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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海巫师|作者:罗莉泡泡|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06:54:39|下载:地海巫师TXT下载
  的黑影。那团黑影好像要朝他靠近,还低语着,轻声叫唤着他,但是他听不仅那些话。

  这时,房门霍然大开,个周身绽放白光的男子走进屋子。那巨大明亮的形体突然激烈地大声说话,驱散了黑影,细小的呼唤声也因而消失。

  格得内心的恐惧虽然就此逝去,但他依旧极度不安--因为周身发亮站在门口的,正是法师欧吉安,他手里的那根橡木杖,也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法师没说什么,他经过格得身边,把油灯燃亮,再把书放回架上。这时他才转头到男孩说:“施展那种法术,定会使你的力量和性命陷入险境。你是为了那种法术,才翻阅那两本书的吗”

  “不是的,师傅。”男孩先是嚅嚅,然后才羞愧地告诉欧吉安他在找什么,还有寻找的原因。

  “你不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那女孩的母亲是镇主的妻子,也是个女蛊巫。”

  欧吉安的确说过次,但格得不太留意。现在他才知道,欧吉安告诉他的每件事,都有充分的理由。

  “那女孩本身也已经是半个女巫了。说不定就是母亲派女儿来找你攀谈的。刚才把书翻到你读的那页,说不定也是她。她效劳的那些力量不同于我效劳的,我不了解她的意念,但是我知道她对我没有善意。格得,你仔细听好,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危险必然环绕力量,正如黑影必然环绕光亮魔法不是我们为了好玩或让人称赞而玩的游戏。想想看我们法术里说的每个字做的每项行动,若不是向善,就是向恶。所以在张口或是行动之前,定要知道事后的代价”

  由于羞愧使然,格得大喊:“你什么也没教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自从跟你起住了以后,我就什么事也没做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现在你已经看到些东西了,”**师说,“就在我进来时,那黑暗的门边。”

  格得默然无语。

  由于屋里冷,欧吉安跪在壁炉边生火,把炉火点燃。当时他仍屈着膝平静地对格得说:

  “格得,我的小隼鹰,你不用绑在我身边或服效于我。当初并不是你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你。你的年纪还太轻,不能做这种选择,但我也不能代你选择。要是你真的那么想学,我就送你去柔克岛,所有高明的法术都在那里教授,任何你有心想学的技艺,你都能在那里学到,因为你的力量很强大--但我希望那比你的自尊心还要强。我也愿意把你留在这儿跟着我,因为我有的,正是你缺乏的,但是我也不会留着你,违背你的意愿。

  现在你自己决定,要留在锐亚白,还是去柔克岛。”

  格得呆立在那儿,内心惶惑。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渐渐喜爱这个名叫欧吉安的人了,他曾经触便医好他,也不曾发怒。格得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爱他。他注视着斜倚在烟囱隅的木杖,想起那木杖刚才绽放的光芒,驱走了黑暗中的邪恶。他很渴望留在欧吉安身边,继续同他游走森林,久久远远好学习如何沈静。可是,另种渴望也在他心中跃动不止,他期待光荣,也想要行动。要娴熟法术,追随欧吉安似乎是条漫漫长路,条耗费时日的无名小径,而他其实或许可以迎着风,直接航向内极海,登上“智者之岛”,那里的空气因魔法而明亮,还有**师在奇迹中行走。

  “师傅,我去柔克岛。”他说。

  就这样,数日后个阳光明媚的春晨,欧吉安陪格得从高陵的陡坡大步下来,走了十五哩路到达弓忒岛的大港口。看守弓忒城雕龙大门的守卫,见法师贺临,立刻举剑下跪相迎。守卫认得欧吉安,他们向待他为上宾,方面是遵照城主的命令另方面也是出于自愿,因为十年前欧吉安曾让该城免于震灾。要不是有欧吉安,那场地震早就把富有人家的塔楼夷为平地震落岩石猛力封堵雄武双崖间的海峡了。当时,幸亏欧吉安对弓忒山说话,安抚它,如同镇服只受惊吓的猛兽,这才平定高陵的崖壁颤动。格得曾听人提起这件事,而此刻,他惊见守卫都向他沈静的师传下跪,才又想起这件轶事。

  他仰目瞥这个曾经镇服地震的人,几乎感到畏惧,但是,欧吉安的面容平精如昔。

  他们往下走到码头,港口长连忙过来欢迎欧吉安,询问有何需要效劳之处。法师说明情况,港口长立刻表示有艘船要开往内极海,格得可以当旅客乘船。“他要是会法术,他们说不定还可以请他担任捕风人,因为那艘船上没有天候师。”

