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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部分阅读

  个“yi点”。但也就只是瞬间yi掠,骰子在池中冒起yi层白色气泡,遮去点数,竟似要溶解yi般。官儿拍手叫道,“快点快点,不然骰子没了就不玩游戏了。”唐俪辞微微yi笑,衣袖yi拂,那两点骰子突然自水中激射而出,尚未落入他手中,双双在空中翻了个身,又yi起落入水池。两人目光同时yi掠,yi个“六点”,yi个“三点”,唐俪辞往前走了两步,抬手含笑,“该你了。”

  官儿眼珠子转了两转,“唉,你为什么不伸手去拿呢”唐俪辞柔声道,“我怕痛。”官儿摇了摇头,自怀里又摸出两粒骰子,掷入水中,原先跌进水池的两粒骰子已经被池水腐蚀了yi半,全然看不清点数。骰子入水,在池水中飘了飘,落下来是yi个“三点”cyi个“五点”。唐俪辞拂袖负手,那池水激起yi层水花,“啪”的yi声两点骰子临空跃起,抖出数十点水渍往官儿身上泼去。官儿吓了yi跳,往上yi跃避开池水,只见两点骰子翻开来是两个六点,顿时yi怔。就在她上跃之际唐俪辞已往前欺进了四步,满脸温柔的微笑,“不好意思,又是我赢了。”

  官儿又探手入怀,摸出新的骰子,“这次yi定不会让你赢啦”她松手让骰子跌入水中,翻出来的数字也是两个六点,最大不过。唐俪辞微微yi笑,官儿眼前yi花,蓦地唐俪辞的脸已在她面前,与她脸对脸鼻尖对鼻尖,她吓得尖叫yi声,往后便躲,唐俪辞如影随形,仍是与她面对着面,她见他那双眼眸在眼前显得分外的黑而巨大,仿佛yi泫极深的黑池之中正有狰狞的恶兽要浮出水面,只听他柔声道,“官儿,要做游戏可以,但在作弊之前,你该确定和你玩的人不会突然和你说我不玩了。”

  “啪”的yi声轻响,官儿“哇”的yi声对着水池吐出yi口鲜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在池水中冒起yi阵白烟,唐俪辞对着她的胸口轻轻拍了yi掌,将她抱了起来,摆在绳子后的屋宇门口,摸了摸她的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如破败的娃娃般被摆在门口,yi动不能动,仰着头看着蓝天和太阳。

  他没有把她扔下水池去,也没有杀了她。

  她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其实已经杀过很多人了。

  官儿的胸口起伏,喘着气,望着天,眼前yi片开阔,什么人都没有。

  官儿身后的房中,并没有人。唐俪辞推门而入,里面是yi间佛堂,然而座上并没有佛像,幽暗的帘幕深处,本来应该供着佛祖的地方挂着yi幅女子的画像,若非唐俪辞目光犀利,也许根本发觉不了。画像前点着yi炷香。香刚刚燃尽不久,整个佛堂都还弥散着那缕淡淡的幽香。

  唐俪辞仔细看了那画像yi眼,那画像画得非常肖似,不是寻常的笔法,甚至调了yi些罕见的颜料,略有油画的意味,在他看来那多半是柳眼所绘,画的是yi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少女的面貌和西方桃很相似,然而并不是西方桃。

  她比西方桃略微年轻些,挽着蓬松的发髻,有几缕乌发飘散了下来,垂在胸前,身上穿着yi件很熟悉的桃色衣裙,那正和西方桃常穿的yi模yi样。这少女下巴甚尖,是张姣好的瓜子脸,眼睫垂下,似是看着地上,右侧的颈上有个小小的黑痣,就图画所见,她坐在桃花树下,树上桃花开得绚烂,地上满是花瓣,和她桃色的衣裙混在yi处,看来煞是温柔如梦。

  但这张画像,并不是实景。

  是速写了yi张少女的画像,然后加上其他的背景画成的。唐俪辞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画像,按原来的基础看,这少女闭着眼睛倚着什么东西坐着,头发有些蓬乱,姿态也很僵硬,很可能是yi具尸体。

  如果柳眼为yi具尸体画了像,然后西方桃把它挂在此处供奉,这画中的少女必定非同寻常,以佛堂四周的痕迹而论,这画挂在这里供奉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望亭山庄作为风流店的据点必定也有数年之久,难道就是为了供奉这副画像么

  四下里寂静无声,唐俪辞在画像前站了yi阵,突然伸手把它揭了下来,收入怀里,穿过后门,自佛堂走了出去。

  佛堂后是yi片花园,假山流水c奇花异卉c高林大树精妙绝伦的造就了yi片人间奇景,仿佛这世间所有令人惊叹艳羡的美景都融入这不大不小的花园之中。唐俪辞眉头扬起,微微yi笑,建这庭院的人真是了不起,然而仙境似的庭院中仍然没有人,yi切犹如yi座空庄。

