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许我就会什么都有,什么人都不必认识,永远不会输。”柳眼将装好水的茶壶放在地上,yi步yi步慢慢爬了回来:“如果有如果的话,我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yi辈子在小酒吧当驻唱,玩几把吉他,交几个普通朋友,比什么都好。”唐俪辞笑了起来:“哈哈哈可惜的是,你现在是堂堂风流店柳眼,就算时间可以再倒回,你也再不可能是风情酒吧里好脾气的眼哥。”柳眼的语气微微有些冷,摸到桌上的茶杯,倒了yi杯热水放在唐俪辞面前:“你倒是yi点也没有变,从前是疯子,现在还是疯子。”
唐俪辞慢慢伸出手端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杯里滚烫的开水,洗了洗杯缘,慢慢地把水倒在地上。他探手入怀,从怀里取出yi个小小的淡青色的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是yi撮青嫩的茶叶,他往杯子里敲了少许,柳眼杯子往前递过,他顺手把剩下的茶叶全倒进柳眼的杯子,丢了那盒子。
沸水倾下,幽雅的茶香浮起,沁人心脾。唐俪辞端起茶杯喝了yi口,惨白的脸颊几乎立刻泛起yi层红晕,柳眼也喝了yi口:“你身上竟然带茶叶。”
“我yi向随身带很多东西。”唐俪辞呵出yi口气,眉心微蹙,“但我从来不带食物。”柳眼举起yi个包子,两人看着那包子,那是阿谁搁在厨房里的剩菜,过了yi会儿,柳眼嘘了口气:“若是有人知道你我今日要靠这个包子度日,想必――”唐俪辞微微yi笑:“yi人yi半吧,再过yi会天就全亮了,这里非常危险。”
柳眼将那包子掰成两半,唐俪辞撕了yi片放入口中,突然咳嗽了几声,唔口吐了出来。柳眼yi怔,见他仍是yi口血yi口水地呕吐,吐了好yi阵子,脸色又转为惨白。“你站不起来,我带你走。”他两三口把剩下的包子吃了,“听说你有个朋友认识明月金医水多婆,你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咳咳明月金医水多婆”唐俪辞嘴角微微上扬,“慧净山,明月楼。”
未过多时,洛阳城内大街之上,路人都惊奇地看着yi个面包灰布,双足残废的怪人双手撑地在地上爬行,他双肩上挂有两条绳索,身后拖着yi辆板车,车上牢牢缚着yi个大木桶,他双手各拿着yi块转头,每行yi步都费尽全身力气,似乎全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身后的板车yi步yi晃,跟着他艰难地往前行去,路人惊奇地看着这怪人,有些人虽有相助之心,但看这怪人衣裳褴褛,面戴灰布,不知是什么来路,委实不敢。见他慢慢爬行到城内yi处马廊,竟然递出yi锭金子买了yi辆马车,让人帮他把板车上的大木桶搬入车内,自己扬鞭赶马,笔直往东而去。
这人实在太过可疑,在他离去之后不足yi刻,军巡捕已接到消息,说有如此这般yi个人和yi个大木桶在洛阳出现,也许和汴京洛阳最近的凶案有关。
大理寺。
杨桂华把玉团儿和阿谁关在yi处牢房,而将方平斋关在另外yi处。对他而言,玉团儿和阿谁并无伤人之能,对方平斋却颇为忌惮,在他身上岤道未解之前杨桂华用精钢铁链将方平斋牢牢锁住,再复点了他身上十二处大岤。
他先在玉团儿和阿谁那里问了yi夜,第二日yi早,焦士桥来到大理寺,看过了玉团儿和阿谁之后,便去审问方平斋。
方平斋是早就醒了,虽然身上挂着沉重的铁镣,外加被点岤道依然动弹不得,但杨桂华点岤的功夫自然不比少林僧的那群老和尚,他看起来依然潇洒自若,只差手中没了那只红毛羽扇。
“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焦士桥身着官服,来到大牢之中,两侧狱卒立刻为他端过椅子和椅垫,另外有人陪笑道:“他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几十两碎银子,yi把怪里怪气的扇子,还有些小刀片,此外什么也没有。”焦士桥皱眉:“刀片什么样的刀片”
狱卒端过yi个红布盘子,盘里装了数十只寸许长的卷刃飞刀,雪白的颜色,卷曲如花的形状煞是好看。焦士桥拾起yi只,这东西两边开刃,锋锐非常,若非个中高手决不可能使用此种暗器,他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突然道:“你是叠瓣重华”
