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杀吾剑下的犹豫,吾改变主意。双天对绝,不该如此结束。吾不会杀你。”
话音刚落,水花四溅,天之厉已不假思索抱着她进入不远处的浊池之中。
天之厉不除,厉祸尤在,她绝不能死!
天之佛盯着他敛藏着莫名心思的眸色,皱了皱眉,放弃了挣扎,默然阖上双眼,任由他解毒。
耳旁哗啦哗啦的水声响了半晌才归于静止。
天之厉凝出的护体气罩紧紧包围着二人,将她已毒素深入陷入昏迷的身子放入池水中,靠在自己身上,掌心旋化出厉功,直灌注她心口而进,先护住心脉。
……
许久后,
毒素全解,他看了看天之佛面色,抬臂又横抱起她准备离开浊池。
却不料刚走两步,心口突起莫名噬心痛楚,竟是方才推功之时,浊气沁心所致。
天之厉眉心微皱,不得不松开一手,停住步子,按住心口灌注功力纾解。
天之佛缓缓从昏迷中睁开眼,见他神色动作,庄严清冷眸色微怔,凝神疗伤的他专
注于纾解疼痛。
天之佛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微动,想要一击毙他之命,方才他伪装之事突然袭来,又默然未动阖上了眼睛。此池水无他之护体气罩,她之功力根本不能安然离开!
直到他将她抱至浊池边时,天之佛才突然再次睁开眼,腾空翻身,直落地上。
天之厉笑了笑,飞身直立她对面,若有所思看了眼她继续向洞外走去:“方才杀吾,轻而易举。”
她随步而行,冷声:“省下废话,出洞!”
浑浊的洞窟,一道金色浩瀚佛光霎时破空而现,一道王厉雄浑功力紧接着拔地而起,两部无上匹敌之功力急剧相抗,伫立在洞口的两道身影,当即化光,功力护击配合破缝穿海越林而起。
就在二人成功脱困之际,他突然看向运使佛力的天之佛,吐露了真相:
“无你佛功,吾独自无法离此洞窟。天之佛,你吾未死,对决继续!”
“阴险狡诈!”
……
心口浊疾之痛纾解,天之厉抬眸凝视着石莲,随着回忆恍惚的面色上突然露出丝深沉眷恋,又缓慢走了两步,抬手轻抚着莲瓣,
“不阴险狡诈,你那日宁死也不会离开了!比之死,吾更想我们皆能活着,纵使敌对下去……”
说着话音突然一顿,天之厉压下心底痛意,垂眸不假思索伸出另一只手,在池中找到莲根,凝功一托,取出石莲抱在怀里向池边走去。
“也好过今日……你说,是不是?”
自问散入浊池,却是被迅速吞噬,无声无答案。
秽气弥漫的洞窟,只留下物是人非的寂寥哀伤。
天之厉紧紧抱着石莲,缓步踏出浑池。
质辛急忙抬手擦去担心惊恐的泪水,爹没事,他不能哭了。
天之厉被撕裂腐蚀的里衣没有一处完好,凌乱沾湿的发丝随意贴在身上,虽狼狈却并不减王者威仪。
质辛急褪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袍,激动叫道
“爹!”
天之厉眸色看向他,掌心一扫撤去了限制质辛走动的凝滞之功。
质辛急拿着黑袍走近递到他手心,学着天之佛曾说过的话:“你赶紧穿上吧,别着凉!”
天之厉一怔后,俯身将石莲放到他手中:“先替爹拿好!”
质辛小心翼翼捧住石莲,像以前一样蹲□子坐在了地上,将石莲放在腿上,低头默默凝视着,小手不由轻轻抚着一片一片的莲花花瓣。
天之厉穿好外袍,蹲□子,一手揽住质辛的肩,一手按住他的手背同时覆在石莲上:“走吧!”
质辛黑眸抬起对上他的视线,双手移动,紧紧搂住石莲:“我抱娘亲,爹抱我们!”
天之厉露出近日阴霾遮盖下的第一个微不可见的暂时放松,“嗯!”
话音落后,质辛被抱起来,石莲夹在父子二人身间,质辛紧紧用身子护住石莲,双手抱住,也不去搂天之厉的脖子。
天之厉一手托住质辛的屁股,一手按在他肩膀,黑袍披风一展,罩住了他和石莲,当即旋身同使佛厉双功化光离开了洞窟。
异诞之脉地下宫殿,圣灵热泉旁,聚集了正在共力的众人。
蕴果谛魂暗中做了一个手势,撤功!
