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柳恒,你的苦心,只是枉然。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到底有多么可怕。这世上,没有人真的了解心口忽然痛复热,方轻尘有了瞬间的怔仲,抬眼望窗外,暗夜寂寂,恍惚间记起,在片幽暗迷茫中,他曾听到个声音,遍遍地说方轻尘,相信我我了解你夜深时分,京城内外是禁止出入的,但规矩这种事,对于特权人物,从来都是句空话。所以,现在,今晚轮值守城的祁士杰,苦着脸无可奈何。“方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没有令牌,这城门开不得。”方轻尘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只淡淡笑:“你开门让我出去,或是我直接打出去,自己选个。”祁士杰满头冒汗,方轻尘现在又没毒发,他要真硬闯,自己手头这队人马,还真不够拦的:“方侯,你有什么事,直接进宫找殿下要块令牌不成么何必这样为难我。京城的门禁不可玩笑轻忽,我今晚开了城门,那就是失职之罪。”“我出城有事,至于是什么事,你自己去问秦旭飞,他必不会怪罪你。你要再耽误,我也没功夫跟你客气。”方轻尘笑道:“你放我出去是失职,让我闯出去了也是失职。反正你这职是失定了的,自己看着办吧。”唉,是啊,反正这职是失定了的,何苦硬要得罪这么个小气恐怖的人。祁士杰苦着脸,略犹豫,终于挥挥手,喝令打开城门。方轻尘挥鞭纵马,绝尘而去。祁士杰站在原地,看着他人马,渐渐远去,直至踪影全无,无奈地叹气摇头。今天晚上,来的怎么都是他惹不起,拦不得的人,害他想留个不畏权贵,坚守原则的佳话,都不成。他正哀叹,身后马蹄声急响,他回头望,又见柳恒人马,转眼已到面前。祁士杰忍不住伸手抚额。看吧看吧,又来个自己拦不住的人。柳恒在马上疾问:“殿下可是出城了”“是,半个时辰前,殿下人马出的城,我问什么事,殿下不肯说,我劝殿下多带几个人,殿下也不理。”“方侯是不是也出了城”“是,刚才出去的。殿下出城前对我吩咐过,见到方侯要出城的话,不要真正阻拦,做个样子就好了,所以,我就从命放方侯出城了。柳将军,今晚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柳恒叹息声:“不必问。你开城门吧,我要出城。”
第二百八十章 他是何人
方轻尘出城后不久,就放缓了马速,任由马儿徐徐前行,连缰绳也懒得拉紧些。“轻尘,你到底想干什么。”声叹息,凭空在他脑海中响起。方轻尘对这张敏欣这个无聊的偷窥狂,素来是没什么好气的:“我要离开。要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也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你的智商有问题。”“你智商才有问题别跟我装傻,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走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我该等着他来杀我,还是等着他苦苦挣扎后决定不来杀我,然后再对着我,天天内疚啊痛苦啊,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的”“可是,他重视你,他在乎你,他将看做他最重要的人轻尘,他不定就会牺牲你”“将我看做他最重要的人,那又如何”繁星满天,点点晶莹。数不清的光芒,却终是照不亮这沉沉黑寂。黑暗之中,方轻尘的神色,无人能看得清。“张敏欣,这是现实,不是你看过的无聊小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责任,为了这些,就是连自己的生命都可能不得不放弃,何况是朋友,甚至是亲人爱人。每个人,要珍视要在乎的东西,都有很多。总有不能两全的时候,总要取舍,总要放弃。”“你的那些书中之人,只为了个爱字,父母家人师父亲友被爱人杀光的仇就可以忘,成千上万的人被爱人杀死,也可以不介意。国家可以让它亡,旁人可以让他死,只要我爱你,只要不妨碍最后我和你快乐幸福生活在起”方轻尘的语气之中。渐多讥嘲之意:“这种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也只是个天良丧尽,自私自利到极点的畜牲。