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宫的人打着太子的旗号犯上作乱,如今京城之中已是人心惶惶……”
被困在凤仪宫中的文帝并不是真正的毫无动弹之力,他身边的暗卫将宫廷之外的情况报到了他的耳边,只见此时的他皱紧了眉头,帝王之威严亦因为连连的打击而呈现出老态。
第二百零九章 宫中惊变六
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大戏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亦是匆匆。
戏里的主角是文帝,太子郑明曦和五皇子郑明曦。
在郑明睿和郑明曦几乎同时到达了凤仪宫,两个人相视一眼,而后合力对付着羽林军。
激战期间,羽林军中亦是有人高声呼喊着:“太子殿下,你怎么能够翻脸?太子殿下,我们都是奉你的命令拿下皇上,你怎么能够倒戈相向?”
“住口,孤何时让你们做出叛乱之事,休要血口喷人!”
听着越来越多的人质疑的声音,郑明睿只觉得压力倍增,口声更是厉声的责骂着,一把夺下了身边士兵的兵器,对着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羽林军大开杀戒。
这一番动作下来,羽林军恐怕要折损不少人吧!
郑明曦在心里悄然的想着,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惋惜,想着自己好容易将羽林军收买,由自己掌控,今日却要为郑明睿而损失惨重。
郑明睿那边热战正酣,而郑明曦却是悄然地避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不与羽林军起正面冲突,只悄然地观察着场中的战局,算计着最终的胜负,以便于自己做出接下来的动作。
而郑明曦不知道的是,此时,看戏之人并非他一人。
于他眼中郑明睿如戏子一般入戏,而于文帝的眼中,却是已然将他的异常表现清楚记下。
远远看着,看着那张像极了曾经的那人,眼前的如火般激烈的斗争,让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思绪飘飞,飞到了几十年前。
曾经的他,也曾为了皇位而做出许多的筹谋,轻轻摊开手,低头看着雪白干净的手心,可是他却仿佛能够看到掌心里流淌过的那些鲜红色的血。
他!
他,是他!
再抬起头来,文帝的眼里依旧是郑明曦的身影,他的瞳孔猛然收缩,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跄踉倒地,幸好李公公立在文帝的身后,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文帝。
不、不!
不是他!
他早已经死了,早已经死了,自己亲眼看着他喝下了自己送去的毒酒,怎么可能还会活在这世间呢?
文帝稳定了心神,站直了身体,抬眼再度看向了郑明曦,他底里的那些猜测却是如潮水一般,层层落落,将他心底里的最后一丝迟疑湮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明睿终于是将所有的羽林军都收服,而文帝亦由李公公扶着,缓缓走出了凤仪宫,立在宫门之外,亲眼目睹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口中呼着万岁。
对着郑明睿和郑明曦,文帝面沉如水,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的前方的二子,久久才开口责骂道:“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宫外护军营的暴动,究竟是谁的主意?”
文帝厉声的质问着郑明睿和郑明曦,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文帝的心里有些痛苦:都道天家无父子,难道他真的要落到如此境地吗?
“父皇,护军营怎么了?”
“父皇,儿臣不知您所说的意思?”
郑明睿和郑明曦同时抬起了头,两个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对着文帝异口同声的辩白着。
郑明曦微微低下了头,收敛了眸光,心里却是暗暗想着:父皇既然知晓了护军宫在京城里的动作,便绝无可能不知护军营打出的是太子的旗号,眼下父皇这般表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计划,除去皇后是郑明曦最为主要的目的。
至于护军营的动作,那一半是为了得到兵力的支持,若是文帝在宫变之中出现“意外”,他也能够有足够的兵力将太子郑明睿拿下。另外一半则是刻意的抹黑太子郑明睿,倘若那些官员将太子的“罪行”上禀,就算是文帝再怎么偏心的袒护,只怕也难以让群臣信服吧?
要知道,只要给他扣上了犯上作乱的罪名,郑明睿这个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郑明睿此时真的不知道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可是听着文帝的口气,心里却是隐隐有些惊慌,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又急切地对着文帝说道:“父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护军营又怎么了?”