  “这孩子会点造雾法,但不懂海风。”法师说着,手轻放在格得肩上:“雀鹰,你还是个陆地人,可别动海洋和海风的主意。港口长,那艘船叫什么名字”

  “叫黑影,从安卓群屿装载了毛皮和象牙来,要到霍特镇去。是艘好船,欧吉安师傅。”

  **师听到船名,脸色就沈了下来,但他说:“就搭那艘船去吧。雀鹰,把这封信交给柔克学院的护持。路顺风,再会”

  欧吉安的道别话仅止于此。说完,他便转身从码头大步往坡上的街道走,格得孤单单地站着,目送师傅离去。

  “小伙子,你跟我来。”港口长说着,把移得带到“黑影”准备启航的码头。

  个孩子在座五十哩宽的岛屿,日日面海的悬崖下的村庄成长,却不曾登船,也不曾把手指伸入咸水中,似乎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个陆地人曾是农夫牧羊童放牛童狩猎人工匠,他把海洋看成是片咸而无常的领域,和他点关系也没有。距离自己村子两天脚程的另个村子,便是陌生异地;距离自己岛屿天航程的另个岛屿,纯粹是传闻,是由海面远眺的茫茫山丘,不像他所行走的扎实土地。

  所以对不曾从高山下来的格得而言,弓忒港是个令人生畏又教人惊叹的地方。码头船坞淀泊口,共约半百船舰,有的在港边停泊有的被拖来准备修理有的收了帆桨安淀在泊口;水手用奇异的方言大声讲话;码头工人背扛重物,快跑穿梭经过桶子箱子缆渑桨堆等等;大胡子商人身穿毛绒绒长袍,边讲话边小心走过黏乎乎的水上石头路;渔夫卸下鱼获;桶匠叩叩敲敲,造船人咚咚打打;卖蟹人叫叫卖卖;船主吼吼嚷嚷。在这切的静寂之外,是波光刻邻的海湾。双眼双耳和脑子都深受冲击的格得,跟随港口长走到黑影系泊的宽阔码头,再由港口长愤着去见船长。

  既是法师拜托的事,便不消几句话,船长即同意让格得当乘客前往柔克岛。港口长于是让男孩单独留在船长那儿。“黑影”的船长高大肥胖,穿件毛皮镶边的红斗篷,与多数安卓群屿商人样。他连眼也没瞧格得,只问:“小子,你会操控天气呢”

  “会。”

  “你会唤风吗”

  格得只能说不会。

  听他说不会,船长便要他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待着。

  这时,桨手陆续登船。这艘船预定向晚以前驶至港外停泊口,打算利用黎明退潮启航。

  格得根本找不到个不碍事的地方,只好尽力爬到船尾堆积货物的地方,紧紧抱住货堆,观看切。桨手跳上船来,他们都是结实汉子,手臂特壮。码头工人把水桶浪到船坞,再安到桨手的坐凳底下。这艘建造精良的船,载重量大吃水深,可是被岸边波浪推送,也是会稍微颤幌。舵手在船尾柱的右边就位,等候船长下令。船长坐在龙骨和船首交接的块支撑厚板上,船首雕刻着安卓岛的古代蛇形。船长高吼开船的命令之后,“黑影”被解缆,由两条划艇牵引离开船坞。接着,船长高吼:“开启桨眼”每边各十五支大桨卡地声,同时开划。船长旁边名小男孩负责打鼓,桨手弓起有力的背,依鼓声划桨。宛如海鸥展翅飞翔之易,这艘船轻轻松松划出去。港市马蚤乱吵杂的声音,下被抛在后面,进入海湾寂静的水域。弓忒山的山巅突出水面,仿佛悬挂在海上。

  船错在雄武双崖南侧下风处的个浅湾被抛掷出去,船只停泊在夜色中。

  船上七十名水手,有几个和格得样年轻,但都举行过成年礼了。这些年轻人邀请格得过去与他们同餐饮。这些水手看起来尽管粗野,而且爱讲笑话嘲弄人,但不失友善。

  他们叫格得“放羊的”--这是当然,因为格得是弓忒岛人。但除了这些,水手并没有什么不敬之举。格得的外貌和般十五岁男孩样高壮,旁人是称赞也好是揶揄也好,他的反应都够敏锐,因此在船上颇得人缘。甚至头个晚上他就已经与大家相融,并开始学习船上的工作了。这很称船上那些长官的意,因为船上没有地方容纳无所是事的旅客。

