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先巳粲兴迹拔液芟氲教焐峡匆豢矗膊恢芸醇裁我瘫痪都好多好多年了。我只能坐在椅子上，让人推着走。”
“你想坐飞机看看”
“啊。我也不知道我能看见什么。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过去是考古队员，我会从高处观察可能出现的历史遗迹，像陵墓古城古战场。你就看不出来了。”
“是啊，我在空中看不出来这些。”
“她母亲很早就病死了，我就这么个孩子。我同意你们的事，我希望你待她好。”老人因为半瘫，半边眼睛嘴角闭合不严，不停地流着眼泪和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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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蛙人与飞行员4
“我会待她好的。我会的，请你放心。”他对老人说，边紧紧地抓住了曾妮的手。过了会儿，他们来到客厅，曾妮说：“我爸爸想坐飞机。咱们有办法让他坐次飞机吗”
他想了想，“我想会有办法的。我有个办法来圆他这个梦想。”
这年夏天北京北郊的树林虫害十分严重，需要撒次农药，陈明洋主动联系，瞒着航空公司去撒农药。当然他主要是为了把曾妮的父亲带到天上去，让他去看看大地和大地上可能出现的遗址。他们把他固定在机舱里，他让曾妮坐在他后面的座位上，飞机起飞了。
开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可以听见老人在舷窗边的惊叹，后来，他发病了。
“脸我看见了张脸大地上有张巨大的脸”老人惊恐地叫了起来。曾妮解开安全带，回到内舱她父亲身边，竭力让他安静下来。但是这很难，老人吃惊极了。因为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脸在大地上涌现和重合，而且，这些脸还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情。老人吼叫着，挣扎着，他殴打曾妮，他说要跳下去，他痛哭流涕，他要死要活，他要和那些脸会面，他要跃身而下。后来，他昏过去了。
飞机拖着农药的白色飘带在飞行。这是小型的农用飞机，他驾驶起来就像在骑辆自行车。
当他把飞机停稳之后，曾妮告诉他，老人睡着了。
“后来他醒过来后，他就再也没有犯间歇性精神病了。到他半年以后去世，他都没有再犯过次病。他很少说话，后来见到我，只是温和地对我笑笑，看我的眼神十分清亮。我看得出，那次的飞行成为了他永久的记忆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大地上的那些脸，那些在他的幻觉中出现的脸。但他因为这次飞行而获得了安详，他扼杀了他体内的另个自己，那个使他间歇性发疯的自己，现在，他可以安心地生活了。半年以后，他平静地去世了。曾妮和我都知道，因为那次飞行，老人摆脱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甚至是对死亡的恐惧。这使他得以真正地面对死亡。”陈明洋对我说。在他家的露台上，我们可以看见更多的飞机在起降，它们挟带着巨大的轰鸣，离开大地或者被大地收回。
“曾妮的父亲去世以后，她就不再做海洋馆的蛙人了。因为她说她每次下潜，都会觉得气短，即使是有氧气瓶，她也觉得闷。后来她做了海豚训练师。又过了年，我们结婚了。”
他说完，看着我。
“是啊，我知道你们结婚了，”我笑着说，“个蛙人和个飞机驾驶员的爱情与婚姻，你
想告诉我什么呢”
陈明洋把目光移向首都机场那边：“我想告诉你我对个人的认识，对曾妮的认识，是由表及里，由第次见到她像个小美神样的蛙人，到她为有个患精神病的父亲伤心欲绝，我试着步步走近她，走进她内心。她其实是个非常平常的女人，但是，就像粒沙子实际上就是整个宇宙，曾妮对于我，的确成了唯的亲人。我们结婚以后，日子过得很平淡，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我们从渴望神奇的相遇，走过了现实的折磨，理解了承担生活的意义和真谛。就像飞机总要落到大地上，我们相互找到了大地。”
飞行员陈明洋有时候像个哲学家。但这回，我有些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了。其实任何个人，讲述他的生活都是极不可靠和不可信的。我企图窥探他们的生活，但我却收效甚微，因为生活幕布下的尘土所覆盖的秘密，谁也无从察觉。我们在露台上看见社区班车开回来了，曾妮在人们中间，她回来了，看上去她很普通，但她和陈明洋都是对方生活中的核心。
我告辞了。我觉得我了解他们这对儿了，在门口，我和曾妮打了个招呼。我真的了解他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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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飞行的女1
飞行的女
他第次看见她是在公共汽车上，他看见她佩戴了枚红色胸牌，这枚戴在她左胸上的圆形小徽章上写着“ r”，意思是“飞行的女”，等到他把目光再移到她脸上的时候，他的眼前不禁亮。