如果秦旭飞真的如此待我至重,我连多看他眼地兴趣也没有。”张敏欣的声音里,满是痛惜:“可是,轻尘。秦旭飞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啊。不要总当我是腐女,除了是腐女,我也是你的同学。听我句,好不好七百年了,你才遇上个他。这次放弃了。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再有个完成论文的机会爱情完美不完美,是电脑判断的,又不归你判断。就算是有些障碍遗憾,也不定就是不完美啊你自己也说。为了些事情,人总要放弃。你是学生啊为了你的论文,你就稍微牺牲点你这该死的洁癖。不行吗”她抬头望了望另外个显示器里,那个遥遥肃立,和方轻尘地距离渐渐越来越远的身影,有些焦急:“你说你放弃了,可你为何又走得这么慢你心里也是舍不得他的,对不对现在他还是来得及追上你的,你就再等等他,好不好他发现了你离开了。也定会感受到失去你的痛苦地,说不定,他纠结会儿后就会明白了,为了那些无聊事而去追究介意有多么愚蠢,然后他就会追上来找你道歉了”方轻尘冷冷笑。没有再答话。是啊,相比于美好的。刺激的,浪漫的,纯粹的,伟大到可以冲破切“阻碍”地爱情,那些“无聊”事,都算得了什么呢男男不是问题,父子不是问题,多少死亡,多少悲苦,多少人的生死成败,爱恨情仇,都不该是什么问题,而只该是那伟大爱情的小小调剂,花边注脚。只要拥有了所谓地“爱情”,死再多的人,毁灭再多的国家,最后的结局,也应该是两个人毫无芥蒂地在起幸福地生活。可是,也许,错的不是这样想的张敏欣,而是他方轻尘吧爱情论文他早就忘记了。偏偏那帮多事又无聊的人,倒总是记在心里。其实,从燕离那世开始,他就已经不在乎论文了。什么论文,什么论帝王的完美爱情,他从来就不是好学生。大不了补考,大不了再用几千年时间沉浮凡尘,不得超脱。为了论文刻意去爱,或者不爱真是可笑之至他若爱上个人,绝不是因为论文,只是因为他地心。他若离弃个人,也不会是因为,这切不符合论文要求的完美,只是因着,他不肯对不起他自己这颗心。方轻尘低头,伸手懒懒地拉了拉马缰,又随意松开。“轻尘,我也不明白。”这次,响起的居然是吴宇的声音。“你直没有离开,我也看得出,你是故意在等秦旭飞他们查出真相。我们原本都以为,你要直等到秦旭飞做出选择,可是,为什么,你却在最后刻放弃了为什么,已经到了最后,你却选择离开”“还要问为什么”张敏欣简直是痛心疾首:“这小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害怕了啊”张敏欣的语调尖刻起来:“方轻尘,次又次,世又世,你终于也没办法再承受次,成为被抛弃地那个,对不对所以你夹起尾巴逃得飞快,是不是那个骄傲的,毫不妥协,永不后悔地方轻尘哪去了,那个绝情的,狠毒的,就算自己要死,也要拖着全世界跟自己起下地狱的方轻尘,哪里去了你要挺不住也不说早点挺不住,都坚持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居然放弃,真是气死人了”方轻尘懒懒不言。往日里义正词严,责骂他狠毒无情,丧心病狂的,都是谁来着如今没了热闹可凑,没了好戏可看,又笑他不能坚持到最后。这是非道德,正义对错,比四月的天气变得还快。还是说,神仙的是非标准,和凡人的相差总是太远马儿突然打了个响鼻,不耐烦地摇着头。似乎有些不满这束缚着它的马缰和嚼头。方轻尘微微笑,伸手轻轻抚挲着马脖上的鬃毛。逃避,放弃,害怕不,他不是逃跑。这生,他从不逃避任何事。这次,他只是离开。如果明知他离开。秦旭飞还领人来追杀,那只能证明他杀他之心有多么迫切,多么坚定,如果如此如果如此他又何必不让他达成愿望呢毕竟,是他手导演了楚秦两个国家。先后的苦难灾厄,毕竟,是他手毁灭了无数活生生无辜的性命。所以,他不纵马,因为。他不逃跑。也因为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还可以去哪里。该做地事,他都已经做完。秦楚二国。目前都已相对稳定平安,楚若鸿已醒,赵忘尘亦已有了自己的前程,小容和阿汉也都不再需要他的帮助。这个尘世,似乎已不再有人,不再有事需要方轻尘,那么又还有什么事是他需要在意的呢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大的天下。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没有他想要寻觅地人。