  沈郎魂当真在这座山庄中唐俪辞撩开冬日梅树的枝干,只见石木掩映的地上静静地躺了yi地尸首,不下二三十人,大部分是穿着黑色绣花紧身衣的妖魂死士,还有几人不知是谁,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尸体上看似无伤,但眉心正中都有yi点红印,唐俪辞抬起头来,只见在树林之中,yi个铁笼悬挂半空,那铁笼之外密密麻麻爬满了枯褐色的毒蛇,故而他方才yi时没有看见,铁笼中隐约似有yi人。

  “嘿嘿,是你”半空中有人衰弱无力的道,语气淡淡的,却不脱yi股冰冷嘲讽的味儿。唐俪辞叹了口气,“你说话真是像他,听说被人扒光了衣服,怎还会有无影针留在手上杀人”这满地的尸首,都是死在沈郎魂“无影针”下,自眉心射入,尚未察觉就已毙命。

  “我的无影针yi向插在发中,听说暗器高手能把几十种暗器揣在怀里,我可没有那本事,还不想莫名其妙被揣在自己怀里的毒针要了命。”笼子里的人咳嗽了两声,暗哑的道,“我听说池云死了是你杀的”

  “我杀的。”唐俪辞柔声道,“你怕么”沈郎魂似乎是笑了yi声,“杀人不就是杀人而已咳咳,你什么时候把我从这笼子里弄出来”唐俪辞自地上拾起yi柄长刀,跃起身来yi阵砍杀,铁笼外的毒蛇yiyi跌落,终究是看清沈郎魂的模样,他的确是全身,但好歹还穿了条裤子。但见他靠着笼子坐着,yi动不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唐俪辞持刀在手,拈个刀诀,眉目含笑,“看伤痕,千刀万剐的。”沈郎魂笑了yi声,“受了三十八刀但还没死”

  “三十八刀,他们想从你身上逼出什么”唐俪辞叹了口气,仍是拈着那刀诀,刀锋似出非出,“留你yi条命,又是为了什么”沈郎魂苦笑了yi声,“当然是劝我趁你不备的时候给你yi刀。”唐俪辞叹了口气,“看守你的人呢不会只有地上这几十个不成器的死人吧”沈郎魂沙哑的道,“白素车出门去了,原本院子里还有两个人,但现在不在,我听着你和官儿那死丫头在前面说话,出手射死了这群饭桶。那小丫头明知道后院没有人手,所以才要和你做游戏拖延时间,咳咳”

  “你劫走了柳眼,再见我的时候,不怕我杀了你”唐俪辞的声音微略有些低沉,yi阵风吹过,他眉目含笑,刀诀拈得很轻,仿佛全然没有出刀的意思。沈郎魂静了yi静,“很早之前我就说过,在他把你害死之前,我会杀他。”他的语调淡淡,“到现在我也还没杀他,难道还要向你道歉他妈的”

  “当”的yi声脆响,唐俪辞挥刀断牢,挂在半空的铁笼应声而开,“你骂人的时候,真是像他”他yi句话未说完,躺在铁牢中半死不活的沈郎魂右手yi抬,将yi柄yi直压在身下的短刃插入了唐俪辞腹中。

  “啪”的yi声响,长刀落地。唐俪辞站住了yi动不动,反倒是沈郎魂满脸惊诧,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握住短刃的手,鲜血自伤口微略溅了些出来,喷上了他的手背,他瞪大眼睛看着唐俪辞,“你”

  他以为这yi刀绝不会中,所以他很放心,他刺得很重c很有力。

  唐俪辞脸上瞬间没有什么表情,沈郎魂低声问,“你怎会避不开”

  庭院中突然多了许多人影,有抚翠c有白素车c也有那位神秘的黑衣人。沈郎魂愤怒的看着唐俪辞,“你他妈的怎会避不开你明明起疑了你明明知道要问我为什么他们不杀我为什么只割我三十八刀,我明明告诉你他们要我趁你不备的时候给你yi刀,你他妈的怎会听不懂你怎会避不开你怎会”

  “啪c啪”两下掌声,白素车冷冷的鼓掌。抚翠咬着只鸡腿,笑眯眯的看着沈郎魂,“不愧金牌杀手,这yi刀刺得又快又准,就算是yi头猪也给你刺死了。你老婆的尸体就在左边客房里,拿去葬了吧。”

  沈郎魂咬牙看着唐俪辞,唐俪辞对他笑了笑,探手入怀取出yi件东西按入他手中,低声道,“去吧。”沈郎魂全身都起了yi阵痉挛,“你你你他妈的,就是个白痴”他大吼yi声拔刀而起,鲜血喷出,溅在他浑身伤口之上,凄厉可怖。唐俪辞顺刀势跌坐于地,手按伤口,咳嗽了两声,略有眩晕之态,身前鲜血点点滴滴,溅落在沙石地上。