郑明睿惊诧的抬起头望着文帝,待他口中的话问了出来以后,他的眼里看到了文帝嘲讽的笑容,心中暗惊,却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已然被文帝的一声令下,周边原本跪着的禁卫军已经站起了身,涌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他给架了起来。
“来人,将太子殿下关到东宫。”
文帝冷着脸,对着禁卫军下了命令,而后眼见着禁卫军将郑明睿押了下去,眼见着郑明睿还想要说些什么,他却是没有耐心再去听,只大手一挥,让禁卫军动作快些。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郑明睿和郑明曦心里同时升起的疑问。
看着郑明睿很快的被押了下去,跪在地上未动的郑明曦心底却是有些疑惑了。
文帝的举动让他有些不太明白。
如果真的是确定了护军营的暴动与郑明睿有关的话,就绝无可能只是将他关到东宫……
难道是自己哪里漏出了破绽?
郑明曦还欲多想,却猛然感觉到文帝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迟疑的抬起了头,脸上挂上惶恐的表情,“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救驾来迟了……”
郑明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文帝扶了起来,只见文帝满面笑容的对着郑明曦说道:“朕一切安好,何来救驾之说?”
说着,文帝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清晰,文帝拉着郑明曦的手,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细细地盯着那张依旧稚嫩的脸庞,那精致的眉眼,不似男子的英武,偏偏多了女人的魅惑,尤其是这张脸与那人是那么的相似!
文帝紧紧的拉着郑明曦,两个人看似极其亲密,这般模样在皇家里是极为少见的,郑明曦的心里有些忐忑。
而接下来,文帝口中的话却是让郑明曦心惊肉跳,“太子不及你聪慧,亦不及你的谋略,不如,朕将这皇位交托到你的手里!”
第二百一十章 宫中惊变七
郑明曦听完文帝的话,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倾,而文帝亦在此时松开了手,郑明曦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扑通!”
郑明曦摔倒在地上!
然而,他这一情况已然不算什么了,文帝站直了身体,高声道:“来人,五皇子犯上作乱,将他关入天牢!”
犯上作乱!
郑明曦听到文帝的话,脑子里懵了一下,待他很快的反应过来,立时叫声叫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犯上作乱,是他为郑明睿而设定的罪名,为何父皇只是简单的让人将郑明睿给关到东宫,并不曾指明他的罪名?如今,他却要让自己背上犯上作乱的罪名?
郑明曦确定自己所有的安排都不曾留下把柄,所以他放心大胆的叫着冤枉。可是文帝的心思却不是他能够猜测到的。
“带下去!”
一声冷冷的呼喝,文帝挥了挥手,郑明曦很快被押了下去。
李公公立在文帝的身后,看着文帝分别处置了太子和五皇子,心里有些惊讶,但是浸滛宫廷多年,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
接下来,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护军营的统领何植抓了起来,并且让暗卫带上了他的令牌,调动了京城郊外的另外一支守兵虎贲营的兵士,将还在京城之中作乱的护军营的那些士兵拿下。
何植 被暗卫带到了文帝的面前,他不待文帝审训,便一个劲的说着自己被太子蒙蔽做出糊涂之事,愿自请死罪,只望文帝能够饶过定国公府其余人等。
文帝岂能够听信何植的一面之词,直言问道何植与莲妃之间关系,看到何植惊讶的表情,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原来,文帝早知晓莲妃的真正身份!
犹记得莲妃何蓉曾经冲撞圣驾,文帝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文帝并非十分记得何蓉的容颜,可是她的声音那般独特,却是让人听之不忘。
更何况,莲妃入宫时候不久,凭什么能够在三千佳丽中脱颖而出,得到文帝的圣宠?这其中自然是有人别有用心的安排!什么偶遇,惊艳的戏码上演的多了,文帝自然是心有怀疑,所以,他早命暗卫将莲妃的秘密查清。只是他也不揭穿莲妃进宫时候伪造的身份,只等待着莲妃最后的动作。
何植犹豫再三,终于是不敢隐瞒,将自己的一日受到一位黑衣人胁迫之事对文帝合盘托出。
待文帝再要追问何植可知究竟是什么人胁迫于他时,却是惊讶的看着跪在他身前的何植突然的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很快眼睛便暴凸而出,不能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文帝清楚的看到了何植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并且是这样恐惧的死亡,着实是让人心惊。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了文帝的声音,匆匆步入了内室,见到了倒在地上的何植,皆是心惊,只是谁也不曾多问一句。
“将他拖下去,让人查清楚死因!”