她真的就像是个“r”，个明亮美丽的女，她有着黑亮的大眼睛很长的睫毛坚毅的前额小巧的嘴唇和柔和的脸庞。他先是看到了她的大半个侧影，然后他借车身晃动之机又把她看全了，这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扎长长的马尾辫佩戴“飞行的女”徽章的女孩子了。
那时候他还是大学心理学系的副教授，还没有在这个社区买下房子，也还没有和这个叫杜燕的女孩子结婚，也就还没有在社区里认识我。不过，这切从马非在公共汽车上第次见到杜燕，事情就开始这么顺序发展下来了。
“我当时看到她的时候，心想我定会发狂地爱上她。不为别的，就为她的圣洁的气质。我开始看见她的时候，我觉得她不光是飞行的女，她就是个天使。没有谁不为她的美丽动心，我更是如此了。于是在她下车的时候，我就也跟了下去。”
马非升任他所就职的大学心理系的正教授是后来的事，而他后来名气越来越大，不仅经常举办心理学巡回讲座，在电台电视台开办心理咨询节目，而且还办有个私人心理咨询诊所。这几个方面的工作使他财源不断，所以，当他和杜燕的关系到了非结婚不可的程度时，他就在这个社区买下了套房子，然后他们结了婚。
但是三年以后，他和她就有了个悲惨的结局，这是当初谁也没有料到的事。连我听说了这件事都感到很吃惊。
还是得从他在公共汽车上首次遇到了杜燕讲起，他仅仅看到了她的大半个侧面，就为她的美丽惊呆了。
后来我在社区里也见过杜燕，我承认，那时候和他结婚时间不长的杜燕的美丽仍旧把我也惊呆了。
他跟她下了车：“我当时感到浑身发热，我想对她说话，我想认识她，可我就是开不了口，于是我就只好跟着她。我都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她来到了家体育用品商店，这时她回头看见我正在看她，就冲我粲然笑。我想我当时下子就昏了头。”
他的心当时怦怦乱跳，语无伦次地说：“我想认识你，我叫马非，在所大学任教可能
我太冒失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我，看来就是你呀。我叫杜燕，现在在北京舞蹈学院学习。我是吉林歌舞团的。”
“原来她是个舞蹈演员，怪不得我会为她所吸引。你想想看，有几个男人不会为女舞蹈演员动心”
他那天和她起走进了那家体育用品商店，她到那里是为了买种特制的护膝和护肘，那是种很薄的透明的进口制品。她找到了，而他已抢先为她付了账。
她生气了，她当时点儿也不喜欢他的那种越俎代庖的劲头，她还和他不熟悉呢。她还是把钱给了他：“你要是不收下钱，我就把它扔了，自己再去买套”
他这才明白她那是当真的，就只好收下了钱。她又笑了。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纯洁明亮的笑，单纯善良，仿佛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笑容，我又次昏了头。”他后来对我说。
能让个心理学家在天之内两次昏了头的女人，肯定不是般的女人。
“漂亮女人有很多，可是称得上是圣洁的女人则微乎其微。我过去对舞蹈演员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认为她们只有肢体没有大脑，而且在生活中物欲很强烈。但是，杜燕就像块还没有雕琢好的璞玉。这样的女孩真是太难得了。”
我暗地里嘲笑他，他不过和大多数男人样，都希望他人老婆是个可随意勾搭的荡妇，而自己的老婆则是个没人碰过的女。但我也知道，在舞蹈演员里要找个十分纯洁的女孩，现在并不容易。这点，真是他的运气了。
个才华横溢的心理学教授和个美丽纯洁的舞蹈演员的结合，无非是新时代上演的又出“郎才女貌”的戏罢了。
可对于他们个人来说，可能并不是这样。按照他们两个人的叙述，我肯定他们彼此都十分爱对方，在感情方面，双方都有呼应，于是他们之间爱的火焰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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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飞行的女2
她本来是从吉林来北京舞蹈学院进修的，而且，她是吉林省歌舞团的台柱子，已经连续五年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舞蹈表演了。进修年期满以后，他就给她在附近的所航空学校找了个对空中小姐们进行形体训练的工作，把她留了下来。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你和她结婚的时候，她还是女吗”后来那个事件发生以后，我问他。
“当然是。不过，结婚那天不是，在此之前，我们已做过爱了。她的确是女。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当我爱上了她的时候，她这点会加深我对她的爱，使我觉得更应该好好地爱她。”
杜燕看上去像只快活的小鸟，在社区的游泳池网球场中心喷泉广场超市酒吧和西餐厅里，后来我常看见她和马非在起。他们总是在起，如影相随，而她更像是小鸟依人样挽着他的胳膊。看见了我，杜燕会调皮地用手做个猫抓动作，和我打招呼，十分动人。