  沈郎魂低头yi看唐俪辞按入他手中的东西,那东西缀满绿色宝石,黄金为底,竟是yi支华丽发簪,“啊”的yi声他纵声狂叫,全身瑟瑟发抖,这是春山美人簪这就是能将荷娘的尸身从落魄十三楼里换回来的宝物他紧紧握着春山美人簪,闯进左边客房,只听“碰”的yi声他撞烂了yi扇窗户,穿窗而入。抚翠哈哈大笑,只听房内发出yi声凄厉的狂吼,yi只母猪的尸身自屋里横飞而出,尚未落地,已轰然被切割成糜烂的血肉,四散纷飞yi地。沈郎魂手握春山美人簪,双目血红,自屋内yi步yi步走了出来,他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楚是人血猪血,犹如厉鬼上身,僵直的走了出来。

  “东公主。”白素车淡淡的道,“杀了他以绝后患。”抚翠呸的yi声吐出鸡骨头,单掌yi扬,对着沈郎魂的头颅劈了过去。白素车拔出断戒刀,yi刀向地上的唐俪辞砍去。

  轰的yi声白雾弥漫,众人眼前突然失去目标,只恐乃是雷火弹,yi起拔身后退。yi串红色火光冲天而起,抚翠大喝yi声,连劈数掌将浓雾逼开,却见庭院中空空如也,沈郎魂竟然沉得住气没有冲过来拼命,而是将地上的唐俪辞救走了她颇觉诧异,悻悻的呸了yi声,“没想到姓沈的溜得倒快,对唐俪辞竟是有情有义。”白素车喝道,“他们身上有伤,分四个方向追敌”妖魂死士应声越墙而出,向四个方向追去。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低沉的道,“沈郎魂是江湖第yi杀手,隐匿行踪之术天下少有,今日不甚让他脱逃,要找到他非常困难。庆幸的是”他冷冷的道,“他刺的那yi刀,刺得的确很卖力,唐俪辞就算不死,短期之内也绝无法行动。”

  “是属下失职,未能yi刀杀了此人。”白素车肃颜道,抚翠斜眼看她,“素素,你刚才那yi刀,很有争功的嫌疑啊”白素车低下头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眼神淡淡的。

  沈郎魂背着唐俪辞翻出望亭山庄,几乎是同时,身后妖魂死士列队追来。他浑身是伤,体力远不如平时,背着yi个唐俪辞更是举步艰难,奔出去数十丈已经力竭,心念电转,yi时间竟想不出什么逃生的法门,情急之下低声喝道,“怎么办”

  唐俪辞手按腹部伤口,咳嗽了yi声,“直走,转向左边的山丘。”沈郎魂振作精神,奋起yi口气奔向左边的山丘。那山丘看来虽然不远,奈何以他现在的体力,腾跃之际只觉自己胸膛火烧似的难受,每呼yi口气都像是死了yi回。好不容易yi路施展隐匿之术到了山丘之后,沈郎魂忍耐住胸中的气息,伏在草丛中抬眼yi望。

  树林草地之中坐着几人,两位女子yi位书生,甚至还抱着个孩子。沈郎魂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了yi口血沫,唐俪辞心中的救星,难道就是这几个连江湖第三流角色也算不上的男男女女吗

  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山坡上的男女转过头来,沈郎魂背着唐俪辞踉跄的走了出去,那山坡上的人他全都认得,和林逋虽然没有见面,但他跟踪柳眼的行迹,林逋和柳眼的邂逅他yi直看在眼里。

  阿谁尚未看清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人是谁已经蓦地站了起来,玉团儿惊呼yi声,“沈大哥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沈郎魂喘了几口气,暗哑的道,“风流店的人在后面,咱们必须马上逃”

  阿谁紧紧地抓住唐俪辞,“唐公子伤得如何”沈郎魂低声道,“伤及内腑”阿谁脸色惨白,“怎会如此”沈郎魂低沉的道,“是我受了抚翠的怂恿和挑拨呸是我刺了他yi刀,多说无益,我们这许多人要怎么逃”

  “改装”唐俪辞微微睁开眼睛,手指着乘风镇许多民宅,低声道,“寻yi间最平凡无奇的,闯进去把男女老少都绑了,然后我们住进去”他手指玉团儿,玉团儿并不笨,连连点头,转身飞奔而去。江湖之中,最陌生的面孔就是她,纵然风流店对书眉居长期监视,但玉团儿的面貌是逐渐变化,越来越变得年轻,所以此时此刻她最不易被人认出。

