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是皇帝的第个孩子。誓必要举国庆贺。朝中大庆,官员们具折向燕凛贺喜,而宫中地妃嫔管事,以及高官家里的命妇都要备礼给皇后贺喜地。这其中的繁琐周折,时也数之不清。封长清和王总管点头领命之后,也都各自而去了。燕凛再吩咐太医,挑选最老成有经验的几个人协同合作,按时为皇后诊脉保胎,又下令御膳房注意皇后的饮食,再令旁的贴身太监去准备赏赐之物,这才含笑大步进了甘泉宫。甘泉宫里也是派欢声,宫女太监都拔拔地给皇后行礼道贺。正好在甘泉宫的明妃也是喜色盈盈,拉着乐昌说了迭声的恭喜。反而是乐昌自己,自从听太医说了自己有孕,就直怔怔呆呆,神色迷茫,竟也不见多少欢颜。好在谁也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怀孕高兴。只道她年纪尚少,所以对于自己忽然间变成母亲的事实不能适应,再加上身在异国,没有家人亲族在旁依靠支持,因此有些惶恐。所以都温言软语安慰她,告诉她怀孕是大大喜事,有宫里这么多人照料,完全不用担心害怕。燕凛适时而入,宫中诸人纷纷拜倒,人人称喜。燕凛只含笑点头相应,笑着说大家都有赏,走到乐昌身边,见她神情有异,微微皱眉,挥了挥手。大家也只当有这么大的喜事,这夫妻二人有私话要叙,要私下庆贺亲热,自是所有人都应声退走了。待四周没了半个闲人,燕凛才笑而拉了乐昌的手坐下:“怎么了,吓呆了,这么大地喜事也不见你笑笑”乐昌怔怔抬头看着他,眼中忽然落下泪来。燕凛惊,失声道:“怎么了,哪个叫你受委屈了”乐昌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臣妾没有用,不能为皇上分忧,反倒给皇上更添烦恼了。”燕凛不解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乐昌凄然摇头:“皇上不必骗我了。这个孩子”她不自觉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现在期待的,可是”她忽地屈膝跪了下来:“可是,既然他来了,就是皇上你的骨肉。臣妾求求皇上,让臣妾将他生下来吧。”她泪流满面,抬头哀哀求乞:“皇上,也许也许,他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如果他是公主,那么也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第百三十八章 喜从何来
乐昌落泪,燕凛心头震惊。他心中最深的隐忧之,安排,小心准备,试图悄然化解的危机,原来乐昌早就看出来了。宫中那么多身历数朝,深明皇宫种种隐恶心机管事内臣,朝中那么多精明能干的文臣武将,现在都还没有察觉他的心机打算,反而是这个年少的女子看透了真相。他几乎是有些发呆地望着乐昌,忽得心中感动悲凉起来,伸手将她拉起来,小心地替她拭尽每点泪痕,轻轻抱着那柔弱的女子入怀。他的妻子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聪明,多么能干,多么精明。只是因为,她把他看得太重太重,只是因为,她永远都会努力站在他的角度,去思索,他所有的难题,所有的苦恼,所有的困扰。她能明白,仅仅是因为,她是这样全心全意地在为他设想着,换你心,为我心,切不过如此简单。他极慢极慢地抱紧他的皇后,声音低沉而坚决:“乐昌,我直在努力做个好皇帝,对任何会影响国家稳定的事,都要尽力防止,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也同样在努力做个好丈夫。以后”他对她微笑:“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当个好父亲的。”他慢慢放开乐昌,伸手拉起她的手,小心地抚在她的肚子上:“我们都还年少,从来没有过经验,不知道怎样做好父母,怎样照料我们的孩子,但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相信我。好吗”乐昌再次投入他的怀中,终是忍不住泪水。封长清将皇后怀孕的好消息通报朝廷之后,自己回了府,也交待了妻子择日备礼进宫贺喜之事。待得夫人忙前忙后,张罗礼物,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后,已是深夜了。