半轮新月,初上林梢。风动雾开,碎叶掩映,半遮半透之间。反而更添夺目光华。方轻尘策马,缓缓而行。侧头看了那明月,许多回忆,水般滑过心间。提枪杀敌,穿越重重敌军,举枪致意时,那浩浩江水,没膝而过,带着冰凉。对岸之处,那金甲红袍,炽烈如火,却看不清他的面目。他冲杀往复,四面皆敌,空中却有遥遥鼓声,穿云击浪,和着那数万人的齐声呐喊,送入耳中。可那时候,他们依然还是劲敌。江流,长风,醇酒。谁和谁针锋相对,谁和谁惺惺相惜。他击节而歌,他拍案相合,声虽尽而意不止,谁曾含笑举杯,在那浩瀚江心,对饮尽。可那时候,他们是正在谈判,彼此机关算尽。他在黑暗里沉沦沉沦,幕幕旧梦前尘,几欲将他拖入地狱。那人冒生死之险,唤他醒来,身重伤,颜留痕,却不曾得他字谢意。他和他名为合作,他针对他的阴谋暗中展开,暗中只将彼此密密提防。然而,天地间,唯有他能与他放手战,唯有他能对他疾声指责。唯有他敢伸手抢他的酒,肯厉声骂他借酒浇愁。他地国家已危如累卵,他要带着支孤军,回转生死莫测的家国,然而,离别之前,他却也还记得提醒他去防范危险。秦旭飞是什么人秦旭飞是方轻尘的什么人方轻尘的神色,出奇地柔和平静下来。不,他不是燕离,他不是楚若鸿,他不是其他任何人。这次的事情,与以前地历世,并不相干。无论秦旭飞的选择是什么,他其实都不会过于介意,都不会去记恨不甘。他要的,从来不是自己被某个人永远永远放在第位,永远永远看得比国家,百姓,天下,亲情,友情,良知,等切切更重要。只是,小楼里地同学,似乎从来不相信。这世,他只是不再胆怯,只是学会了更多的宽容。这世,他只是不曾再畏缩,只是愿意去尝试更多的理解。他记得,卓凌云平静地放弃所有权力,在那个风雨之夜拜倒在他的面前。他记得,那么多双赤诚的眼,在风雨中凝望他,那么多个响亮的喉咙,喊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他记得,他领着小队人马,连日奔驰,以人之力,逼降萧远枫整支军队,因为,这次,他不想再逼迫那些曾爱戴过他,曾关心过他的人,去做那椎心刺骨地选择。这世,不再逼迫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勇气,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执着。所以,几世历尽,伤情受尽,最终,还是敢于去相信,敢于去承担秦旭飞,这世,我终于在最后刻,放开了我,也放过了你。不是因为我不能面对你的选择,而是不管怎样的选择,你最后都只会生苦痛,而我不愿意
第二百八十章 愿待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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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轻尘信马由缰,徐徐月下穿行的时候,京城外,小山之上,有人正凝眸遥望着他。从守在方轻尘府外的探子来回报,柳恒夜入了方府,他便离了宫中,离了秦京,寻了这山高之处,等着他。他知道,柳恒如果不是得了确信,不会去找方轻尘。他也知道,那个任性偏激的方轻尘,最后的选择,必然是悄然而去,不再让他去做痛苦抉择。他更知道,方轻尘必然不会回楚,他只会选择这个远离楚国的方向,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前,他领军离开楚国时,方轻尘也曾遥处山颠,如此凝眸相送秦旭飞静静地任目光追随山下,微小得只隐约可见的身影。耳旁听得叹息之声响起,秦旭飞目光犹自不肯稍移地望着山下,只轻声道:“阿恒”“我去宫中,找不到你,孙总管把你留给我的信给我看了,你啊”柳恒长叹了声,与秦旭飞并肩站在处,顺着他的目光极目向下看去,能见到的,也样,只得个隐约的影子罢了。“若是真的不舍,就不要这样自苦了。他”秦旭飞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留他,也留不住他。”柳恒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他固然心狠,但若不是他的安排,事情也不过能再拖个十年,二十年。可是迟早,那些人样会争权夺利,引狼入室。如果不是他,我们到了那时,都已经老迈而不堪战了,就算想要回师救国也没有力量。