  “我的伤不要紧。”唐俪辞细细的道,眉眼并不看沈郎魂,靠在阿谁怀里眼帘微阖,“刺中了那颗心而已”他颤抖了yi下,唇色显得苍白,脸颊仍然红晕,“但它仍然在跳。”阿谁紧紧抓住他的手,唐俪辞yi下挣开,“我们逃不过风流店的人马追踪,只能冒险”

  他受伤的时候,特别排斥有人接近。阿谁叹了口气,“我来替大家改装吧。”

  未过多时,玉团儿很快回来,指着镇边的yi处小屋,“那里。”当下沈郎魂背起唐俪辞,背上匆匆披着林逋的长袍,yi溜烟往镇中掩去。林逋和阿谁等他们离去之后,再慢慢的跟上,他们两人不会武功,怀抱婴儿比较不易引起注意。

  到了那民宅,沈郎魂暗赞yi声小丫头聪明。这小屋在乘风镇的边缘,和其他人家还有少许距离,非常不引人注目,但房屋却是不小,显示家境并不太坏。玉团儿已把住在这屋里yi家五口点了岤道缚在床底下,擅闯民宅这等事她是做得惯了,半点不稀罕。沈郎魂将唐俪辞放在屋内床榻上,长长吐出yi口气,自己往地上yi坐,半晌站不起来。

  阿谁很快的将这户人家橱子里的衣裳翻了yi遍,取出两件女裙,自己和玉团儿先换上了,再翻出两件男人的衣服,让沈郎魂和林逋换了。这户人家乃是农户,衣裳都很粗陋,阿谁从灶台里敲了些煤灰,拍在自己和玉团儿脸上,林逋略有书生气,瞧起来比年龄更小些,只是沈郎魂面上那块红蛇印记无法消除,玉团儿从灶台里夹起yi块烧红的炭头,“我把它烙坏了就谁也看不出来了。”阿谁吓了yi跳,连忙阻止,玉团儿这说法却让她另有想法,她将自己的白色方巾撕成几条白布,沾了沈郎魂身上的血迹,把他半个头包了起来,装作头上有伤,连刺有红蛇的脸颊yi并遮住。

  玉团儿拍手叫好,但阿谁心里清楚,这等拙劣的变装,若是撞上了白素车或者抚翠,必定当场揭穿,此时此刻只能盼这些人都不来。四人匆匆忙忙将自己收拾好了,yi起望向床上的唐俪辞。

  要将他改扮成什么好若是改扮农夫,唐俪辞相貌秀雅皮肤白皙,委实不像;若是不扮农夫,那要扮作什么他腹部有伤,不能行走,风流店必定针对腹部有伤之人展开搜查。阿谁跺了跺脚,“唐公子,我看只能把你藏起来,就算你改扮成农夫,到时也必定被人看破。”

  唐俪辞手按腹部,那yi刀刺中方周的心,然而人心外肌肉分外紧实,沈郎魂的刀刃刺入其中并未穿透,所以血流得并不算太多,此时已渐渐止了。眼见四人草率改装,唐俪辞摇了摇头,抬起手来,“谁身上带了胭脂水粉”

  玉团儿探手入怀,脸上yi红,“我有。”阿谁不施脂粉,身上从不带胭脂,倒是没有。唐俪辞接过玉团儿递过来的yi盒胭脂cyi块水粉cyi支眉笔,示意阿谁从灶台上取来yi个鸡蛋。他腹上刀伤刺得虽深,却并未伤及他本身的脏器,当下坐了起来,眼帘微微阖上再缓缓睁开,“沈郎魂。”

  沈郎魂抬起头来,吐出yi口气,淡淡的道,“你难道会易容之术”他虽是杀手,但罕遇敌手,对于乔装易容之术并不擅长。唐俪辞浅浅的笑,这等勉力维持清醒的神态沈郎魂见过几次,“我不会易容”他扯下沈郎魂包头的白布,让沈郎魂坐在他身前的椅上,“我只会上妆”

  林逋和玉团儿面面相觑,不知唐俪辞要将沈郎魂如何。只见他敲破鸡蛋,将蛋清和水粉调在yi处,手指沾上水粉,缓缓涂在沈郎魂刺有红印的脸颊上,那水粉的颜色原本盖不住胭脂刺上的红,但唐俪辞等水粉干后,再往上涂了yi层,如此往复,当涂到第四遍的时候,沈郎魂脸颊上的红蛇已全然看不出来,只余yi片戴了面具般的死白。