文帝冷静了些许,让侍卫将已然死去的何植拖了下去。
而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黑衣人的胁迫!
文帝没有忘记何植说出了他叛乱的原由,又亲眼看到何植在他的眼前死去,心头已然模糊的记忆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毒!
能够造成何植死亡的原因,必然是一种极厉害,极阴狠的毒!
可是,究竟会是谁对何植下毒呢?
在这世间,又还有谁能够制出如此阴狠的毒呢?
这毒,发作起来非常的快,而且让人死后的模样极其骇人。
倘若时光倒退到二十年前,文帝相信这世间有一人能够制出这般的狠辣的毒,可是那人已经是被他解决了,那人也不曾有传人。
正当文帝冥思苦想,却是百思不解之际,暗卫来报:京城之中的护军营叛乱之兵士已经全部拿下,只是整个京城已经是被破坏成灾。
可恶!
文帝暴跳如雷,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命暗卫退下,又让李公公将召集百官觐见。
转眼,又过了半月有余,京城之中已然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半月之前的那一次动乱,渐渐只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每每说到问题的关键之处:这次动乱究竟是不是太子之过时,众人皆是闭口不说了。
而太子,至今被关在东宫之中,不得出东宫半步,文帝不曾说过其罪名,却也是始终不曾放他自由。
与之同时的是皇后和五皇子郑明曦!
皇后,依旧是在冷宫之中,只是宫中封锁了消息,没有让民间百姓知晓一国之母如今是被打入冷宫之中。
至于朝堂之上的官员,或许对于后宫之事有所知晓,可是皇后母家早已经落败,韩国夫人虽然保持诰命,却到底是女流之辈,纵然有心要为皇后讨个公道,几次上书,请求面见皇后,却是始终不曾得到回应。
五皇子郑明曦如今依旧是在天牢之中,文帝半月以来不曾见他一面,哪怕他是写下了血泪之书,自陈清白,亦是不曾得到文帝的召见。
文帝对于郑明曦同郑明睿一样,困而不罚,郑明曦虽然是身居天牢,可是文帝却是迟迟没有治下他的罪。是生是死,从来都是文帝的一句话,可是文帝就是不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生生将人给吊着。
就连朝中大臣想要为五皇子求情的,都因为文帝之前所说的一句“犯上作乱”而心有犹豫。
就在三人被关的半月里,宫廷之中同样的发生了许多的变端,先是三皇子突发争症,不治而亡。再后来是大皇子亵渎莲妃被文帝圈禁,莲妃不愿受辱,自缢身亡。
这些事情,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可是外界之人又如何能够知晓其中的内情呢?尤其是事关皇家,寻常百姓没有胆子提起,立于朝堂之上的功勋世家又个个精明,哪里还会追根究底。
文帝最终是没有追究定国公府的罪责,只道定国公何植遭j人陷害,发起护军营暴乱,如今已然以死赎罪。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宫中惊变八
皇后虽然被打入冷宫,却是不曾有任何的罪名附上,朝中有关皇后的议论日渐多了起来,甚至隐隐有有着废后的提议出来,而所有的一切都被文帝一力的压了下去。
就这样看似平静实则却是暗潮涌动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余!
这日,文帝仿佛终于想起来皇后来,他到了冷宫。
冷宫里到底是比不上凤仪宫的安适,纵然皇后不曾受到苛待,却也到底是经受了不少的风霜,此时的她已然不复之前的尊贵,端庄的国母气度中隐隐透着无尽的疲惫。
皇后施施然地上前给文帝行了一礼,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只在礼毕后,默默的退了几步,回到自己原本站定的位置。
“告诉朕,明曦究竟是不是那人的孽种?”
文帝将这些日子一直困扰在他心头的问题,直接的问了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皇后的身上,让皇后想要闪避都不行。
“说话,告诉朕实话!”
皇后沉默不语,文帝却是不能放过她,上前几步,欺身压迫到皇后的面前,他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了皇后的耳中。
呵!
夫妻之间,前半生互相冷漠,现在却又如同仇敌!
真是好笑!