我想他们彼此之间定非常和谐，就像所有生活得幸福的夫妻样。但是，就像所有的夫妻都有他们的问题样，这对，马非和杜燕，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是什么我嗜痂之癖样想着这个问题。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争吵已经发生过次了。那次马非外出到四川去讲学，那是个周末，杜燕有点儿想家，她有两年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了，而马非又不在身边，所以她的心情十分郁闷。这天，她有个男同事要请她看电影。是晚上十点开始的夜场，泰坦尼克号的首映式。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的心情有点儿烦，有个男同事要请我去看场电影，我该不该去”
“去吧，你可以散散心嘛。”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可我怕他有那种意思，而且那是晚上十点开始的夜场电影，有三个半小时。”
“唔”他有些迟疑，“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没有别的意见。”他觉得她如果和个男人去看夜场电影，是不会特别令他踏实。但他爱她，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所以，他仍旧没有反对。
“看看吧，我也觉得时间并不是特别好，主要是太晚了。到时候再说吧。”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他的漫游寻呼机上打出了行字，这是她留言给他的。她说，我还是决定去看电影，散散心
其实当他答应杜燕去看这场电影的时候，内心已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了。他根本就无法容忍他爱的女人他的妻子和任何个异性共同看场夜场电影，他内心深处是期待她不要去的。因此，收到了寻呼机上的留言，他开始变得怒不可遏了。
他没有睡觉，等到午夜两点三十分左右，他估摸着她从电影院里出来了，立即呼她，让她给他打电话。就在电影院的门口，她给他打了电话，还没等她说话，他就说：“我非常生气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让你去看这场电影，而且，这还是场讲生死恋的爱情电影你怎么这么耐不住寂寞，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告诉你，我非常生气”他立即挂断了电话，胸中怒火万丈。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后来回忆这件事时对我说，“她第二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买了飞机票，要马上飞到我身边来，和我吵架。她果然飞来了。见面，切都好了，我们甜蜜得如同初恋的情人。第三天，我们从四川起飞回了北京。”
但是这件事在他内心深处引发了个过去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的问题，就是他开始怀疑她了。为什么自己深爱的妻子，会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接受个显然企图把她弄到手的人的追求性建议，去看泰坦尼克号这是妻子的感情不稳定的表现，还是人性中的普遍的弱点他就从那天开始了对杜燕的怀疑。他依旧像过去样爱她，但是他却觉得已经降低了些温度。虽然他们看上去仍旧很好，可他内心深处因为看电影事件而蒙上了层阴影。他预感这个像美丽的小鸟样的女人，有天会像不贞的鸟儿样飞离他的。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到了折磨他的神经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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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飞行的女3
“我开始很在意是谁在喜欢她。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脾气很急躁，我准备好了像决斗者那样，好好地揍顿纠缠她的人。我确实不能忍受另个男人挑战我的自尊。我查清楚了，那是个空港工业区区离咱们这个社区不远中的家中日合资企业的个中方雇员，他姓穆我承认我查她的寻呼台了，那小子每天都在呼她。我方面知道有人缠着她；另方面，我在悄悄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发现，她那段时间似乎也十分浮躁。我从来没有看到她心情那么糟糕过。于是，我就问她是怎么回事。”他后来对我说。
“你怎么啦我发觉你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心情不好。”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在单位工作不顺心”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换个环境了，或者，我想出国了，去美国的航空学校去学习。”她说。
