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
天降帝星,面如温玉,翩翩君子。说得不正是座上之人:风清国太子萧衍。
“无灵子。”白润修长的手指掠过折子,萧衍淡淡念了句。
“正是无灵子,南藏王进贡的续命药材。”
“藏王倒是舍得,老十那个病秧子倒是颇得几分福气。”萧衍嘴角嗪了抹浅笑,手指摩挲着折子,“我听说,这无灵子双生双叶,一半致命,一半续命,世间能区分之人屈指可数。”
“这——”左太傅揶揄,不甚明白这位主子的言外之意。
“既已如此,西藏王分不清药性也是理所当然。”那人含笑,嘴角噙着淡淡弧度,温婉如玉。
好一个玉面狐狸,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左太傅心下惊恐,连忙应道:“属下明白。”
“太傅有心了。”萧衍笑着品茗。
左太傅抹了抹汗,干笑。
“靠!”
趴在横梁上的容浅念动动唇角,无声地扯出一个脏字。
天降帝星?苍生福祉?容浅念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全是屁,这世道,黑心才是王道。
可惜了,无灵子可是好药,好毒啊,便宜那病秧子了。
折腾了一晚上,又是攻受春宫,又是阴谋诡计,后半夜,容浅念才爬上十三的床,闹醒了十三,说了句:“十三啊,我对不起你啊,左小四竟是个受,我输了,你的压寨相公飞了。”
十三半睡半醒,咕哝了句:“昭明世子好眼力啊。”
“不知道那病秧子怎么样了?”
临睡前,容浅念嘀咕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容浅念做了个梦,梦里,她变作了一只狗,比天蓬元帅还胖,昭明世子凤歌儿骑在她背上,拿着小皮鞭一边抽打,一边大喊:“容浅念,我赢了,你得给我做牛做马。”
容浅念是被吓醒的,第二天,一身男装,顶着个黑眼圈摸进了忠亲王府。
“凤歌儿你丫算计老娘啊。”
人未到,声先到。
第六章:打家劫舍
“凤歌儿你丫算计老娘啊。”
人未到,声先到。
“这话怎么说啊?”
声音妖娆魅人,却不闻半点女气,好一副勾人的嗓子。
只见那人衣襟半敞,半靠着软榻,一只手撑着下巴,挑着风情万种的眸子,好一张勾魂的皮囊。
妖孽!容浅念暗暗咒骂,撩起一身似血的红衣大喇喇便坐在了主位上,眸子流转,含笑莞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哦。”
男子一口上好的大红袍喷出,
听说忠亲王府的昭明世子绝代风华,一笑倾城国。
再反观眼前男子,嘴角挂着几滴晶莹的茶水,眸子拉着滑稽的弧度。
果然传言有误。
“愿赌服输。”萧凤歌菱唇绯红妖艳,“诚然左小四是个受。”
事情是这样的……
这左小四大名左成才,是太傅大人家唯一的独苗子,这太傅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子嗣单薄,连着生了三胎,这第三十七房小妾才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左成才,左太傅老来得子不甚欢喜,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左小四是个弯的,在京都里,人人都知道左家小四是个龙阳。
前些日子,太傅家的公子左小四在小倌馆里看中了个美娇郎,便拾掇着给娶回家当了第十八房男宠,左小四与那美娇郎到底谁是大攻啊。于是乎,赌约一拍即合,瞅着左小四那一身膘,容浅念赌了左小四是个攻。
“凤歌儿啊。”
声音那叫一个麻酥酥,眼神那叫一个春风一度桃花开。
整个京都,除了皇帝和萧凤歌的老爹忠亲王,还没有第三个人敢叫昭明世子‘凤歌儿’。
萧凤歌妖异的桃花眼跳了跳:不详的征兆。
“作甚?”声音有些微颤。
这风清国的昭明小霸王也只有对着容家妖孽时才会端不稳世子的架子,心肝俱颤。
“我刚才听院子里的奉茶的姐姐说,前些日子,忠亲王府里来了位娇滴滴的小正太啊。”
萧凤歌一张俊脸沉了沉。
容浅念笑得更欢了,又道:“据描述与左小四家那位美娇郎甚是貌似啊。”
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可偏生,墙外有容浅念一双耳朵。
“我招。”萧凤歌起身,坐到容浅念旁边,“那美娇郎是我送给左小四的。”
“啧啧啧,凤歌儿啊,我可教过你,做人要本分。”
萧凤歌无语,实在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容浅念勾勾手指,萧凤歌凑过去:“可是你说的,愿赌服输?”