皇后没有回答文帝的问话,她突然的笑了,笑的弯下了身子,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是笑声越大,心底里却是越来越多的悲伤。
悲伤,一点一点的涌动出来,再也无法隐藏,很快亦是由笑变成了默默无声的哽咽,那哽咽的细弱声音让人心底发颤。
文帝松开了按在皇后肩头上的手,眼见着皇后的低声啜泣,他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了二步,嘴巴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后自己给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抬起了头,默默的看着文帝,鼻头微酸,张了张口,低声道:“皇上,这天下原本就不属于您,如今你不觉得是时候应当还到他的后人手里了吗?”
他?
他的后人是谁?
文帝听到皇后的开口,一双眼睛立时如鹰一般锐利的盯在皇后的脸上,目光切切,似要将皇后整个人剥开。
“说,说清楚,朕应该将这天下还给谁?还给谁?”
文帝厉声质问着,眼见皇后只轻笑着望着自己,心头大怒,厉声道:“朕才是原配嫡子,这天下原本就应该是由朕继承,先帝偏心,朕没有错,朕所做的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
皇后听着文帝的话,低下了头,心头发寒,嘴角却是浮起了淡淡的笑容,“是,你没错,那么那孩子又有什么错?你要拿回属于你自己的权利,那孩子也只是要讨回他的公道!”
皇后声音不低,冲着文帝直直的问着,问得文帝哑口无言,问得文帝气急败坏,扬起了手,差点就冲动的扇着她。
“皇上,坐上龙椅,您这一生过的幸福吗?臣妾记得你们成婚的那日,先帝,臣妾的父亲,娘亲,还有馨姨和敏弟,还有那许多的大臣,那时候的热闹,那时的亲热,皇上还记得……”
皇后抬着头,丝毫不惧的盯着文帝,张口质问,她并不害怕文帝的责罚,只是在看到文帝在听到自己提到馨姨和敏弟二人时候,眉头轻皱,脸色低沉,心头微微发凉。
“不要再和朕说那些过去的人和事了,你只需回答朕的问题便好!究竟是谁?”文帝阴沉地打断了皇后的话,执意要知晓郑明曦究竟是不是那人的余孽?
哪怕暗卫已经从郑明曦的身上搜出了一块凤形玉佩,他的心底里已然有了答案,却依旧是不肯相信,定要找皇后问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郑明曦!
文帝害怕又期待的看着皇后,眼见着皇后闭口不言,他的心底里泛着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这么多日子的困守,不处置,并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父子情深,他在等待,等待着接下来将可能面对的一切!
从何植在他的眼前暴毙之时,他的心里便起了怀疑:如果真的是想要从自己的手里拿回江山,那绝不会是这般简单的动作。
“说了实话,朕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过,朕可以让你继续保有皇后的尊贵和体面。”文帝威逼得不到皇后的开口,便改作了利诱。
竟然用荣华富贵来打发她!
皇后嘴角上扬,笑容却已经是表现不出来了。
目光紧紧的落在文帝的脸上,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睛,想着初见他时的情形,一见倾心,迷失在他俊朗高大的外表之下。
十几年的冷落,她也曾有怨恨,可是更多的却还是心底深处不变的爱!
哪怕她一遍一遍用着家族的毁灭来说服自己狠下心肠,谋算再多,却还是天真的不曾为自己保留一丝丝的余地,只希望她与他还能够有机会尽释前嫌。
变了!
他已经变了,变的让她再也不认识了!
“快点告诉朕,不要逼朕!”
皇后的心酸被文帝给打断了,只见文帝伸出手指着皇后,厉声道:“你不要把自己逼到了绝地,否则就不要怪朕狠心了。”
皇后瞪大了眼睛,目光如剑,直刺入文帝的心底深处,让文帝脸上有些不太自在,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皇后的目光。
“是,是我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之上,是我 自己将李家百余口人送上了断头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曾嫁于你,如果我不曾做上这皇后的位置,也许,也许我李家就不会落得那般悲惨,我,也不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皇后开口了,却并不是回答文帝的问话,她惨然道:“皇上,如今事已至此,臣妾愿意以死赎罪,只望来生,你我再不相逢!”
过去,她将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内心深处,眼下,她却连最后的真心都不愿意再去剖白,只因为一切太伤人!