鬼邪和缎君衡当即秘密收起了各自造出假魂之力。
虚化的天之佛魂魄瞬间从湖中央消散,收纳于一点演示所用的石头中。
蕴果谛魂转向站立在同一位置的几人:“可能看出破绽?”
剑布衣眸光凝视着仍未消失的光点,按剑:“只要天之厉心口那滴佛血渗入,再加上声音,足以乱真。”
劫尘、咎殃、魑岳、贪秽等几人颔首。
鬼邪沉思片刻诸事,转眸看向蕴果谛魂:“尚有一处我们无法确定。”
蕴果谛魂微怔:“还请详述。”
鬼邪亦有所指道:“现在四朵石莲各自存在,不知第五朵回来是否会合成你口中所言胎藏五封莲。”
缎君衡幕然惊醒,看向蕴果谛魂:“太大意了,那日天之厉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五朵石莲曾是合在一处。我们当时说的亦是魂魄由胎藏五封莲收纳。若石莲无法融合,天之厉生疑,到时该如何解释?”
蕴果谛魂眸色一怔,沉思半晌,抬眸看向几人:“倒也不是难事,无非称呼罢了,一朵石莲是胎藏五封莲,五朵融合亦可如此称呼,只要五莲在一处,魂魄便会容纳。到时若当真不融,诸位可以先于天之厉发问,吾再做解释。”
鬼邪和缎君衡对视一眼:“可以。到时只要魂魄不出状况,天之厉或许不会那般细究。”
劫尘道:“到时质辛定会要求来,有他在,也可分散大哥部分注意力。”
咎殃皱眉问:“大哥回来后,何时收集魂魄?是有特定安排还是应大哥心思而行?”
蕴果谛魂道:“天之厉定不会等,只要跟他达成延后时间协议,随时都可聚魂,这些时日密集操作,便是为了此目的。”
鬼邪看看湖光粼粼的湖面,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回去吧,养精蓄锐,等天之厉回来。”
众人相继化光离开,只剩下了剑布衣和三千又站了半晌才离开。
“师兄,吾这几日总忐忑不安,胎藏五封莲和九九转轮器聚齐,天之佛的魂魄真能回来吗?”
剑布衣飞驰的身形顿了顿:“历史所言是如此,到时还需要五莲养魂,重为天之佛塑造血肉身躯。”
三千眉心一皱:“那到时候真的魂魄回来,蕴果谛魂他们的假魂不就露馅儿了?”
剑布衣眸底闪过丝微不可见的轻松看向她:“只要真的魂魄存在,其他对天之厉都不重要。”
三千怔了怔,才募得反应过来,“对,吾犯糊涂了!”
就在所有人都离开圣灵热泉后,突然破林而行一滴诡谲黑色凝液,滴答一声坠入泉中,热气缭绕的泉水募得散出一股森森寒气,霎时冰冷了整个泉湖,连带着全变林木全结上了冰霜,死亡殆尽,许久后,泉湖才又恢复了原貌,唯一不同的是重起的绿草覆盖了死亡枯黄的那一层。
这一切未曾有一人注意到。
日子在等待中缓缓流逝,日落月升,星去风行。异诞之脉,苦境百姓如往常般做着该为之事,日日重复,宁静安然。
这日明日朗照,一道强势黑色闇气带着满身风霜,迅疾而入,直向地下宫殿疾驰。
双天寝殿殿门轻轻开启,魅声继续拿着从缎君衡那里取来的血液步入卧房。
“昙儿还睡着?”
劫尘起身接过她褪去封印后的血液:“替魑岳几人解了封印后,必然又要睡几日。”
魅生看向劫尘,低低叹了口气:“醒来那两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饮血,生生饿了两日。这睡着了也算件好事。天之厉的命令不能不从,昙儿又对着干,吾真替昙儿以后担心,她可吃些什么好。”
劫尘走到床边俯身,把细细的竹筒倾斜放到她口边:“再过五个月,应该可以用些我们所食之物。”
“还得五个月!”魅生撑圆了眼睛,突然低低出声:“要是至佛在也不会这样了。”
劫尘握着竹筒的手一僵。
说完后,眸色一怔,魅生急看向劫尘:“对不起,吾……”
“无事!”劫尘手又放松,擦擦了昙儿嘴边未来得及吮吸溢出的血色,回眸看向自责的她:“你说的是事实。”
话音刚落,双天殿门陡然席卷而至一阵熟悉气息,直穿透大厅进入卧房。
劫尘眸色一震,大哥和质辛回来了! 心念未已,吱呀一声,寝殿殿门开启,沉稳的脚步声直往卧房而来。
劫尘见喂完了,小心收拾好,将竹筒交换给魅生,疾步向大厅走去。
“大哥!质辛!你们终于回来了!”