方平斋叹了口气:“你是谁”焦士桥缓缓地道:“我非江湖中人,但熟读江湖逸事,百年以来,能使用这种卷刃飞刀施展风雪吹牡丹之人,唯有七花云行客之叠瓣重华,七花云行客素来神秘,本名从无人可知,想必是如此所以无人知晓方平斋就是叠瓣重华。”他目光锐利如刀,yi字yi字地道,“七花云行客与近来江湖局势息息相关,风流店与中原剑会yi战之后死而未僵,竟敢在宫中发放猩鬼九心丸,既然梅花易数c狂兰无行cyi桃三色都曾为风流店座下之臣,不知阁下对风流店内情了解几分”
“我”方平斋道,“我只是yi介江湖浪人,闲看闲逛悠闲度日,偶尔喜欢惹事生非,偶尔想要扬名立万,但似乎并未做过要进大理寺天牢的大事。”焦士桥淡淡地道:“你既是叠瓣重华,名震天下,何须追求扬名立万”方平斋“哈”的yi声笑:“总是借着他人之光环非常腻味,我想靠自己打遍天下,可惜我运气不好,从来没遇到能扬名天下的机会。”焦士桥淡淡的问:“你对风流店了解多少你为何会与柳眼yi路同行他对大内之事有何企图”
“我对风流店完全不了解。”方平斋的眼色微微深了,“他们三人为何会成为风流店座下之臣我也不知道,因为早在十年前,我就与七花云行客里的兄弟分道扬镳了。”焦士桥yi怔:“为何”方平斋哈哈yi笑:“因为他们兄弟情深,而我薄情寡义。”焦士桥皱起眉头:“你为何会与柳眼同行此时他人在何处”
“我与师父同行,是因为他是我师父。而我被少林光头和尚所擒,人都被你抓来,怎会知道师父人在何处我还要问你他人在何处”方平斋神色自若:“我与你对他企图不同,但我没有害他之意。”焦士桥闭目思考片刻,站起身来:“我明天再来,你若还是这种态度,满口油腔滑调,莫怪我对你不敬了。”方平斋笑道:“我真心受教了。”
这人既然是叠瓣重华,绝对留不得。焦士桥今日yi谈,已知方平斋口风严密,他不想说的事纵使用刑也绝对问不出来,而与其听他满口胡言,将这等危险人物留在大牢,不知杀鸡儆猴,也让风流店知晓皇宫大内绝非易与之地。他心中杀机yi动,也不想将他留到明日,当即下令杨桂华,夜里三更,杀方平斋。
杨桂华未想焦士桥只与方平斋见yi面便下杀令。由此也可见方平斋其人危险,夜里三更杀方平斋,他心中略有遗憾,但不得不行,方平斋是yi头虎,如果打虎不能致命,就会有反扑的危险,这个道理他很明白。
玉团儿和阿谁同关yi处牢房,身边都是相同的女牢,玉团儿伤重昏迷,杨桂华却是好心送来了伤药和清水,阿谁正yi口yi口喂她,凤凤被杨桂华抱走,说是托给了府里奶妈照看,对于这点阿谁却是相信他的,杨桂华虽然是官兵,却也是君子。
时间过去得很快,秋风刮过些许落叶,天气又寒冷了些,夜色恍惚到来。
方平斋依然被锁在大牢石壁上,身上的岤道依然被封,甚至这十二个时辰里他什么也没有吃,连yi口水也没有喝到,杨桂华对玉团儿和阿谁仁慈,不表示他对方平斋也同样掉以轻心。
二更刚过,三更未到。方平斋被锁在墙上,处境虽然不利,他却是安然睡着,突地听见牢门“咯啦”yi声,便睁开了眼睛。深夜来访的客人多半不怀好意,他对着来人笑了笑:“半夜三更,阁下不去睡觉来牢门,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来意是――杀人灭口”杨桂华手腕yi翻,青钢剑在手,他竟然未带剑鞘,yi直握着那出鞘的剑:“其实我并不想杀你,方公子武功不凡有情有义,虽然性格独特,却不失是条汉子,可惜――你是叠瓣重华,既然是叠瓣重华就非杀不可。”
“哈我还yi度以为自己这个名头很响亮,原来却是yi道催命符。”方平斋毫无惧色,面带笑容,“你怕风流店会为我闯天牢救人吗放心,他们没这么傻――”yi句话未说完,突听“嗖嗖”两声微响,杨桂华身后两位狱卒扑倒在地,生死不明。方平斋yi呆,杨桂华霍然转身,只见大牢的入口有人yi步yi步走入,身上穿的是官兵服饰,却未带帽子。
“是谁”杨桂华沉住气,低喝yi声。
那人缓缓走到杨桂华面前,只见他脸上戴着yi张滑稽的面具,竟是yi张钟馗的脸。杨桂华yi怔,运气长呼:“来人啊有人闯天牢”随即yi剑向来人刺去,那人袖袍yi拂,只见杨桂华运足真力的长剑刺到他袖上竟是弯曲弹起,“铮”的yi声脱手飞出。杨桂华心念转得极快,眼见不敌来人,yi个回身并指往方平斋身上死岤点去。方平斋动弹不得,睁大眼睛等死,却听“啪”的yi声闷响,来人的手掌快过杨桂华的身法,在他的手指点上自己死岤之前在他后心轻轻拍了yi掌。
杨桂华就此顿住,软软地倒了下去。方平斋打了个哈哈:“七弟,我真是想不到今日是你救我。”那带着钟馗脸的人往前yi步,将杨桂华的手背踏在脚下,缓缓取下戴在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容貌娇美如花,正是西方桃。只见他嫣然yi笑:“六哥有难,小弟岂能不救何况六哥素来讲义气,宁死也不透露风流店的机密,如此六哥岂能让杨桂华这种小人物yi剑杀了他连给六哥提鞋都不配。”说话之间西方桃已扭开了方平斋身上的铁镣,拍开他身中的岤,“快走吧,虽然说大理寺没有什么高手,陷入人海之战也是麻烦。”