目光落在文帝的脸上,皇后再一次张开了口,对着文帝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皇上,臣妾死也不能瞑目。”
话音刚落,只见皇后的口中一下子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而后,皇后再也站不住了,身体缓缓的滑落在地上,睁大着眼睛,那目光似是瞪向文帝,又仿佛是空洞的什么也没有看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宫中惊变九
当再一次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大红色的帐幔,而后听到了一个婆子的惊呼声,“夫人,您醒过来了!”
夫人?
什么夫人?
我明明已经死了呀,怎么还会醒来?
皇后的心里满是疑问,可是,目光瞥过立在床边的婆子,心里亦是感觉奇怪,眼前的婆子分明不是宫中嬷嬷的打扮。
皇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转头看了一眼立在床边的婆子,微沉着脸,冷冷道:“夫人?你喊的是哪门子的夫人?”
“这里是哪里?”
皇后推开了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冷的扫过了四周,只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雪影美人图,那画怎么的那么眼熟?皇后的心底里泛过了一丝疑惑,又看到临窗的大炕上摆着紫檀雕花正方炕桌,桌上摆着一块青玉双凤衔芝摆件。
如果说刚刚还是眼熟和怀疑,那么此时皇后的心中已然是难掩的激动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紧走了二步,轻转了一个圈,看到了屋子里的一架紫檀博古架,架上摆着各种泥塑小玩偶摆件,青玉白菜、核雕游湖记等各种小摆件时,她的心一下子紧张的跳了起来。
眼前……
皇后猛然调转了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等她清楚的看到了那方摆着一个梳妆台时,快速的奔了过去,清楚的由铜镜之中看到自己脸上的细细皱纹和几根藏不住的银丝,皇后将后背抵在梳妆台上,厉声的质问着屋子里的那位婆子,“这里究竟是哪儿?本宫为何会在这里?”
这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布局,与她未出阁时候的闺房是一模一样的!
究竟是谁?
谁能够做出这般手笔?
皇后的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惊悚的想法。
“夫人,主子现在不方便过来。要不,您先坐下来喝口水等他,您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饿呢?要不要让奴婢再给您送些吃食过来呢?” 婆子一脸善意道。
“好,送些吃食过来吧!”听那婆子提到了吃食,皇后的肚子应景的响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亲眼看到那婆子走了出去,皇后再度茫然的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摆设。
皇后相信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应该不会想要害她!
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将自己从宫里弄出来的,毕竟她是皇后,一国之母,纵然是死了,她不可能会让人这般轻易的盗去“尸首”。
那人,会是他吗?
皇后知晓自己服下的是必死的毒药,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人能够救她活命,那必然是那人!
可是,他不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难道说他还活着?
心头的疑问有千千万,可是皇后思量的越多,心底里越是纠缠的纷乱。
皇宫里,眼下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呢?她已“死”,如今连“尸首”亦不存在,也不知道文帝的心头又会揣测着自己什么呢?
罢了,罢了!
如今她已然是一个死去的人,余下的事情,已然不再由她筹划了,且由着他们天家父子决定吧!
想到了文帝,皇后轻轻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伤口还在痛,脸上的神色亦是变的难看起来。
三天前
皇后病逝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而后传遍了举国上下。
这三天里,文帝只将自己关在凤仪宫中不吃不喝,亦不见任何人。而这个时候太子郑明睿终于是得到了文帝的亲口解禁,皇后的丧事便由着太子这位“嫡子”来筹办。
宫中上下一片忙碌,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竟然没有一个人为皇后的过世感觉到惊讶,甚至是连原本伺候于皇后身边,如今已然伺 候在太子身边的宫女都未曾表现出丧主的悲伤。
“娘娘,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娘娘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娘娘让您切不可忘记替李家翻案,倘若您做不到,她死都不会瞑目,亦不会让您坐稳皇位!”
郑明睿一向冷酷示人,可是面对着自己身边更加冷漠的宫女,他的心里很是疑惑,刚刚提了皇后二字,便听到那宫女深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倘若是文帝听到这宫女的话,必然是勃然大怒。
而郑明睿则不同,他的心里说是有着冤屈,所以他能够理解皇后的要求,轻轻点了点头,再度问道:“母后是为了孤,所以选择自行了断吗?”