  没有甲板的船上,塞满了人和帆具以及货物,船员几乎没有什么空间,也完全谈不上舒适,但格得的舒适又是什么呢那天晚上,他躺在船尾捆成卷卷的北岛生毛皮上,仰望港湾上方的春夜星空,远望城市点点黄灯,时醒时睡,满心欢喜。黎明前,潮汐回退,他们举锚,轻缓地把船只从雄武双崖间划出海。日出染红后方的弓忒山头时,他们升起主帆,经弓忒海向西南方前进。

  和风吹送他们驶经巴尼斯克岛与托何温岛。第二天,群岛区的“心脏”暨“壁炉”黑弗诺大岛便已然在望。其后整整二天,他们沿着黑弗诺的东岸行驶时,都可以看见岛上的青绿山丘,但是他们却没有靠岸。不出几年,格得便有机会踏上这块陆地,或在世界的中心观看黑弗诺大港口的白色塔楼了。

  他们在威岛北岸的港湾肯伯口停了夜;第二天在飞克威湾人口处的个小镇过夜;第三天经过偶岛北角,驶入伊拔诺海峡。他们在那里把船帆降下,改为划桨,因为这带,总有侧是陆地,也定能和其它船只打招呼,无论是大小船只或商人货贾,他们有的常年行驶海上,载运着奇货从外陲区而来;有的则像麻雀跳跃似地,只在内极海各岛屿间往来。

  从熙熙攘攘的伊拔诺海峡市转之后,他们背对着黑弗诺岛航行,经过两个仅中等大小城市却很多的岛屿阿尔克伊瑞安。接着,由内极海驶向柔克岛的那段航程,开始下两起风。

  夜里,风力转强,他们降下船帆与桅杆。次日整天划桨前进。这艘长船虽然平躺在波浪之上,雄浑前行,但船尾掌舵区的舵手注视击打大海的天雨时,却除了滂沱大雨,什么也看不见。藉由磁石指引,他们转向西南,虽然还算情楚该怎么行驶,却不知道是在穿越什庆水域。水手谈到柔克岛北方的沙洲也提起柔克岛东边的波里勒斯岩。格得在旁静听。有人争论说,他们现在可能早就进入柯梅瑞岛南方的开阔水域了。

  海风越柬越强,被吹碎的巨浪变成水沫飞溅。虽然他们依旧划桨向西南前进,但每个人的划桨工时缩减了,因为风雨中划桨非常辛苦。连年轻点的桨手,也都分配两人负责支桨。自从驶离弓忒岛以后,格得也和其它水手样轮班划桨。没划桨的人要求汲水,因为海水严重飞打入船里。大风吹袭的海浪,有如冒烟的山脉在狂奔。大伙儿任风雨打在背上,虽然又痛又冷,始终没歇手。鼓击声穿透暴风雨的轰隆声,有如砰砰心跳。

  名水手跑去替代格得的划桨班,要他去船首找船长。船长那件斗篷的镶边上,尽管雨水奔泄,但他照旧像只大酒桶似地,顽强挺立在甲板上。他低头看格得,问:“你有办法减小这风势吗,小伙子”

  “不行,先生。”

  “对付铁,你行吗”

  船长的意思是,格得能不能扭转罗盘指针,让它指出柔克岛的方向--亦即指出他们需要的方向,而不是指北。那种技巧是海洋师傅的诀窍之,但格得照旧得说他不会。

  “既然这样你就必须等我们到了霍特镇,另外找船载你去柔克岛。因为现在,柔克岛定在我们西边,但这样的风雨,只有靠巫术才能带我们航行这片海洋到柔克岛。而我们的船必须直向南行驶。”

  格得不喜欢船长这个安排,因为他曾听水手谈起霍特镇,晓得它是个怎样无法无天的地方:往来的船只尽干坏事,很多人被抓去当奴隶买到南陲。

  他回到原本划桨的位置,与同伴合力划,这位同伴是个壮实的安卓少年。他耳朵听着鼓声咚咚;眼睛看着船尾悬挂的灯笼随风跳动:那盏灯笼真是薄暮急雨中被折磨的抹微光。在起落用力划桨的节奏中,只要能有空档,格得尽量向西望。有次,船只被海浪高举起来时,在那片黑压压雾茫茫的海水之上云层之间,他突然瞥见丁点亮光,看似夕阳余晖,但不是夕阳那种红色,而是清亮的光。

  他的划桨伙伴没看见那光亮,但他大叫说有。船只每次被海浪高举起来时,舵手也拚命看,总算见到格得所说的光亮,但他回吼说,那是夕阳余晖。于是,格得叫个正在汲水的年轻人替他划下奖,自己设法走过板凳中间的窄小走这。行走时,他必须紧抓雕龙的船缘,才不会翻出船外。到了船首,他大声对船长说:“先生西边那光亮是柔克岛”