方平斋扭动了下被铁镣锁得难受的手腕:“白天焦士桥来见我的时候,你该不会是在旁边偷听,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才绝顶救我吧”西方桃盈盈而笑:“怎会呢即使你对焦士桥和盘托出,既然当年歃血为兄弟,我就不会见外。”方平斋哼了yi声,两眼望天:“你若真的在乎兄弟,怎会把三哥四哥整成那般不死不活的模样就算你不必向我解释,我的选择十年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我不清楚,只怕现在和三哥四哥yi样,也不过是你的傀儡而已。”
“呵呵六哥怎能推得yi干二净你莫忘了三哥四哥喝下的那两杯毒酒是谁敬的那天的宴席又是谁相邀,谁主持的”西方桃缓缓地道。“从yi开始你就参与其中,莫要以为自己真的清白无垢。唐俪辞得了绿魅珠,yi旦他解了黄明竹之毒,三哥四哥清醒过来,记起当年之事,你说他们会恨你――还是恨我”
“你――”方平斋苦笑,“扮成了女人,就能比女人还恶毒吗”西方桃手指按在唇上嘘了yi声:“六哥,回来吧,游荡了十年难道还不够十年漂泊你又得到了什么呢这江湖有谁认同你有谁看得起你没有金钱没有权力没有条件,纵使你是天下第yi的奇才也不过淹没江湖洪流,有满腹抱负也无从施展。”方平斋yi挥手:“啊――我并没有什么抱负,只不过有小小心愿想证明没有你们我yi样可以扬名立万而已。可惜――”西方桃微笑:“可惜始终不能。六哥,江湖看不起你,我看得起你。”她柔声道:“何况你欠了我两条命――当年的和今日的。”
“这个――”方平斋拍了拍脑袋,“这还真是难办了,再说吧,”他往外走了出去,“也许以后有机会再聚,也许日后永无机会,目前我并不想改变。”西方桃悠然道:“目前我也不想改变任何事,在你学会柳眼的音杀之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干涉。”方平斋笑道:“你还真是深谋远虑,什么都想要啊”话未毕,他身形yi晃,却见钻进女牢,瞬间不见了踪影。西方桃哧哧地笑,对女牢的两位姑娘她也有心带走,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宜和方平斋翻脸。
官道萧索,枯叶纷飞,yi辆马车往东疾驰。马蹄所过之处沙石飞扬,越添了秋冬的枯败之气。柳眼策马疾奔,已是疾行了yi日yi夜,心中本来算定车后定有官兵追踪,却不知焦士桥驾临大理寺审讯方平斋,底下人新得的消息yi时尚未报上,而后方平斋c玉团儿c阿谁几人大牢被劫,杨桂华身受重伤,大理寺此时yi片混乱,已无瑕顾及多如过江之鲫的可疑人。
唐俪辞仍是吃不下任何东西,马车颠簸,他yi路上昏昏沉沉,柳眼几次要和他说话,虽然他都有回到,却始终是答非所问,也不知道是什么,柳眼心里渐渐觉得惊恐,唐俪辞看起来真的像要死了,流了这么多学,三处外伤,加上方周的心,这些也许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而慧净山,慧净山究竟在何方就算找到了慧净山,那明月楼又在何处
马车疾奔,他只知道远离洛阳,往东方山峦迭起的地方奋力奔去。
远远的官道上有yi个人正往前走,柳眼的马车奔得兴起,虽见有人,却刹不住势头,柳眼发力勒马,然而武功全失,力量实为有限,却是根本拉不住发性的奔马,眼见马嘶如啸,就要撞上,柳眼振声喝道:“危险小心了”
在路上走的是yi个肩系披风的青年书生,闻声回过头来,却是唇色浅淡,眉目清秀,眼见奔马撞来,衣袖yi扬。柳眼只觉全身yi震,奔马长嘶扬蹄而起,整个身躯往旁侧落,刹那之间马车就要四分五裂,突然柳眼手中yi空,马缰已然不在手中。那青衣书生挫腕拉马,失去平衡的奔马重新立起,四蹄落地,马车也在yi片咯吱声中勉强未坏,那青衣书生将缰绳还给柳眼,平静地道:“狂马奔走,容易伤人,阁下以后该多加小心。”柳眼看了他yi眼,这人武功极高,模样却很年轻,不知是什么来路:“多谢”他说了句多谢,眼见该人避过yi旁,等着他马车过去,突然问:“你可知慧净山在何处”
“慧净山就在前方五十里山峦之中。”青衣书生手指东方,“沿着官道缓行即可,不必心急。”柳眼见他神情始终淡定,既没有诧异之色,也没有好奇之态,忍不住又问:“阁下可是来自慧净山”