“你听她当时这么对我说的，我们可是在种婚姻的关系里的啊，她过去直像只小鸟样依附着我，什么时候她的脑袋里萌生了出国的念头我感到很奇怪，定是有人，很可能是那个姓穆的小伙子让她产生了这个念头。我不动声色，什么也没说，准备听其言，观其行了。”他后来对我说。
“不信任导致了你们关系的崩溃。”我信心十足地下着断语。
“我的确是不信任她了。于是我就假装出差，可实际上我没有出差。这又是个周末，我准备看看她会怎么样。我这时觉得她的性格太软弱了。女人的性格过于软弱，而人又有些姿色，那是架不住男人的死缠烂打的，情况往往是这样。果然，那天那个姓穆的又呼了她。而且，他打车来到了社区，就在我家门口等她出来。我躲在你家阁楼上看着他们同离去，你能想象出我当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怪不得你那天脸色铁青，原来，你非要上我的楼上书房，假装说是为了看我的藏书，实际上是为了监视你老婆”我恍然大悟。
“对，我那天是为了监视她。我立即出去，借了你的车去跟踪他们。”
“对，”我想起来了，“那天你像疯了样，从我手中抢了车钥匙就跑。”
“我跟在他们的车后面，不让他们察觉到我。他们来到了家餐厅，开始吃饭。这顿饭他们从七点钟吃到了十点。其间我直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又透过餐厅的窗户可以看见他们在吃饭说话。那是家西餐厅，所以，他们吃完了饭，又在喝咖啡。看样子那个小伙子在竭力做她的工作，并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而她则摇头，并且在说服他。我十分激动，也十分气恼，嫉妒这时已使我变成了另外个人。我看了看表，在车内用手机呼了她，我看见她在看寻呼机。然后，他们起身离开了餐厅。”
他告诉我，他直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在他家门口告别，那小子还企图拥抱她，但她在刹那间推开了他。那天晚上，他把车还给我时，说和老婆吵架了，要在我这里过夜。于是，我就让他睡在我的书房里了。
“我第二天回去，告诉她我出差提前回来了。我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我觉得自己很冲动。我告诉她，我早就知道有人在追求她，这个人姓穆，而且，我实际上并没有出差我忍不住又说了实话，我在监视她，我看见她和他在餐厅吃饭，她竟然背着我和其他人约会，我当时已经接近暴怒了，我请她立即收拾好她的东西，离开这里。”
她说：“我和他是去解决问题去了，我已经给他说得很明白了。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你还查我的台跟踪我天哪”她也生气了，收拾好她的东西，离开了他们的家。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第二天我开始有些后悔，我觉得我太急躁了，像个初恋的中学生。我不该让她离开我们的家，这点很重要。要知道，她可是从长春来的，我知道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更多的亲人，她会跑到哪里去呢我非常着急，每天都试着和她联系。周以后，我和她联系上了，我哀求她回来，我告诉她我非常爱她，切都是我的错，我请她原谅我。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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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飞行的女4
“她回来了”我问他。
“回来了，但显然她变得憔悴了。她扑到我的怀里哭了。她说我让她离开这里的当天，她就去和那个姓穆的过了夜。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还是离婚，让她走吧。我觉得即使那样，也同样是我的错，我就坚决地把她留了下来，我说我能谅解她，我们之间会重新开始的。我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他说。
“你是心理学教授，你当然懂得人的心理了，你当时真的又接受了她要是我，我无法接受我的妻子在没和我分手的情况下和别人发生关系。”我十分肯定地说。
“我接受了。因为我是始作俑者，是我逼她那样做的，女人有天生的弱点，她那样做也是为了报复我的爱。我只要她回来就行了。后来，我们又和好了。”
“是真的和好，没有点儿缝隙”我目光炯炯地问他。
“我们的感觉都有点儿怪。当对夫妻的生活有了裂纹的时候，即使你拼命掩饰它，它也会在那里存在。后来，我就总是回避这件事，我们都变得小心翼翼，竭力维护着我们的婚姻。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当然，那是我们那次吵架年之后的事了。”他说。