  “我没看儿什么光亮呀”船长大吼。格得急忙伸手遥指,结果,在疾风暴雨巨浪滔天的大海西边,大家都瞧见了那个放射清晰光芒的亮点。

  船长立刻高声叫舵手西行,驶向那光亮。他不是为了他的旅客,而是为了不让他的船再承受暴风雨。他对格得说:“乖乖,你说话倒像个海洋巫师。但我可告诉你,在这种鬼天气之下,如果把我们带错方向,到时候我会把你丢出船,叫你游泳去柔克岛”

  现在,他们虽然不用抢在暴风雨前头行驶,却必须划船横着穿过风向。这可难了,因为海浪冲击船只正舷,所以海水老是把船只推向新路线的南方。而且海水再打进船里,汲水动作不能稍歇。而桨手也得留神,免得船只奋力前进时,先把他们推出去的桨吃到海水中,顺势再把他们整个人抛掷在板凳之间。

  由于暴风雨的关系,乌云蔽空,天色幽暗,但他们有时还是可以看儿西边那光亮,这就足够让他们据以调整航线,勉力前进了。最后,风力稍微减弱,那光亮渐渐变大。他们继须划行,好像每划下,就多躲开暴风雨点也多驶入清朗的空气点。那情形宛如穿过张帘幕进入个清朗的天地,而在那个清朗天地里,空中和海面都泛发日落后的红光。从浪头上方看去,他们见到不远处有座高圆的绿色山丘,山正下是座建在小海湾里的小镇,海湾里的船只都安静地定锚而泊。

  舵手倚着他的长柄桨,口头大叫:“先生那是真的陆地还是巫术变的”

  “你这没头没脑的笨蛋,继续保持前进方向划呀,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奴子奴孙任何个傻瓜都看得出来,那就是绥尔湾还有柔克岛的圆正呀划”

  于是,桨手随着咚咚鼓声,疲乏地把船划进海湾。湾内无风无雨很宁静,所以他们可以听见镇上的市声及钟声,与暴风雨的轰隆巨响远远相离。岛屿周围哩外的北方东方和南方,乌云高悬;但柔克岛上方,宁静无云的天空,星斗正颗颗露面放光。

  第三章 巫师学院

  当晚,格得睡在“黑影”上,次日早便与他生平第批海上同志告别。他爬上码头时,大伙儿都欢欢喜喜在后头大声祝福他。

  绥尔镇不大,挑高的房子簇拥在窄小陡斜的几条街上,可是在格得看来,就像座城市样,实在不晓得该往哪里走才好。他向碰到的头个镇民打听,哪儿可以找到柔克学院的护持,那人斜眼打量他会儿,才说:“智者不需要问,愚者问了也徒劳。”讲完便迳自沿街走开。

  格得只好继续爬坡上了,直走到座广场。广场的其中三面是筑有尖锐石板屋顶的房舍,第四面是栋雄伟建筑的高墙,高墙上仅有的几扇小窗比房舍的烟囱顶端还要高,使得那建筑看起来像是碉堡或城堡,采用坚实的灰岩建造而成。那栋建筑底下的广场区搭了些市场棚架,棚架之下有人群来往。格得走过去询问位提篮贻贝的老妇,老妇回答:“学院护持不在他在的地方,但偶尔可在他不在的地方找到。”说完就提着贻贝继续以卖去了。

  那栋雄伟建筑的角,有扇不起眼的小木门,格得走过去用人敲。有位老人来开门,格得对他说:“我带来封信,是弓忒岛的欧吉安法师要我交给这岛上学院的护持。我要找那位护持,但不想再听什么谜语或取笑了”

  “这里就是学院。”老人温和地说:“我是守门人。你若进得来,就进来。”

  格得移步向前。他觉得自己已穿过门槛,实际却还站在原本所在的门外行道上。

  他再次向前,结果仍立于门槛外的原地。门槛里的守门人眼神平和地看着他。

  格得感到忿怒大于困惑,因为此时的情形简直是加倍捉弄他。于是他伸手出声,施展起很久以前姨母教过他的“开启术”,那是姨母所有咒语中的至宝,格得能操持自如。但那毕竟只是村野女巫的个魔咒,所以把持门槛的力量完全不为所动。

  开启法术失效,格得在行道上呆立良久。最后,他注现在们栏内等候的老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进不去,除非你帮我。”

  守门人回答:“说出你的名宇。”

