青梅竹马······
后来,有人告诉她,‘炽烈国’已经归降,国号被改成了‘冷萧国’,炽烈国王被封诸侯。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会突然想起那个绿眸男子,和那句上战场之前说的话:“明月,今日孤王要与御旭决战,倘若能打败他,孤王就会成为天朝的皇帝,十六国的至尊······”他是想成为皇帝才打了那一仗,只是可惜,他败了······
“如果今日孤王输了,也就将你输了······”多少个日夜,她的脑海里一直翻滚着这句话,可是那夜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噩梦,只是梦醒之时,她已经到了这个陌生却金碧辉煌的地方,她一直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说那句话,可是,或许她一生都不会明白,因为,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一生都回不去了······
御旭的皇后叫荷婉清,一个美如仙,柔如水的女子,宫内的人都说,皇后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因为各国进贡的东西,皇上都会让皇后先挑选,剩下的才会发给别的宫殿······
这或许是事实,因为她一直在皇后身边伺候,荷婉清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她手段柔弱得几乎一个小小的宫女就可以随意将她害死,可是却没有人敢这么做,因为在所有嫔妃与宫女太监眼中,他们的帝王是个可怕的人,可怕到人人都想争宠,但是人人都不敢争宠······
她不知道御旭最可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或许待在他最心爱的女人身边,就永远都看不到他最恐怖的样子,所以她不怕他,但是不怕却不等于不畏惧······
他喜欢刁难她,在每一次点皇后侍寝的时候让她去伺候,让每一次留在‘凤栖宫’中用膳的时候,都像进了酒馆一样,点自己最喜欢吃的菜,让她去做,在偶尔赏花的时候,让她去将自己最喜欢的花摘下来送给皇后······
番外 o2明月贵妃(二)
她喜欢梅花,喜欢在梅花林中独自一个人安静的感受着这冰冷季节最美的一刻,可是那一天,她独自前往梅花林的时候,却遇见了林中的他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他,那种被压迫的感觉让她有些想逃,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如果她此刻离开,后果也许会令她无法承受,所以,她硬着头皮走进了梅花林中,但却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他转过身,俊美的容颜带着一种令她读不懂的清冷笑意,眸光中的深沉一如既往,她的心一颤,在自己压抑住想立刻离开的冲动之时,却见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让她混乱的笑意,道:“朕一直都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梅花”
她退后一步,但却发现自己撞上了一棵梅花树,而他则是带着笑意逼近她,低首凝视着她的面容,而后伸手折下了一段梅花枝条,放在鼻间轻嗅,沉声道:“这跟你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你…也跟它们一样,冰冷而骄傲”
她眸光一动,整个人被他逼退得依偎在树上,胸口不断起伏着,昭示自己的慌张,可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龙涎香,甚至他靠近得让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她一怔,这才发现他竟靠自己如此的近,她心口一阵慌乱,忙找了一个借口,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皇上什么驾临‘凤栖宫’”,但说完之后,却觉得心口更为压抑
他望着她,突然低沉笑起,像是早已看穿了她的谎言与害怕一般,伸出手,将她困在他与梅花树之间,低下首,与她气息相对,低沉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道:“朕今晚就去‘凤栖宫’…看你”,而后在她整个人僵住之时,突然低首,冰冷的薄唇触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怔住了,而他则是低沉的笑出来,让她想也不想的逃离了梅花林
他的唇很冷,几乎没有温度,让她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想逃的冲动,她知道,或许像她这样的女子,会让他觉得新奇,因为她曾听他对荷清婉说过,他说她不言不语,不畏惧,是个有意思的女子,或许就是因为他觉得她有意思,才会有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与玩弄
那夜,她不安的无法入睡,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沙漠里被赤练王召见的感觉一样,恐惧与不安占满了她的心,可是,她却只能用沉默的方式去承受,而这种方式却让他觉得有趣闭上双眸,她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床角,等待这份马蚤动的不安离去,但却没有想到却又看见了他
他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寝室里,英挺的背影站在窗前,烛火摇曳的间隙中,她看到了他俊美绝伦的面容与眼中漆黑的深沉
她几乎惊叫,不明白他是如何走进自己的寝室,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他则是带着笑意阴沉的道:“朕今日到‘凤栖宫’看你,但是皇后却说你病了,于是朕便到这里来看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像是一种可以令人上瘾的毒药一样,充斥着她的神经,她后退到床角,不住的摇头,想阻止这场噩梦,可他却再次说道:“明月,朕真的那么讨厌么?”
