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真吓倒,“好夸张,不要……”
计然和常蓝齐齐发笑。
等常蓝走了,计真对着大堆礼物犯愁,“他们一定没想过,我要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回家。”
计然则说,“夫妻相处久了,就会越来越象吧?连选礼物,都心有灵犀……”
说自己和怀建军心有灵犀?常蓝目前不会承认的。在医院停车场,上自己的车,怀建军赫然在座,常蓝惊奇,“你在我车里干吗?”
怀建军戴着老花镜细细研究一本很老版的线装书,头不抬眼不睁的,“等你。”手拍拍司机椅背,司机习惯成自然,将车子发动,都不问常蓝,是不是能走?需要不需要把闲杂人等撵下车?万恶的习惯!
“找我有事?”常蓝问前夫。
怀建军,“既然是春儿接手公司,我们现在得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常蓝同意,“确实要好好商量,不过……”她提醒,“下次找我跟我预约。”
怀建军毫无挣扎,答应“好,下次我会提前预约。”
就像提出离婚时一样,怀建军真答应了,常蓝心里又不是味儿,默片刻,道,“你和江小姐相处时说话也这样?”
怀建军未料到前妻有此一问,他的话哪里有问题?他也不是很明白常蓝为何要把自己和江蓠比,她和她不一样啊。想了想,才回应,“不,我和她说话要客气很多。”
常蓝唇角有略带讥讽的笑意,“是觉得跟我在一起过了几十年,无须客气?”
怀建军的脸上,有几分没能掩饰住的受伤,想不到,竟有今日,连和她说话的语气,都会被她嫌弃?飞快收拾好他脸上神情,直言不讳,“是的。不过你若不喜欢我与你沟通的方式,我也可以调整到令你满意的程度。”
常蓝心一横,“那就调整调整吧,客气点儿好,”从包里拿出粉盒,补妆,“毕竟我们也离婚了。”
怀建军波澜不惊,“好的。”收起他的线装书,“春儿的事情,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春儿一时间还不知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虽说公司目前局面很紧张,但爸妈总不至于在这时候甩手不干,一个烂摊子都丢给他吧?开开心心去见顾老师,他要把老同学都约出来聚聚。从前啊,碍于怀系青大哥在读高中时候闹出来的那个大事件,他们哥儿几个从未参与过高中时期的同学会,不过,现在不一样,毕竟,大哥青和玻璃然算修成正果,当年的谣传摆明是胡说八道,他们兄弟大可偕同计家姐妹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嘛,于是春儿紧着张罗。约计然,电话却是打给计真,“咱姐出院了吧?身体没事一起来参加同学会啊?”
计真叱他,“这大热天三十九度高温,你让我姐出去跟你们闹哄?不行。对了,你哥呢?咋不见人?”
春儿向来不分你姐我哥啊什么的,“咱哥刚找着房子,忙装修,我这不才从他找的那小破屋下来,人拆墙呢。”
计真不满,横条鼻子竖挑眼,“你哥非得都整个四眼儿齐才能出现是不?”
春儿照例偏帮兄长,“抓紧时间都弄立整了不是好结婚?赶时间啦。”
“那我姐和我外甥不想他啊?”计真象是被气着了,恶从胆边生,要求,“让你哥来接我去参加聚会。”
春儿纠正,“哥没打算参加聚会,我去接你。”
女王下令,“一大老爷们儿天天煨家里干啥?说啥也得来看看我姐吧……”她一字一顿,“我,要,你,哥,来,接,我!”啪,计真撂下电话,寻思,参加聚会的人里,陈嫣肯定在座。
计然出院后,没回常蓝送她的那套房子,照旧在妹妹宿舍住,不管怎么样,这里离医院近,比较有安全感似的。
计真可算找着机会拿姐姐开涮,“在宿舍可没工人护士照顾你哦。”
计然解释,“那时候你不在身边,多找几个人来壮壮胆。”
计真粗枝大叶的,也没细想,冲口而出,“那你还非得住那边?”
计然道出前因后果,“不是为了瞒你们我怀孕的事儿吗?”