于是夫妻二人同去安歇。封长清是武将出身,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奢华习惯,安睡之时。并无下人在外间随侍的规矩,从来只得他们夫妻相伴罢了。也因此,夜色寂寂之中,堂堂大内侍卫总管悄悄从窗口翻上屋顶,无声无息地融进黑暗之中,也只有他至亲至近地妻子,才知道他此刻的行踪诡异。封长清这样刻也等不得,非要乘夜潜行,自然是要去见容谦的。他位高权重。举动都易引人注意,平时自己是从来不敢去茶楼的。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把密探组织转手交给史靖园和安无忌管理了。密探不止有负责搜集情报的责任,同时也要监查百官。这无关燕凛是否相信他,只是从程序规则上来说,朝廷的重臣,与天子过于接近的臣子,都会受到密探适当的注意。目前朝中有实权的高官,估计也就是名义上和实际上掌控着密探组织地史靖园和安无忌,才可以相对不受密探监查。这也是封长清直放心由安无忌来充当容谦联络人的原因。他自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去找容谦。然而,这次,自觉此事万万不可再拖廷下去,方才咬咬牙,毅然暗夜相访。这里他还是第次来。然而这茶楼内院的布局结构,他却早已烂熟于心。悄悄进了内院,准确地找到容谦的住处,曲指在门前微弹。“什么人”淡定的声音传来,他压低了声音回应:“容相,是我。”“长清”略带诧异的唤了声后,容谦才起身开门。他身体本来不好,虽说现在复健得很不错,动作还是谈不上快捷轻灵。黑灯瞎火地整了衣袍,点了灯。再掌着灯来开门,也费了好大番周折。房门才打开,阵夜风袭来,他单手不便,只得先侧身遮了下火,再回头时,在那摇摇欲坠的中,只见封长清的神情出奇沉重。容谦微微惊,向后几步将他让进屋里:“长清。出什么事了”封长清闷声不吭地进了房,反手把门关上。这才屈膝,对着容谦大礼拜下。容谦阵头疼。他知道自己现在手上没力气,封长清若是硬要跪,他还真扶不起来,也就不做那白费力气的事情了。不过他素来高高在上,手握权柄,对于别人地重礼倒也不至于会手足无措。不慌不忙先把油灯放好,随手紧了紧身上的睡袍,笑道:“长清,好端端的,你闹这什么虚文”封长清垂首道:“容相,长清无意冒犯。只是,长清实在不忍再见陛下日夕思念之苦,反日日厚颜欺君。容相你若无心相见,就飘然远去,再别让皇上或是我找到你。你若是再留在京城,就请恕我斗胆,要向皇上说明真情了。”容谦失笑,俯身轻轻拍拍他的肩:“长清,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我。我要无心相见,哪里还肯进京,又如何会这般多事地让无忌将朝政国事,处处向我通报。”封长清低声道:“我原也猜容相有与陛下相见之心,只是迟迟不见动静”容谦沉声道:“先起来说话。”听了容谦坦承有相见之意,封长清只觉全身松,立时干干脆脆站起来了。容谦看封长清的表情,倒也好笑,其实早就猜到这个性情忠直的男子,是很难直对效忠的君主隐瞒到底的。他能坚持到现在仍然不肯擅自说明真情,而又先步偷偷来对他表明心意,迫他决择,已是十分尊重顾念他了。“我既然留下来了,就知道相见不过是迟早之事。只是,这如何相见,却让我十分踌躇。”封长清释然道:“容相若觉不便出面,长清愿对陛下分说明白。陛下直思念容相,若知容相下落,必然欣喜若狂。”容谦叹息:“高兴是自然的。只是高兴地劲头过了,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痛快的。他毕竟还是帝王,你是他极信任的重臣,却把他最在意的事瞒了他这么久,他心中岂能没有芥蒂”封长清倒是全然不以为意:“从来事君惟忠,我欺君日久,便有些罪责,也是当受地。”容谦暗中翻个白眼,什么事君惟忠。这种封建时代的臣子道义,他还真从来没往心上放过。再说,你封长清觉得自己有罪,那我容谦这个幕后主使,岂不是罪更大。“长清你是片忠心,不在意个人安危,可若是累你太甚,我自己心中难免不安。”“可是”容谦笑,摆摆手。阻住他地话头:“最近我也在盘算着,要找个时间与他相见。只是想寻个好时机,若是他心情极好之时,或许对你的怪罪也就不会太多。”封长清喜道:“皇上这两日心情必是极好的,容相若是现身相见,必是喜上加喜之事。”