她不回答,更不敢回答,因为无法猜测这个男子下一步会做什么,会不会伤及自己,所以只能止住呼吸的望着他,咬着下唇避开他的靠近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排斥,他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中,她依旧能感觉到他隐怒的眸子,她紧张的握起拳头,咬着下唇道:“奴婢只是一个婢女,请皇上不要刁难”,她不知道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完,可是在说完这句话时,却再没有勇气抬首看他
寝室内顿时变得冷清安静,她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呼吸声,双手紧张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却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听到门猛的被关闭的声音
她错愕的抬首,但寝室内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心不知道是惊恐还是失落,顿时像是没有了安放之处一般,一夜无眠
她本以为,这一切会在那夜点破的那一刻消逝成风,却没有想到,这竟成了命运齿轮开启的钥匙
寒风吹拂在她的身上,初春的暖阳并没有意思温暖,她缓缓睁开双眸,望着那远离曾经一切的烟尘,粉唇紧抿,御旭,这个名字将她拉进了地狱,却又不能成全她浴火成凤,只能让她在爱恨的尽头不断的徘徊,像是永远都无法重生也无法死去的幽灵,永远都在挣扎迷茫的生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她逼上这一条绝路,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了皇后嫁祸于她,他对她万千宠爱却又极至残忍,而她,却始终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什么。就像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在她的面前杀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对她咆哮着说,她是他的
一滴泪,映着暖日的光辉,从眼角落下,却不知道自己心痛为何
素手轻抚着腹中已经消失的孩子,突然就想起了那日他的狂暴与痛恨的眼神,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是她亲手扼杀的,因为他是一个帷幄一切的男子,他几乎无所不知
一步一步,轻步走下了这座他为她所建造的白玉楼台,望着那一片枯萎的蔷薇花,突然就觉得满心凄楚,她满眼空灵的望着这里,自己曾所熟悉的一切,在身旁走来一名侍女之时,闭上双眸,冷清的道:“都准备好了么?”
侍女的神色带着紧张,但却强自镇定的颤声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都准备好了,只是只是奴婢怕皇上已有所觉,因为奴婢看到皇上召集了几位将军进御书房了”
将军?她的眸光一闪,突然就想了一个男子的轮廓,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他有个奇怪的代号,叫‘炽烈’,是御旭最器重的将士,也是对御旭最中心的人
秀眉拧起,心口窒闷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也许是已经下了决心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闭上眼,她深吸了一口气,素手捏紧了手中的丝帕,抿唇道:“你只需将本宫吩咐的事情办好即可,本宫会给你一笔丰厚的盘缠,放你出宫”
那名宫女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抽泣的道:“奴婢谢贵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若有来世,奴婢甘愿为娘娘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她清浅一笑,对于这句自己已经听腻了的话一笑置之,不作任何表示的小步走向‘观月台’旁的‘汉御百~万#^^小!说’,挥手让她退下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因为她对自己的行为原本就没有一点胜算可言,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切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她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竟才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原来,他真的早就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当她站在冰冷的城楼顶上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时,心头交杂的竟不是自己以为的恨意,而是一种决绝的痛苦
他望着她,眼中的伤痛那样明显,像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他们会有这样面对的方式,但是他却偏偏早已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等着她走进去闭上眼,往事的历历顿时如浮影一般从自己的眼前划过
他将她从战场带回,连她的名字都不问,就丢到了皇后身边,让她成为婢女
树林中,他对自己出言轻薄,但留在她额头的吻虽然冰冷却轻柔至极
‘御花园’中,他让她挑选自己最喜欢的花送给皇后,然后在御花园中种下了一百多棵梅花树,却说是因为她喜欢
他亲手杀了她的青梅竹马,在天牢中,当着她割断了他的喉咙,却将这一切罪孽推到她的头上,他说,她是他的,他不容许任何人夺走他想得到的东西
他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在每夜夜晚坐在她的床前凝视她的睡颜,虽然她假装睡熟,但是她知道,其实她根本没有办法骗过他的眼睛