眼见着那宫女沉默点头,郑明睿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说道:“孤懂了,孤绝不会辜负母后!”
因为心有愧疚,郑明睿操办着皇后的后事格外的用心,可饶是他再怎么用心,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躺在棺木之中的人已然不是皇后本人。
偷换皇后的尸首!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超过了一般人的想像!
就这样,在宫廷内外一片愁云笼罩的时候,无人注意到天牢之中的五皇子郑明曦越来越多的烦躁起来。
明明说好了,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他逃出生天的?为何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但是过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有他派人来接应呢?
“再传消息给他!”
借着送来饭食的机会,郑明曦对着进入自己牢间的侍卫低沉的说了一句话,而后只见那侍卫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退离了出去。
顺义候府
杨莲在姑姑杨月的面前急切的来回走动着,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不停的搓着,眼见姑姑还是那般悠然的喝着茶,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姑姑,殿下他被关在天牢之中,为何你和爹爹却是什么都不做呢?”
杨莲心中急切,说话的口气便冲了些,对于杨月少了些敬意,惹得杨月眉间几不可察的轻皱,却是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杨莲将姑姑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着急,这些日子,每每她想要和爹爹说些什么,却被爹爹打断并且推了出去。
而姑姑又总是教着她要沉稳,可如果殿下如今身在天牢,要她如何能够沉稳的下去?
如果,如果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她真是觉得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心头这般想着,脸上不由烫了起来,暗暗在心底里骂着自己:怎的这般没脸没皮的,也不知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宫中惊变十
少女心思不难猜!
杨月静静将杨莲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头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这样单纯的性情如何能够陪伴在那至高之人的身边,又如何能够压得住皇帝庭院里的千万佳人?
杨月在心底里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到底是至亲的侄女,那些打击的话语,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只望她能够有好的造化,心里想着也应该好好的给她教导了。
五皇子!
她们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寻找一个契机,而不是轻举妄动,将她们自己给暴露于人前。
可是,那人,为何至今也不曾传来半点消息呢?
难道说那人已经放弃了五皇子?
不,这不可能!
那人与文帝之间有着仇恨,是以他根本不会支持文帝的亲子,他不会放弃五皇子的,要知道文帝可是五皇子的杀父仇人。
杨月的心里暗暗的想着,耳边却传来了杨莲的问话声,“姑姑,姑姑,你告诉我,是不是爹爹和你,都已经放弃了他?”
到底是世家成长的女孩儿,虽然性情单纯,可是却也知晓这皇位之争的残酷,世家的生存从来都是依附于得胜的那一方,否则哪里来的世家传承?又何谈什么世家之名呢?
想到爹爹和姑姑这些日子的沉静,杨莲的心中不由的冒出了那些想法,如果,如果就这样放任他置身于天牢之中,那岂不是生生的将他给毁了?
不敢再多想一丝半点,否则她只觉得内心里的痛苦生生将她埋没,往日如水般温柔的眸子,此时却已然冻结成冰,她细细的看着被自己称为姑姑的杨月,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成,便无法遏制。
杨莲得不到杨月的回应,再一次开口说道:“姑姑,你们不能放弃他,否则,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说着话,想到那可能会出现的可怕的情景,杨莲便心慌的落泪。
看着眼前的侄女,听着她低声啜泣,杨月深感无奈,微微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能将内里的那些事情告诉杨莲,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道:“那些皇家的事情,自有皇上作出最终的定论。”
杨月说出了这样的话,无异于向杨莲承认她们已经有了放弃郑明曦的打算,当下,只听杨莲急切说道:“姑姑,你怎么能够这样说,你不是告诉过我,我们杨家是要效忠于五皇子的吗?你们怎能出尔反尔?你们怎么能这样卑劣?”