只能落魄而无助地在楚国,看着我们自己的国家被瓜分瓦解,生灵涂炭最后,我们这些人,也都只会在楚国孤寂而死,不会有如今的风光辉煌。他虽然是为楚国谋划,但我们也都承了他的情。得了他的好处。偌大秦国,竟然就不能给他个栖身之地吗“阿恒,我知道,若非不忍我伤心,你不会这样说。”秦旭飞望着山下那缓缓远去的身影,语气黯然。“我看过京城新整理出来的户籍名册了。人丁足足少了半。那座座被屠灭地城池,比京城更惨。我也亲笔抄写了我们军中死难者的名册。那么多兄弟袍泽,跟着我,受尽了流离之苦,多少年有国不能回。眼看着有了安宁日子,却又为我重回杀戮,倒在这次征战之中。”秦旭飞语气惨淡。“阿恒。二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我不能摸着良心说,这场大难,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试图扶我为秦王,也定会发生。我没办法对所有死去的人说,为了大局,为了国家。为了我,他们的死亡是应该的。路看文学网但是,我知道,这切,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罪。我不会怪他怨他伤害他,但我不可能立刻就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甚欢。因为,我放不下,我地罪。”他的脸在月光下,寂寞而苍凉。“秦国的灾难,百姓的死伤,同袍的牺牲,所有地切,其实我才是应该负最大责任,担最大罪过的人。若不是我多年来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若不是我直以来的莽撞逞强,浅薄无能,又何以由着暴君恶徒,将国家如此败坏。可是,他却不会那样想”柳恒静静地站在秦旭飞身旁,听着他轻轻的低语,看着秦旭飞那流露着深刻感情地目光。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表露那么多复杂而真切的感情,可以有那么多地怜惜,不舍,爱护,在意。“他总是这样,所有的过错,总要个人背在身上,然后骄傲地拒绝切关怀和理解,努力让天下人都相信他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魔。无论是秦国也好,楚国也罢,所有的灾难,他都认定是他的错,却从来没有追究过,我也曾侵略楚国的土地,我也曾困于忠义之名,而坐视秦国落于暴君之手。”他凝望山下那细微的身影,唯有声叹息。柳恒喃喃地道:“不是你要追究,而是他放不下”“当然。否则为什么你能查出真相,最终却没能抓住个楚国的暗探。为什么所有方轻尘派来推波助澜地人都能及时逃走,你却依然可以根据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最终收集起确凿的证据”秦旭飞神情黯然:“他根本就不曾想过要掩饰,要隐瞒。大局已定,大事已成,真相本来就该让人知晓。我猜出真情,他会不知道你暗中追查,他会不知道你能查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不愿阻挠你。他送走了所有人,保住了每个下属的安全,却独独留下他自己,来面对我们可能的愤怒和报复阿恒,不肯放过他地是他自己,他待自己,从来比对别人更苛刻,为了楚国,他布下这么多的局,陷进这么多地人,本来无人可以怪罪。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法漠视所有因他而死的人,从来把最大的罪孽加在他自己身上。他留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心中隐约觉得,他应该受报应”“怎么可能”柳恒只觉不可思议。“他他打仗都打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会”秦旭飞微微摇头。“当年他领军对敌之时,就从来都不肯反攻深入我们的国境。与我和谈之时,他曾经说过,即使君王有旨,他也永远不会侵略别人的国家。当初我本是不敢置信的,可如今。他真是个怪人,明明看重每个人的性命,却总是装作无情。把所有的责任都背在身上,却仍觉得自己冷酷。。他为了楚国,出卖了秦国,可是,却又暗中借着楚国朝政,磨练我的理政之力,点点不着痕迹地把我从个普通将领,教导为个可以胜任国君之职的人。在秦军全部退出楚国后。