皇后死了,凶器却在她的房间内找到,他说,她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如果她不想死,就必须代替皇后侍奉他,否则他就将她杀死皇后的罪名公布天下,让她承受车裂之刑,株连九族
新婚之夜,他强要了她,让她惊恐的沉沦在他的癫狂与猛浪之中,却又震撼于他狂乱的喊出爱自己的话语
他疼她,宠她,将一切东西都给了她,为她大肆送土,建造宫殿,为她用白玉砌铸‘观月台’,但却从来都不曾站在上面赏月,却对她说:“朕要你站在上面,因为你就是朕心头的明月,朕只要你”
他杀了所有接近她的男子,他曾在自己拉拢镇国将军之时,随意判了一个罪名将那名将军抄家问斩,然后掐着她的脖子说:“明月,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所以你别惹怒朕,因为朕不知道在克制不住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她怀孕了,他更将她视若珍宝,百般疼惜溺爱,常伴左右,可是她却因为恨意,将自己腹中的孩子扼杀了
眼泪滴落,却随着冷风飘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她站在城楼上,任狂风飘飞她一身素洁,她握着手中的弓箭,在自己心痛的瞬间举起,执着一支箭,满弓指向他
狂风中,她看到了他严重划过的一丝不敢置信,粉唇不禁抿成了一抹讽刺的弧度,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怎么死去,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如同那些如风的过往,她也从来都不曾想过,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会有今日的造化,更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不想沉沦在他的眸中而选择弑君
“明月”他的薄唇微动,在风中传出了简短的两个字,他望着她,那眸光弥漫了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悲伤,那种凄凉的寂寞她看过很多次,在每一次她拒绝他或者抗拒他的时候,他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曾在意过
“你毁了我的一切”她声音带着颤抖,可是声音却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他杀了她的青梅竹马,他杀了一切愿意亲近她的人,他将她变得孤立而绝望,即便拥有这样的万宠千爱
“你杀了朕的孩子”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绝望,从风中徐徐吹来,她一怔,虽然她早就猜到他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他竟她的眸光扫到了他身后的一抹碧色,顿时看到了那个在后花园中向自己汇报消息的侍女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千疮百孔,因为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亲信的人,因为他早已将她孤立得只剩下他可以依靠,闭上眼,在绝望的尽头抿唇一笑,猛的松开了手中的弦
箭,从她的指间飞出,在狂风中发出一阵心悸的声音,而后听到了众人的一阵惊呼,接着,是一阵扎进血肉中的撕裂声,但是,她却只看到了一个俊美的男子用手掌挡出了那支箭
他就是炽烈,他们再一次照面了,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在‘御书房’门口碰见这名冷俊男子的场景,他大胆而放肆的望着她,在她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冷声警告她:“贵妃娘娘,您是皇上心头的致爱,所以臣下还请娘娘多多陪陪皇上,不要让皇上在为国事操劳之时,还要担心娘娘”
此刻,他依旧大胆放肆的望着她,而眼中已经没有了上次在‘御书房’中的恭敬与请求,而是一种不屑与仇恨的眼神,她笑了,轻柔的声音满是苦楚与疼痛,她是寂寞的,因为他不让她接近任何人,而他也是寂寞的,因为他是君王,他是孤家寡人,可是究竟为什么老天偏偏要他们这两个人在一起
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笑出泪光的眸子望着他脸上已经看不清楚的神情,在自己的脚踏在城楼边缘时,对他凄楚一笑,摇首道:“但愿来生,我们永不相见,若真有来生,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我不会懂得情感,我宁愿在黑暗中生存”,说完,她闭眸,将自己的身子从空中跌落
如果有来生,她希望生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哪怕一辈子卷缩在黑暗中,因为只有那样,她才不会爱上谁,不会看着对自己好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不会再遇见他,不会再沉陷进这种让他无法自拔的痛苦中
番外 o3如月(一)
她是一个受尽千宠万爱的女子,因为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她身上带着一个象征权贵的胎记——凤形印记。
她是木氏的千金小姐,从记事开始,身为镇国统帅的爹,和出身名门的娘就视自己如珍宝,将她奉为天上的月亮一般呵护,直到她十六岁那年,遇到那个如神一般的男子
爹和娘从来都不曾让她接近过任何一个男子,他们常说,她的将来必定尊贵无比,她会成为如她胸口印记那般,成为高高在上的凤凰,母仪天下。但是,那时被保护在封闭世界中单纯的她,并不知道母仪天下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凤凰
那一日,木府中不若平常安静,就连爹娘的神色都显得慌张,娘穿着一身华贵的一品诰命夫人霞帔,匆匆的走进她的闺房中,神色紧张的为她梳妆,当时纯净的她什么都不明白,但却在感受到母亲的慌张之时,不安的问道:“娘,您怎么了,为什么现在要为月儿梳妆?”