“劫尘!”天之厉俯身放下质辛,从他怀里拿过石莲,跨过卧房门:“昙儿怎样?”
质辛急切问:““姑姑,妹妹有没有醒?”
劫尘关好卧房门,才翻身向床边走去:“中途醒了三日!后来和蕴果谛魂为魑岳几人解封印,又陷入睡眠,过两三日应该就能清醒。”
天之厉坐在床边,把石莲放在身边,垂眸静静凝视了她睡熟的眉眼半晌。
质辛急爬上床头,垂眸欢喜盯着昙儿看着,眸底的思念才散去些,低低高兴说着,
“妹妹,石莲都找到了,娘亲马上就能回家了!你还没叫娘,也不知你会不会叫,娘亲听了一定很高兴……”
絮絮的低语诉说着心底最深的想念和祈求,余音飘绕回荡在卧房中。
魅生和劫尘静静听着,却都垂下了双眼,轻轻阖住眼帘,才止住了涩然。质辛,这一切都是假的。
良久后,
劫尘压下心底涩然恢复正常才看向天之厉问:“一路可还顺利?”
天之厉这才收回凝视昙儿的视线:“嗯!”
质辛突然想起了临走前答应阿辛师父的事,急忙看向天之厉扯了个谎:“爹,我去见义父,告诉他我们回来了!”
劫尘转眸见他满身尘土,急道:“先别急,姑姑带你去温泉洗洗,再换身衣裳。”
质辛一怔,对哦!怎么忘了!落地的步子突然跑到了置放天之厉衣物的立地木柜前,掌心挥动打开,准确找到了他的里衣和外袍,微有些吃力的抱着,抱回床白,扔在天之厉身边。
“爹,你应该赶紧去温泉洗洗,换身衣裳!”
魅生见他模样,眸底露出丝微不可见的黯然,至佛,你应该能安心了,质辛少爷很懂事 。
劫尘已经去取回了质辛的衣物。
质辛见天之厉不动,当即拽住他的胳膊,威胁道:“爹,你要不去温泉,我也不去,就这样脏兮兮的。等娘回家了,看着我们又臭又脏的模样最好。”
天之厉无动于衷的眸色突然动了动,转眸想起身上在洞窟的侵蚀秽伤,她若看到定然自责,当即起身,拉住他的小手,抱起了自己的衣物,接过劫尘手里质辛的衣裳,向房后温泉走去。
“劫尘,先把石莲收好!”
质辛眸色一喜,紧抓着他的手跟上:“爹,我给你搓背。你也给我搓,那次娘亲在青芜堤还给我搓过,等娘回家了,我让她给你搓。娘亲的手比你的软,搓着特别舒服!”
天之厉良久后才轻轻吐出一声:“嗯!”
两个时辰后,天之厉才命人将他归来之事派人告知诸殿,同时召集众人来见。
阿辛寝殿房门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正坐在桌旁百~万\小!说的阿辛眸色一怔:“何人?”
话音落后却无人回答。
停下的敲打声继续响了起来。
阿辛起身出声:“进来吧!”
坐在圆桌边的师父眸色一凝,已从怀里拿出了那日的竹筒,翻掌而去一道适当气劲儿,啪的一声打开了殿门。
质辛刚准备推门前仰的身子来不及反应,便往地上趴去。
眸色微怔,阿辛师父不料他如此,眸色一闪,当即又扫过一道功力,就在要落地事托起了他的身子。
质辛回身踮着脚关好门,当即向他走去仰头强调:“我和爹回来洗了个澡,就赶紧过来了,虽然不是一回来就过来,但也不算食言啊!我还骗爹是去找义父,你和阿辛姐姐千万不要别说我来了这儿。”
师父看了眼他,清淡的眸色中并无不快,轻应了一声,转向阿辛:“开始取血!”