  格得又呆立不动。因为除非碰到大于性命的危险,否则般人绝不会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格得。”他大声说。接着他向前移步,进了门槛。可是他彷佛觉得,光虽然在他身后,有个黑影却紧随他进门。

  他原以为门槛是木制的,进门后转身看发现,其实是没有接缝的牙制门槛。后来他才知道,那门栏是切割巨龙的颗大牙做成的。而老人在他进来后合上的那扇门,则是由光亮如洗的龙角制成。外头的白日天光穿透龙角门,微微照亮屋内。龙角门内面雕镂了“千叶树”。

  “欢迎光临,孩子。”守门人说完,没再多言,即带领格得穿过许多厅廊,到了距离外墙很远的个宽广内庭。内庭没有遮棚,地面部分以石材铺设,未铺石材的块草地上有座喷泉,正在阳光照射的几棵小树下喷着水。格得独自在那儿等候。他虽然静静站着,心却狂跳不止,因为他好像感觉四周有灵气和力量在运行,他也明白这地方不仅仅是石材所造,也是由比石材更为坚固的魔法营造而成。他就站在这“智者之家”最深邃的空间里,而这里竟开阔通天。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有个穿白衣的男人,正透过流淌的喷泉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遇时,有只小鸟在枝头高呜。那瞬间,小鸟的啁啾流泉的话语云朵的形状摆动树叶的风势,格得全都明了。他自己,彷佛也是阳光倾吐的个字。

  而后,那瞬间消逝,他和天地万物都回复原状或者说,几乎回复原状。他上前跪在**师跟前,把欧吉安的亲笔信函递上。

  柔克学院的护持倪摩尔**师是位老翁,据说他是世上最年迈的人。他开口亲切地向格得表示欢迎,话音振颤如鸟鸣。他的头发发须长袍都是白的,看上去彷佛所有的黑暗与重荷,都因岁月缓慢流逝而滤净,使这位法师宛如漂流百年的浮上,仅馀白色与耗损。

  “我的眼睛不行了,没办法看你师傅写的信。”他语声道:“孩子,你念给我听罢。”

  信是用赫语符文写的,格得努力辨认后,大声朗读。内容很简要:“倪摩尔阁下若形势无欺,今日我送来的这位,他日将成为弓忒岛绝顶卓越的巫师。”信未署名不是欧吉安的真名,而是欧吉安的符文:“缄口”。其实,格得至今还未知晓他师傅的具名。

  “既然是曾控制地震的那人把你送来,我们加倍欢迎。欧吉安年少时从弓忒岛来这儿学习,和我很亲近。好了,孩子,先说说你的航行经过和遇到的特别的事吧。”

  “大师,旅程很平顺,只是昨天有场暴风雨。”

  “是哪艘船把你载来的”

  “黑影号,是安卓岛的贸易船。”

  “是谁的意思要你来的”

  “是我自己的意思。”

  **师先注视格得,然后望向别处,开始讲些格得听不懂的话,像位龙锺老人,心思在过往岁月及各岛屿间流转时的喃喃自语。可是,在这段喃喃自语之间,却穿插稍早小鸟啁啾及喷泉流淌的话语。**师不是在施咒,但声音里却有股力量触动了格得的心绪,使他感到惶惶然,顷刻间,他似乎看见自己在处古怪的荒地上,单独站在许多黑影间。但他自始至今都天站在阳光遍洒的内庭,聆听喷泉荡落。

  只瓯司可岛的大型黑色渡鸦,在庭内石地和草地上漫步。它走到**师的白袍子边停伫,全身漆黑,以匕首似的喙及卵石似的眼,旁瞪视格得。它在倪摩尔**师依靠的白木杖上啄了三下,这位老巫师便不再念念有辞,微笑了起来。

  “孩子,你玩玩去吧。”**师然于开口了,像对小孩说话样。

  格得再次向**师单膝下跪。起身时,**师不见了,只有那只黑鸟站着注视他,伸着嘴,像要啄那枝叶已消失的木杖。

  小鸟说话了,格得猜那是瓯司可岛的话。“铁若能,悠丝巴”它伊伊呀呀叫着:“铁若能,悠线巴,欧瑞可”然后便与来时样,很神气地走了。

  格得转身离开内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拱廊下,迎面走来个魁梧的青年,他礼貌地鞠躬,向格得打招呼:“我叫贾似珀。黑弗诺岛上优哥领主恩维之子。今天由我为您效劳,负责带您参观这座宏轩馆,并尽量回答您的疑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先生”

  格得这个山村少年,毕生从未和富商巨贾或达官贵人的公子爷相处,他听眼前这家伙满嘴“效劳”“先生”,还鞠躬作揖,只觉得是在嘲弄他,便简单不客气地回答:“别人叫我雀鹰。”