那件事彻底地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天晚上，杜燕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了个蒙面男人的强。他把她拖到107国道边上的个苹果树林里，打昏了她，并且强了她。后来是路过的司机发现了她，把她送回了家中。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社区。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在保安良好的社区，但是社区也加强了警戒。我立即给马非打了电话，安慰他，在电话中，他沉吟了会儿说：“不要紧，我是心理学专家，我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件事。我会好好安慰她，抚平她内心的伤口的。”
我觉得他们很不幸，也很糟糕。被人强，对于任何个女人来说都是场严重的心理危机。像“飞行的女”样圣洁的杜燕，会安然度过这场心理危机吗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中显得风平浪静，而且歹徒也抓到了，是朝阳区的个农民。我有时候在社区中也可以看到他们，马非和杜燕在散步，看上去杜燕很安详，只是她不像过去那么活泼了。然后有天，我就听说杜燕疯了。
是个清洁工发现她疯了。当时马非不在家，女清洁工正在用清水擦洗楼道，突然，杜燕飞样跑出了家门：“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了救救我救救我”她边喊着，边向楼下跑。她身上都是血，手中还拿着把菜刀，把女清洁工吓坏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她自己砍了自己，她精神失常了，开始自虐。就在前不久，马非在所大学进行心理学演讲时，当着几千人的面，讲了他妻子被人强以后他的心理反应，以及他的心理矫正和调节。他告诉大家他是如何坦然面对这心理难题的。时间，给他家打电话安慰和鼓励杜燕的人特别多，当杜燕得知他在外面公开讲了这件事后不久，就疯了。
她很快就被送进了疯人院。有天，我陪马非去看了她次。马非的表情凝重。在疯人院，昔日的“飞行的女”杜燕，已变成了个半痴半傻的憔悴女人。她认识我们，但她已完全地生活在了幻觉中。大夫告诉我们，平时她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在纸上沙地上墙上写句英文“ r”，她每天都在写这句话，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出了精神病院，在车上我们都心情沉重。马非言不发，等车到了社区，我要离开他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在车内抱住了我，不知羞耻地哭了起来：“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毁了她。点点地毁了她，是我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原本是那么爱她，可我却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很痛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个心理学的专家，可我连自己的心理毛病都治不好，我还算是什么心理学专家我恨我自己，我该怎么办你说，为什么我的生活变成了这个样子，变得这么糟糕我有什么病我有什么病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病”我无言以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我也不知道生活中谁毁灭了谁，我只是感到很悲哀。
在听他像个女人那样的哭诉中，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杜燕的形象，从她开始佩戴“ r”徽章的天真纯洁，到在精神病院时她蓬头垢面地在墙上写“ r”的
疯狂，我真的不敢相信是这个在我的肩头哭泣的男人，这个心理学教授彻底地改变了个女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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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音乐狗1
音乐狗
作曲家黄声远有条懂音乐的狗，但是最近他把它吃了，而且是烤熟了吃的；就像新疆烤全羊样把狗整只串起来烤，他是边号啕大哭边吃的。这事儿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他的确吃掉了他心爱的狗，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在这个社区买下房子的时候，正是他以“三喜”的笔名作词作曲并名声大振的时候，因此他手里有不少钱。很多人，尤其是音乐圈的人，都不知道“三喜”就是黄声远，我开始也不知道，我只是在些大腕导演的演职员表上大歌星的宣介画上看到“三喜”。当些人把“三喜”和黄声远画上等号时，的确要让人大吃惊了。
我在社区里散步的时候就会经过黄声远的家，他直是个人过，传说他有个妻子，是个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常年在欧美巡演，基本上没有在国内待过，因为对个唱歌剧的女高音来说，在今天的欧美才会有她的更多听众和演出机会。当然，她偶尔是会回来的，我在夜晚文思枯竭散步经由他们家时，就会突如其来地听到他们爱的声响，那声音是如此激情澎湃；他就像在疯狂地弹着钢琴，而她则像是在唱另出歌剧。于是我就小声干咳两声，赶紧顺绿茵小道溜走了。