他还拖着伤毒交煎之体,来到秦国,屡次相救,力相护,尽他的力量,让秦国的纷乱在最短时间内平定,让死伤的人可以少些。更少些。然后,才留下来,等着,最后的结局,最后地下场。”秦旭飞的语气渐渐沉郁。“现在他离开。也不是要逃避,只是因为,他不愿我生不快乐。他知道,如果由我来选,无论是出手伤害他。还是假做什么也没发生,照样和他快活论交,我都会心中不安。所以。与其我选,不如他选,与其我为难,不如他去承担胆怯逃跑之名”秦旭飞的目光,遥遥追随着那渐渐渺不可觉的微小身影。“阿恒,事到如今,我不是不能留下他,只是心中不安。待他必然不能似以往坦荡。他也不是不能留下来,只是心头重负天不放下来,待我也不可能如当初那般自然从容。强要相留,彼此相对,生硬艰难。假作笑颜,小心相待。反添磨折。所以,他走,不告诉我。但他知道,我知他心意。所以,我送,也不对他说,但我也知道,他从不会有分怪我之心。他走,我放他走,不是因为我放弃了,而是因为,我们之间,从来坦坦荡荡,容不下那样的虚伪和勉强。悔恨原谅的话,不必说。我们只要尽我们的力量去做,去补偿。”秦旭飞遥望着那终于点点淡出视线地身影,眼中有痛有伤有不舍,却还有更多的决心和坚定:“罪也好,孽也罢,此罪此孽,我该共担。此苦此恨,我当同尝。既然眼下强留,只会有更多的心结和不快,那么他要走,我就放他走。他不在的时候,我会做切我能做的事,直到有天,他在远方,看到个强盛地秦国,看到许多安乐的百姓,并和我样欣慰开怀,相信曾经的牺牲,应该多少还是有意义的。直到有天我和他,都可以放下如今心头的重担,在面对了那么多死亡之后,还有勇气去做快乐地人,还可以挺胸站在天地间说,我们有资格做快乐的人,那么,他定会回来寻我,我也定能坦然迎他,所以所以”秦旭飞喃喃地说着,仿佛是在表明心意,也仿佛是在给自己更多的勇气,更多地决心,更多的支持。可是,远方那渐渐几不可见的身影,到底还是让人痛彻心肺。方轻尘,你能去哪里楚国,你已不会回,秦国,你又不能留。你曾试图用生命唤醒的楚若鸿,伤你至深,你力造就的赵忘尘,无情毒你,你悄然手扶助的我,又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开解你。方轻尘,天大地大,你还有何人可寻,何事可为,这样个人孤寂飘泊,最终要流落何方再没有人会追着你,不许你放纵喝酒,再没有人,会逼着你,定要逼毒疗伤,再没有人,看着你,扰你烦你,你这个最不会照料自己的人,又会把自己的身体,毁坏到什么地步喉头阵发甜,仿佛那满腔煎熬欲焚地鲜血要涌而出。秦旭飞闭了闭眼,声色不动地重又狠狠咽下去,却原来,再多的理智,再多的决心,终究克制不住,此刻的心痛,眼前的不舍。要多大地力量,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放声呼唤那人的名字,要多大地努力,才可以勉强自己不要纵身去追寻那人的身影。轻尘,轻尘,既然如今你放不下,那么,我放你离去。无论多少岁月,不管付出多少努力,我总会等到你心结尽解的那日,在如许星月下,回到这片曾经因你我而历经劫难,但终又因你我而重归繁华的土地。柳恒直静静地守在他的旁边,看他神情,听他低语,然后,轻轻叹息。难得糊涂,糊涂难得,为什么,这两个人,偏偏都要如此清醒地面对切,谁也不肯糊涂分毫。秦旭飞直静静站着,眼睛眨也不眨下地凝望着山下,直到那微小的人影,完全没入黑暗,再也不可寻觅,方才转头。看着柳恒,让自己笑笑:“阿恒,不用难过。其实就算我不查,他不说,这件事无人追究,只凭着他大楚镇国侯的身份,目前也不可能长留在秦国。”柳恒闻言长叹声。不错。楚国的方侯,怎么可能永远留在这里,做个众人眼中连姓名身份也没有的所谓男宠而如果公开他的身份,就更加不妥。大楚国的方侯,不应该在秦国朝中任职。也不可以顶着个暧昧的身份,时常出现在秦旭飞地身边,无论是对于楚国人,还是秦国人,在感情上都不会愿意这种事发生的。秦旭飞长舒了口气。挺直了身躯。“阿恒,回京之后,可以通知大臣们上劝进书了。”“你终于决定登基了。”柳恒神色了然。终于不再犹疑,不再拖延,是为了,那人回来的日子,可以早些,更早些吗“是,我要登基,我要成为君主。我要尽切力量,让这个破败的国家渐渐强盛起来。”秦旭飞语气虽轻,却有倾尽天下之力也不能动摇丝毫的决心。“阿恒,请你帮我,帮我守护这个国家。帮我,让他强盛起来。还有帮助我,不要变”柳恒微微怔:“什么”“所有的人都告诉我,坐在帝位上的人,最终都会变。大哥临死前,也直诅咒我,告诉我,有朝日,我会变得和他样。可是,我不想变,我也终于想通了。