堂堂昭明世子焉了:“说吧,要什么?”
萧凤歌十分爽快,可见这样的情形不是一次两次。
“我家十三那个丫头,看上你府里那个最俊的小厮了,叫什么来着?”挠挠头,佯作深思,“哦,唤作澄碧。”
妖孽,感情这是看上小正太了。
萧凤歌眨眨桃花眼:“你不如要了我吧,我可比澄碧俊多了。”
容浅念一脚踢过去,狼嚎一句:“滚粗的,老娘就要澄碧。”
“眼神好啊,竟瞧出了澄碧那一手连我都看不出来的易容术。”
“那你看看,一句话,给是不给?”
守在门外的澄碧一脚踩空,脑袋磕在门上,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屋内。
爷,可千万别给啊。
不料,屋里传来昭明世子十分豪爽的话:“澄碧,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小九。”
平地一声雷,澄碧哭了。
容家小九,那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跟了主子几年能不知道吗?那就是个孽障啊。
澄碧平生第一次恨自个师傅,传了他一手绝顶易容术,要是知道,这易容术会给容家那个孽障看上,打死他也不学。
屋子里,开始屡次不改的打闹声。
“小九啊,我都依了你了,你也就从了我吧。”
“给老娘滚。”
一阵拳打脚踢声。
“小九,你怎么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
“啊——说好不揪头发的。”
“……”
澄碧抬头问苍天:里面那个还是风流倜傥、桀骜不驯的昭明世子吗?
京都谁人不知,昭明世子最宝贝他那一头青丝了。
澄碧抹泪说:一物降一物,任凭昭明世子三千青丝,容家老九也能给他揪去一大把。
就这样,容浅念将澄碧挖了墙角,藏在了自个院子里的厨房里,不因别的,澄碧一双巧手,除了会易容,还做得一手好菜。
“十三啊,你的压寨相公我给你带来了,好好疼人家哦。”容浅念一副托孤的模样。
十三早就被容浅念荼毒的铜皮铁骨,脸不红心不跳看澄碧,豪气云干地说了句:“澄碧,别怕哦。”
澄碧脸一抽,泪珠子滚出来了。
容家九小姐的院子里,果然全是孽障,澄碧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浅念托着下巴大笑,岔气说道:“今晚,不用悠着点,小姐我就不回来了。”
“又看上什么了?”也不消停消停。
“好东西哦。”
容浅念眨了眨绵密的长睫,像只狡邪的猫儿,懒懒转身,一身红衣,恣意张扬。
澄碧抹了眼泪,问:“她去干什么?”
“打家劫舍啊。”
十三见怪不怪,澄碧又哭了,他啊,真进了狼窝啊。
是夜,月未满,乌云偶过。
许是昨夜里,太傅府里遭了毛贼,今夜,府中到处戒备森严。
屋顶上,人影儿黑纱遮面,一双慧黠的丹凤眼眨巴眨巴,活像只夜里活动的猫儿,四处梭巡。
“元帅你望风,事成之时带你去皇宫吃好吃的。”
元帅大人小短腿一挥:放心!