阿辛放下手中医书,走到桌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姐姐带你去找缎君衡,这样才不会泄露!”
质辛眸色一亮,忙不迭点头。
阿辛把他抱在座椅上坐好,拉过他的一只胳膊平放在桌子上,从她师父手中接过竹筒,
“有些疼,你怕不怕?”
“不怕!”质辛不假思索说罢,却是死死闭上了眼睛,紧皱住眉头。能让爹病好,娘亲回来就不会伤心,他闭上眼睛就不怕了!
师父看着他的模样,微抬手祭出一道银色灵气护体,可缓解部分痛意,但却绝不能让他感受不到痛意。痛楚之下取出的血对竹筒异虫才有用。
阿辛温和看着质辛的眸色倏然一肃,挽起他左胳膊的袖子,一手凝功压制他的身子,一手轻轻放置竹筒到桌上,霎时化出一根金色银针,迅疾刺向质辛手腕下三寸,瞬间没根而入。
质辛身子突然一阵疼痛的颤抖,急死死咬住了下唇,压下了痛呼。
进入体内的银针突然顺着周身经脉刺入他心脉,取出一滴心血,急速融进金针之内。
痛楚钻心,质辛阖住的眼底突然痛得一湿,颤动的眼帘但仅紧紧闭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泪才没有流下来。
眨眼间,嗖的一声,金针从进入处急速窜出,阿辛眸色一凝,翻掌接住了针,当即灌注医力倒转金针刺入了封闭的竹筒。
竹筒突然泛起一股浓重的血光,血光急速散去后,竹筒又恢复了原貌,只是金针却再没有出来,连血带针融进了异虫体内。
师父起身拿过竹筒收入怀中,同时撤去了银色灵气。
阿辛这才起身走近他,擦了擦他眼角终是疼得坠落的泪珠:“质辛,已经取完,可以睁开眼睛了!”
质辛微微睁开了眼,嗓音却有些轻颤:“真的完了?”
“完了!” 阿辛俯身把他从座椅上抱起,按在他取血的袖口上:“疼不疼?”
质辛看着她柔和的眼,莫名被安抚下来,看看手臂上正在愈合的红点,黑眸澄亮摇摇头:“不疼!”
阿辛挑眉,故意怀疑看着他:“真的不疼?”
质辛黑眸眨了眨,本能搂住她的脖子问:“是不是我说疼,明天取血就不疼了?”
这个逻辑!阿辛一怔,正在端茶饮用的师父手一顿,月色般无波的眸色微泛波澜看了眼阿辛和质辛,才又垂眸继续喝下去。
阿辛抱着他向外走去:“可能会减轻一点儿。”
一点儿也行!质辛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当即点头:“其实还是有点儿疼!姐姐,你不能食言,明天一定轻点儿。”
一直不怎么出声的师父却突然出了声:“可以。”
质辛刷的回眸看向他,阿辛眸色一喜,对上质辛不解的眼睛,温和道:“好了,你可以放心,明天肯定没今日疼。师父发话,万无一失,我们去找缎君衡。”
双天寝殿大厅,众人接到传令全部汇集。
天之厉看向站立在侧元种七厉和其他人:“石莲已取回,明日随吾到圣灵热泉,聚齐天之佛魂魄。”
蕴果谛魂当即看向他:“在此之前,吾有一事要说。”
天之厉转眸:“何事?”
蕴果谛魂扫过站立在旁的野胡禅看向他:“复活之法尚未寻得,必须推迟一个月。”
天之厉不假思索颔首:“可以!尔善多来此送石莲日近,姑且算吾对你之承诺。”
蕴果谛魂不料他答应的如此快,反怔了怔。
天之厉眸色微凝,问道:“你之神色,明日聚魂有何问题?”