容谦不解:“喜上加喜”“是,今日御医确诊过了,皇后已然有孕。”封长清高兴道:“这岂非是大大的喜事”容谦神情微动,语气有些怪异:“也算是喜事吧”封长清心情极好,竟也没注意容谦的语气略有不对:“皇上可是高兴得很呢。便是我们这些臣子。也觉欣慰。皇上膝下犹虚,如今怀孕的又是皇后,若生下的是皇子,那可就是嫡长子了”“嫡长子啊”容谦喃喃地叹息声,面带苦笑。封长清这时才发现容谦神色有异,不觉愕然:“容相”容谦苦笑着摇摇头:“妻子有孕。对于个丈夫个父亲自然是好消息,但对于国家”封长清茫然不解:“陛下有子,对国家只有好处啊”容谦深深叹息:“如果乐昌不是皇后,只是个普通妃子,又或者,她是皇后,但不是秦国人,她怀孕就是件真正地大喜事了。”封长清心中凛,立刻明白过来了。乐昌是皇后,燕凛还没有孩子。这胎要生了儿子,就是嫡长子。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任何个典章制度齐全,注重传承法度的国家,嫡长子若无大的过犯,就算并不是皇帝最心爱地儿子,轻易也不能夺走他成为继承人的权力。但是,偏偏乐昌是秦人。个有着半秦国血统的嫡长子。合适成为燕国皇位的继承人吗如果乐昌是地位尊贵的嫡公主,如果秦国强盛稳定。两强联合,却也说得过去。可是,乐昌出身卑微,母家毫无势力,秦国又乱象已现,自顾不暇旦乐昌生下男婴,必然会对国家,朝廷,各方势力都造成冲击。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势力,必然会打出维护血统纯正地旗号,和维护长幼嫡庶的制度冲突。这种冲突将无可避免。有史以来,礼教之争,总会把大部份文臣,大儒都卷进去,不管哪方,却都会有国家英才在。无论皇帝是否情愿,都很难完全避免或压制这样的争斗。而争斗总要以方地胜利结束,失败方就算皇帝不愿意,也很难不加以打击。最终受损失的,依旧是国家,是朝廷。只是这种隐患比较深远,要等乐昌生下男孩,且要开始确认封号地时候,才会渐露端倪。封长清是武将出身,这些典章制度,礼法规矩,很多读书人,大儒家,看得比天还重的事,于他不过是些枯燥无聊的规矩文字。所以在这件事上,反应自然就越发迟钝了些。他脸上的喜色,这时才慢慢僵硬:“如果几位皇妃能先步有孕就好了。”容谦微微摇头:“如果皇上的目光足够远,他只怕也未必愿意让几个皇妃生下他地第个儿子。”“为什么”“皇上很快就会对秦国动兵了,照他的想法,此战是十拿九稳能胜的。那么参与这战的将领,必然会立下大功,得到国家的封赏,家族倍添荣耀。而宫中几个妃子,家人都任军中要职,本来就有极大的势力,这番立下大功,又是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如果谁家地女儿怀孕了,给皇上生下了第个,也是目前为止唯的个儿子,那么,这个家族的势力,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急速彭胀到个不太合理的程度。官员们的趋奉,投奔,讨好,结党,都完全是意料中的事,这是人性,无法压制,而手握兵权的外戚之家,旦赫赫荣耀到这种地步,就算本来并无私心杂念,只怕渐渐也会有些仗势胡为的举动了。”容谦叹息道:“皇上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他未必就有险恶的帝王心思,未必就定对外戚或武将有着过重地猜忌防范,他更多的,可能只是想要保全。保全他的重臣,他的亲人,他的妻儿。从来不管君负臣,还是臣负君,除非是君主特别残暴昏庸,或是臣子过于蛮横无礼,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相负相残,血流成河,双方都多少会有些责任。皇上所想的,应该只是防范于未然,不要让事情发展到彼此都不好回旋的那步。”封长清听得目瞪口呆,转念,连忙顺着话音道:“皇帝今年还没满二十岁呢,就要想这么多事,连对待妻子,都要这般小心谨慎,未免也有些可怜”容谦也许只是觉得长时间站立,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伸手略略扶着桌子,有些颓然地坐下。是啊,若是那孩子真的能想到这步,算到这步,那确实也是太可怜了些。