容家夜猫子随即俯身横躺屋檐,一路滚动,翻转,脚尖侧勾,掉在横梁上,纵身一扑,身形像足了灵动敏捷的猫儿。
咔嗒——上锁,搞定,这对连皇宫国库都横着进去的容浅念,这太傅府的小金库实在没难度。
容浅念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借着光梭巡,某人两眼放光:“好家伙,全是宝贝啊。”
“老东西,给你销销赃。”
说着,容浅念嘴里叼着夜明珠,两只手开始扫荡,所到一处一扫而空。
忽然,动作顿住,容浅念眸子一眯,锁住目标。
“原来在这。”
伸手,便去探那寒玉盒。
电光火石间,手腕骤然被擒住,容浅念抬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猝然便占据眼眸,那只手,竟是比那装着无灵子的寒玉还要白上三分,剔透四分。
好一只美丽的手,可惜,奈何为贼。
容浅念抬头,吐出嘴里的夜明珠,扯出一抹自认为友好的笑:“老兄,同行规矩,先来后到。”
第七章:人生何处不狗血
容浅念抬头,吐出嘴里的夜明珠,扯出一抹自认为友好的笑:“老兄,同行规矩,先来后到。”
无人应答,光线昏暗,隐约可见那人棱角分明,独独一双眸子灼灼如星子,竟携了一抹微微湛蓝。
这是个男子。
容浅念吸了一口冷气:“好吧。”叹气,“各凭本事。”
语落,说时迟那时快,容浅念横手一劈便去夺,速度快到不见招式,不料,她快,男子更快,纵身一个凌空跃起,反手一截,扯住了容浅念袖摆。
只一招,容浅念便被制住。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顿时停住了所有动作,她敢笃定,只要一个动作,对方立马能一招撕碎了她的衣服。
奇耻大辱啊!她容浅念两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亏,咬咬牙:“既然你那么喜欢这件衣裳。”眨眼,媚然天成,“那送你好了。”
只闻一声裂帛声响:“嘶——”
瞬间,容浅念一袭红衣裂成两半,一身冰肌玉骨在昏暗灯下若隐若现。
男子怔愣。
很正常的反应,试问哪个男人看到女人如此情况下宽衣解带还能镇定自若的。
便在男子怔愣的那一瞬,容浅念反身一扑,勾住男人的脖子,一个转身,伸手一捞,那寒玉盒中的无灵子变成了囊中之物。
隔得近了,容浅念嗅见男子身上淡淡药草香,抬眸,微暗下,男子撇开眼,微微白皙的耳垂,一丝绯红。
容浅念一把推开男子:“小样,没见过吧。”说着还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另一半衣服,只穿着素白亵衣,手里摆弄着刚到手的无灵子。
夜明珠淡淡黄晕下,男子面容模糊,一双灼灼清眸,几许火光,忽明忽灭。
半响,也不见对方来抢,容浅念觉得无趣,从亵衣里掏了掏,扔出一张黄|色的纸:“后会无期。”
只见她一转身,全裸的后背一闪,纵身跃上了横梁,不消片刻便没了身影。
男子摊开手中黄|色的纸:扫黄组到此一游。
“好一只野猫儿。”
男子转身,一袭月光打在侧脸,一张平凡普通的脸,独独那双眸子,似湛蓝中的一点冰魄,美得妖异。
夜黑风高,忽然刮起了西北风。
“阿嚏!”
容浅念抽抽鼻子,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丫的,别让老娘再遇到你。”打了个颤,抱紧了元帅大人,唇齿冻得青紫,“冻死老娘了。”
“啾啾啾——”勒死爷了。
元帅大人滴溜溜的眼珠子泫然欲泣。
大半夜的,只见街角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抱着一只狐狸犬,怎么看怎么恐怖,还好,大半夜的街上没人,不然她容浅念的面子都要搁裤腰带上。
狂风继续大作,容浅念实在熬不住了,猫手猫脚摸进了一个宅子,又猫手猫脚摸进了一间房。
顿时,两行鼻血倒流,人生何处不狗血啊,深更半夜翻墙撬门还能遇上如此热血的场面。
容浅念就差没两脚一蹬晕过去了,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鼻子,对着刚撬开门的屋子里放了句话:“我只是来借衣服的,你继续,你继续。”
说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把将手里的元帅大人丢远了,自个盯着对面浴桶里的男人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好家伙,身材好啊,可惜了,就一个背面的。
容浅念探出一只脚,试图窥探正面,忽然,那人开口了:“可看够了?”