计真长叹,“姐,你这脾气啊,又轴又拧巴……”给她封信,“喏,情书。早上收到的,寻思反正你也出院,没带去给你。”她还挺夸张地摸摸手臂,好似满身都是被怀系青和姐姐吓出过敏症状,“就住同城还写情书……”
现在,计然手里正是这封系青写给她的信,她看过很多很多遍了,有些片段几乎倒背如流。如妹妹所说,她的轴和拧巴,让所有人都不好受,她若不能对系青坦白相待,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假如她来日无多,即使全无建树,起码活着的日子里,不该让大家不开心的。打算给系青回封信……哦,说起来,这还真有点肉麻兮兮,拜托孩儿她爹赶紧都忙完吧,如此书来信往,实在不是个事儿。刚写下行字,“对不起,系青,只是我没办法一无所有地爱你……”有人敲门,非常有礼貌和有教养的敲门法,计然警觉,这是系青来接计真去参加聚会的。
计真还在浴室冲澡弄头发对镜打扮,听到敲门声,喊,“姐,帮我开门,可能是系青来接我。”
计然边答应,“好。”边慌慌张张,把系青的信和刚写过一行字的纸笔都压到藤椅上,那个装着针线的草编筐下面,才去开门。
门外的怀系青除了瘦,还黑不少,之前温润如玉的白面小生,这回挺拔稳健的象株劲松,他可能也是刚冲完凉,头发还半干半湿的,见计然,双目闪亮,“你怎么样?”
计然压下那种想摸摸他脸的冲动,寻常语气,“没怎样啊,我好着呢。”让系青进屋坐,“听说你在忙着拆墙?”
对系青来说,这是哪壶不开拎哪壶,痛心疾首,“甭提了,那破老式楼,我带着工人都快凿完,才知道是承重墙,刚又给堵上。忙活一天白做功夫,还弄一身灰头土脸的,耳朵里嘴里都是沙子……”大少也很少亲力亲为这些事儿,估计确实觉得自己身上有孔之处尽皆积尘,系青手指掏掏耳朵,拿起计然桌上放着的半杯清水漱口,走去厨房水池那儿吐掉。
计然体贴,找出牙刷牙膏给系青,让他再刷两遍牙,她拿着棉签照料系青的耳朵,一点点细心温柔地擦拭。系青也不专心于刷牙,哈着腰,眼珠子盯着计然的腰身使劲儿研究。她穿件长及膝上的麻制米色短袖连身裙子,直腰身,裙摆处印着苍绿枝叶,其余再无花饰,裙下两条腿白润,笔直,裙子宽松,倒衬得她纤弱动人。系青这刻并非有何他想,就是……媳妇儿这样,也不像孕妇啊,肚子呢?肚子在哪儿?忍不住放下水杯牙刷,也不管计然在帮他掏耳朵,站起来,握住计然腰肢,试试手感,含着一嘴泡沫,呜呜噜噜的,“你腰咋还这么细呢?真的有怀孕吗?”
计然捏着棉棒,埋怨,“讨厌啊你,乱动,捅到你耳膜怎么办?”
系青还一门心思的,“人家怀孕不是都会变胖吗?你哪里胖了?”正想做个透彻的研究,计真大剌剌进来,一脑袋发卷,穿着小热裤红t恤,无视系青和姐姐之间的那个腻歪劲儿,冲计然扬扬手里吹风机,“姐,帮我吹头发。”
计然挣脱系青,答应计真,“好。”把一盒棉棒塞男人手里,小声,“好好刷牙。”
刷完牙的和吹头发与被吹头发的,都坐在客厅的藤椅上,计真大大方方嚼着未来公婆送给姐姐的零食滋养自己,顺便跟姐夫告状,姐姐妊娠反应还是很严重,最能下咽的东西是泡饭和素炒榨菜丝,还一定素炒哦,有肉丝的不成,腌渍的榨菜耶,孕妇是打算喂自己多少亚硝酸盐?鱼肉禽类勉强吃一点,亏得不排斥鸡蛋和水果,拿计真话讲,“你说这孩子生出来身上还能有肉吗?估计不得长的小猫似的……”
系青端着杯热开水润喉,又盯计然的腰身几盯,犯愁,“计真,没办法让她多吃点儿吗?”