第百三十九章 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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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努力想为燕凛增加同情分,而容谦其实早已颓然这个可怜的孩子是他教出来的。这个可怜的境况,是他逼出来的。是他逼着那个孩子,走步,想十步,时时刻刻,关注着大局,在意着家国。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已连肆意地活回,爱回都不敢,连最私人的生活,也要放上天平去细细称量。是他逼着那个孩子,走步,想十步,时时刻刻,关注着大局,在意着家国。还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便已经连最私人的生活,也要放上天平去细细称量。为什么定要聪明能干,为什么定要精明敏锐,为什么定要比别人看得更远,想得更透彻,做得更多昏君也许是世界上最舒心的工作,可是明君明君呢天子.以让人窒息的责任,明君,几乎不是个“人”能胜任的工作了。所以,就是英主明君,在后宫之中,也并不是会如朝堂之中般,英明神武地将驭下之术,平衡之道用到极致。皇帝也是人,不是机器啊。人都会有想要放松,放纵的时候。粉黛三千的后宫,原本就是为了帝王的享乐而设,谁愿意回到了自家的后院里,还要整日计较盘算,小心在意。相比那些君主,燕凛是圣明的,是负责任的吧。可是,那些君王们,在后宫嫔妃之间,总有过最纯粹的快乐,最尽兴的欢娱吧。总有过,燕凛也许生世,也得不到的快意吧在他们看来,这样地燕凛,是不是也是愚蠢而可笑。封长清还在两眼发直地喃喃自语:“这样说来,皇上岂不是永远不能有孩子了”“当然不是,皇上只是不想因为长子的降生,引起任何隐患罢了。”容谦勉强打起精神,解释道:“他总会想尽量善待身边的人。所以,虽然顾忌乐昌的血统,诸妃身后的势力,也绝不会想真的剥夺她们当母亲的权力。我看”容谦略沉吟才道:“站在他的角度,尽量保全所有人利益的方式,就是让没有势力地燕女为他生下长子。此子虽是长子,但因为母亲身份卑微,所以不会引发朝臣的过多趋奉。在那之后,后妃们不管是谁怀孕生子。因为即不是长子,也不是唯的儿子,那声势,影响都会大大减弱。居长者母卑,母贵者居次,在这种局面下,朝臣们就算想要选边站,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之后,看看皇子们的表现再说。他有了这么多年的缓冲时间,只要有心。很多事便都是可以防止的。”封长清心头凛,脱口道:“难道最近皇上幸了几个宫女,就是为了此事”容谦眼神微动:“他幸了宫女”封长清脸上微红。他虽是皇帝身边的近人,但皇帝这种无关大局的风流逸事,他实在是没怎么在意过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宫里多了几个从普通宫女册封成地才人。看上去她们都是因为碰巧才得的宠幸。有个似乎是因为皇上当时喝醉了,还有个好象是因为皇上打猎,喝了鹿血,这个”封长清苦笑:“这也许真的只是皇上时意动,毕竟这种事再平常不过,倒是我们多心了”容谦也苦笑,他倒情愿是自己多心啊。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偶然”的事,以他对燕凛的了解。要说这是凑巧,要说燕凛还没有想到这层,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了。他这里意兴索然,那里封长清迟疑了会,才又道:“可是,皇上听说皇后怀孕,并没有吃惊生气的表情,反是极为欢喜,处处为皇后安排妥当”容谦惘然:“这个孩子。有了帝王的心思,却没练出帝王的狠毒。那孩儿虽不是他期望的。但既然来了,他就定会保护照顾到底的。所以他只好个人把天大地难题担下来,心里苦到极处,脸上还要做出欢喜父亲的样子来保证皇后的地位和应受的优待。”封长清黯然叹息无语。容谦亦是默然。两年多了,那个孩子就这样路过来,慢慢地用稚嫩的肩膀去担负切。他教了他如何做个好皇帝,却毫不留情地毁掉了他做个快乐人的可能。当初离别时,他叮咛他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地人,是不是太过假惺惺,太过想当然了那个孩子,独自人,背负了那么多。总觉得欠了他,对不起他,所以,只得咬着牙关做到最好,只得拼了命,不要让他失望,就连天伦之情,男女之爱,都要约束着,盘算着,计较着,不肯随心肆意。