“从何可见我来自慧净山”青衣书生眼睫微扬,yi双眼睛澄澈通透,却看不见情绪波动。柳眼轻咳yi声:“直觉”青衣书生道:“你的直觉真是不同凡响。”柳眼吃了yi惊,这人竟然真的来自慧净山“那阁下可是明月金医水多婆”
“我姓莫,我叫莫子如。”青衣书生道:“你们要见水多婆,我可以带你们去。”柳眼从未听过“莫子如”三字,却并不怀疑:“得阁下相救,不胜感激。”莫子如转身前行,步履平和,并不见他加劲疾奔,却始终在马车前yi二尺。
马车和人静默无声的前行,莫子如这等轻功在柳眼眼里看来并不算什么,如果他不曾武功全失,yi样能做得到,但莫子如如此行走,他却看不出这究竟是他十成十的轻功,或是他十之二三的轻功。唐俪辞既然知道慧净山明月楼,不知他是否认识此人柳眼回头看了唐俪辞yi眼,他仍是昏昏沉沉躺在那木桶之旁,似乎连路遇这奇怪的青衣书生都未曾察觉。
马车默默地前行,在黄昏之际转入了yi条山道,山道两侧遍是微红的枫树,莫子如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绕过了两三条小溪,渐渐地又入了山坳,眼前豁然开阔,竟是yi片水泽。
莫子如在水边停下,柳眼只见yi片涟漪千点枯荷,风云气象悠然,果然是不同寻常。在水泽当中有yi处楼阙自水中立起,雕梁画栋,十分华美。约莫便是明月楼了。莫子如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楼宇:“那就是明月楼。”柳眼点了点头:“可是要乘舟而过”
莫子如摇了摇头,沿着水泽岸边慢慢走着,柳眼的马车跟在他身后,转过大半个水面,眼前景色突然yi变,却是yi片泥坑,千坑万壑,崎岖不平,其中泥坑有大有小,大的整辆马车都可陷入,小的不过yi二寸许,犹如鞋印。柳眼yi怔,这种yi半水泽yi半泥坑的奇景甚是罕见,只见在富丽堂皇的明月楼背后紧贴着yi座小小的院落,虽是不及明月楼华美,却是雅致简洁,距离尚远,隐隐约约有yi丝淡香飘来,嗅之令人心胸舒畅。莫子如径直往小院落走去,马车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柳眼小心策马以免摔入那些较深的泥坑,数十丈的距离走了大半个时辰,终是进了那院落。
庭院如远望yi般素雅,和其他读书人的院落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其中不种花草,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叠满了各色盒子,都系着缎带,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更不知那似有若无的暗香由何而来。莫子如指着后院围墙上的yi具木梯:“要见水多婆,只有从这里翻过去,要入明月楼只有这yi条路。”
柳眼怔了yi怔:“什么”外面广大水泽,难道不能自水面而过莫子如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水多婆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水。”柳眼眼望墙头,住在隔壁的当真是个怪人,外面的水泽少说数十丈宽阔,难道就不许任何人触摸吗莫子如又道:“他虽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水,但也懒得去管那片水。但你如果对他有所求,最好还是听话,不要另存想法。”柳眼笑了笑:“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每个人的想法都不yi样,我只管得到我自己,管不了别人。”
“嗯。”莫子如的眼神yi直都很平静,仿佛他的情绪yi直很柔和,又仿佛他全然没有情绪:“爬上去吧。”
柳眼嘘了口气,单凭双手之力要爬上如此高的木梯也不容易,但既然倒了这里,怎能不上去他从马车上艰难地下来,慢慢挪到木梯之旁,双手抓住第yi根横梯,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爬了上去。
木梯咿呀咿呀作响,柳眼双手颤抖,爬到第十二级便摔了下去,勉强吊在空中,僵持了yi会儿,仍是“啪”的yi声摔了下来。莫子如走回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地看他摔下:“只能爬十二级吗”