  这张死白的脸只怕比刺有红蛇的脸颊更引人注目,玉团儿心头怦怦直跳,只怕风流店的人突然闯进来,幸好喧哗声渐渐往远处去,白素车喝令妖魂死士往四方追去,此时越追越远,yi时半刻不会折回。唐俪辞将沈郎魂的脸涂成yi片死白之后,微略沾了些胭脂,自脸颊两侧往鼻侧按,那胭脂本来大红,但他沾得非常少,按在脸上只显出微微的暗色,那片死白顿时暗淡起来,林逋惊奇的看着唐俪辞的手法,经他这么yi涂yi按,沈郎魂的脸颊似乎瘦了下去,下巴尖了起来。唐俪辞将红色的胭脂抹在指上,轻轻按在沈郎魂眼角,随即用眉笔在他眼睑上略画。

  沈郎魂只觉浑身僵硬,唐俪辞的指尖温暖柔腻,那眉笔画在眼睛上的感觉刺痛无比,等唐俪辞眉笔离开,他松了口气,对面三人yi起“啊”的yi声低呼,满脸惊奇。

  玉团儿张口结舌的看着沈郎魂,沈郎魂相貌普通之极,但经唐俪辞这么yi画,竟似全然变了yi个人。唐俪辞把他画得脸颊瘦下去,鼻子似乎就尖挺了起来,眼睛仿佛突然有神了许多,突然让人辨认出沈郎魂那双眼瞳生得非常漂亮,对着人yi看,就像窗里窗外的光彩都在他眼里闪烁yi般。“天啊你把沈大哥画成了妖怪”玉团儿低低的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俪辞额上已有细碎的冷汗,手上合搓了少许蛋清,拍在沈郎魂脸上,那些粉末的痕迹突然隐去,仿佛沈郎魂天生就长着如此yi张俊美的脸。唐俪辞食指yi划,在他右边脸颊上划出yi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沁出,很快结疤,沈郎魂经他yi番整理,已是面目全非,判若两人,尤其脸颊上yi道血疤引人注目。唐俪辞浅浅的吐出yi口气,微微yi笑,指着林逋刚刚换下的儒衫,“你你可以走了给自己编个名号,就算施展武功也不要紧。”

  林逋骇然看着面目全非的沈郎魂,玉团儿扑哧yi笑,“我给沈大哥起个名字,就叫做疤痕居士潘若安怎么样”沈郎魂苦笑,拾起林逋的儒衫穿好,待他yi身穿戴整齐,真是人人瞩目,任谁也想不出这位俊美书生就是沈郎魂。阿谁为他整了整发髻,“沈大哥,去吧。”沈郎魂点了点头,唐俪辞抬起手来,与他低声说了yi阵密语,从怀里取出yi样东西交给沈郎魂,他连连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这里紧邻望亭山庄,非常危险,能走得yi个是yi个,唐俪辞难以行动,不得不留下,而沈郎魂离去,是务必找到能解决困境的方法。

  必须想到方法把风流店的人马全部引走,或者是找到举世无双的高手,在不惊动风流店的情况下将唐俪辞带离此地。

  可能吗中原剑会形势复杂难料,他只能向碧落宫求援。沈郎魂不动声色的走在乘风镇的街道上,先找了家酒店吃了个饱,随后向北而去。

  宛郁月旦会出手相助么沈郎魂心里其实没底,说不出的盼望望亭山庄里头的yi干人等全悉暴毙,死得yi个不剩。

  第三十七章 腹中之物

  望亭山庄安静了七八日,虽然每日都有不少人进出庭院,传递消息,但并没有人追查到沈郎魂和唐俪辞的下落。抚翠yi心以为那两人必定同行,但探子查来查去,也没有人见到有面刺红蛇的男子,腹部有伤的男人抓了不少,但无yi是唐俪辞。左近的村镇也都搜过几次,也没有人见过与之相似的可疑人,沈郎魂和唐俪辞就如在那阵烟雾中消失了yi般,毫无痕迹可寻。

  冬日清寒,这几日下了几天雨雪,今日终是见了晴。唐俪辞已在镇边的民宅中养息了七八日,屋子的主人收了他yi千两银子的银票,欢欢喜喜的藏在地窖中,平日yi声不吭,对头顶发生之事不闻不问。

  唐俪辞并未在阿谁三人脸上施以脂粉,他只是略教了几人绘妆的手法。阿谁几人在自己脸上涂上些炭灰和蛋清,将yi张清秀的面孔涂得灰暗难看,眼下微略上了胭脂,显得yi双双眼睛都是又红又肿,虽然不及唐俪辞手法的高妙,却也和原来大不相同。

  唐俪辞在自己脸上略施脂粉,打扮成yi个女子,阿谁在他腹部伤口扎上布条止血,为防被人发现他腹上有伤,她索性在他腰上重重缠绕布条,将他扮成身怀六甲的孕妇。他那头银发引人注目,阿谁将墨研开,敷在束起的银发上,染为黑色,发上再包上暗色发带,遮住颜色古怪的头发。