黄声远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个作曲家，他身材修长，有双白皙而又修长的手，说话速度并不快，神情有些腼腆。他有条不大不小十分聪明的狗，在清晨他会带着它起跑步，那条狗就是条懂音乐的狗，音乐狗。这狗已经跟了他十年了，耳濡目染，当然也能听懂音乐了。有次下午我碰到他，被他邀请到他的房间里喝茶，那条音乐狗就给我表演了它的绝技：它双后腿站在椅子上，然后它用两条前腿弹奏钢琴，能够弹出曲中速的“祝你生日快乐”来。这对条狗来说的确是不简单的事，人们常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但它能弄明白人类的精神技术之的音乐，也是让人吃惊的事。
“它也有它自己的喜好，比如它喜欢听莫扎特，但是它听到巴赫和瓦格纳，就会烦躁不安，以至于后来就狂吠起来了。它的鉴赏力相当高，它跟了我十年，已经耳熟能详地听出贝多芬海顿勃拉姆斯亨德尔舒曼柴科夫斯基门德尔松德沃夏克马勒李斯特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高施特劳斯柏辽兹等近百个西方音乐大师们的作品，而且能够和我样欣赏这些音乐家的长处，评判这些音乐家的短处。比如它对巴托克的些不和谐音特别敏感，会以打喷嚏来表示烦恼，而听到音调悦耳旋律优美的柴科夫斯基的音乐时，它会在地毯上转圈子。”黄声远看着他心爱的音乐狗弹钢琴时骄傲地对我说。
音乐狗看上去是条很般的狗，黑褐色的皮毛，看人的目光倒很友善。“为什么狗能懂音乐”我问作曲家。
“狗也有七情六欲啊，所以它当然能听得懂充满了感情的音乐。”
“那还是因为你调教得好，要是我养条狗，那它肯定除了会咬人，不会干别的。”我们哈哈笑了起来。
但是谁都知道作曲家在中国所得的报酬并不高，与他们付出的劳动与智慧简直不成正比，就像黄声远，他买这套百七十平方米的带有个半地下的地下室的房子要花八十万元钱，显然这笔钱他是不能从做交响乐和歌剧方面的工作挣够。几年前有次我碰见他，他反平日的腼腆，大发雷霆了。因为首都音乐厅策划了台屈原作品演唱会，他为离马蚤写了首没有句歌词的曲子，索要报酬八千元原因是有人写首叫我的心像雨又像雾的流行歌曲就得了八千元报酬，但是音乐厅策划人直接告诉他：“严肃音乐的市场要靠自己慢慢来打开，你的离马蚤市场价就值八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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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音乐狗2
于是他就只拿到了八百元，为此他十分气愤。我想这几年每个严肃音乐家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们中能闯荡的早已到欧美去了，并用多年时间和自己的才情打下了片天地，而留在国内的除了猫在乐团里和音乐学院里教书，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而黄声远当年也号称音乐学院“五大才子”之，其余四大才子都出国混了，在国际上也混得人五人六，只有他在交响乐团青灯黄影，在写些基本上无法排演因为乐团没有钱的交响乐和其他高雅严肃音乐，平日里家庭开支的大头，都要靠他的在欧美大陆唱歌的妻子寄回来的钱，我猜这点直很让他苦恼。
因此有天，他下决心用“三喜”的笔名写起了通俗音乐，因为他为此付出的劳动只相当于写严肃音乐的十分之，但得到的报酬却是其十倍。这是何乐而不为的事啊。这是另个朋友给我讲的这些。有天，个从四川来北京打天下的年轻女歌手托人找到了他，想让他作词作曲写首主打歌，她可以付费万元，他灵机动，只用了个上午，就写出了后来红遍大江南北的红颜，从此以后下子就收不住手了，活儿也越做越多越做越大。比如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总会有歌星演唱他写的歌，大牌导演也找他合作过，我在他家门口的停车位上常碰见来找他的批我认识的第六代导演，来请他写电影主题歌。此外，他还写过公益广告歌曲企业主题歌学校校歌运动会开幕歌电视剧主题歌广告词和其他五花八门，但报酬很高的通俗作品，成了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他写这些过去在他看来都是垃圾的东西时所用的笔名就是“三喜”。这个充满了喜庆气息的笔名让他招财进宝，很快，他就在这个社区买下了套房子，然后，我们成了邻居。
我想即使他成了个著名的通俗音乐的走红写手，在他的内心深处仍旧有着某种冲突，至少是两个名字如黄声远和“三喜”之间的冲突，但我从他的表面很难看出这点。他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娱乐圈的大腕我经常在他家碰到，他们都有求于“三喜”，从而使他们更成功。但是在那样的场合中，我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来客们和主人人人神采飞扬，谈笑风生，而他家的那条音乐狗则显得十分落寞，有些郁郁寡欢地待在边，不时发出低声的呜咽，有时候则识趣地趴在屋角的放盆景的大方凳下面，时而百无聊赖地睁开只眼看看，时而又闭上眼睛养神。