许多年以前,他为自己的命运结局,步步逼着那个小小的,依恋他的孩子,渐渐眼眸,寒了炽热的心。他真的成就了个帝王。成就了个生世都不敢,也不能任性回的明君。可是,燕凛这个孩子呢这个人呢他是被他成就了,还是被他毁灭了。他真的,很想很想还给他那切。快乐,自由,任性,肆意真的,很想很想,让他能象个有血有肉地人那样活回。然而,神通广大的容谦,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他翻云覆雨他指掌乾坤,可是面对这样的燕凛,他却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他怔怔坐了半日,只觉身心都说不出地疲惫,声音轻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长清,最近皇上的心情必然极沉重,还要每天装成高高兴兴,喜得麟儿的样子来安慰皇后,欺瞒朝臣。这个时候,别再让他受任何影响,我的事,还是过几日再找机会说吧。”封长清这时已经被容谦连串的分析惊得心神不定,也无心追究容谦现身的事了,只得呐呐应是罢了。“不要不要”惊惶地叫声里,乐昌震而起,茫然睁眼四顾,只见满殿辉煌,明烛灿灿,帘幕重重之间,有宫娥内侍,人影绰绰,遥遥相问:“皇后娘娘”乐昌急促地喘息着,额上满布冷汗,正自迷茫之间,双有力的手臂悄悄自后将她拥紧,那淡定地声音平静地响起:“没事,皇后不过惊梦了,你们不用进来服侍。”恭顺的应“是”之声后,帘幕上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燕凛轻轻抱紧了乐昌:“傻瓜,有我在呢,什么也别怕。”乐昌死死抓着她在这人世间唯的依靠,心里却还是片凄惶。她看过太多太多皇族的血腥杀戮,秦宫之中,莺莺燕燕,姐姐妹妹,杀得你死我活,多少本来宠冠时的美丽女子,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多少孩子胎死母腹,或是早早夭折。以前,她的身份卑微,所以她可以悄悄躲在争斗杀伐之外,静静地看。而现在,她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她什么都没有。除了个皇后的名份,她什么也没有。她该怎么样,才能护住自己的孩子就算有燕凛护着她,可这皇宫深深,他又岂能时时刻刻护得住。朝臣的敌视,保守势力的排斥,还有,宫里那些平时极亲热的姐姐们每每念及此,乐昌就遍体生寒。只是这些苦涩惊惧,她又岂能向燕凛诉说。燕凛暗自叹息。乐昌纵然不说,他又如何不知。他不想乐昌怀孕,也是为了保护她。他还年轻,比起子嗣传承,他更注意的是不要引起任何纷争和隐患。和容谦猜测得样,他的确是打算让宫女来生下他的第个孩子。表面上他虽然从不曾冷落了哪个嫔妃,但其实每次在任何宫过夜,次日这宫妃的饮食之物之中,就会被秘密混进禁育的药物。对乐昌,燕凛再三思忖,终究不忍如此施为。乐昌年纪尚幼,发育未全,出于对乐昌的关爱,他在乐昌处过夜的时间又最多。那种控制生育的药,经常吃下去,恐怕会让她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能力。他虽然想保持国家的平衡稳定,却实在不愿如此牺牲身边之人。他原本的打算是,先努力让哪个宫女生下皇子,然后交给乐昌来抚养。这样,乐昌有所依靠,而那生下孩子的宫女只要够聪明,也会明白,这个安排,对包括自己和孩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最好。在此之后,无论谁再怀孕生子,都不会那么触目显眼了。只可惜,人算从来不如天算,想得太如意的事,往往不可能称心如意。这段时间他直是向太医细细询问女子不易受孕的日子,小心地计算着时间,以此决定留宿甘泉宫中的日子。可是计算时间到底没有下药稳妥,乐昌还是怀孕了。他慢慢地收紧双臂,把乐昌牢牢护在胸前,微微低头,在她耳旁轻声道:“乐昌,我是燕凛,相信我,我不是你的父亲。他可以漠视妻儿的死亡和毁灭,是因为除了他自己,他不关心任何人,可我不是他,乐昌,信我,信我我是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能保护,我还有什么脸当国之君。”
第百四十章 白龙鱼服