他们都变了,那又怎么样他们是他,我是我我有你帮着我,我有他看着我,有什么人能说,我就命中注定,定会沦落到和他们样”秦旭飞暗暗握紧了拳。“阿恒,请你看着我,守着我,不要让我变。如果有天,你发现我忘记了初衷,请你提醒我,如果有天,你发现我,已不能听进你地忠言,请你站出来反对我。阿恒,我不想变”秦旭飞的声音低沉,静静的月夜里,这呼唤祈求,分明是自心间流转而出。阿恒,我不想变,我不愿将来忘记曾有的血性,曾有的热情,我不愿将来,漠视天下人,漠视你,我不愿有天,会负你,忌你,我更不愿,不愿变得和那些曾经负他伤他地人样。若干年后会有个富足的秦国,个强盛的秦国,千千万万安逸的百姓。那些曾追随我受尽苦难的将领士兵,可以回归故乡,重得亲人,可以做为英雄,受人爱戴尊重。这切切,才可以让我们相信,曾经地惨烈,曾经的舍弃,真的并不全是罪孽。若干年后,已经长长久久离开楚国政治中心地你,将不再是个标志,尊神像,不再拥有过于敏感的身份,到那时,要做什么,也不必有太多顾忌。若干年后,重逢之时,我可以坦然挺胸对你说,方轻尘,你看,我没有变。你看,不是每个人,在那个位置上,都会变的方轻尘,你等着我柳恒在月下凝视他,低声回应:“你知道,我直都会在这里的。”他会直在,直在,陪伴着他的朋友,帮助着他的主君。等到有天,时间让伤痛褪去,岁月令苦难淡忘,等到有天,那人飘然而来,他会告诉他,有人直在等待着他,那个人,为着他,直坚持着,不肯变直在坚持着,去赎那本不该由他与他承担的罪。方轻尘不知道身后有双怎样的伤痛地眼眸,直遥遥送他离开,方轻尘不知道,远方的高处,有人为他立下怎样的决心。他坐在马上,任马儿自在徐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大事不妙
“你说话啊,狐狸”方轻尘只冷冷哼,懒得理会。“你这家伙”“好了好了,敏欣,轻尘的事他自己能作主,咱们就不要多说了。”吴宇赶紧打圆场。“我们还是办正事,开会讨论阿汉的问题吧。”“阿汉又关他什么事”方轻尘有些奇怪。“我们几个私下问了大家的意见,都觉得让狄九这样直接闯到小楼来送死不太好,所以打算开个会,研究下怎么办”“教授呢,他没表示”“教授说自己的问题自己面对,自己选择自己决定,只要没触犯了小楼的原则,他概不管。”“那随便吧,开会就开会好了”方轻尘反正也无事可做,态度甚是随意。“好了好了,我把大家都连在同个频率里”吴宇忙着操作番,方轻尘只觉脑海深处阵乱糟糟,堆的人在互相打招呼问好。张敏欣正和清商问候,忽然讶异地叫了起来:“咦他哭了哇哈哈,他流眼泪了”张敏欣乐颠颠地说着狄九的眼泪,嘲笑着那个把酒倒了满头满身的人。而方轻尘明明不曾亲眼看到,却出奇地理解了那个人如此行事的原因。“他是被自己的眼泪惊醒,所以把酒浇在脸上身上掩饰。”为什么,他知道因为,将心比心而已。句话说出来,脑海里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被吓坏了。那个偏激任性的方轻尘,竟然肯与人将心比心明明前不久,他还是对狄九的必死命运,表现得最冷酷。最不在意,最不以为然的个。然而,他却又是唯个,能敏锐得立刻了解到真情,并且肯去理解狄九的人。估计小楼中人都在那边大喊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吧,而方轻尘却只是有些漠然地笑了笑。是啊,将心比心。因为他也是那个,心里痛得再厉害,也会骄傲挑衅,肆意飞扬的人。因为,他也是那个。本能地对任何人都要掩饰心中软弱,甚至不肯让自己察觉到的人。因为他也是那个,纵然孤独地面对天地,也要顽固地掩饰点悲凉之泪的人只不过,他和狄九所使用地方法不同罢了。好在小楼中人。终究没有太多时间来研究他的情绪,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重又回到了阿汉和狄九身上。很难得。这帮神仙,最终居然还是决定尽量出手挽救个蝼蚁般的凡人。为了免得狄九自陷死地,大家决定想办法阻拦他进入小楼。可惜,想法虽好,实施却不易。小楼中的同学是不能出手干涉人世之事的,而在世间地同学,有势力的虽多,要真做这件事情。却是不易。风劲节的势力全在赵国,调不出来,而且,他还要保护卢东篱,也不便分出人手。小容在燕国看似地位极尊崇。但他很早以前他就把手头的隐密势力全放开了。就连安无忌的手下,现在也不好随便用了。他倒是可以请燕凛帮忙出手地。可是燕凛毕竟是国君,从国家角度出发,怕会另有番想法,再加上他本来就对魔教中人有极大心结,如果查知狄九和阿汉的身份,天知道会借机弄出什么风波来,上回燕凛就为了狄的事,设局陷害武林中人,害得小容惨不堪言,这次,谁也不敢再冒险了。