  对方静候片刻,似乎在等个较像样的回礼。他等不到下文,便挺直腰杆,稍微转个方向,开始带路。贾似珀比格得年长两三岁,身材很高,举首投足流露出僵硬的优雅,如舞者般装模作样格得心想。贾似珀身穿灰斗篷,帽兜甩在后头。

  第站,他带格得去衣帽间。既然进了学院当学徒,格得可以在衣帽间里找件适合自己的斗蓬及其他可能需用的衣物。格得穿上选好的斗篷,贾似珀便说:“现在,你是我们的员了。”

  贾似珀说话时,总是隐约带笑,使格得硬是在他的客气话里寻找取笑的成分,因而他不高兴地回答:“难道法师是靠服装打扮就算数了吗”

  “倒不是。”年长的男孩说:“但是我曾听说,观其礼,知其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好”

  “随你的便,反正我对宏轩馆不熟。”

  贾似的带领格得顺着宏轩馆的走廊参观,给他看几处宽阔的院子和有屋顶的大厅。“藏书室”是收藏民俗书和秘语卷册的地方,宽广的“家炉厅”则是节庆时全校师生聚首欢度之处。

  楼上众塔房是师生就寝的小房间。格得睡在南塔,他的房间有扇窗子,可以俯瞰绥尔镇家家户户陡斜的屋顶及远处的大海。房间里与其他寝室样,除了角落里摆了张草床外,别无家具。贾似珀说:“我们这里生活非常简朴,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才对。”

  “我习惯了。”格得说毕,想表示自己不输给眼前这个客气但瞧不起人的小子,便接着说:“我猜你刚来时定不习惯吧”

  贾似珀注视着格得,表情不言自明:“我是黑弗诺岛优哥领主的子嗣,你怎么可能晓得我习惯什么,不习惯什么”但他说出口的却只是:“这边走。”

  两人还在楼上时,已闻锣声响起,于是他们就下楼到膳房的长桌边午餐。同时用膳的,约有百馀个男孩和青年。隔着炊房和膳房间的递菜口,每个人边与厨子开玩笑,边自行从冒着热气的大碗里,把食物舀到个人盘中,再走到长桌边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

  贾似珀告诉格得:“听说不管多少人来这张桌子就座,总会有位子。”看起来位子确实足够。桌边有群群闹烘烘吃饭讲话都大气的男孩;还有些年纪较长,他们的灰斗篷领口都有银扣环。那些大孩子比较安静,或独自人,或两两成双,每人脸上都带着严肃沈思的表情,好像有很多事要思考。贾似珀带格得去和个名叫费蕖的大个儿少年同坐,费蕖很少讲话,只顾专心吃东西。他说话有东陲人的口音,肤色很深,不像格得和贾似珀及多数群岛区的人是红褐色皮肤,而是黑褐色皮肤。费蕖为人率直,举止毫不虚矫。他吃完后先抱怨食物,然后转头对格得说:“至少这里食物还不至于像学院里很多事物样是幻象,足够撑托肋骨。”格得听不懂他的意思,但直觉喜欢这少年,而且很高兴他愿意在餐后待在他们身边。

  三人同进镇,让格得熟悉环境。绥尔镇的街道没几条,都很短,却在屋顶挑高的房子间弯来绕去,教人摸不清而容易迷路。这个小镇古怪,镇民也古怪,虽然与别镇居民样,不外渔夫工人技匠等,但他们都太习惯这个智者之岛所施展的魔法了,所以好像自己也是半个术土。格得早已发现,这里的人讲话如打谜。要是看见小男孩变成鱼,或是房子飞到半空中,也没有人会眨下眼睛,因为他们晓得那是学童恶作剧。而且就算看到,也没人会担心,修鞋的照旧修鞋,切羊肉的继续切羊肉。

  爬坡走过学院后门外,绕越宏轩馆的几个花园之后,这三个男孩走过座横跨缥尔河清流的木桥,行经树林和草地,继续朝北。小路蜿蜒向上,引领他们穿越几座橡树林。由于太阳明艳,橡树林荫特别浓密。左边不太远的座树林,格得直没办法看清楚,虽然好像总是在不远处,却不见小路通往那里。他甚至无法辨识那林子长的是什么树。费蕖瞥见格得在凝望那片树林,便轻声说:“那是心成林,我们现在还不能进去,可是”