容浅念愣了一下,干笑:“够了,够了。”
男子背对着容浅念,慢条斯理的擦背。
我的娘哟,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引人犯罪的动作,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出那一身引人犯罪的皮肤,一个男人怎么能长着那样勾人心痒难耐的背,就不知道那正面如何……咳咳咳,容浅念干咳一句,甩甩头猫着步子,一步一步上前蹲下,仰头:“我就借一件衣服。”
伸手,提起一件袍子,再瞅上几眼,才舍得转身,可惜啊,可惜啊,没看到正面,容浅念一步三回头。
“就这么走了?”男子嗓音低沉,带了似戏谑的妖气。
容浅念一愣,才想起这事古代,男女是授受不亲的,认命地回头:“好吧,我不吃霸王餐,我负责。”
男子未语。
容浅念磨牙,摸了摸身上,除了那一身亵衣,别无他物,一咬牙,将手里还没有捂热的无灵子放下:“那我走了,不送不送。”
最后瞅了一眼美男沐浴图和地上的无灵子,一脸纠结地走了,也不知道是不舍得那无灵子,还是不舍得美男裸背。
容浅念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摇摇头苦叹:今晚真衰。
还有更衰的呢。要是容浅念知道自己牺牲色相才夺来的无灵子,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同行’,一定会吐血的。
屋内,男子起身,披了件素白的袍子,衣襟半敞,青丝三千如泼墨。
“主子。”院子里,一袭青衣的男子凭空降落,轻功了得啊。
男子未语,俯身,拾起地上的无灵子,白皙的指尖,极美:“竟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主子,可要彻查?”
男子沉吟,托着下巴,拨弄着与手指一般剔透的无灵子。半响,轻启唇:“她便那样整整一个时辰。”
“额?”
她?那样?青衣男子拧眉,听不懂。
男子眸子微挑,一抹湛蓝若隐若现:“你说,风清的女子可会分不清外裳和里衣?”
青衣男子愣了:“主子说的是?”
男子青丝飞扬,但笑不语。
半响,男子只道了一句:“回宫。”
转身,男子容貌普通,瞳子极美。
这一出夺宝、送宝计当真狗血!
第八章:妖孽一出谁与争锋1
这一出夺宝、送宝计当真狗血!
次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一处破院,高挂缺角的门匾,龙飞凤舞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美人苑。
此处,便是容家九小姐的窝,乍一看,一个字:破。撩开重重破布,再撩开那密不透风的床幔……
整张床,铺的全是蜀锦,床幔垂落,缀着的是莹白的琉璃玉,床沿镶了一圈玳瑁……这等铺张便是帝王之家也未能及。
女子三千青丝铺散,一张素白的小脸上,长睫扑闪扑闪,枕边,一只找不到脸的肉球,白毛也扑闪扑闪,一人一狗那是睡得天昏地暗。
床幔撩起,一阵风吹进,床上的人儿抖了抖,没睁开眼,跟着,一阵催促。
“小姐,小姐,起床了。”
床上的人儿皱眉,翻了个身,身边的狗儿也翻个身。
半响,人儿咕哝一句:“大清早的别在这扰人清梦。”
“我的好小姐,都日上三竿了,还在说混话。”
容浅念眼皮子打架,眯了眯,睁不开,抱着元帅大人蹭了蹭,继续睡。
“小姐,你藏男人了?”
一惊一乍,容浅念睡意散了一半:“滚,老娘可是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床边怎么有男人的衣服,还是里衣?!”
刷了金粉似的眸子掀了掀,瞟了一眼床边白色的袍子,一把抱住:“可贵了,一株无灵子换的。”一拍大腿,容妖孽泫然欲泣,“肉疼啊。”
十三嘴角狂抽,这人怎么尽抽风。
那边,容浅念将男人的里衣袍子往被子里塞,顺便把自己一起塞进去,滚来滚去。
太阳又高一分。
十三直接去掀被子:“快些起来。”
骤然,一阵沉默,清风卷起珠帘,那人儿一身冰肌玉骨毫无遮掩。
半响后,床幔中传来一声大吼:“流氓!”
