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超所值……
这国有银行的副行长的出身,不见得有多干净。
但这年头一个字很直白,也很有总结性——混。
靠这个字,会走到另一个字——顺。
靠着裙带关系,靠着高干身份,靠着和某位沾亲带故,别人花白了头发、熬红了眼睛都得不到的,到他这里,就形同平步青云。当然他陈铁方能在四十岁爬到这个位子,不能不说他还是很有手腕的,不然,扶不起的阿斗早就在一系列改革中,被pass掉了。
十几年,这一国有银行多少次内部变革,他都幸免于难。学历低的混不上去;学历高的怀才不遇;但,谁都能下去,他却能留下来,谁都不敢动。
为什么?当然是他幕后的背景……
他惬意地看着身下、那被他肆意疯狂蹂躏、骨架几乎散了的女子,想起她适才以柔克刚、鼎力配合,与他一同达到那欲仙欲死的境界,忽然心里升起几分感动的情愫,乜斜着眼盯着她那被汗水、体液濡湿的隐秘部位看,忽然一脸邪笑,“怎样?你陪过的男人多,你说,哥弄你,棒不棒?”
那女子隐去了眼里锋芒,声音也娇滴滴的、细柔欲酥,“当然是大哥厉害,刚才,我都……”
陈铁方得意地大笑,奋力冲刺,出了不少汗,醉意似乎全无。他索性紧揽了这女子,语气恣意调戏道,“刚才,你怎样……”见她双眸晶亮清澈,一念之间不免又再情动,鼓胀正要再度挺进,只听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
他一惊之下正要回头,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如雷霆般的一股强大力量,席卷而来。几只手紧紧攥住他光溜溜的胳膊,推搡一把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提掇而起,面向着对面的墙壁摔去,沉重的身躯轻飘飘地、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头撞到墙、眼冒金星,鼻血顿时喷出,跌坐在地上,脑子昏昏沉沉的。游离、混沌的视觉,能隐约感到面前有三四个高大健硕的男子,个个居高临下地站着,每个人都冷面、沉默、眸光肃穆,仿佛静静等着看他这样、放干净了血……
一个为首模样的,低下头森冷地面对他,“怎么?死以前找个女人,让你爽个够,也不冤吧?”
他表情惊怖地抹了把鼻子,挣扎着想坐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床上那女子裸着身子下地,冷静地套上裙子,走去收拾那被他粗鲁、摔落在地毯上的大提琴,轻轻地装进饰纹精美的皮袋子,而后目不旁顾地走出门去,带上门……
这是蓄谋……他陡然清醒了几分大声质问,“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无人回答,只有无声的拳脚落下,直打到他奄奄一息,匍匐在地……
他喘息着趴在地上,流血的不再是鼻腔,浓重的耻辱感才是致命的、让他求生的力量。
他不发一言了,知道今天一定惹到了什么人,既然对方打,那就先挨打吧……
见他这种态度,这些人居然没再动手,一个人狠狠提着他的衣领让他靠在墙上,厌恶地看着他已然肿胀的脸,一脸鄙夷。
他咧着嘴,冷冷地笑了,唇裂了,开口就有血腥味,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艰难,“弄死我,也给个理由……”
“嗬!”一边有人冷嘲地答,“你真不明白?你惹到我们老大了……”
他继续嘶哑地问,“你们……老大是谁?”