  凤凤就整日爬在唐俪辞的床上,唐俪辞倚床而坐,凤凤就爬在床尾,将头埋进被褥中,背对着他露出个小屁股。唐俪辞大部分时候并不理睬他,有时候天气着实寒冷,凤凤冻得哆嗦,他会替他盖盖被子,但他yi动手凤凤就大哭,仿佛被他狠揍了yi顿。

  日子就如此过去了七八日,唐俪辞腹部的伤口逐渐痊愈,阿谁隔几日便为他换药,虽然伤口好得很快,她心里却没有任何欢喜之情。沈郎魂那yi刀刺得很深,并且和他腹上两道旧伤重叠,撕裂了旧伤的伤口,伤口很大,几乎看得清伤口下的脏腑。她第yi次为他上药的时候,隐约看见了腹内深处有yi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就是方周的心吧但yi瞥之间,她觉得那东西不像人心。

  是yi团很不祥很可怕的东西

  人心埋在腹中,经过数年的时间,到底会变成什么依然是yi颗心吗

  她没有机会再把它看仔细,唐俪辞的伤口痊愈得很快,到第八日已经结疤结得很好。养伤的时候,唐俪辞就坐在床上百万\小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看得下如三字经c千字文之流的书本。唐俪辞看得很慢,有时候残烛映照,窗外是纷纷雨雪,那书卷的影子映在他秀丽的脸颊上仿佛有yi种温柔,在那灯影雪声中缱倦。

  林逋是饱学的书生,经卷的大行家,唐俪辞并不和他谈书本或者诗词,他百万\小说只是yi个人看,不和任何人交谈c也不发表任何看法。倚床而坐,他对着yi页书卷凝视很久,而后缓缓翻过yi页,再看许久。

  这种时候,他的心情想必很平静,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确很平静。

  冬日的晴天,天高云阔,大门咯吱yi响,玉团儿买菜回来,见了屋里yi片安静,吐了吐舌头,悄悄地往里探了探头。唐俪辞倚在床上百万\小说,他今日并未改扮女子,阿谁支颔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望着洗刷干净的灶台静静地发呆,凤凤坐在唐俪辞的床上认真的看屋顶上飞舞的两只小虫。

  “唔唔唔”凤凤看见玉团儿回来,手指屋顶上的飞虫,“呜呜呜呜”玉团儿踏入门里yi扬手,那两只小虫应手落下,凤凤立刻笑了,向她爬过来,又指指地上又指指墙上,柔润的小嘴巴嘟了起来,“呼呼唔”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咕咕咕”

  玉团儿见他嘟着嘴巴指指点点,眼神专注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凤凤爬过来抓住她的衣袖,“呜呜呜呜呜呜”

  “你再呜呜呜yi百次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玉团儿捏了捏他的脸,小婴儿的脸颊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但她手yi伸刚刚捏住他的脸,凤凤yi转头咬了她yi口,满脸不高兴,又爬进被子下躲了起来。

  “哇”玉团儿揉着手背,“会咬人”唐俪辞翻过yi页书卷,悠悠的道,“他叫你打死墙上和地上的小蜘蛛。”玉团儿瞪了他yi眼,“你知道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不打”唐俪辞合起书卷,“你帮他打死yi次,明天你不继续帮他,他就会哭的。”他的手平放在被褥上,那床被子是水绿色的,映得唐俪辞手白如玉,“你能时时刻刻帮他打蜘蛛吗”

  玉团儿歪着头看他,“你真狠心,小时候你娘yi定不疼你。”唐俪辞坐得很正,摆的是yi份端正华丽的姿态,仿佛他的面前是yi座宫殿,“你娘很疼你。”他微微yi笑,“所以你什么也不怕。”

  “我怕死哩。”玉团儿看见阿谁的目光转了过来,她转身就往厨房去,“我很怕死,除了死我什么都不怕。”唐俪辞微微垂下眼睫,玉团儿提着菜篮和阿谁叽叽呱呱的说今日的午饭要做几道菜,他在想姓玉的小丫头,除了死,什么都不怕。

  要她死很容易。

  唐俪辞摊开右手,他的手掌很白,褶皱很少,既直且润,这只手掌杀过很多人。有时候他会在指甲边缘涂上yi层“秋皂”,那是yi种毒药,不算太毒c但它会令皮肤溃烂,留下深深的疤痕。

  他喜欢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最好是永远不会消褪的那种。小时候他在小猫小狗身上刻字,刻得太深,流了yi地的血,它们都死了,游戏很无趣。后来他在人身上留下伤痕,凡是永远不会消褪的,都让他很愉悦。

  玉团儿什么也不怕,只怕死。要杀了她很容易,但她死了,便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唐俪辞翻开刚才的书卷,垂下视线静静地看,人总是要有恐惧的东西,人人都yi样。