“咳咳”柳眼摔得背脊剧痛,眼前yi片发昏,睁眼再看时,莫子如已经转身回房:“练吧。”他竟似并不同情柳眼,也并不出手相助,回房喝茶去了。柳眼在地上躺了好yi会儿,抬头看那十二级的木梯,他摔下的地方少说也有yi层来楼高,但距离墙头尚有三分之二的距离,这院落不大,围墙却砌得很高,休息过了,他继续往木梯上爬行,这yi次他爬得比上次快得多,心知腕力臂力不足,若不在力气用完之前爬上去,只怕永远也爬不上去,双手并用,他堪堪爬到二十级,身躯像担了千钧重担yi般沉,手腕颤抖地厉害,整座木梯跟着他颤抖起来,他咬了咬牙,牙齿咬破嘴唇流了血出来。柳眼浑然不觉,奋身向上,挣扎爬到二十七级,眼看过了大半,突听“咯啦咯啦”yi阵脆响,天旋地转,身子坠落,碰的yi声头上受了下撞击。他茫然抬起头来,只见木屑纷飞,那木梯从中损坏,竟是断了。
“呃你不用自责,这梯子要坏很久了。”墙头突然传来声音,若非柳眼此时头昏目眩脑中yi片空白,或许会认出这声音十分稚嫩,微略带了些娇气,宛若十二孩童,但他只是瞧见了自墙头上探出来的那张脸而已。
遥不可及的墙头上探出yi张古典优雅的面容,瓜子脸型,发髻高绾,眉心有个鲜艳的朱砂印,看似翩翩公子,若隔着屋子听他的声音多半会以为是个满地玩耍的稚子。只见他对着柳眼摇了摇雪白的袖子:“看你的样子是个老实人,后面屋里喝茶的那个,完全不是什么好人,太相信他的话你就会倒霉,我很有良心,绝对不会骗你的。”
柳眼的嘴唇嚅动了yi下:“你就是水多婆”墙头的翩翩公子对他笑了yi笑:“是啊就是我。”柳眼的视线掠向庭院中的马车:“听说你医术高明”墙头上的公子连连摆手:“很多人医术比我高明得多,我只是个庸医而已。”柳眼低声道:“无论你是神医还是庸医,能就他yi命吗我远道而来,若非巧遇莫兄也不可能寻到此处,既然是有机缘,我求你救他yi命。”
“莫子如”墙头的白衣公子突然大叫yi声,“你故意把人带回这里就是为了给我找麻烦吗”屋里喝茶的莫子如眼睛yi闭:“岂敢,这位兄台要找你,我看他行路辛苦,于心不忍而已。”水多婆哼了yi声:“你故意叫他爬会断的梯子”莫子如睁开眼睛,眼眸依然澄澈通透,宛若透着yi股空灵之气:“我没有。”水多婆白了他yi眼,头自墙头缩了回去,竟似要走了。柳眼yi惊:“水多婆若能救他yi命,你要舍命代价我们都能答应,就算是万两黄金稀世珍宝他都付得起。”
“啊”那张翩翩公子的脸又从墙头探了出来,“我如果要二十万两黄金呢”柳眼毫不犹豫:“可以”水多婆眉开眼笑:“那两百万两呢”柳眼斩钉截铁:“可以”水多婆越发高兴:“那如果两千”柳眼道:“可以”水多婆喃喃自语:“耶我哪有真的这么爱钱两百万两黄金就两百万两黄金,但收钱之前你得先把我的梯子修好。”柳眼yi怔,这梯子分明在莫子如院内,怎会是水多婆的梯子水多婆看出他疑虑:“姓莫的j人向我借东西我自然要借给他坏的,谁知道他用来害你”柳眼又是yi怔,这两位相邻而居的奇人果然是古怪得很。
眼见满地碎木不成形状,要把这yi地板木屑重新修成yi把梯子谈何容易何况柳眼对木匠这等活全然没有天分,拾起两段折断的木头,看了半天仍不知要如何将它们接起来。水多婆却是坐在墙头,饶有兴致地看他拼木头,未过yi会儿,莫子如端着茶从屋里出来,手里握着yi卷书卷,时而淡淡地喝口茶,倚门站在院中。
柳眼慢慢地将地上碎裂的木块yi块yi块排好,短短时刻,他已经明白身边两人其实半斤八两,莫子如表情淡漠,似乎没有在看他,但他和水多婆yi扬,都是存心看戏而已。他的头脑yi向并不清楚,此时竟是分外清晰,心里没有半分火气,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碎木上,沉吟了yi会儿,他从残破不堪的衣袖上撕了块布条下来,将两块断开的布条绑在yi起。
莫子如翻过了yi页书,水多婆不知哪里提起yi个油布包,放在墙头,淡青色的影子yi瓢,莫子如就着读书的姿势上了墙头,若是有人看着,多半只觉眼前花了花,莫子如仍在墙头百万\小说,姿势如方才般优雅,只是那油布包已经打开了,里面包的不知是饭团还是整鸡的东西不翼而飞。水多婆把油布包yi脚踢进莫子如的院子,笑吟吟地看着莫子如:“好吃吗”莫子如眼睛微合:“白饭。”水多婆袖中扇“啪”的yi声打开:“只有白饭是搁在灶上就会熟的。”莫子如合上书卷,平静地道:“何时再去酒楼喝酒吧。”水多婆看着墙下柳眼将木条yi块yi块绑起,“和你和你去喝酒yi定会迷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住了两年,连山前那条大路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说话之间,柳眼已经把断裂的木梯绑好,身上的衣裳本来褴褛,此时衣袖都以撕去,模样越发狼狈不堪。他的眼神却很平静:“修好了。”水多婆上下看了他几眼,突然问:“你会做饭吗”柳眼道:“会yi点吧。”水多婆顿时眉开眼笑:“你会炒鸡蛋吗”柳眼皱眉:“炒鸡蛋”水多婆叹了口气:“难道你连炒鸡蛋都不会真让我失望。”柳眼眉头皱了又皱,终于道:“我会做枸杞叶汤。”水多婆大喜:“当真”柳眼哭笑不得,指了指马车:“他做菜做得比我好得多。”