又半响后,一只素白的小手撩开窗幔,一身冰肌玉骨一丝不挂,倒是痞里痞气地调侃:“哟,还害羞呢,难道你没长这些玩意。”
十三捂脸,跺脚:“你流氓。”遁逃了。
身后,某九妖孽哈哈大笑,起身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半个时辰后,十三一脸幽怨地瞅容浅念:“都是你了,我都忘了正事,这会儿,怕是大夫人都等急了。”
“让她等着。”容浅念拈了块莲蓉酥,又给元帅大人喂了一块。
“小姐你几年不曾给大夫人晨昏定省,这么让她等,不是折了她的面子?定要好好发难你。”
“发难啊?”容妖孽佯作思考,一本正经,“也好,这长日漫漫实在无聊,不知道那八小姐的腿养好了没?”
瞧瞧的神情,多正经啊,容家九小姐啊,阴人的时候就这模样。
诶,又有人要遭难了。绝非善男信女的十三都不禁替某些人捏一把同情泪了。
“我的小姐啊,你也悠着点,大夫人不比七八小姐,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嗯,有道理。”容浅念似模似样地点头深思。
孺子可教,十三点头。
不想,那妖孽又不上一句:“得慢慢玩。”
一群乌鸦飞过,十三无语了。
果然,妖孽就是妖孽,别指着她能洗心革面、良心发现。
容家正厅,容大夫人文氏高坐首位,一张保养得当的脸越发黑了。
“再派人去催。”
门口小厮立马拔腿往美人苑跑。
“这一个庶出的小姐倒是好大的架子,竟劳着姐姐三请四催的。”
这附和接话的是容家的二夫人林氏,林尚书之庶女,原本只是个姨娘,自从八年前林氏所出的十一小姐容繁华一赋《治国策》轰动京都,被封做了本朝第一个外姓郡主,容右相便将林氏扶正成了平妻,府里惯称二夫人。
自然这林氏入不得文氏大夫人的眼,说起那大夫人,也是当朝数一数二的贵妇,出身国舅府,又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份自然是林氏比不得的。
两人当中,少不了一番明争暗夺。
文氏端的是雍容华贵:“妹妹说的是,老爷常年不在府里,府里有些人疏于管教,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是该好好整治整治。”
难得这两位自成一派的夫人达成了共识,枪口对外。
“是啊,娘,那容浅念着实可恨,若不是她,我岂会在半月不能下床榻。”容锦绣见缝插针,精致的小脸略显几分苍白,想来这卧床的半个月是吃了些苦头。
“锦绣的帐,是要好好算算。”容锦绣向来得文氏宠爱,这仇,自然要报。
容年华倒是沉得住气:“娘莫要大意,容浅念十年不出那院子,倒是不似以前痴傻,我和妹妹几番在她那吃了亏,定是有古怪,小心使得万年船。”
容锦绣不以为然:“姐姐就是怕事,左右不过是个庶出的,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娘干脆将她逐出府倒落得干净。”
容锦绣在府里纨绔惯了,又从未涉世,头脑简单了些,何况,有个丞相父亲,诰命母亲,国舅外公,自然胆比天大。
文氏摇摇头,老八终归是心思不够。呵斥道:“胡闹,这京都多少双眼盯着我们容家,这个嫡母苛刻庶女的罪名哪是我担得起的,让人嚼了舌根子去,你爹在朝中还不知道怎么被同仁耻笑。”
文氏素来疼爱容锦绣,极少如此对她红脸,容锦绣虽有委屈,但也不敢再造次,小声嗔怪了句:“那总不能便宜了她。”
“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容锦绣磨牙接腔:“还有那只该死的胖狗。”
说曹操曹操便到,门口来报:“九小姐到。”
一屋子的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通身白色的狗儿,一走一抖,甚是滑稽。
这便是傻子养得胖狗?
再望过去,见一女子提着有些褴褛的裙摆,长发未绾,不施粉黛,步履轻挑,精致的脸蛋却无半分闺秀的做派,尤其那双灵动狡邪的眸子透了股野性不驯。
走近了,容浅念躬身行礼:“浅念给大娘、二娘见礼。”倒看似低眉顺眼,又转身,“给两位姐姐请安。”
果然,不知礼教,连女子基本的礼仪都做得蹩脚生疏。高位上的两位夫人都嗤之以鼻。
老婆娘,还敢嫌弃,容浅念暗暗翻了个白眼,再抬头,笑得无比欢畅无害,冲身边的狐狸犬招招手:“来元帅,给姐姐问个安,刚才你不是还说念着姐姐吗?”