  “阿谁姐姐你刚才在想什么”玉团儿把萝卜拿出来,摆了yi溜在案板上。“凤凤叫人打蜘蛛你都没听见”阿谁摇了摇头,她方才全然在出神,“没有,我在想唐公子。”言下接过萝卜,在清水中洗了洗,开始削皮。

  “想唐公子什么”玉团儿掰了块脆萝卜就吃,咬在嘴里的声音也是yi片清爽,“想他的伤好了没有”阿谁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不知道想来想去,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很多。”玉团儿凑过她耳边,悄悄地道,“喂,阿谁姐姐,人的肚子上划了那么大yi个口子还能活吗他会不会是妖怪”

  “妖怪”阿谁怔了yi怔,将装满萝卜的盆子放到yi边,“能活下来是因为唐公子武功高强,底子很好吧他当然不是妖怪。”玉团儿小小的哼了yi声,“我觉得他挺像妖怪。”她蹲下身去点火,不再说唐俪辞了。

  妖物么阿谁将切好的猪肉拌上佐料,默默地看着灶上的铁锅,如果她不曾识得唐俪辞,或许也会以为这样的男人就是个妖物而已,但如今总觉得再多几个人说他是妖物,他或许真的就完全化身为yi种“妖物”。

  yi种刻意完全掩盖了人性的妖物,以操纵他人的喜怒为乐,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永远不死。

  唐俪辞就会化身成这种妖物,自从池云死后,这种趋势是更加明显了。

  但变成妖,真的会比人好吗难道不是因为受不住做人的痛苦,所以才渐渐的变化为妖方周死了c池云死了c邵延屏死了有许多事即使再拼命努力也无法挽回,他所失去的岂止是人命而已唐公子就是非常胆怯的人而已,他太容易崩溃了,为了不让人发觉和不让人耻笑,宁愿妖化。

  阿谁将猪肉在锅里略炒,盖上锅盖闷着,抬起眼向屋外看了yi眼,她看见唐俪辞摊开自己的手掌,细细的看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团儿洗好了青菜,站起身来,正要另架yi个炒锅,突听脚步声响,林逋匆匆自外进来,“阿谁姑娘,阿谁姑娘。”阿谁放下锅铲,“林公子”林逋手里握着yi卷告示,“今日乘风镇口那块碑上贴了yi卷告示,说乘风镇中藏有妖孽,望亭山庄为除妖孽,每日要从镇里选yi人杀头,以人命做法,直到妖孽现身被灭为止。妖孽yi日不见,望亭山庄就杀yi人。现在乘风镇的百姓已逃走大半,风流店的人也抓了不少人吊在山庄外面的树上,说yi日杀yi人。”

  “风流店派出大批人马找不到我们,所以就设下诱饵,要我们自动现身去救人。”阿谁跺了跺脚,“他们已经开始杀人了吗”林逋摇了摇头,“不,他们说今夜三更,如果抓不到妖孽就杀人。”听说消息以后,他已让地窖里的yi家快快逃走,以免遭到风流店的毒手。

  “他们抓了几个人”唐俪辞的声音温和的传来,阿谁和林逋yi惊,玉团儿抢先道,“喂你要去救人吗你的伤还没好呢他们就是要引你出去啊,你要是去了就正中人家的计了。”唐俪辞手握书卷,微微yi笑,“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救人的事,我们来想办法,你万万不能去。”阿谁走到门口,低声道,“他们必定设下天罗地网要抓你。”唐俪辞翻过yi页书卷,并不看她,柔声道,“你是想说你愿意替我去死吗”阿谁微微yi震,“唐公子身负江湖重任,如果我死能够换唐公子平安,阿谁死不足惜。”

  “乓”的yi声yi片水花在阿谁面前溅开,几块碎瓷迸射,在阿谁脸上划开几道细细的伤痕。玉团儿大吃yi惊,“你干什么”林逋也是吃了yi惊,唐俪辞听到阿谁那句“死不足惜”之后,猛地把书卷摔了出去,那书卷夹带着凌厉的怒气和真力,轰然击碎桌子,桌子上的茶壶飞了起来炸裂在阿谁面前,射伤了她的脸。

  “你干什么好端端的摔什么东西阿谁姐姐哪里得罪你了”玉团儿把阿谁拦在身后,怒目瞪着唐俪辞,“她是为你好,换了我才不肯替你去死呢你干嘛弄伤她的脸”林逋yi拉玉团儿的衣袖,“玉姑娘。”玉团儿回过头来,“干嘛”林逋手上加劲,把她拉出房外,关上了房门。

  凤凤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

  阿谁脸颊上伤痕慢慢沁出细细的鲜血,唐俪辞看着yi地七零八落的碎木和瓷片,眼中毫无悔意,冷冰冰的道,“总有yi天,要你真心实意的为我去死。”阿谁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我永远不真心实意,你是不是永远不肯放过我”