众皆沉默。为首那人做个手势,示意众人将他扶起来、胡乱地给他套上衣服。
八十四 举步维艰7
终于不经意间绕出了鹿港的九曲回廊,我出了门,独自走在大街上。
路灯下颀长的身影,是如此孤独落寞。徒步走了一段路,周身暖融融的,寒冷的空气拂面,却只降温了心头澎拜的热气;解了围领的盘扣,未免自嘲地想:我真是一个穷到身无分文、富到周身穿着裘皮的矛盾女人。
丝毫不在意身后有人尾随,不讨厌有人跟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需要保护;一个穿成这样的女人,即使淡淡妆容,但出现在这豪华夜总会门前,难免不会令人浮想联翩;刚才那中年男人恃强凌弱,极尽侮辱恐吓之辞让我后怕,好歹要考虑一下自身安全。我想出来,真的是想——透一口气。
离那璀璨的灯火远了些,远远看着它如同隔岸之火。这燃烧着欲望和激|情的场所,谁也不能说那里只是藏污纳垢,充满黑暗和罪恶;少年时眼光肤浅,视野有限,觉得它可怕阴森,不知它既是罪恶之源,却亦是享乐者的快乐之泉。
也许,那样的地方,承载了很多女人出人头地的渴望,弱者求得生存、直达上层的渠道;还令欲求饥渴者有幸福的满足感。它于国家而言,是一个稳定的产业及经济支柱,将富人的钱以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密度集中;于社会而言,是创造公平、均衡财富的手段;它,存在就有价值,存在就是合理的,何过之有?
只是,没想到十年之前我以为我曾远离,能带着冷静、公正的态度来看待,用超然物外的淡然理解它的存在……但十年之后的今天,价值观如此宽容,自由意识已如此隆重出场,我依然要听闻世俗眼光不公的对待,一句话,一个字眼,如同就能让我成熟蜕变的身躯,拖回到之前的少年时代……
这种可怕的感觉,让我觉得无奈。
仿佛一直是那只井底之蛙,不停地在爬,井高得毫无极限,亦无限深远;我爬呀爬,每次都觉得自己可以爬到井口,忽然发现虽然度日如年般辛苦,却从没看到过井口之外的天……
同样的感觉,可以延伸到我与他的感情……
楚希雯一直都在,只是我掩耳盗铃,寄望于他的用情之专。
我错以为十年就是永远,永远就是一成不变……
其实一个男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个十年;情爱世界,也不局限于一个女人;连我自己都有这么多改变,我凭什么,来要求他从一而终……
不远处两个跟着我的小马仔,穿着便装步履轻盈、小心翼翼,但从他们偶尔闪躲着、瞟过来的目光,我就洞察他们的意图。我,没想就这样灰溜溜地逃离,只是那里面的气氛,让我心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时候,我选择了出来看星空,看明月,自我安慰也冷静一霎。
北京还是一个贫富不均的城市,虽然有碍市容的建筑,都已被有目的性地拆迁;但,却拆不掉社会变迁中、底层民众生活的卑微现状,拆不掉越来越大的贫富差距。这一条街,灯火辉煌、繁华无度,名车络绎不绝;但没走几步的下一条街,正面临拆迁,小巷子的灯火幽暗、若有若无、悄无人声;两相对比,令我怵然止步
折返回光明大道,在路灯光线柔和的区域静静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的奢华车辆,来这儿的车,绝非寻常之辈。香车美女,珠光鬓影,欢声笑语从车窗缝隙间倏然飘出,旋即流远;偶尔车内会有绝色暗香,灯光穿透过厚厚的车窗,印出一张绝美却麻木的脸;但追逐财富和物欲的企图与满足,会掩盖掉灵魂内心深处的悲凉,让她们压抑躁动的痛觉,让心灵平静地接受世俗的审判……
我冷冷地看着,失了神,毫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说,惊扰了我思绪,我迟疑地扭头看他一眼,是安立东。
他浅笑的眼里闪着头顶星空的璀璨光芒,这寒冷广阔的周遭,有一个人这样跟我站在一起,温暖而又显得亲近。还好,在这样冰寒刺骨的夜里,淡看这贫穷与富贵,暗想奢华与简朴的,不是我一个人。
我定定神,淡淡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抽根烟,也透口气,”他说着,盯着我看的双眸,很平静,闪着关切之意,“刚才,你没生气吧?”
他是指那出言不逊的男人?