天蓬元帅大人白毛一耸便扑向容年华,只见容年华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快让这畜生滚开。”
元帅见此眼皮一耷,幽怨地看着自家主子,做了个伤心欲绝状。
容浅念抹了一把伤心泪,顺了顺元帅的白毛:“没娘疼的孩子要坚强。”
这厮就会装,就会演,不要脸得人神共愤。
一边候着的十三强忍着才没有笑喷,暗暗拿眼瞅大夫人,果然,老脸黑了:“胡闹,一个姑娘家的,成天与只狗儿厮混,成何体统。”
这谱子摆的高,做足了当家主母的范儿。
容浅念听此,将狗儿踢远了,一秒钟变顺毛的猫:“大娘教训的是,以后小九便多多与人厮混。”
文氏打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还是青了,被堵得半天接不上话。
第九章:妖孽一出谁与争锋2
文氏打了厚厚一层粉底的脸还是青了,被堵得半天接不上话。
过后文氏冷哼:“小七说得果然没错,你十年不出院子,出落得倒是标致,也不似以前痴傻了,倒是有几分心思了。”细眼一挑,跟刀刃似的,脸上依旧端的是贵妇的高高在上,“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那八姐姐的腿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你的院子便折了,前些日子,你七姐姐也是,你既不似传闻般痴傻,倒是给我这当母亲的一个解释。”
传闻?还不是你的好女儿干的好事。
母亲?好家伙,不是早进了棺材吗?
容浅念笑得流气:“大娘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吗?”
素来巧舌如簧的大夫人文氏有些接不上话。
容浅念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大娘还说我那院子鬼怪作祟,还请了法师做法,在我院中到处泼洒鸡血,小九儿觉得甚有道理,自那道士做法之后,小九倒是好多了,连丫头也说我不似以前痴傻了,大娘刚才还说我多了几分心思,许是那道士的法术作得甚好,甚好。”
法术甚好?十三腹诽,那做法的道士都被鸡血给淹死了,要是听到了某个罪魁祸首这一番话,不知道会不会气活来。
文氏大惊,这十年未见,哪还有当年的半分痴傻,活脱脱一只狡邪的小狐狸,哪里还抓得到尾巴。
容锦绣见大夫人半天不发作,沉不住气了:“娘,你莫要听她胡诌,一定是她暗中使了手脚对我发难,还有她那狗儿,一只畜生要不是主子拾掇着怎么会以下犯上。”
诶,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智商足没足二两?容浅念表示怀疑:“八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怎将自己与我家那小畜生归为上下一类。”
容锦绣恼羞成怒:“你才与那畜生一类。”
容浅念很大方,从不与畜生计较,没说话。
二夫人作壁上观,似笑非笑。
此时,大夫人沉脸,正要发难,容浅念道:“八姐姐的腿可好些,近日来,妹妹我夜不能寐,时时担心姐姐,便索性将姐姐的画像供起来,晨昏各一炷香,日日给姐姐祈福。”
好家伙,戏开唱了,容妖孽要祸害了。这厮就喜欢唯恐天下不乱了,有人又要倒霉了。
那厢,容锦绣气得拍案而起:“你——”
“哎呀,八姐姐,你的腿没事了,能站起来了。”
容锦绣气得生生腿一软,坐回去了。
容浅念扯嘴,笑得梨涡深深:“姐姐如今能站起来,想必那福祈得有果,妹妹回去,定要三叩五拜,好好供奉。”
看不懂这唱的哪一出就对了,容妖孽素来不按常理出牌,总之一条,不整死人,不罢休。
容锦绣一副要上前咬人的模样,狠狠瞪向容浅念:“你敢咒我?”
“姐姐,何出此言。”容浅念眨巴眨巴眼,眼珠儿能滴出无辜的水来。
“我还没死,你给我烧香叩拜不是咒我吗?”