方轻尘的势力也很大,可惜,他现在心要脱离政治中心,也早下了决心,再不动用指挥那些人了。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也就是萧清商和赵晨能尽量调动些人手了。但是狄九和阿汉并不在吴国和卫国的势力范围内,萧清商和赵晨只能远距离调动去阻止狄九地人手,这样能用的人就很少,且本领也谈不上有多高强。暗中使绊子,耍阴谋,拖慢狄九的行程倒是可以地,想要完全阻止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大家烦恼了阵之后,方轻尘终于皱了眉,挺身而出:“你们的人只管尽量拖慢他的行程,让我可以赶到就行。”众人都是喜复惊:“狐狸,你肯亲自出手”“我们这些正主不出手,就凭那些人,谁能拦得住狄九。你们这帮人里,清商赵晨还在做论文,受规则限制,不能介入这件事太深。小容的身体肯定是什么也做不了。劲节又要照料小容,分不得身,除了我,还有谁能出手。”方轻尘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有这么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事,倒也可以打发时间。说着说着,脸上居然有了笑意。“劲节,我路上正好要过你那里,说不定我还可以顺便去找你串个门。”“啊”先出声的却是小容,干笑得颇为不自然,心中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当年风劲节折腾燕凛地时候,威胁他的话,他还可还都记着呢。“那就好办了,只要轻尘能及时赶到,狄九的小命不成问题,咱们只要多搜集资料,尽快找到不加重伤害又能把阿汉唤醒的办法就是。”吴宇道。小容这里头疼,别的人可都是如释重负,阵轻松。散会之后,群唯恐天下不乱地家伙,悄悄掇窜劲节,让他趁机会想办法趁轻尘不备,把他给放倒了脱光了看看伤,然后劲节跳脚说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暂且不提。小容叹气。轻尘要来了,可不可能不惹出事啊燕凛和方轻尘这两个,不管闹出什么矛盾来,都够让他头大。可是,轻尘来,总能顺便治治伤。麻烦非常非常可能有,好处却也定会有。那么他到底该不该盼着他来方轻尘策马扬鞭,飞速赶路。这次,他要与时间竟速,他要赶在狄九踏入小楼禁地之前,拦住他。这日,风和日丽,而容谦的心情,依旧很不好。本来最近万事顺遂,燕国喜事连连。国泰民安,朝政清明,征秦地大军又轻轻松松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条件非常优厚的议和文书凯旋而还。燕国练兵顺利,得利满满,连带着燕凛在朝中军中的声望都如日中天。前不久,乐昌也终于生下了皇子,虽说有些艰难曲折,但幸好最后总还是母子平安。皇家有后,君位有嗣,既是家喜,也是国喜,朝中宫里,都是派热闹。看那粉嫩嫩的孩子,想起幼时燕凛也是这般柔嫩可爱,容谦心里却也极是高兴的,心中更有许多感慨怀念。他自己的身体在风劲节的照料下,也直在好转着,现在就算没有人扶着,也能自己走个十几二十步了。虽说比平常人远远不如,总算是进步明显,也算是桩喜事吧。可惜啊,这么多的好事,起摆在他面前,因为某人的缘故,他的烦恼忧愁,还是没办法略略减上半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自寻烦恼
容谦个人坐在大太阳下,身边百花盛开,清香袭人,他的心境却越发地郁闷了,单手支着腮,闷闷地叹了声又声。燕凛悄悄而来,远远地望着那个懒洋洋有些无趣地独坐花间的人,心中又是担忧,又是不安。因着乐昌刚刚早产生子,又是难产,身体受创颇重,心情也极是凄苦,所以这几日,燕凛大多数时间都要留在甘泉宫陪伴她,也照看自己那刚刚来到人世不久的孩子。这几天他能留在容谦身边的时间确实不多,可怎么才几日没有朝夕相伴,容相的情绪就变得这样低落了呢听青姑偷偷来报信,好象这几个晚上,容相似是睡得比自己以前还不安生似的。念及此,燕凛眉峰深皱。他自己的失眠症好不容易才好了大半,若是再累得容谦得同样的病,却叫他怎样心安。这么多年受折磨过来,他太明白夜夜不能入眠的痛苦了。这般心中纠结,便是朝政和军事的大成功,幸得爱子的大欢喜,便也淡去了。他远远站着,呆呆望着容谦,直到阵凉风袭来,花叶飘摇,容谦身上的衣衫也被吹得飘拂起来。