蕴果谛魂募得回神,摇摇头:“没问题,九九转轮器在你房中,还请明日带去。”
缎君衡想了想看向天之厉提议道:“魂魄本属阴体,不能存于日光之下,吾建议聚魂在子夜时进行。那时阴气最重,不会伤及天之佛魂魄分毫。”
鬼邪凝肃看向天之厉:“此言有礼,天之佛魂魄和厉族魂体并不一样,我们可不受阴阳转化之影响,但她不行。”
天之厉转眸望向桌上包在锦缎中的石莲,“还有何需要注意,一并说出,吾不允许她魂魄出任何问题。”
蕴果谛魂犹豫了良久,终究说出了担忧:“吾不能保证一次聚魂成功,希望你有所心里准备。”
天之厉抬手覆在石莲上:“吾只要最后结果成功。过程多少次不是重点。”
蕴果谛魂眸色一凝,转向石莲:“吾竭尽全力!至佛魂魄会回来的。”
劫尘走向缎君衡:“明日还须劳烦魅生照顾昙儿。”
缎君衡道:“无妨!吾回去告诉她。”
剑布衣扫过众人都不同程度紧绷的眸色,扣剑的手心亦不由现出了紧张,蕴果谛魂之言是委婉托词,明夜子时,一切便见分晓。
但愿已经有所改变的历史,不要在此时出了问题。
天之厉眯眼望向射进殿内的日光,覆在石莲上的手不禁沉沉一按,又缓缓收回了视线阖住:“都回去吧,明夜提前一个时辰到达。”
132子夜魂踪
别黄泉,换流光,一瞬千年,再回却已人世变。
戮天下,忆白首,暮幕如昨,梦醒独对孤星寂。
簌簌,沙沙,
夜风过处,惊草如织,却是拂不动独立岸边阖眸陷入回忆的黑袍身影。
暗影无声中,月渐近中天。
圣灵热泉热气氤氲,映着月色,缭绕成了青蓝圣境。弯月入湖,雾气下,仿如蒙着一层淡淡薄纱,轻晃起粼粼水波。
静谧的湖岸,无言的等待,万籁俱寂中唯有风声带来了一丝轻动,让窒息的袭击松懈片时。
许久后,
岸边传出了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吱呀响动,轻重不一。
魑岳和后无封、克灾孽主、贪秽、剡冥步入,一字围绕着湖边西侧立住。
劫尘和咎殃则带着质辛走到距离天之厉近些的岸边停下。
“大哥!我们来了!”
“爹!”质辛一见下午就消失的天之厉直接奔了过去。
天之厉这才缓缓睁开恍然的深眸,扫过几人,垂眸抬手揽住质辛肩头,让他贴近自己腿边:“就在这儿站着吧!”
质辛看见他另一只手中的两个锦缎包袱,不解问:“里面是什么?”
天之厉垂眸低沉道:“石莲和九九转轮器!”
话音刚落,夜空急闪而起一阵浩然佛光,蕴果谛魂、野胡禅出现在了他们身旁。
质辛抬眸看去出声:“果子叔叔,大胡子叔叔!”
野胡禅褐色眸底露出丝紧绷的凝重,走近俯身将他从天之厉手下抱了起来:“小臭…质辛!吾抱着你,一起等臭老…楼至韦驮现魂!”
质辛点点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天之厉转身将一个包袱递到蕴果谛魂身前:“这是九九转轮器!”
蕴果谛魂接过,见他手中另一个包袱,诧异:“石莲?你未将它放入异石中吗?”
天之厉转眸望向泉水中央,撤去了石莲上包裹的锦缎,揽在臂中:“迟早并无区别。子时到前一刻,再放入。”
月光洒向他怀中的石莲,紫色越发晶莹。
蕴果谛魂黯然轻叹,解开系带,将状似佛者金首的九九转轮器托在手中,静静望着湖心等待时间流逝。
片刻过后,一道紫光夹杂着其他光痕和一道白光从不同方向若流星般划下,越过灵泉分别停在了岸边南北两侧。
光华散去,大祭司鬼邪和手托水晶骷髅头的缎君衡暗中对视一眼,转向东首而站的天之厉颔首示礼,现身的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静静立在距缎君衡不远的地方。
质辛见是他们,黑眸一亮,叫唤了声:“他化!断灭!无幻!你们来晚了!我比你们都早!一会儿就能看到我娘了!”
三人抬眸见他眼底的喜悦,心却是异常的沉凝,看向他异口同声道:“魔父!”