“妹妹一定是误会了。”垂眸,小声地念叨,“二娘怎么会诅咒大娘呢?”
这莫名其妙一句嘀咕,恰到好处,拿捏得不动声色。
一直作壁上观的二夫人忽然大吼一句:“休要胡言。”
水不够混,这戏啊,要开演了。
容浅念瞅了瞅脸色铁青的林氏,怯生生地说:“浣衣院的承玉说,二娘的斋堂里挂着大娘的画像,夜夜焚香,诵经。”眨巴着丹凤眼,“莫不是祈福?”
此话一出,空中乍起一股不寻常的火药味来。
谁都知道,那浣衣院的承玉之前是二夫人房中的一等贴身丫头,后来犯了错才贬去了浣衣院。
这一席话,原本似真似假,这下盖棺定论了。
十三就差五体投地,自家主子果然是个祸啊,坑死人不偿命啊,元帅大人上窜下跳,就差狗嘴吐出一个‘好’了。
“容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什么画像?”段是二夫人多生出几张嘴来,也是越描越黑。
“是小九的不是,小九不会说话,二娘莫要生小九的气。”容浅念眼泪说来就来,泫然欲泣好不无辜可怜。
这活脱脱就是一副仗势欺人,逼良为‘伥’的画面啊。
二夫人终于方寸大乱:“你给我闭嘴。”
顿时,十几双眼睛盯着二夫人林氏,素来林氏以温柔婉约得容相喜爱,这十几年的温婉,顿时打了水漂。
诶,别说温柔婉约的贵妇,就算是没有爪子的猫儿,容妖孽也能让之咬人暴走。
“够了。”文氏一声大喝,眸光猝然阴寒,砸向林氏,“二妹妹,做姐姐的竟不想妹妹这般怨愤我。”
显然,文氏深信不疑。这水,越发混了。
“姐姐,一个痴傻之人的话岂能作数。”
文氏冷哼:“痴傻,你看她可像痴傻?”林氏哑口,文氏森森冷嗤,“妹妹,你倒是心狠,竟对我施巫蛊之术。”
林氏被堵得面色铁青,咬咬牙:“姐姐,一面之词也做不得数,老爷又不在家,这巫蛊之事可不小,姐姐最好是慎言慎行得好。”
这两位,谁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明里来暗里去的没少过,这番更是一触即发,就等着掐起来。
容浅念等得就是掐起来,那厮,就喜欢看人掐架,什么头破血流、鱼死网破之类的最好。
可惜啊,屋子里还有个容年华,倒是有点脑子。
“容浅念,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容年华上前扬手便要推搡,容浅念忽然一个狼狈后退便重重跌在了地上,抬眸,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姐、姐。”
容年华愣了:“我没有推你。”
十三敢笃定,容年华说的是实话,这世上能将自家妖孽主子推到在地的,还没出生呢。只是反观一屋子的奴才,个个拿眼鄙视容年华,还顺带怜悯了一把容九妖孽。
诶,妖孽一出,谁与争锋!
那边,容浅念还坐在地上,大大的丹凤眼梨花带雨:“是妹妹不好,惹了姐姐生气,我十年不曾出院,方一出来便惹下如此大祸,是妹妹的不是。”咬咬唇,那张素白的小脸越发惹人疼惜了,“本想归还姐姐落于我院中的耳坠子,也好消了与姐姐之间的嫌隙,竟不想姐姐这般讨厌我,此番出来,是妹妹有欠考虑了。”
容年华错愕良久,惊乱:“什么耳坠子,我什么时候落了耳坠子?”
又一出好戏啊,这厮,不将容府给它翻天覆地是决不罢休。
“啾啾啾。”元帅大人兴奋了。
所有人都愣了,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人儿,一边垂泪一边恹恹细说:“是我那丫头在院里寻着的,我想许是姐姐与我那狗儿戏耍是留下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坠子,长睫挂着泪,仰头看容年华,“现在也好,归还与姐姐。”
那圆润晶莹的耳坠子一看便价值不菲,容年华一见,像跳墙的急狗,炸毛地大吼:“瞎说什么,那不是我的。”
这个模样像不像欲盖弥彰,做贼心虚?