  阳光晒热的草地上,黄花遍开。“这是星草花。”贾似珀说:“以前,厄瑞亚拜奋勇抵御火爷入侵内环诸岛时,伊里安岛遭大火焚烧,灰烬随风飞扬,所到之处,就长出了星草花。”贾似珀对着枝凋萎的花吹气,松浮的种子随风上扬,在阳光下有如火星点点。

  小径带领他们上坡,环绕个大绿丘的山麓。这绿丘浑圆而无树。格得搭船来,进入被施咒的柔克岛海域时,曾由船上遥见这绿丘。贾似珀在山脚止步。“在黑弗诺家乡,我常听人赞叹不已地举述弓忒岛的巫术,所以早就想见识了。如今我们有了来自弓忒的师弟,而此刻我们又碰巧站在柔克圆丘的山麓。由于圆丘根抵深入地心,所以无论在这里施展什么法术,效力都特别强大。雀鹰,你为我们施个法术吧,展现下你的风格。”

  格得张惶失措,呆住了,什么也没说。

  “贾似珀,慢慢来,让他自在些时候吧。”费蕖以其坦率作风直言。

  “他要不是有法术,就是有力量,不然守门人不会让他进来。既然如此,他现在表演和以后表演不都样对不对,雀鹰”

  “我不会法术,也没有力量,”格得说:“你们把你们刚刚说的表演给我看看。”

  “当然是幻术罗,就是形似的那些把戏花招,像这样”

  贾似珀口念怪字,手指山麓绿草。只见他所指之处,淌下道涓涓细流,而且慢慢扩大成泉水,流下山丘。格得伸手去模那道流泉,感觉湿湿的,喝起来凉凉的,尽管这样,却不解渴,因为那是虚幻的山泉。贾似珀念了别的字之后,泉水立即消失,青草依旧在阳光中摇曳。“费蕖,换你了。”贾似珀脸上露出惯有的阴冷微笑。

  费蕖搔搔头,很伤脑筋的样子,但他远是抓起把泥土,开始对那把泥土唱念,并用深褐色的手指捏压揉挤,突然间,那把泥土变成只像熊蜂或毛苍蝇的小昆虫,嗡嗡嗡飞越柔克圆丘,不见了。

  格得站着看傻了,很心虚。除了少数几项村野巫术,用来集合山羊治疗疣瘤修补锅子移动物品的咒语以外,他还懂什么“我才不玩这种把戏。”格得说。费蕖听格得这么说,也就作罢,因为他不想闹僵。贾似珀却说:“为什么你不玩”

  “法术不是游戏,我们弓忒人不会为了好玩或赢取称赞而施法术。”格得傲然回答。

  “那你们施法术的目的是什么”贾似珀问:“为了钱吗”

  “才不是”但格得想不出其他既可以隐藏无知又可以挽救自尊的回答。贾似珀笑了笑,倒无恶意。他引领格得与费蕖绕过柔克丘,继续前进。格得满心不悦地跟在后面,很想发火,因为他晓得自己刚才表现得像个笨蛋,而他把这全怪在贾似珀头上。

  当晚,柔克岛巫术学院的宏轩馆全然寂静,格得躺在没有灯火的石室草床上,身子裹在斗篷里。对这地方,他感到生疏,对过去曾在此地施展过的法术和魔法,他感到畏怯。

  种种感受和想法沉重压着他。他的身躯被黑暗笼罩,内心则充满恐惧,他真希望自己身在别处,只要不在柔克岛上便行。

  没想到,费蕖就在此时来到他房门口,询问可否进来聊聊。他是借助小枚悬在头顶上方的幻术假光,照亮行路走来的。他与格得闲聊,先问格得有关弓忒岛的事,然后很怀念地讲起他自己在东陲的冢乡。费蕖谈到,傍晚时分家乡各村庄炉火冒出来的烟,如何飘在小岛间宁静的海上;那些小岛的名字也很有趣,比如扣儿圃卡圃猴圃芬围肥米墟易飞墟狗皮墟斯乃哥等等。为了让格得明了家乡岛屿的图形,费蕖用手指在在地上描绘,那描线隐隐发光,有如用银棒绘成,会儿才渐渐消褪。费蕖来学院已经三年,不久就可以升为术士。表演那些初级魔法之于他,如同飞行之于鸟,点也不稀奇;但是他有项更了不起的天生技艺,那就是“友善”。从那晚起,费蕖经常提供并赠与格得的是种确定开放的友谊,而格得也总是自然而然予以回报。