娘为她梳妆的手一僵,在镜中,她看到了娘眼角浮出了泪,她慌了,可是娘却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站起身,温柔而欣喜的对她说:“月儿,爹娘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月儿,皇上今日驾临了”
皇上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爹娘小时候一直都跟自己说,她将来是要嫁给皇上,成为皇妃皇后的人,所以她不可以跟任何男子接触,甚至是家丁与长工也一样。她睁着双眸,呆呆的望着镜中悲
喜交加的娘,心头顿时像裹着什么一般,乱跳了起来
那天,娘为她精心梳妆,将她装点成了一个鲜丽却不失纯净的少女,为她更上了一件准备了多年的丝绸锦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忐忑不安却又期待的心走进了前院大厅,将她送到那个俯视天下的男子面前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停止了,眸光只能怔怔的望着那个站在窗前,懒散却英挺的背影,这一生,她从未见过如此另她着迷的身影,那种弥漫在龙涎香的气息,像是她挣脱不开的魔咒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卷进了一个另她感到迷惘的轮回里
“臣女木蓉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在娘的指示下,乖巧的下跪,向这个犹如神抵的男子下跪,轻柔的请安,想借此让他注意到自己
他微微转身,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如刀斧般雕刻的英俊侧容上,她的心跳再一次失了节奏,窒息的望着那个背着阳光,俊美绝伦的男子面容,但是,却又在看到他那双深幽得如同九月寒谭的黑眸时,吓得怔住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冰冷,深沉,另人看不到他的内心深处,却又偏偏另人觉得沉迷,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俯视她的男子,全身都僵住,更觉得不知所措,直到这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如清风拂过一般的响起:“起来吧”
“臣女谢皇上”她慌张的起身,为了不失仪态,紧揪着手中的丝帕,涩涩的望着他,可是想看他却又不敢放肆,直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心一动,随即婉约的答道:“臣女名为单字‘蓉’,小字如月”,她带着欣喜的回答道,但是在说完之后,突
然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生怕自己的表现让眼前这个男子觉得庸俗,想到此处,她不禁低下首,紧张的扯着手中的丝帕,不知所措
爹和娘以为她是害羞,二人竟乐呵呵的向眼前的男子告退,退出了大厅,而她,在爹娘离开之后,竟更加慌乱起来
她看着他懒散的执起一杯茶碗,神态自若的抿了一口,却未打算继续与她说话的神色,心头更加害怕急噪,于是她望了一眼空旷的大厅,上前一步,窘迫的道:“皇上,茶凉了,臣女再去为皇上沏一杯”,说
着,便走上前,想接过他手中的茶碗,但他却将茶碗放在桌案上,冷然的说了一句:“不必,留着吧”
她的手一抖,缓缓的握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他懒散的起身,又走向刚才的那扇窗前,深幽的眸光不知在看什么,而后却听他冷沉的道:“你长得与朕的一个故人极为相似”
“我我?”她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色窘迫得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得出有多傻,她站在大厅中央,等待他下面的话,但是他却像是陷入某种难解的迷思一般,整个人僵直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海棠花,久久不语
他走了,临行前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只把所有的不安全部都留给她,爹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也能感觉到他们也很紧张,毕竟君心难测,而且这个君王是个心思深沉的男子,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又过了半个多月,爹娘的心焦越来越明显,后来她才知道,皇上册封了镇国将军暮铁云的大女儿为淑妃,又将皇后的妹妹欧阳红玉册封为了充容,而那些太后与下层官员的女儿,也大多都册封了一个美人,婕妤与御女、宝林的位置,就连尚书大人的千金都封了一个贤妃