燕凛连忙大步上前,信手解了自己的披风,轻轻替容谦披上去,轻声道:“虽说该多出来晒晒太阳,但衣裳却还是要多加几件的。”容谦很有些为自己如今弱不禁风的身体感到无奈,抬头对燕凛微微笑:“这个时候,怎么不陪着乐昌再说,你怎么舍得把你的小皇子抛下。”燕凛笑笑,推着轮椅到处石桌前,自己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凝视着容谦:“容相,我有五天没过来了。”容谦笑点头:“乐昌这次受了大苦。虽然母子还是平安,你也要陪伴着。那些国事。也不能耽误了。你哪里有空来这儿。那孩子和你小时候差不多,我看着也喜欢,只是我身体不好,不方便时常去看。”“容相,我这几天虽没法过来,但我心里却从没有忘记过你。”燕凛很郑重地说。容谦失笑:“这是自然,便是我伤重时,你总陪在我身旁,也不能说,你就不关心乐昌啊。我们都是你重视的至亲之人。只是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总是只能分给最需要的人。”燕凛认认真真看着他,眼神有关切。有内疚,却还有点隐隐地恼怒:“既然你知道,你是我至亲至重之人,有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容谦苦笑。青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敢偷偷去告他的状。“容相,你说过,以后我们有什么事,都要坦然相告,不可相欺。可是你心里有事,却什么也不说。自己天天愁闷忧烦,吃不好,睡不好,居然还不让人告诉我,你”燕凛越想越是气恼:“你个人烦恼。我不能为你分忧,你在这里发愁,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地享受家欢聚地快活容相,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你若是为什么烦心之事。伤损了身体。你叫我怎么样”他语气很是不快,眼神里也有极大的担忧。他恨的。倒不是容谦有什么事瞒他,而是容谦有烦恼,他却没有最早发觉。他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有能在容谦有心事时,替他出力。容谦知他心思素来极重,自是不肯再让他胡思乱想下去,苦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有些小烦恼,那时候你又这么高兴,我不愿意影响你的兴致,所以想等你尽兴后再和你说。其实今天也到了最后的时限了,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告诉你的。”“时限”燕凛甚觉不解:“到底是什么事”容谦叹了口气:“方轻尘到燕国了。”“方轻尘楚国的方轻尘”燕凛愕然。容谦愈发无奈:“唉,还有第二个方轻尘吗”“我们的探子只打听到他离开秦国,失踪了,却不知道他”燕凛皱了眉。“他到燕国来做什么”容谦心中叹息,可是这些事,涉及小楼内情,他却不能答以实话。想着这些,容谦就觉得脑袋发胀。他真的不是不愿意尽地主之谊啊,只实在是放不下心,天知道方轻尘见了燕凛之后会做什么事。方轻尘可不是风劲节能相比的,风劲节最多就是冷言冷语,给燕凛几个白眼,嘴巴上刺激下罢了,可方轻尘做事地手段容谦光想想就觉得身上发寒。燕凛不似容谦这般忧心如焚,想起那个传奇中的人物,脸上也不由露出复杂的神色。燕凛对方轻尘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这个人全力支持秦旭飞回师秦国,没准他地燕军就成功瓦解瓜分了秦国,如果不是这个人领着奇兵突出,没准他们的三国联军,就成功设伏把秦旭飞杀掉了。现在,虽说燕国仍然是吴卫陈燕四家出兵之国中,唯的得利者,但想想本来能得到的更大好处,燕凛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方轻尘来我燕国,可是有什么图谋”“他来燕国是私事,与天下大局,国家大事无关,在这里最多也就停留两天。”容谦叹着气答。让他头疼的不止是方轻尘那个偏激任性还喜欢护短的家伙,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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