为了保护乐昌和她腹中的孩子,燕凛已经尽了全力。数日以来,他不顾怀孕的后宫女子不得承宠的规矩,除了上朝和处理政务,其他时间他都守在甘泉宫,步也不离开。夜里也不扰她,只是陪伴着她,在她夜数惊的时候,让她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甘泉宫的宫人,都被从穿开裆裤调查到今天,还调查了祖宗十八代,有半分不妥之处,统统调离。甘泉宫外的防卫被加强,甘泉宫内,则自成了个封闭的体系。饮食药物,全由甘泉宫自己的小厨房打理,从原材料送进宫门,到端至皇后的面前,任何时候,都要有五位信得过的宫人在场,闲杂人等则不得靠近。同样,替皇后安胎的太医也常驻在甘泉宫,不得擅离。而宫中若干本来应由乐昌处理的琐务,燕凛全部暂时交卸给了甘泉宫中信得过的高级女官,来贺的贵客,除几位贵妃和地位最为高贵的几个命妇,则以皇后有孕,不能劳累为由,概拒见。这不仅是种保护,更是种表态。这连串举措下来,谁还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意。至于那些恭贺皇帝的外臣和宗亲,因为燕凛总留在甘泉宫,就更加难有机会见到他了。乐昌那颗惶恐的心,终于渐渐安宁了下来。她终于敢于让自己抱有份希望。他是燕凛,他不是父王。这里是燕宫,不是秦宫。燕凛自己,却依旧只觉苍凉。她信他,但她并不能全心信任他能保护住她和孩子。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却还是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亲人有安全感。几日下来,乐昌担心燕凛这样的关爱太过份为他惹来非议,私下劝了许久。燕凛这才离开甘泉宫,开始接见贺客。朝臣的恭贺倒还罢了。上朝的时候统应付就是,最头疼就是那帮清贵却不管事地宗亲,谁的面子也不好不给,人人来了都要招呼下,两三天应付下来燕凛只觉身心俱疲。而平时同燕凛走得最近。关系最亲的史靖园,却是直到最后,才慢悠悠地来贺喜。燕凛见了他,信手抓了案上地本书,恶狠狠扔过去:“你小子躲哪去了,现在才冒出来。”史靖园笑嘻嘻把接住书册:“我要是早两天出来,怕是要让皇上你抓着,整天陪进陪出陪客陪受罪了,自是能躲就躲了。”燕凛气结。这小子,话也说得太老实了,点表忠心的假话也不应酬下。路看“既然这样。你就给我躲远些,又跑来做什么。气我么”史靖园笑道:“臣这不是赤胆忠心。估摸着皇上八成也闷了几天,要找人出点气。就跑来牺牲自己任打任骂吗”燕凛气极反笑:“罢了,谁敢委屈了你史世子。”史靖园笑嘻嘻,起身做欲退状:“皇上若是用不着,那为臣就先告退了。”“你敢”燕凛气不可抑,双眼急不可待在御案上寻找最坚硬最具杀伤力地武器。史靖园也是知他郁闷,才故意逗他轻松下,倒也不敢惹他太过,忙凑近过来,陪笑道:“皇上,臣再不敢闹了,你手下留情吧。”燕凛苦笑:“罢了,这世上,也只剩你偶尔敢同我闹下了。”他摇摇头,站起身:“正好今天我政务也处理完了,你来了也好,陪我出去散散心吧。”这回轮到史靖园苦笑了:“又要出去啊”燕凛斜睨他眼:“你可以不用陪。”史靖园叹气:“皇上特意等微臣来了,才说要出去,臣还敢不陪着吗就不怕封统领知道了找我算帐”燕凛哈哈大笑,大步行出。皇帝动辄出宫,白龙鱼服,非君王正道,如果为朝臣所知,必为重臣所谏阻。所以燕凛每次出宫,都算是绝对机密,只限于封长清,史靖园,以及干贴身侍卫们知道,断不敢对外泄露出半点风声燕凛也不是太任性的皇帝。他很明白皇帝的位置在哪里,所以每次出宫最多也不过是大半天时间,松散松散心神,从不会耽误正经早朝政务。以前他还偶尔去京郊转转,现在则是连京城城门都不出了。更不会想着学那些“传奇皇帝”的潇洒做派,穿州过省,跑到千里之外去。京城治安向很好,他出行随身有不下五六名贴身侍卫紧跟着,还最少有二三十个侍卫打扮成不同身份的人悄悄保护。燕凛自己地武技也不错,处事也慎重,不会随意惹事生非。封长清这个侍卫统领又心疼他,对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偶尔才表达下对他出宫安危的担忧。相比之下,史靖园更是纵容燕凛的行事,只要不过份,他般都帮着燕凛。他们两人都明白,燕凛需要繁荣的都市,百姓的笑颜,来证明,他直以来做的事是对的,让他相信,他的牺牲和付出是值得的,让他有足够地勇气,可以继续支持努力下去。