又转向天之厉微俯了俯身。
剑布衣和三千就在几人出现的同时,飞身前来,停在了劫尘和咎殃身旁。
漫洒月华照得树影幢幢,曳出三两交叠的人影。众人各有心思,不时对望的眼,带着相同的紧张,等待关键时刻的到来,一时谁也不愿出声,任由无边静寂蔓延。
但愿今夜真能改变一切,缓下哀伤绝望,先治愈天之厉的病。
时辰缓缓流逝,
一刻,
……
三刻,
……
半个时辰,
……
“咳咳咳……”
静止许久的凉风又毫无预兆卷起,当即侵袭入体,质辛幕然受凉,不受控制张嘴沉咳了许久。
“咳咳咳……”
咳声中,泉边才此现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众人僵直良久的身子得了喘息之机。
凝固的气息仿如坠石入湖荡起层层松动的涟漪。
“小质辛!”野胡禅眸色一震,看着他咳嗽,一时看向其他人求助,有些手足无措。
劫尘正要解下披风。
天之厉已先于她一手解□上披风,一手抱着石莲走了过去。
野胡禅紧张才散了些,急手接过他手中披风,紧紧包住质辛,在他脖颈前系住。
质辛瞬间被包成了一团,只剩下头还露在黑色披风外。
天之厉帮助野胡禅整好,看向质辛:“还冷吗?”
质辛黑眸不好意思一闪,摇摇头:“爹,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吸了口凉气,岔气儿了!”
看着天之厉的黑眸不由自主转向他怀中石莲,露出丝急切,
“时间还没到吗?”
天之厉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天上,弯月位置,还差些,“快了!”
质辛心不由提了起来,手指头搅着,终于张口说出犹豫了一日的心思:“爹,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吧!”
天之厉回眸,关心问:“何事?”
质辛抬手按在了近旁的他肩头,黑眸澄亮望着他的眼:“一会儿娘亲魂魄出现了,能不能先让我和娘说说话?爹第二个再说?我就说三句。”
说着伸出右手比划出三个小指头,“就三句!”
天之厉微怔后,见他思念的眸色,宽厚的掌心霎时包住他的小手,低沉道:“想说多少都可以,只要不损伤她的魂魄,爹看着你们说话就好。”
质辛黑眸一亮,眸底露出从未有过的激动,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大手上:“我就说三句,剩下的爹和娘说吧,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天之厉眸色凝住,颔首,微用力握了握他的小手,转眸望向天际,还有一刻,当即松开,转身向泉水中走去。
“蕴果谛魂,你可以准备了!”
蕴果谛魂暗中和缎君衡、鬼邪对视,二人微颔首,一切放心。
元种七厉和他化断灭抬眸望向湖心,暗藏着忐忑不安,到时聚魂千万别出破绽。
剑布衣和三千对视一眼,步子不由迈出,更靠近了泉边,凝眸盯着湖心。
泉水陡然一阵剧烈震动,水花飞溅中,天之厉提功,牵引收纳四朵石莲的巨石从泉底深处破泉而出。
水花落尽,巨石霎时伫立湖心,独对天际弯月。
天之厉紧接着抬掌,陡凝雄浑功力,沾水沉按石上,彭然一声,裂开巨石。
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的四朵石莲,巨石上自生的灵力紧紧旋绕在四周。
天之厉凝视着手中石莲,轻轻捧着放进了四朵石莲中。终于把你全部带回了异诞之脉。
劫尘和咎殃担忧怔怔望着湖心,袖中的手指不禁有些轻颤。
蕴果谛魂眸色微紧张望着,石莲是否会融合?
剑布衣和三千的神色不由紧紧绷住,四眸一动不动,不敢不能错露石莲每一瞬的变化。
就在石莲贴住巨石,五莲相触的刹那,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齐刷刷凝视着泉心。
异光无,异像无,五朵石莲依然是分立的五朵石莲,一株一株静静躺在石心中,默默对着月色。
没有胎藏五封莲!竟然没有!
凝视的三千脸刷的发白,身子一软,历史果然变了!
剑布衣急忙抬手扶住了她的身子,按住佩剑的手止不住的发冷。
三千靠着他支撑才颤抖回眸,奔波许久的心神微现克制的溃乱,天之佛复活不了了!现在可以确认这根本不是我们的那个时空!
剑布衣硬撑看睁大眼睛望进她眼底,支撑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艰难启唇密语,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神色,必须撑住!
三千喉间倏然一哽,垂眸压下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天之厉眸色一恍,站在热泉中的身子突然晃了晃。
“大哥!”
“爹!”
“天之厉!”