她当时,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酸涩吧,酸涩得另她想痛哭,可是她哭什么呢?她竟连哭泣的理由都没有,因为皇上驾临这里的时候,正巧是从偏远地方私服回朝而路过歇脚而已而那个贤妃,正是从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被皇上带回来的。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所有的饭菜都是由丫鬟送来,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但是他的样子却像是一种侵噬她思绪的巨毒一般,让她每一刻都不能安宁,让她茶不思,饭不想,甚至都无法安睡。她知道,她喜欢上了那个男子,可是,这种喜欢却让她跌进了无法挣扎的噩梦,于是人生第一次,她尝到了什么叫作痛苦
她的变化,让爹娘担足了心,也让在自小就被送到山上学艺归来的仙儿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做为一个姐姐,在妹妹偶尔回家探亲时如此,的确不该,但是她却怎么都走不出他的迷障,只能将门关起来,告诉所有的人她病了
说到仙儿,她突然就想起她七岁那年,来府中帮她看相的那位居士,也就是仙儿现在的师傅,她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位居士看到她之时,大叹一声,对她父母说:“令千金是贵人之相,将来必然嫁王侯将相,成为人中之凤,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只是命中有三劫,若是三劫过了,这一生,也就安乐无忧了”
当时她的爹娘欣喜若狂,忙将刚满五岁的仙儿抱出来给那位居士看相,但那位居士一看到仙儿,便对爹娘说道:“此女命中带煞,但是却又可为天下安定出一分力,是个不可多得的豪杰女子,但却又是煞星,所以不能留在府上,若木元帅不弃,可由老道带为收养,教她武艺,待您的掌上明珠出嫁三年后,老道自然会让她下山”
爹娘被他的话吓着了,一个将门之家,怕就怕基业不保,于是爹娘只能忍痛割爱的将仙儿交给了居士,当时什么都不懂的她,只是那样看着妹妹被带走,却无动于衷,因为她当时很害怕,害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跟妹妹一样被带走,虽然,当时仙儿没有哭闹
想到仙儿,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是她却当真不想见任何人,直到第三天,娘匆匆的走进她的闺房,拉起她的手,面带欣喜的笑道:“月儿,你爹接到皇上的圣旨了,皇上册封你为天朝的贵妃呢”
贵妃她怔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笑容满面的娘,贵妃是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位置,自怀月太祖开国以来,这个位置一直都充满了神话,因为太祖皇帝最心爱的女子——明月贵妃。
如月,如月,难道她真的取对了名字,真能像明月贵妃那样技压群芳么?她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做什么,只能傻傻的望着激动万分的娘亲,直到娘亲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明黄符纸塞进她的手中
“娘,这是什么?”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她,疑惑的望着娘,娘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但是却另她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她抚着自己的面容,疼爱的对她道:“月儿,这是这是木氏祖传的符咒,你带着,还
记得仙儿的师傅么?他说过你命中有三劫,娘亲怕你撑不过去,所以就把这个给你,至于使用方法,这里面写着”,说完,娘亲突然哭泣起来,抱着她的身子,哽咽的道:“月儿,你是娘的心肝,这次进宫,你
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呀”
她哭了,她知道这是自己等了很久才等到的机会,能进皇宫,能见到那个另自己沉迷的男子,即便是那里是女人的战场也不在意,于是她对娘说:“娘,您放心,月儿一定会好好侍奉皇上,不会让爹和娘担心”
娘拼命的点首,她虽然能看出娘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喜悦已经将她所有的阴霾都冲走了,她的‘病’突然就好了,也开始学着打扮自己,开始听丫鬟们讲关于皇上的事,更喜欢听那些后宫的故事
又过了一个月,宫中来了八抬大轿,她终于出嫁了,她出嫁的那一日,爹说她比皇后还风光,因为任何妃子进宫,皇上都不会亲自让宫里的八抬大轿来接,而且还依了六娉大礼,让她的爹夸官三日