我猜它可能不喜欢这些访客，不光是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各种香水味儿，还不喜欢他们带来的某种感觉和气氛。因为这是条通灵性的音乐狗，它当然很高雅，品位不低，因此它知道他们要它的主人做什么，所以它才如此无精打采。
我猜想过去作曲家黄声远和他的这条音乐狗之间已经形成了种生活默契和习惯，他的伴侣甚至算得上是这条狗而不是他的女高音歌唱家妻子，它绝对是他最忠实的倾听者和相伴者。
当后来黄声远开始写那些大受欢迎的通俗音乐后，对它的耳朵会是种什么样的考验看着它落寞的样子，我似乎有了点答案。
我可能甚至低估了这条狗的品位，因为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这条音乐狗试图要改变黄声远的生活，它想让他再回到他们过去的生活当中去，那是个真正充满了音乐的生活，有点儿封闭，但却是个丰富的天籁天堂。可黄声远已经在另条道上走了很远了，这条音乐狗能把他拉回来吗
黄声远告诉我，后来他用“三喜”的笔名写通俗音乐的时候，他的音乐狗就开始有些萎靡不振了，即使因收入大增，他给它买的狗粮档次大为提高，几乎全是从日本和法国进口的精致狗粮，它也无动于衷，点也没有表示出高兴的意思来。看来对它来说，精神生活已经是最重要的，要比物质生活的享受重要得多了。这对条狗来说，它的境界是不是显得太高了些“不是，”黄声远后来辩解说，“每当我边弹钢琴边作通俗音乐的时候，它的表情就显得相当痛苦，再也没有了我给它听音乐大师的作品时的兴奋和沉醉。狗的表情同样是非常丰富的，尤其是我的这条音乐狗，它的表情相当丰富。也就是说，它听我写严肃音乐和通俗音乐时会有相当不同的表示，我搬到这个社区以后，它就越变越凶了。后来还咬了几个人，包括电视剧风花雪月的那个制片人，于是有天我狠狠地揍了它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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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音乐狗3
“你把你心爱的音乐狗打了顿”
“对，我就像打个人样用拳头打它的脸，我拳拳打在它的脸上，它只是呜咽着，嘴流出了血。从那以后它就再没去咬人了。但它显得很悲伤，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儿悲悯，真的，它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已经彻底地堕落了。”
“条狗能用内容这么丰富的眼神看人”我不太相信但饶有兴趣地问他。
“就是这样，我的这条狗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它对我来说已不只是条狗了。”
“那它是什么”
“是人，是我的兄弟。”
“你这样说太夸张了，”我盯着他看，“它后来让你自暴自弃了”
“不，有天，当我带着它去听了场音乐会之后，它又发生了变化，它再次试图改变我了。”
那是他带着它去听场他的校友谭盾回国在北京演出的音乐会，他像过去听音乐会样也为它买了张票，为此他不得不向检票的中山音乐堂的工作人员解释了好久，他们才同意让它进去了。每次他带它去听场严肃的音乐会时他都会给它再弄张票。这是谭盾的部代表作，里面有很多不规则的东西，还夹杂着很多湘楚文化的怪声，在整个演出过程中，他的这条音乐狗显得特别激动，仿佛它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令人激动的音乐。它后腿蹲着，前腿直立着，双眼充满着种渴盼，时而低声咆哮，时而小声呜咽，时而微摇着脑袋，那是它听懂了音乐后所做的各种反应。“如果谭盾在场，他定会因为个不同于人类的异类能听懂他的音乐而感到兴奋的，”他后来告诉我，“它那天回来以后极其愉悦，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晨我带它出去，它都不想去，而是跳到我的钢琴跟前，自己弹了段波莱罗舞曲，表示我应该坐下来作好曲子了。”
“谭盾的东西并不好懂啊，它真的听懂了而不认为他的东西太怪，太后现代”
“我猜它可能听出了谭盾音乐中继承的西方大师们的东西，以及他在音乐的老根上又独创的东西。它定听明白了，至少它比我都显得兴奋，显然，它希望我成为谭盾。”
“它真是那么想的吗”
“是的，我和它起生活十年了，我了解它的想法。我想我本来就是另个谭盾的，但生活使我不得不低头。我现在自己买了房子，我的生活条件已大为改观了，我应该由三喜变成黄声远了。”
的确，从那段时间开始，“三喜”似乎突然从通俗娱乐界消失了，而这都是他的那条音乐狗起的作用，黄声远正在变成黄声远，他又开始创作大型交响乐和歌剧作品了。那段时间我在社区里碰见他和他的音乐狗，我觉得他和它的表情都很愉悦。显然当他又变成了黄声远而不是“三喜”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和谐。我于是真的相信这样条有灵性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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