眸色□,魑岳、劫尘、咎殃、质辛、魑岳、缎君衡和鬼邪等人急吼出声。
蕴果谛魂急声补充大喊:“胎藏五封莲如此形态亦是正常!不影响聚齐至佛魂魄!”
声音传出,久久回荡,湖心却迟迟无回音。
元种七厉和鬼邪步子不觉急出,便想要入湖。
“站住!”
沉默的天之厉陡然厉色痛扫,热泉倏然惊爆炸裂之声,仿如火山喷发,咕咚咕咚痛涛汹涌,正如他此时心底的愤怒急恨。
三千身子一缩,眸色惊惧靠近剑布衣。
鬼邪几人步子僵在了岸边,担忧看着湖心。
野胡禅急忙抱着质辛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质辛惊吓在喉的害怕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片紧绷的死寂霎时冰冻了圣灵热泉四周。
蕴果谛魂急眸扫向缎君衡和鬼邪,快造出假魂!
缎君衡右掌状似无意急拂过左手水晶骷髅头。
鬼邪白色袖袍往身后一背,自其中引出了一道透明祭司之力。
蕴果谛魂左掌对月托起九九转轮器,右掌当即凝佛功。
就在此时,
圣灵热泉却突生异变,
剑布衣和三千眸色震惊睁圆,身子僵直,那是?
劫尘、咎殃、魑岳、克灾孽主、贪秽、剡冥急震大吼:“大哥!石莲!”
蕴果谛魂、鬼邪和缎君衡眸色凝住,运功的手一窒。
天之厉恍惚回眸望去,
五朵本还互不相连的石莲突然散发出属于天之佛的金色佛光,缓缓从石心中漂浮至半空,莲花下莲茎极慢的并拢着。
天之厉眸色倏一怔,定定望着熟悉的佛光。
野胡禅闻声后急抱着质辛转身,大眼溜圆,“臭老秃的佛光!”
质辛黑眸中的泪水一顿,“光是娘的!”
缓慢靠拢到一处的莲茎突然生出夺目银光,照得天地亮如白昼,众人不得不抬手遮了遮眼。越来越强的晶莹气光之中,莲茎募得急速融合。
片刻后,
殊胜光芒散去,一座石莲台托着五株绽放的紫色莲花闪着晶莹光泽,盈盈漂浮在巨石之上。
野胡禅眸光陡然不受控制一湿,哑声道:“胎藏五封莲!”
天之厉怔然眸色突然清明,急收起所有心绪,望向漆黑天边。
月上中天,子夜时至。
沉声急道:“蕴果谛魂,开始聚魂!”
蕴果谛魂右掌横空化出佛令,沉喝一声,“大愿慈航度众生!”
顿聚全身佛功,暗凝圆寂佛者魂魄佛光于指尖,笼罩周身各处,一阵佛光浩瀚雄浑,霎时黯淡了漫天月色。
鬼邪注意天之厉始终凝视胎藏五封莲的神色,急暗使雄浑祭司之力融合缎君衡水晶骷髅头中控灵之术凝出假魂。
圣灵热泉霎时疾风狂卷,热气蒸腾,浩然佛力在泉水上方形成“卍”字佛印,蓬勃汹涌的佛气急剧吸收四周草木天地灵气。
质辛紧张盯着卍字佛印笼下的胎藏五封莲,小嘴难抑激动期盼低低喃喃:“娘,娘……”
剑布衣和三千浑身紧绷,四眸忐忑不安担忧盯住。
劫尘、咎殃、魑岳、后无封、贪秽、克灾孽主、剡冥抬眸不时注意法印,不时暗暗紧张凝视天之厉。千万不要看出破绽!
就是现在,
蕴果谛魂沉喝一声,“去!”
右掌顿拈佛指,聚全身功力于一点,白色袈裟簌啦膨胀,眨眼整个人拔地而起,立于半空。
鬼邪和缎君衡接到他佛指暗示,急旋化异术,就在他横空而起瞬间,状似轻拂衣袖,已急速出掌,两道遮掩在佛光之下的力劲,破空而去,急糅融入卍字法印。
蕴果谛魂眸色一闪,顿收右掌,合力左掌,运使佛力将掌心九九转轮器缓缓推向卍字佛印之上。
九九转轮器顿生夺目殊胜佛光,仿如洒雨般抛洒而出点点佛光,瞬间胎藏五封莲和所有人皆沐浴在了佛光碎点之中。
质辛一震,急仰头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佛点。佛点触手间却如雪般融化,穿过手心,又继续落往地上。
蕴果谛魂、鬼邪和缎君衡紧紧盯着胎藏五封莲
盈光之中,佛印之下,竟现殊胜景象。
莲台上本静止的石莲莲瓣竟如复生般再次舒展身姿,继续张开,散发出淡淡清香,莲蕊中逸散而出五道流莹佛光,旋绕盘旋至半空,聚于佛印之下。
这香气,是她!