她穿着新娘的大红喜袍,坐上了花轿,娘穿着一身大红袍走出来,但是却只嘱咐她要将符咒收好,记得在劫难之时让自己化险为夷,她含着泪抱紧了娘,用力的点首,而后义无返顾的被抬进了那扇‘玄武门’
大婚那夜,她独自一人坐在新房的床榻上,尚不懂人事的她,懵懂的猜测着新婚之夜的种种,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待揭开她红头盖的人。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竟一直等到了三更后
夜深沉的另她无助,更另她觉得恐慌,她从来都不曾独自一人感受过这深沉的黑漆,可是今夜,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却显得这样惊慌失措,她闭上眼,僵直的坐在床榻前,在心头数着小时候爹教在她睡不着时教她的数羊,可是无论怎么数,都无法消除她内心的不安
三更天的锣鼓声响起,这是她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离自己的房间很近,却又像穿透着重重迷雾传来,让她不觉僵直起了身体,更加的
不安,而就在此时,新房的门突然一声吱呀,在她神经紧崩到极点之时,她闻到了一丝酒气
他喝酒了,她记得爹喝醉酒的时候通常会胡言乱语,甚至会和娘吵架,她更加紧张起来,但是却发现他的脚步异常沉稳,丝毫不见半点醉意,且在她不安的思绪间,他用金挑,挑下了她凤冠上的红盖头
她惊鄂而紧张的抬首,以为会看到一张醉眼迷离的俊容,却不想在她抬首的那一刹那,看到的竟是一双冷俊冰冷的面容,以及一双深幽沉稳的眼神,心,猛的一跳,她忐忑不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想开口艰涩的说什么,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给贵妃娘娘宽衣”
她怔住,却见门外走进了两名身着碧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进来,在看到她之时,忙低首向她福身,齐声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说着,便走上前来卸去了她头上的凤冠,宽下了她身上的大红嫁
袍,将她挽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子面前宽衣,所以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面色突然一阵火辣,而那个男子却没有丝毫顾虑到她的感受,竟在侍女出去之后,走上前来,在她还没有适应过来刚才的一切时,伸手扯下了她衣裳的腰带,看着她身上的长袍滑落在地
冰冷的空气弥漫在她的肌肤上,她第一次赤裸裸的站在一个男子面前,因而吓得闭上了眼,泪水不听话的从眼角滴落,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却只是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凤形印记,就将她整个人抱上床,用棉被紧紧包裹住,而后对她道:“晚了,早点睡吧”
她不敢相信的睁开双眼,但是却见他弹指将烛火熄灭,而他自己则是站在窗前望着夜的漆黑,整整一夜
或许真的是命运使然,在他将她安置在‘吣心宫’未央殿的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了那位居士的话,而身为帝王的他,当真就对她百般宠爱,寸步不离
她知道,在这个后宫里,能得到这样的殊荣的,也就只她一人,因而其他嫔妃会嫉妒也在情理之中,而他,却将这一切都想到了,不仅免了她的晨省,甚至每天下早朝就陪伴在她身边,让她安心但同时也让她成为了后宫众人的眼中丁,肉中刺
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不会害怕,因为她相信他是全心全意疼爱自己,可是命运却再一次的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再一次的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应验,什么叫做宿命
一道圣旨,失去了往日的光环,如同草民一般的跪拜在他的脚下,后宫四妃与皇后如同索命罗叉一般的站在她的面前,俯身看着她的怯懦,她的眼泪,却不时的说着如何将她废黜下贬的话
她们说,她的父亲密谋造反,她不相信,因为不相信,所以她哭着抱住这个,她以为会一辈子保护她的男人,哭泣的对他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对皇上赤胆忠心,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造反,臣妾是您的妃子,他为什么要造反”
“皇上,莫要听着妖妇胡言乱语,木成器当初柬女进宫,一定就是为了迷惑皇上,想借此削弱皇上对他的警惕,从而暗中操作李代桃疆之事,所以皇上您千万别被这妖妇骗了”站在她身后,一身华贵服饰的女子摇曳着发髻上的凤钗娇斥道,而后拉着一旁衣着简单,相貌平凡的女子说道:“子辰,你说是不是?”