再说只有在心情极度郁闷,快要被那沉沉寂寂的宫禁压得喘不过气来时,燕凛才会要求出来走走,看看。这样的微薄地要求,在他们看来,怎么也不能因为礼法就被打击。就算是让他们有点胆战心惊,他们也不会拦着他,只是拼命将安全措施做足。乘着燕凛换衣服的时候,史靖园飞快地派人去通知此时正轮休在家地封长清,再立刻召来另两个副统领,叫大家安排可靠地人手做足安全准备。然后叮咛王总管,旦有人问及皇帝的行踪如何应对。切安排妥当,半个时辰之后,燕凛行人副富豪公子哥地打扮,悠悠闲闲。骑马行在了燕京的大道上。自当年容谦执政到如今燕凛掌国,燕国国势日盛,京城都市越发繁华。天南海北货,东西南北人。熙攘嘈杂,人人脸上带笑。燕凛他们路且行且看,漫漫然也不觉时日之过。初时行人还能策马徐行,到后来到得闹市处,满街行人摩肩擦踵。再怎么小心也难以骑马穿街过市,于是只得下马步行。既然下了马,燕凛就更加放松了,路逛逛各色店铺,笑问百物市价。他衣冠华丽,随从又多,那些商家自是将他当做了人傻钱多地贵公子,财神爷,各个殷殷接待。舌灿莲花,唾沫乱飞,推荐了这个又推荐那个。燕凛也起了兴致。路店铺逛过来,各色的东西。看着顺眼的。也不问价钱数量,随手指。后头地护卫就赶紧付钱拿货。乐得商人们合不拢嘴,心里偷偷向财神爷拜了又拜,多谢多谢,明天定到庙里给您老人家添灯油去。等燕凛逛完了这条街,身后四五个护卫,双手都已经捧不下东西了。人多的热闹地方,如果万有意外发生,他们这些改作了跟班地护卫,总得伸手抽剑吧那皇上辛辛苦苦挑选的货品,难道就好扔了砸了幸好身边有马,连忙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收拢了大包袱,搭在马鞍上,总算帮忙负担许多。史靖园看燕凛买的东西也自奇怪。绸缎花布,首饰簪子,小吃糕饼,泥人陶雕,石头做的小玩意,漂亮地风筝,小小的风车,无论贵贱,只要是那花巧可爱,新奇有趣的,燕凛见什么买什么。史靖园心里细细数,已自好笑,低声道:“少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好这些东西”燕凛笑瞪他眼:“自然是买给乐昌的。外头的东西虽然不名贵,胜在不受制式拘束,图个新奇,搏她笑也是好的。”史靖园忍了笑道:“少爷待少夫人实在是好,也难怪少夫人整日心情欢畅,容光焕发。”“心情欢畅”燕凛淡淡笑,笑里却有几分苦涩。史靖园微微怔:“少爷”燕凛轻轻叹息声:“她不过是不肯拂了我的意思,努力让自己高兴罢了。她还没满十五岁,就没了亲娘。不管有多少风光,多少荣耀,骨子里她和我都样,都只是没有亲人的孤儿罢了。”他神色寂寥,望着繁华的长街。热闹地商铺,拥挤的人流,四面八方的喧闹,远远近近地笑语,然而,切切,与他都没有关系。“你知道吗靖园,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最最重要的人,若是没了这个人,便是心口生生被挖掉块,生世都填不满。”不管是过了多少年,不管是还能遇上多么欢喜地事,他依然会记得,那个人,永远永远不在了。史靖园心头恻然,不忍言语。这几年,无论是该怎样舒心快意地时候,燕凛都再不曾有过完全的快乐。他这里悄然沉寂下来,反是燕凛自己提起精神,朗笑声:“靖园,好端端地,你又惹我不高兴,回去要好好罚”话犹未落,街边数步之外,忽然劈啦咣啷,杯盘落地声,桌椅倾倒声,乱成片。有人怒喝狂呼,紧接着劲风呼啸,扑面而来。异声乍起,史靖园已是神色凛,上前步,拦在燕凛之前,其他众护卫,立刻圆圈形将燕凛护在中央,周围四五拨暗卫,也再顾不得掩饰身份,急忙欺到近处,蓄势应变。废话分隔线秘书棕:,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发评论的验证码改版了哦。现在是单纯的4个数字,而且不太会有发帖失败的时候了呢嗯,刚才不小心又发重了段,已经改了。
第百四十章 变生肘腋