白影yi晃,水多婆已站在莫子如的庭院之中,探头进唐俪辞的马车,伸手在他身上检查起来。柳眼费力将身体转过看着水多婆的背影,见他本来举止颇显轻松,渐渐动作却少了起来,在过了yi会儿,他竟然维持着弯腰探查的姿势,良久yi动不动。
墙头上的莫子如飘然而下,声音清和沉静:“如何棘手吗”
水多婆慢慢从马车里退了出来,站直了身子,望了望地面:“他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是yi个人的心。”柳眼淡淡地答,“我们的兄弟的心。”
水多婆的脸上露出了很惊异的神色:“人心他把人心接在肚子里”柳眼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接在什么地方,但那颗心在跳动。”水多婆用雪白袖子里藏着的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肚子里哪有地方让他接yi颗心他yi定破坏了其他内脏,否则yi颗人心这么大要搁在哪里又何况心在跳动,说明血流畅通,肚子里又哪有这许多血供人心跳动”柳眼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情不自禁升起佩服之情,千年前医者能如此了解人体,真的很不容易:“他说他把能接的地方都接了。”水多婆又用折扇敲了敲头:“那就是说虽然腹中没有yi条血脉能支持人心跳动,他却将多条血脉yi起接在人心之上,所以这颗心未死,但是他必然是切断了腹中大多数的血脉,在中间接了yi颗外来的人心,然后在把血脉接回原先的内脏之上,这样许多条血脉纠集在yi起,必然使许多内脏移位。而这颗人心又和他本人的体质不合”柳眼闻言心中大震,是排异反应吗让不畏受伤不惧感染的唐俪辞变得如此衰弱的,是移植方周的心所产生的排异反应吗如果有排异,那在移植之初就会有,唐俪辞不可能不知情,他忍受了这些年的痛苦,只为了给方周留下微乎其微的希望――而自己――竟然把方周埋了――不但埋了,还让他变成了yi摊腐肉。
“最糟糕的是他本人体质很好,所以腹中脏器变得如此乱七八糟,yi时三刻也不会死。”水多婆惋惜地道:“换了是别人也许几年前就死了,现在他腹中移位的肝c胃和那颗心粘在yi起,又因为血脉的驳接使肝脏逐渐受损,所以他会痛,不想吃东西。”柳眼沉默,过了yi会儿他慢慢地道:“他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水多婆叹了口气:“除了这些之外,他肚子里的那颗心似乎起了变化,它往上长压到他的胃,所以他容易土。”柳眼突然觉得牙齿有些打颤起来:“他会死吗”
水多婆很遗憾地看着他:“他在往肚子里埋那颗心的时候就该死了,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他会死,只是不想承认他的外伤不要紧,只要简单用点药就会好,但是脏器真的大部分都坏了。” 柳眼牙齿打颤,浑身都寒了起来:“你是说你是说他现在不会死,yi直到直到他耗尽所有脏器的功能之前,都不会死”水多婆自己浑身都起了yi阵寒战:“嗯他会非常痛苦。”
“那么把那颗心拿出来呢”柳眼低声问,他的手心冰凉,从心底yi直冷了出来。
“不可能了,他的许多脏器都和那颗心粘在yi起,在没有粘在yi起之前可以冒险yi试,但现在不行。”水多婆的表情很惋惜,“我可以给他药,可以救他yi时,但他活得越久只会越痛苦,那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
柳眼缓缓转头望向马车,马车里毫无动静,他不知道唐俪辞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想起yi个曾经让他流泪的故事,在荒蛮的草原上,有yi匹健壮的母马难产,在挣扎的时候踢断了自己的外露的肠子,她拖着断掉的肠子在草原上绕圈奔驰,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
生命,有时候以太残酷的形式对抗死亡,以至于让人觉得原来猝死,真的是yi种仁慈。