  “就算找到了比你更顽固难驯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你。”唐俪辞阴森森的道,“绝对不会放过你”阿谁脸上伤口的血凝成yi滴,缓缓顺腮而下,就如眼泪yi般,“让我让我真心实意的为你发疯为你去死,能让你得到什么看我为你去死难道当真当真那么有趣,那么值得期待”

  “能让我高兴。”唐俪辞自床榻起身,弯腰捏住阿谁的下颔,将她的头微微抬起,“你是yi样稀世珍宝,天生内媚能引诱所有的男人,你征服所有的男人,我征服你,岂不是很好”他柔声道,“你也可以想象这是因为我被你深深吸引,是我爱你的yi种方式。”

  “你不爱我”阿谁yi把将他推开,别过头去,胸口起伏,“有很多人爱我,有很多人为我癫狂,但我知道你没有”唐俪辞笑了,将她从地上缓缓扶起,脸颊挨着她的脸颊,缓缓下蹭,温热的唇来到她的耳后颈侧,轻轻呵了yi口气。阿谁全身yi颤,只听他柔声道,“这就是了,他们为你疯狂为你去死,你为我疯狂为我去死这就会让我很高兴。阿谁姑娘”他吻了她的耳后,“你很荣幸。”

  阿谁瘫倒在他怀里,唐俪辞的吻无疑比她经历过的任何yi个男人都,但眼泪自顾自的夺眶而出,“如果我为你去死,我死以后你很高兴,我在九泉之下会非常伤心你是不是从来不在乎我伤心”唐俪辞细细看着倒在臂弯里的女人,柔声道,“当然,你伤心是你的事。”阿谁幽幽的道,“你曾经说过,你觉得我好,希望我永远活着c希望我笑c希望我幸福。”

  “我说过,我说的时候满塘月色,荷花开得很大。”唐俪辞微笑了,声音越发温柔,“花香酒色,那时候你很疲惫,很想念孩子。”阿谁睁着yi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屋梁,缓缓的问,“那句话是假的吗”唐俪辞将她抱起,慢慢吻了下她的额头,“那句话是你想听的。”阿谁缓缓的道,“我只是想要yi个人带着凤凤,不想认识什么唐公子c郝侯爷c柳尊主不需要任何男人来爱我,我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但那不是幸福。”唐俪辞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转过去对着冬日的阳光,“要有yi个人能紧紧地抱着你,抱着你看朝阳,看夕阳;在你伤心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你,在你做梦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你,在你做错事的时候紧紧抱着你;从来不责怪你,永远都觉得你美丽”他吻着她姣好温润的后颈,那种温热混合着唐俪辞特有的柔腻气息,“那才是幸福。”

  阿谁靠在唐俪辞怀里,与他yi起看着阳光,颤声道,“你为什么不期待幸福,却要期待有人为你去死”像他这样的人,要找到真心相爱的女人有什么难为什么他不肯为什么他只期待有人真心实意的为他去死

  “就算是幸福,也未必能留下永远的东西。”唐俪辞柔声道,“而死能。”

  阿谁迷离的看着眼前的阳光,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吧眼泪yi滴yi滴的往下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很想要理解这个男人c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疯狂c很想知道他到底深深渴望着什么c缺少了什么很想说服自己要同情他c很希望他能幸福,但要她敞开心扉等待唐俪辞yi点yi点侵入她的心占据她的灵魂,任凭自己的人生崩溃,弃凤凤于不顾,她无法得到这样的勇气“我怎么样都爱不上你我心里想着别人我心里”她喃喃的道,“我心里”

  唐俪辞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徐徐含笑,“你心里想着谁”

  “傅主梅”她踉跄退开两步,远远靠着墙站着,眼神yi片迷离。

  唐俪辞抬起眼看着她,她再度顺着墙滑坐到地上,他的眼神很奇怪,非常奇怪她眼里望出去的唐俪辞在朦胧中变形又变形,说不上是变成什么东西,耳边听他柔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望着眼里不住变化的妖物,嘴边旋起浅浅的微笑,痴痴的道,“因为小傅他很好,他比你好。”银角子酒楼的白衣小厮,春天的时候带着他的乌龟到郊外走走,去看有没有yi样大的母乌龟,回来的时候折了yi支柳条。那雪白的衣裳c青绿的柳条湛蓝的天空和无尽的白云,那时候她跟在后面yi直看着看着,yi直幻想有yi天他能看到自己,有yi天能和他yi起赶着那乌龟,到更深的山谷里去找那只母乌龟

  她的梦很虚幻,很小。

  所谓梦,就是荒诞无稽的妄想。

  傅主梅

  唐俪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退了yi步,反手扶住了床柱。这不是他第yi次听到有人说“小傅他很好,他比你好”,上yi次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