声乍起,诸人应变,燕凛却是不急不乱,安然在护卫的中心,向后退了小段路,没有半点不满和急躁。他目光迅速四望,很快找到发生异变的位置,街边的处酒店里,已经有许多人跌跌撞撞地向外逃。酒店还不断传来呼喝叫骂和打斗之声。若是旁人,处在燕凛这样的年纪,身边又有堆护卫,自是有恃无恐,立马要大踏步上前,看看谁在闹事打斗了。但燕凛还是十分沉稳,并无半点急切了解事态的表示。他清楚身为皇帝,展现勇气的方式,绝不是在情形不明的时候,自以为勇敢地冲在前面。在任何惊变来临时,首先正确保护自己,才是对国家,对百姓,对朝廷最负责任的表示。他只低声唤:“靖园。”史靖园点点头,低声嘱咐了句:“护着少爷,不许散开。”便大步向酒店行去。才走出两三步,酒店方向倏得传来声轰然巨响。时烟尘四起,灰烟四溢,片模糊之中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前后飞掠而出。燕凛微微惊,脱口唤:“靖园,小心先回来。”史靖园自己也立后飞速后退,直到后背与众侍卫相抵,手紧按在腰间剑上,全身凝力不散。此刻到处都是灰尘,大家的视线都受影响,众人的警觉无不提到最高,惟恐有人乘此混乱机会进袭。然而,烟尘中劲气呼喝之声由近而远,并没有刀矢指掌攻向他们,而且烟尘渐散,大家的眼前渐渐可以清楚视物。已见到长街尽头的房顶上,有二人正拳来脚往,打得风生水起,而且越打渐渐离这边越远。刚才的酒店,已经不再是酒店了。屋子生生塌了半边,柱倒瓦倾屋斜尘飞,撒了满街的残砖碎瓦,怪不得刚才会忽然间烟尘四起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这时候,街上已经有惊魂未定的行人在开始大叫大嚷了。“天啊好好儿地。就为了谁点的菜先端上来,这两位爷就吵起来了,吵没两句就打起来了,打就变成这样了,我的家当啊,我几十年的心血啊”酒店的掌柜两眼发直地望着已成半边废墟的酒店,声音几乎是在嚎哭。几个小二也手足无措地望着半塌的酒店,有心要收拾打扫,却不知向何处下手才好。唉。人多的地方,难免有纷争,尤其是那些有点身份的,会点功夫地人,简直就是祸害。酒楼里,妓院中,为了点普通人根本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却是认为天大地大,非要争吵厮闹,打个你死我活才罢休。而且动不动就殃及无辜。不过,这里是燕国的京城,在这天子脚下,就算是江湖人物,武林高手,也不敢随便胡作非为。这番居然就为了上菜的顺序。两个武林高手便莫名其妙地打起来,还随便摧毁了人家的酒店,大肆惊扰市井百姓,这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燕凛本是帝王,在他的治下发生这种事,不免有些触了他的逆麟,瞪着远处还在房顶上苦战的二人,眼神就有些凶狠起来了。史靖园阵头疼。看皇上的样子,不尽快把那无法无天地强徒收拾了,他心里是断然痛快不了的。可眼下。这种高手打斗,别说衙门捕快时赶不过来,就是来了,怕是时之间也捉不住这等高手。燕凛皱了眉,低低吩咐几句,自有侍卫轻松做出几个手式,隐在暗处的几队人里,立刻分出两队,不着痕迹地向前逼去。两队十名大内高手。忽然之间联手袭击,这种江湖人物就算武艺高明。想来也是脱身不得的。只是不等他们欺近,那在空中缠斗的两个人,已是边打,边向前飞掠,越打越远了。这两队大内高手也不敢明着暴露身份,引发那二人的警觉,只能分散开来,混在人群之中,悄悄跟随。燕凛看着远处两人将掠出视线之外,也有些急了:“我们追过去看看。”史靖园低声道:“少爷,有那些人去,抓住他们是迟早的事,不用”燕凛笑:“放心,我不会莽撞冲向前的,你们护卫在旁边,我们全神警戒地向前追,有不对劲,我就立刻停下,这样你还不安心,岂不是太看不起咱们封老大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了。”史靖园看他意思甚坚,身边又最少还有明明暗暗,二三十个高手相护,他又肯听话,保证绝不乱来,也不算如何冒险,这个时候,总也不好太拂逆他的心思,最后只得苦笑声:“好。”前头二人边打边飞掠而走,他们步行竟是不及,便纷纷上马。方才这场混乱,街中行人倒是十去了七八,正好让出条大路,他们尽可以放马追踪。不知不觉,直追出两条街去,眼看着那两大高手,前进地速度渐渐慢下来,在前方的十名大内高手,已经逼到近处,快要可以出手了。而屋顶上,那两人却也终于分出胜负来了。人牢牢扣住另外人的脉门,将个偌大汉子,高举过顶,厉啸声中,横空掷去。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制的高手,被掷过整条街,重重地跌在街边处三层高楼的窗户上。那人掷之力是如此之猛,那整扇窗子,连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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