“够了,你一个未嫁之女,如何能够关心这些朝堂之事?又如何能够议论皇家之事?对于长辈更是如此态度!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杨莲哪里能够接受杨月这般的说词,当下激动的反驳了起来,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杨月给打断了,“姑姑,你们怎么能够朝秦暮楚?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说着杨莲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再不理会杨月在她身后的叫喊声。
转眼,便到了皇后出灵那日,文帝只在众人面前露了一面后,便又称病退了下去,余下的一应事务,依旧是由太子主持。
七十二人将棺木抬出了皇宫东华门,皇室宗亲,以及朝中大臣,内外命妇皆是倾巢而出。
六十四位引幡人紧随在棺木之后,太子的仪仗队,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的队伍,车轿连绵,浩浩荡荡。更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身着法衣,手持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地。
皇宫之中,原本的热闹随着皇后的棺木离去而沉落,留于宫中的文帝,将身边伺候的人屏退,走入了龙阳宫中的地牢。
此时,地牢之中,一声声惨烈的叫喊在房间里回荡着。
文帝走了进来,看着正在受刑的李嬷嬷,眉头皱的紧紧的,心中生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那一日,文帝对着皇后掷下了一块龙形玉佩,而这玉佩正是文帝由李嬷嬷手中得来。
那日,在文帝前往凤仪宫的途中,行迹仓皇的李嬷嬷撞到了文帝等人的身边,当下便被文帝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文帝由李嬷嬷的手里拿到了 那块龙形玉佩,当下心中大惊,那玉佩怎么会在李嬷嬷的手里,当下文帝让人将李嬷嬷给绑了起来。
而后,文帝在面对着皇后的时候,才会一步一步的在莲妃,大皇子和三皇子有意的引导之下,才于皇后的愤怒与怀疑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牵扯到皇室辛秘,文帝不想让太多的人参与其中,只能够将李嬷嬷囚于龙阳宫的地牢里,亲自审问。
“说,到底谁才是那人的孽种?”文帝低下了头,看着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李嬷嬷,深恨于她的死不开口。
李嬷嬷一直谨记着皇后交待的话语,什么都不说,任凭怎样的刑法,她都咬死了不开口。
身上的痛苦,让她求死的心都有了,唯一能够让她将所有痛苦都忍下的动力,便是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回忆着皇后的话语:嬷嬷,今日之后,你我皆要拿自己的性命来为他拼一个锦绣前程,为我李家百余口亡灵拼一个清白之名!
此时的李嬷嬷只余下一口气,全身上下早没有了一块完好的肌肤,脸上更是青肿一片,眼睛更是肿的只余下一道缝隙,却已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不说是吧?”
随着皇后的离去,文帝的最后一丝耐心也已经用尽了,面对着李嬷嬷,文帝的脸上写满了痛恨。
如果不是李嬷嬷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不是她让自己看到了那块玉佩,他绝不会失去了理智,那般的对待皇后,更不会将她丢在冷宫之中那么久都不理会,甚至因为怒火大发,连皇后早已经服下了毒都看不出来。
“好,朕也不必去问你了!”
文帝从李嬷嬷的口中实在是问不出有用的东西,,突然站定了身体,冷冷地笑了起来,“纵然是杀光了那些成年的皇子,朕还有莲妃腹中的骨肉!朕怕什么!宁枉杀,不错过!”
文帝知道李嬷嬷一直被关在地牢之中,是以根本不知道莲妃已死的真实情况,想要借着莲妃诈出李嬷嬷的话,
可是李嬷嬷听着文帝的话,却是依旧不为所动,只狠狠地瞪着文帝,在心中暗叹:老天无眼,怎的就没有让皇后娘娘的药起到效果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禅位让贤一
“好,朕就让你陪洁儿去吧,有你这么个老人陪伴在洁儿的身边,也免得她一个人在下面过的太孤单!”
无论怎么样,李嬷嬷就是不愿意开口,最终文帝只能够无奈的如此说道。
谁知,李嬷嬷听到文帝的话,却是突然的激动道:“皇后,皇后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她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虽然早已经清楚的知道皇后存了必死的心思,可是,真正听到她的死讯,李嬷嬷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她被紧紧的绑在椅子上,任她怎么发狂都没有力气挣脱。
她只能够努力的抬着头,零乱的头发遮在眼前,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尽力的睁大眼睛去瞪着文帝,那些发狠的话语,一句一句的骂了出来,“你,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样的话语原本是大逆不道的,可是如今皇后已经死了,李嬷嬷知道皇后是真的用自己的性命去拼那最终的结果,所以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当要怎么做。
“你最好是杀光了你那些儿子,否则你的江山定然要落到敏太子后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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