狐魅天下第四部不予人愿
第三十yi章 狂兰无行
碧水流落万古空,长天寂寥百年红。
碧落宫的殿宇素雅洁净,访兰居内落叶飘飞,秋意越发浓郁,而秋兰盛开,气息也越是清幽飘逸。傅主梅又把访兰居上上下下洗了yi遍,连椅缝里最后yi丝灰尘也抹尽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为宛郁月旦做的,他坐在房间椅上发呆。
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宛郁月旦让他住了他最喜欢的院子,给了他善解人意的女婢,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事,但他却越来越觉得在这里呆不下去。唐俪辞取得了绿魅,救了他的命,听汴京传来的消息说那夜还死了五个人,其中yi个是“九门道”韦悲吟。
阿俪是花费了很多心思和力气才得到那颗珠子的吧他服用绿魅的粉末解了明黄竹之毒,心里却觉得惶恐不安,阿俪是讨厌他的,这件事以后只会更讨厌他吧虽然练了很高的武功,他却从来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心里觉得亏欠宛郁月旦,又觉得对不起唐俪辞,但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补偿。
他能做的事很少,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唯yi比较能说得上的是御梅刀法,但要论杀人,他似乎也远远不及宛郁月旦和唐俪辞,而抹桌扫地之类显然也不是宛郁月旦和唐俪辞需要他做的。
也许他该离开了,每当被人认出他是御梅主,他就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很多人希望他做出英明的决定c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做。而每当他犹豫不决或者决定离开的时候,总会让更多人失望。
他只希望做个简单的人,他不需要任何高深的武功就能活下去,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但不是承认自己没用就找到了可以离开的理由。
他虽然没用,但是从不逃避,只是经常做错事。
“傅公子。”今日踏入房门的人是碧涟漪,让傅主梅确实呆了yi呆,“小碧。”他上次来碧落宫的时候,碧涟漪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如今已是俊朗潇洒的剑客,看起来比他大了七八岁。
碧涟漪对他行了yi礼,“宫主要我对你说几件事。”
“小月很忙吗”傅主梅揉了揉头,“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宫主很忙,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碧涟漪对他依然持以长辈之礼,“宫主交代了几件事,希望傅公子听完以后不要激动,也不要离开,留在碧落宫中等他回来。”傅主梅奇道,“小月出去了”宛郁月旦不会武功,刚从少林寺回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又出去了
“唐公子失踪了。”碧涟漪沉声道。
傅主梅猛地站了起来,又扑通yi声坐了下去,“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事阿俪怎么会失踪的他不是取了绿魅珠回中原剑会去了吗”
“事实上他没有回到中原剑会。”碧涟漪道,“最近发生了几件事,都不算太好。第yi件,唐公子取了绿魅珠,通过信鸟寄给宫主之后,下落不明;第二件,少林十七僧在杏阳书坊混战柳眼,混乱之中,柳眼被神秘人物劫走,之后同样下落不明;第三件,西方桃离开中原剑会,而在她离开中原剑会的第四天,邵延屏受人袭击,重伤而亡。”
傅主梅越听越惊,听到“邵延屏受人袭击,重伤而亡”忍不住啊的yi声失声惊呼,“邵先生是谁”碧涟漪摇了摇头,“不是西方桃,邵延屏遇袭的时候,西方桃人在嵩山少林寺外小松林暂住,为普珠上师升任少林寺方丈之位道喜。之前唐公子和宫主都曾起疑,西方桃潜伏中原剑会,实为风流店幕后主谋,欲杀邵延屏夺中原剑会。现在邵延屏死了,凶手却不是西方桃。”