我不语。不生气是假,深觉受辱是真。可是今晚,我真正的内伤,却并不在这意外插曲。
他没有得到我的回答,再开口的语气,带着些试探意味,“唐哥刚才在场,他都看见了。”
那又怎样?我鼻子一酸,心一颤。他铁了心要给我好看。这样有人雪上加霜,岂不正中他意?我根本就没指望他会上来,说句话或做件事帮。
鼻子哼了一声,表情黯然。心里想什么,并不想说出来。
“看样子,他真动了气,今晚要灭了他。”安似轻描淡写地说着,丝毫没看见我的身子不自主地战栗——
他,又要杀人。
隐隐作痛的手腕,血液激动地流过,它僵冷得暗暗发颤,但是,紧了紧掌心,却连攥出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他与生俱来的,从无一日肯心甘情愿地消亡。他答应我的承诺,用心向善、不再杀人的承诺,从来就没有兑现过……而现在,他钟情新欢,终于视我可有可无,可他是否还记得:当初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让他洗心革面?
冷了心,淡淡开口,“他自己动手?”
“马哥一会儿带人来。”
我‘哦’一声,心头更是莫名寒凉,想了一霎,幽幽地道,“我真想不懂,他怎么能把这些人管得服服帖帖,百依百顺;说让杀人就杀人,让放火就放火,可以无恶不作……”
安立东表情一僵,目光盯着我空洞的双眸,面色一紧。
八十四 举步维艰8
我目不斜视,自顾自地淡淡说道,“他崇尚知识,但没上过大学,可你们这些硕士、博士却对他俯首听命;我向来认为他对你们应该有非凡手段,但细想之下,竟然不是。”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戴笠,以前读过一本书,谈到戴笠的用人原则。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先给你们官做,如果做不好,我就要把‘官’的上面加一个竹字头,变成‘管’;如果管也不行,那就不客气,把竹字头拿下来,旁边加一个木字变成‘棺’!这种铁血及强硬的手段,使当年军统众人效力时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还有一个鱼鹰政策,他说——饱了的鱼鹰不干活,吃不饱也不能干活,只有饱与不饱之间才能干活;对待部下,不叫他们太有钱,也不能没有钱……”
安静静地打断了我,“唐哥用人,就完全相反,他待我们如兄弟,没那些狠硬的手段;现在这世道,不一定是心狠手辣、就能做成大事……”他保持着从容和冷静,弹出指间的烟蒂,冷眼看过来的一辆帕杰罗,目光一凝,向车上人做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等车开过,他低头沉思默想一霎,淡然道,“他不怕弟兄里有人出人头地,反而扶持这些有能力的人发展。这是好事,亦是他的独到之处。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就比较可怕。要知道,人性中免不了贪婪的本性,一旦能有机会来到山脚,就会梦想登临顶峰;不过,顶峰上的位置,却只有一个……”
他凝神停顿,若有所思,“他给了大家前景,让人看到黑暗和穷途末路中的光明……在遇见他之前,我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被人踩在脚下,任人驱使,永无自主和自由的权利……一样是靠打打杀杀的马仔出身,但为何他能脱颖而出?”
“就是这种敢想、敢做的魄力与决断,吸引了我们所有人。你要知道,巨丰上市是多少人心中神圣的事业,是多少人梦想中的辉煌;按照我们的初步估算,巨丰控股若能在纽交所上市,按上市首日收盘价计算,持股达81的唐总,身家将超过13亿美金。到时候,这个企业会靠一贯的凝聚力和人情味,走得更好更前途无量……”
“这种财富的创造速度,任谁也无法想象!可是,他只差一步,就做到了……”
为何,能从安的语气里听出若有似无的惋惜?