子辰听到这个名字,她终于知道了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她不禁一次听到皇上口中唤过‘子辰’,因为她是辅佐皇后治理后宫的充容,执掌后宫**,她全身颤抖的抬起头,看到了那名一身华贵,衣裳上绞绣着金丝凤凰的女子,顿时绝望了,因为她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也知道皇后是太后的外甥女,而这个子辰,虽然是欧阳氏族内的庶出之女,但却比皇后受太后宠爱
她的心渐渐凉了,但是却没有想到欧阳充容却只是淡淡的道:“国家大事臣妾不懂,依臣妾看,还是让皇止定夺吧,不过不过木元帅就算真叛变,想来贵妃娘娘也是毫不知情的,毕竟她一直待在皇上身边”
“子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这个叛贼之妇说话”皇后娇斥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这一次却多了一丝尖锐,而这尖锐,不仅仅是对为她说话的欧阳充容,更是对她
她眼中的泪水几乎流干,茫然而绝望的闭上双眸,但是双手却还是不死心的紧紧揪着他的龙袍,微抬首,带着哀怨的哭道:“昊轩,你要相信月儿,月儿的父亲决然不会做出叛国之事,昊轩”
她以为,他至少会顾念一丝夫妻之情,毕竟他们恩爱一年多,他也对她百般呵护一年多,更是要为她雕刻凤尾象牙梳,他们本来该是很幸福的,可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这美好的一切就突然转变了,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木氏明月,废黜贵妃头衔,赐藏红花去子,打入冷宫”他冰冷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一般,冻结了所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因为他以前也曾逗过她,可是当她抬起首仰望他时,却看到了呀冰冷的面容,与决绝深沉的眼神
抓着他龙袍的手,顿时松来了,心头的信仰像是瞬间崩塌一般,另她混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闭上眼睛,不断的念着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魇,可是下一刻,却见秦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色汤汁给她,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飘荡在碗底的红花
为什么要喝藏红花,她木然的呆滞着,然后在想他说的‘去子’之时,她发疯的尖叫起来,她有孩子了么?她怎么不知道,她拼命的摇头,不要去喝那碗汤药,但是却被人捏住了脸,硬是灌了下去
心死是什么感觉她倦缩着身体坐在冷宫墙角的时候,终于明白了那种一直都不曾眷顾过自己的感觉,她笑了,但是却伴着眼泪,她张望着这个黑漆漆,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地方,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又因为太冷而跌倒下去
他不爱自己了曾经的一切,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闭上双眼,那以为已经枯竭的泪水,再次滴落下来,她咬着自己手中的丝帕,拼命的想止住呜咽,但是却还是不能停止哭泣
“恨朕吗?”突然,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接着,在自己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冰冷的身体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惊鄂的抬首,却看到了那张自己熟悉,却又让她心碎的面容
“昊轩”她如梦般的呢喃着,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她紧紧的抱诠他温暖的身子,不住低泣:“昊轩,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月儿,月儿害怕”
“月儿,朕的月儿”他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身子,声音异常的温柔,这种温柔是他从来都不曾对自己有过的,她止住了哭泣,想对他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她低沉道:“月儿,相信朕,朕一定会为你爹平反昭雪,一定会接你走出这个牢笼,让你重新待在朕的身边,但是月儿,你要坚持住,要好好为朕活下去”
她怔住了,心头有一种难以说出的酸涩弥漫在全身,他是君王,他从来都不曾如此温柔的对一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却得到了,并且在失去一切的时候,她不知道究竟是那里的坚持与坚定,让她失去的勇气顿时全都回来了,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劫,她这么想
他走了,但是却将冷宫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并且将熟悉伺候她的巧儿也送进了冷宫,更是让秦安前来嘘寒问暖,可是她却再没有见他,而秦安则告诉她:“皇上会在每个月圆之夜来看娘娘,但是为了预防别人知道而加害娘娘,所以皇上只能站在冷宫外”
秦安说,皇上站在冷宫门外思念着她,而她,则是感受到这份不变的心意就好,所以,在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偷偷的躲藏在冷宫的门边,在看到那抹明黄出现之里,悄然落泪,他没有骗她,所以,她选择等待
漫长的等待,终于让她明白,其实等待并不可怕,可怕却是这样的等待没有尽头,自从那一日开始,她再没有见到他,而时间,却一日一日的划过自己的指尖,那样的毫无留情,不带一丝怜悯
三年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日子中老了多少,也不知道在秦安每一次告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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