计真道,“我有在给她冰糖燕窝,还有老参炖鸡,她吃的不给力……”
计然不言不语,她其实有些紧张,那个放在藤椅上的草编筐下面,有系青的信,和她还没完成的回信,千万别被系青发现。万一系青看到,他肯定又得逼着她讲清楚,她讲起来怎么会有写出来的清楚有条理呢?她一向嘴笨,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要不是系青写信,她大概也没勇气回信做个表白。所以……不要发现啊……
谁知越怕啥越来啥,系青的注意力很快被那个小草编筐吸引,指尖捏起被安置在几个颜色不同的绒线团里的小小线袜,那是计然用钩针钩出来的作品,不足系青一指大小,深蓝浅蓝水蓝色彩相间,系袜腰上的红绳结头带着两只毛球球,煞是细巧可爱。系青从没摆弄过这样的小东西,对着那只毛线袜,想象它套在婴儿脚上的情景,少不得又将他骨肉的摸样,套成电视广告里见过的那种雪团儿似的,小小人儿的样貌,心登时软了,化了,脸上身上的线条,似乎顷刻间柔成汪秋水。
计然怎知系青此刻心情?只怕他碰到“筐底乾坤”,喊,“系青系青,你别动啊,我还没完工的,你当心再把线□秃噜了,我不是白费功夫?”
计真插话,教系青,“要不,你把筐摆桌上,别扯着线就行,”她嫌姐姐太过小心,“哪至于看看就弄秃噜线?再说就算真秃噜一圈,你几下子不就给补上了?“
系青肯定是不好意思扯乱线套再让计然费神去补的,而且他也不懂这针黹女红,以为那精巧非常的镂空花不定得费多大功夫才弄出来呢,当真意图按照计真教的,去捧那草编筐放到桌子。
见系青动作,计然慌张,大声,“系青,我饿了。”因这一嗓子颇为突兀,系青和计真都惊愕地看住她。计然干笑,“对不起,是真的饿了,孕妇吧,情绪上来就……”
“没事没事,”系青安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计然嗫嗫,“厨房焖锅里有木瓜排骨汤,麻烦你帮我装一碗。”她手里拆下计真头上最后一个发卷,笑笑,“小真,就快好了。”
系青乖乖把汤端给计然,计真进屋去换衣服,计然坐下喝汤,与系青闲话,“其实就是去参加个聚会,看她紧张的。估计是有段时间没和春儿约会的关系。”叮嘱系青,“等等见到顾老师帮我问好,我一直惦着他的。”
系青说,“放心,我们肯定有机会请他吃饭。”
计然笑,唇角弯弯,温柔恬静,点点头,算是应承下系青。真搬去学校附近住,相信他们今后会和顾老师有很多接触。见媳妇儿笑的好看,系青正想开口问信的事情,计真又在卧室喊,“姐,进来帮我拉一下拉链,有点卡。”
计然赶紧进屋去帮妹妹,进屋之前,虚张声势警告,“别碰我的针线,弄乱了很难收拾。”
系青是不知道弄乱了针线到底有多难收拾,但他直觉,媳妇儿肯定“有问题。”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那几板斧系青几乎摸透透,所以,她越不让碰的东西,越要碰碰看。嘴里答应计然,“好,我不动。”用遥控器开电视,新闻声音放到不大不小,肯定屋里能听到的程度。然后,他的手伸到草编筐里翻翻,很小心,不碰小小袜上的那个线套,嗯,其实没什么啊,何必紧张?所以……系青挪开筐,底下纸笔信笺一叠,系青快速翻阅,动作洒脱机警如詹姆士。邦德。看到计然写的回信,啧,什么状况?系青心思七折八转,她还是打算只退不进辜负他?或者还有什么要隐瞒他?系青几乎要踢门进去责问计然,又忍下,不,不行,即使她一再辜负,他也应该给她空间,何况这信她还没写完。爱她,就该信她,即使,她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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