我低头,沉默暗想:是的,他只差一步,就做到了。
他不遗余力地进行黑到白的转变,但这过程对我来说太漫长,我忍受不了这种凌迟般的速度,因为要眼睁睁看着、感受着他锐利的蜕变,同时却并没有放弃那些令我深恶痛绝的东西。我审视、凝望他人生的所有经历:的确,这个人能从容面对生活的各种煎熬与不幸,有很强的自制力,并在荣耀权势面前保持冷静。但不可避免,他一样陷入了自大的漩涡,是因为这几年的完美发迹,令他放弃了如履薄冰的敬畏,和开放头脑的谦虚,才是当初打天下的武器。那些人性中最宝贵的东西,往往开始被置之脑后,自以为是的自负,不可一世的狂傲,辉煌到言辞难以形容的天壤之别,造成了对形势错误的判断。
他以为他无所不能,竟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古语箴言;看似淡定平静的心,内里其实有着几分瑟瑟发抖、忐忑不安的恐惧?他在我面前,是一个完美到毫无缺陷、强大到无懈可击的男人,但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色式的伪装,紧紧地包裹着脆弱易伤、刚脆易折的内里……
林可汗兵临城下,金盛千疮百孔的残局尚不可收拾……irac1e靠山倒塌,这新的盟友合作又有几分牢固……难道,这样显而易见的威胁,他都不放在眼里,依旧狂妄自大、桀骜不驯,甚至还轻而易举便动杀机……
难道他是钢铁的身躯,金刚般百摧不灭的心?
或者,这世上有一种人,起初以蔑视财富的心态,宁静淡泊、万事毫不强求;一旦得到命运垂青,青风助力、权势之心顿起,以为自己天赋神责,恨不能做了人上之人,还要到达巅峰,从此欲望永无止境……
他是谁?
他究竟是谁?
或许如他所说:只有在那些清净亦心凉如水的场合,他才会在儿时梦境般的出处懵然自醒。一片有着悠扬笛声的芦苇丛;一处金黄|色稻谷历经冬日严寒的草垛;一片清澈得如同世外桃源的角落;那,就能让他回忆起他本来的自我。
而如今,身处夜夜笙歌、物欲横流,诱惑飘如云烟。绵续十年的情爱痴情,终有一天竟成昨日黄花……我以为他与人不同,亦认为我与人不同,但岁月流年平淡流逝,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世俗的女人,他会喜新薄幸……
在我心里,宁愿他永是十六岁那年遇见的他,凛冽中始终带着对一个女子的垂怜,爱他那句‘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我爱的女人’;恋他与我荷塘读书、谈论世事;那样的平静,其实不需要他背后那阳明山大宅,不需他巨丰幕后主宰的身份,只需要,他真的是肯爱我一生的男人,就够了……
但今天,还有多少人,会把成功当成|人生增长阅历和见识的财富,当作一个过程,而不是沾沾自喜、满意的结果,又有多少人,能够突破自我人生格局的困境?
日本的稻盛和夫,长达42年的经营生涯中,一举创造了两家世界5oo强,却在退休时把个人股份全部捐给了员工,自己皈依佛门,转而去追求人生至高无上的幸福。人生的过程,就是提高心智,从一块拙石变成璞玉,固然是成功,但有谁能从自我的蜕变中,清醒认识到应从中超脱,从而拥有俯瞰尘间的视野?
八十四 举步维艰9
凝望高深的夜空,深邃无极,宇宙之中,我为凡人仅可偏安俗世。心底暗暗叹道,可惜……
我的力量真的渺小如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心高气傲,志向浩如烟海、心事深如幽潭;我小女人的心态,很难与他的宏图大志同步,也很难去理解,去明白……我只看到眼前令我战栗、誓不能容的罪恶,却不肯放低一点姿态,去同流合污……
一种浓烈的挫败感,暗暗笼罩了我。我看着安立东,幽幽地开口,“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惟命是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与错的判断,都有良知驱使下的权衡,可竟然,连你也如此……”
安听到此语,眸中亮光一闪,“我,在你心里……”
他如有顾虑地停顿,压抑着莫名的一种情绪,轻声地低下头,几乎附在我耳边问,“我和别人,有不同么?”