天之厉清明的心头涩然一闪,黑眸霎时一片模糊,不得不急阖上压下泪意才缓缓睁开仰头望去。
鬼邪、缎君衡和蕴果谛魂见此紧绷许久的眸色一松,他完全信了!
九九转轮器控制下的卍字佛印,还在继续旋绕飘洒着金色佛雨,月色默然,映照着这一场聚魂之法。
源源不断的流莹聚到一处,交织着佛光,进入九九转轮器,不到片刻,又从其中急涌而出,落于胎藏五封莲盈光急速膨胀。
蕴果谛魂暗暗转向鬼邪和缎君衡点了点了头,就要成了。
却不料,
就在此时,
整个天地风云色变。繁星黯淡,月色黑哑。
蕴果谛魂、鬼邪和缎君衡眸色骤变,急抬眸望向天际。
这!是!
无数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划破夜空,急速汇涌至圣灵热泉漆黑上空,直灌住进入九九转轮器。无上圣洁佛光遮蔽夜空,繁星明月瞬间黯然失色。
源源不断的佛光碎点仍继续从苦境,中阴界,异诞之脉,天佛原乡地面飘出,一点一滴,飞过崇山峻岭,汇聚成光海,窜入地下宫殿圣灵热泉。
蕴果谛魂眸底的变色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鬼邪和缎君衡眸色震惊飞身直绕泉变聚到他身边,“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了问题?”
蕴果谛魂眉心紧皱,刚要说话。
佛点汇聚九九转轮器完成,亮如白昼的夜空陡然又暗。
震耳轰然破空而响,九九转轮器剧烈颤动,顿将凝聚的所有佛光灌注进入胎藏五封莲。膨胀的莲花盈光陡然涨裂,光华遍洒,一股浩瀚佛光自莲台穿透盈光,刺目耀眼。
众人却都不愿闭上眼睛,强制凝功护体,紧紧凝视着变化中的胎藏五封莲。
天之厉仰望的眼中只剩下了金色佛点。
佛光仍在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散入空中的金光竟然开始一点一滴在胎藏五封莲上缓缓凝形。
如瀑的银色发丝,轻阖的眉眼,圣洁的温润容颜,微垂的双臂,贴身的金色纱衣……
一丝一丝,未曾稍减些许,肉身裂开的胸腹,魂魄完好无缺。
金光缓缓涌尽,最终化成了早已消失天地间的圣洁身影。
劫尘咎殃眸色激动,大喊:“大嫂!”
质辛怔怔吐了句:“娘!”
野胡禅暗哑吼了一嗓子:“臭老秃!”
缎君衡剑布衣急声叫道:“天之佛!”
“大嫂!”“娘!”“天之佛!”“臭老秃!”
……
一声声穿透,胎藏五封莲上的天之佛魂魄恍如置于梦中,朦朦胧胧回醒,轻动着眼帘,缓缓睁开了双眸。
众人紧绷心口抬眸激动对上她的视线。
佛光轻动,却见她眸色恍惚,极缓慢的一个个扫过他们,直到满眼是泪水的质辛身上,视线突然定住,再也无法移动。
质辛对上她温柔似又愧疚的眸色,怔住的黑眸终于从震惊中回醒,泪水刷的夺眶而出,猛爆出潜藏体内的雄浑功力,挣脱野胡禅,掠湖飞向胎藏五封莲,
“娘!”
“质辛!”劫尘咎殃眸色骤变,想要去追,却被鬼邪伸手拦住:“让他去!”
质辛泪眼朦胧,哽咽唤着:“娘!”
天之佛魂魄眸色突然泛红,怔怔看着质辛冲向她,金色纱衣急动而起,骤出一步向他伸出双手。
质辛黑眸泪水一顿,飞驰的身子伸出小手,往她怀里飞去。
却不料,
质辛穿透了魂魄身躯,惧缩着泪眸,浑身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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