  不过,费蕖对贾似珀也同样友善。到学院第天,在柔克图丘的山麓,格得曾被贾似珀愚弄,这件事格得直不肯忘却,贾似珀好像也不肯忘却。他对格得说话,直都是口气有礼但面带嘲弄的微笑。格得的自尊心不容藐视或轻侮,所以他发誓,有朝日他要向贾似珀和以贾似珀为首的帮师兄弟证明:格得的力量有多强大。这些师兄弟尽管会耍些聪敏的把戏,但没有人曾运用巫术救了全村人;他们也不曾有人让欧吉安写明说,将来会成为弓忒岛最伟大的巫师。

  自尊心经如此加强后,格得以强大的意志力完成学院给予的工作,以及灰斗篷师傅们传授的各种课程手艺历史技术等等。那几位穿灰斗篷的师傅,大冢习惯以“九尊”合称。

  每天有段时间,格得跟随“诵唱师傅”研读英雄行谊与智慧诗歌。第课是最古老的首:伊亚创世歌。接着,格得与十二位同门跟随“风钥师傅”学习风候和天候的技艺。整个春天及初天,每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全待在柔克湾的小船内,练习用咒语驾船镇浪对风说话升起**术风。这些都是错综复杂的技术,格得常因风向突然回转,船帆回向,而被帆桁打中脑杓;或是和另艘船相撞,虽然他们有整个大海湾可以航行,或是大浪突然来袭,把他船上的三个男孩意外扫出去游泳。

  有些日子,课程是在比较平静的岸上探险。这种课程是跟随“药草师傅”学习,他会教大家认识药草的种类与生长的方式。“手师傅”则教他们变换的基本法术或些把戏和技法。

  格得娴熟所有的课程,不到个月,就已经比来了年的师兄优秀了。他尤其敏于学习幻术,好像天生就知道那些幻术,只待旁人提醒而已。手师傅是个和蔼爽朗的老者,拥有取之不尽的快活机智,所教的技法也都蕴含技艺之美。所以不久格得便不怕他了,常常找他问这问那,而手师傅也总是微笑着把格得想学的教给他。有天,格得由于心想让贾似珀出丑,便在“形似庭院”问手师傅:“师傅,您教的这些咒语都很类似,通即全通。可是往往施浩的力量松弛,幻象就消失了。比如现在,我把颗卵石变成钻石,”格得说着,抽动手腕,口念咒,就变出了颗钻石。“但是我要怎样才能让它保持钻石的样子要怎么锁牢变幻法术,让钻石持久”

  手师傅注视格得手中闪闪发光的钻石,它明亮得有如龙藏至宝。老师傅口念字:“拓”,格得手中的钻石立刻变成粗糙的灰卵石,钻石就不见了。师傅把卵石取过来握着。

  “在真言里,这种岩石叫拓。”老师傅温和看着格得,说:“它是柔克岛制造出来的小颗石头,也是小撮可以让人类在上头生活的干泥土。但它就是它自身,是天地的部分。藉由幻术的变换,你可以使拓看起来像钻石或是花苍蝇眼睛火焰。”那粒小岩石随着老师傅叫出的名字,再变换形状,最后又变回岩石。“但这些都只是形似。幻象愚弄观者的感觉,是幻象使观者看听感觉,以为那东西好像变了,但幻象并没有改变物质本身。倘若要把这颗岩石变成钻石,你必须变换它的真名。可是,孩子,那样做以后即使只是将天地间这微小的部分变换,也是改变了天地。要变,是有办法变的,确实可以,没有错,那是变换师傅的本领,那项本领等你做好必要的准备之后,迟早会学到。不过,如果不晓得变换了以后,紧接着会出现什么好坏结果,即使只是样物品颗小卵石粒小砂子,也千万不要变换。宇宙是平衡的,处在体至衡的状态。巫师的变换能力或召唤能力,会动摇天地平衡,那种力量是危险的,非常危险。所以,务必依知识而行,务必视需要才做。点亮盏烛光,即投出道黑影”

  老师傅再度注视那颗卵石。“你瞧,块岩石本身就是好交西。”他说着,渐渐不那么严肃了:“要是地海所有的岛屿全是钻石构成,那我们可有苦日子过啦。孩子,对于幻象,欣赏就好,让岩石还是当岩石吧。”他微微笑着,可是格得不满意。无论谁紧紧追问法师,想问出法术诀窍,法师就走与欧吉安样,会讲什么平衡危险黑暗啦等等。可是,任何位巫师若已超越这些幻象儿戏,而臻至召唤术变换术等真正的法术时,肯定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按照自己认为的最佳状态,去平衡天地,并运用个人光亮把黑暗驱赶回去。

  他在转角遇见贾似由。自从格得的学业开始在学院各处广受赞美以来,贾似珀对格得说话,好像更加友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