“小月的意思是说”傅主梅喃喃的道,“是说风流店深藏不露,除了西方桃之外另有能人能在中原剑会成缊袍c余负人c董狐笔和孟轻雷的眼皮底下击杀邵延屏,既达到除去眼中钉的目的,又免除了西方桃的嫌疑。”碧涟漪颔首,“不错,这会除去很多人对西方桃的疑心。”傅主梅苦笑了yi声,“但是他他确实是个坏人。”碧涟漪缓缓摇头,“邵延屏死后两日,西方桃返回中原剑会吊丧,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春秋十三剑邱落魄。”
傅主梅睁大眼睛,“春秋十三剑”是与沈郎魂齐名的杀手,“他为什么要杀邱落魄”碧涟漪的脸色沉重,“因为邱落魄就是杀邵延屏的凶手。”傅主梅连连摇头,“单凭邱落魄不可能在中原剑会杀邵先生,决不可能。”碧涟漪道,“宫主说杀邵延屏的必定不止邱落魄yi人,或许他是凶手之yi,但他的作用并非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替罪。”他平静的道,“总之邵延屏死了,邱落魄是凶手,而西方桃从中原剑会yi干人等中识破了乔装的邱落魄,yi招杀敌,解除了邱落魄在中原剑会中再度潜伏杀人的危机。”傅主梅张口结舌,“所以他的威望就更高了”
碧涟漪点了点头,“中原剑会上下对西方桃本就很有好感,他是普珠方丈的挚友,又帮助剑会战胜好云山之役,救了不少人。这yi次为邵延屏报仇,普珠方丈传函称谢,西方桃仗义聪慧之名天下皆知。”傅主梅紧紧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这完全不对”碧涟漪继续道,“随后西方桃以邱落魄为突破,沿线追踪,查到了风流店的yi处隐藏据点,中原剑会破此据点,杀敌三十三人,夺得猩鬼九心丸百余瓶,付之yi炬。”傅主梅骇然看着他,过了好yi会儿,长长的吐出yi口气,“那他那他现在就是”
“他现在就是中原剑会中顶替邵延屏的人,成缊袍c董狐笔等yi干人对他言听计从,毫无疑心,并且越来越多的正道人士投奔中原剑会,如今新入剑会的六十九人,其中不乏高手。”碧涟漪道,“宫主要我对你说的就是这几件事,他希望你在碧落宫中等他回来。”
“我不会走的。”傅主梅斩钉截铁的道,“我绝不会走。”
碧涟漪眼中有了少许欣慰之色,近乎微笑,但他并没有笑,“太好了。”傅主梅顿时涨红了脸,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其实我”他很想说其实他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但碧涟漪微微yi笑,“御梅之主在此时力挺碧落宫,会给宫主和唐公子莫大的支持,傅公子切莫妄自菲薄,你是刀中至尊,盛名岂是虚得”
傅主梅点了点头,他再说不出半句话来。碧涟漪行礼,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傅主梅问道,“阿俪呢他他到底到哪里去了碧落宫真的没有他的消息他有没有危险”
碧涟漪转过身来,“唐公子本宫所得的线索只能说明他在宫城外与韦悲吟yi战后失踪,其余当真不得而知。”傅主梅呆呆的看着他走远,阿俪他不会有事吧
他会到哪里去局面变得这么恶劣,西方桃占尽上风,邵延屏身亡这件事对阿俪yi定也是很大的打击,这种时候他不可能避而不见,他会上哪里去他应该做点什么,但该做什么呢傅主梅突然站了起来,往访兰居外另yi处庭院走去,那是秀岳阁,风流店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的居所。
那两个人的毒也已经解了,但至今昏迷不醒,闻人壑说是剧毒伤了头脑,有些失心疯,不可轻易刺激他们,所以至今也很少人往秀岳阁去。
傅主梅轻轻踏入秀岳阁,秀岳阁内yi片寂静,除了两人的呼吸之声,似乎什么也不存在。听入耳内,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二人的内功心法截然不同,呼吸之法也yi快yi慢,容易分辨。
他踏入卧房,秀岳阁卧房里躺的是狂兰无行,客房里是梅花易数,狂兰无行的毒伤和刺伤都是梅花易数数倍之重,梅花易数偶尔还会坐起发呆,狂兰无行却是从始至终没有清醒过。
傅主梅按了按狂兰无行的脉门,这人内力深厚,根基深湛,武功或许不在自己之下,可惜全身关节经脉受毒刺重创,日后恐怕是难以行走。如果不是这yi身武功,闻名天下的狂兰无行只怕已死多时了。
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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