小样,容浅念眸中一抹狡邪的笑转瞬即逝,睫毛轻颤,像把刷子,挠人心痒痒,小声说道:“不是姐姐的是谁?我那院子也不曾有其他人来过。”
第十章:借力打力
“不是姐姐的是谁?我那院子也不曾有其他人来过。”
“你给我闭嘴。”
容浅念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半是恐慌半是无辜地看容年华:“是妹妹有做错什么惹姐姐生气了吗?”
这厮,不去唱戏太可惜了。
容年华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生生憋红了一张俏脸,一脸狰狞,眉间阴翳,那眼神活像要上前将容浅念给撕碎了。
“容浅念,你再说一句,我便撕碎你的嘴。”
容浅念伸手捂住嘴巴,手里的耳坠子一滚,便滚到了二夫人林氏的脚边。
容年华大惊失色。
林氏俯身,拾起那耳坠子,眸光骤然阴沉,伸手指着容年华:“竟是你!是你害我家繁华。”
一环扣一环,这出连环计唱得漂亮啊,引用容妖孽的话这叫:别急,咱慢慢玩。
矛头一指,到容年华了。
容年华眼神闪躲,摇头辩解:“二娘,我怎么会害繁华妹妹呢,我与繁华妹妹姐妹情深,断断不可能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来,可不要听了这贱丫头的挑唆。”
姐妹情深?啧啧啧,还要不要脸?
容繁华自九岁便封做繁华郡主,一向深居浅出,别说感情,就是照面也打不着啊,这话蒙谁呢?
林氏自然不是好糊弄的:“哼,不是你是谁?小八?”
容锦绣条件反射:“不是我,那耳坠子是姐姐的。”
容浅念差点拍手叫好了,这对姐妹,一个比一个蠢。
“果然是你害了繁华。”
文氏横了容锦绣一眼,与林氏说:“妹妹这说得什么话?年华与繁华本是同足,莫要听信了谗言。”
“姐姐莫不是忘了我家繁华半年前如何被天家退了婚约的?”眼神越发恶狠狠。
林氏咬牙:“幽闺弱质如扶风,不宜为太子储妃。”
当初,市井七字流言云:幽闺弱质如扶风。一道圣旨,容家繁华郡主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
九岁一赋《治国策》闻名天下,命定繁华郡主,生来凤胎,就那样被天家退了婚,一国之母的位子打了水漂,林氏如何能甘心。
“今儿个,我便要为我女儿讨个说法。”
文氏脸上也挂不住,一扣手中茶盖:“市井流言,圣上旨意,又何来说法?”
文氏这是打定了包庇女儿主意,又或者粉饰太平,林氏怎会罢休,女人心,个个都是针做的。
林氏冷哼:“市井流言?”杏眼一狠,全是阴厉,“可我查到半年前的流言便是这耳坠子的主人散播出去的,那另一只还在我院中,可要我取来与姐姐对比一番?”
容浅念抱着元帅,席地,撑着下巴,看得起劲。
那边一潭污水,两方不让,越搅越混。
“妹妹这是在质问我?”文氏高坐其位,一副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姿态,“是我管教不严,妹妹此番向我讨说法,我那画像之事又该向谁讨说法?”
林氏最见不得文氏此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当下便大吼:“文佩芸。若不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那太子正妃有岂会落到你内家侄女的头上。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我自会如实告之老爷,便让老爷给个说法。”
这事又说到了半年前,在繁华郡主被退婚之后,文家国舅爷的女儿、皇后与文氏的内侄女便成了太子正妃。本来皇帝相中的是才情绝代的繁华郡主,最后退而求其次,这事要闹到了容相那里,自然文氏是讨不到好的。
文氏脸呈猪肝色,着实好看:“林晚华,这事牵扯甚广,你诋毁我不要紧,我文家的声誉可不容你说三道四,说话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莫不是林家夫人苛刻了庶女,未教过你礼教。”
这话一出,戳中了林氏的痛楚,大怒,一声嘶吼:“好你个文佩芸。”说着一掌拍案,只闻一声巨响,“砰!”
随即,隔壁桌?br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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