这形似亲密的距离令我一愣,扭头看他目光中,有着令我陌生的情愫。冷静依旧,却闪烁、暗藏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热烈与激动,寒冷的气温让他的脸略显苍白,但那目光中柔情遍布的深意,却是毋庸置疑的。
我甩甩头,别过脸去,暗叹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的目光、热烈,如有深意。我善读心,眼光毒到,从前走桃花运的时候,判断一个男子是否钟情我,是再简单不过……
心头突突直跳,闪过一丝莫名的慌张,安立东的这种目光,如此直接、有恃无恐,似是借着几分醉意肆无忌惮地表露……但我深知他的酒量,决不那么容易醉的……
扭头去看那边跟我的两个马仔,居然消失了……还是安立东过来时,顺手就吩咐他们走……
低头沉默,暗暗思量,身边人却并不肯放我清净。
安忽然低下头,对上我欲逃避的目光,目光一紧,抿唇现出几分坚持和执拗,“我问你话,请回答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次肯正眼看着他,用毫不退缩的目光与他瞪视。他,丝毫没有一丝畏惧亦或让步,忽然咧开嘴笑了。
“冰然。”他居然叫我的名字,这是第一次。盯着我吃惊的表情,他的笑容倏忽消逝,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冷却着话语里的热度,“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这绝对是我们之间,有史以来最私密的话题,我不排除在我心里,更愿将安视为一个蓝颜知己;仿佛,无处可逃、无法逃避的时刻,有他在,就很安心……
我闭上眼,轻轻叹一口气,感觉有雾气升腾在视线之内,那是油然而生的眼泪,纯洁亦透明,表露着一颗绝望亦无助的心。
“他,是不是爱上了楚希雯?”他见我不语,又问。
“这问题,你问我?”
他不以我的简短语气为拒绝,只是啧啧叹道,“我没想到,你这种烈性子,竟然能容下这种事……”他乜斜着眼,装作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下一句话出口让我惊在当地。
“所以,你不应该那么天真了……
他上前一步,目光中冷静全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激|情,白净的脸笼罩上一层不肯消沉的意志,他斩钉截铁地,盯着我的眼睛开口,“我喜欢你。”
我整个人,象颗长钉,被盯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姐弟恋在大6呈不断上升趋势,在香港更十分普遍。‘找一个比自己大的’,近年来在许多年轻男子中渐成时尚。人们的择偶的标准已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传统观念中年轻漂亮的择偶标准,在越来越多的男子汉心目中,正被‘成熟的女人味儿’所取代。他们认为,一个从生理到心理,从阅历到经验全面成熟的女人更‘实用’更最具‘杀伤力’。
可是,安立东,你竟然敢……
你不会傻到认为:他能把你当兄弟,就会连已有所有权的女人,都肯拱手想让……
而这种喜欢,从何时开始的?我与他相识,还不到一年……
他浓眉一紧,痛色充盈眼眸,他俯身向下对着我难以置信、震惊的表情,却认真而又坚定地说,“是的,我真的喜欢你。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那种喜欢……”
我该如何接受这样的坦白,还是承认、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直白的坦率?
他眼眸幽深,暗闪着执着的光芒,“这句话,若你心有灵犀洞察我的心事,你一定会以为我一生都不敢;但是,我常常想,说出对一个心底里喜欢的女子的爱慕,难道会那么难?这么多年,跟在他的身边,又学又看,学他的不动声色,学他的暗藏城府;他行事从不显山露水,幕后操控,表面看着很普通,却不容易树敌;他常告诫我们‘知足常乐,终身不辱’。”
“深山毕竟藏猛虎,大海终须纳细流。他是大哥,象座山的影子立在我面前,我只有仰视的份儿,但是这不应成为我深藏自己感情的阻碍;我喜欢你,和他一样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你;刚才那一幕我见你受委屈,别说他,连我都想动手了……”
我静静看着安有些激动的年轻脸庞,那和唐一样柔情似水、肯融在我石榴裙下,任我予取予求的表情。这,一样是一颗纯净的、不染瑕疵、不计得失,肯俯首称臣的心,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可是,我能怎样回应这样一份情?
在强硬而有霸道的、他掠夺式的情爱里,我早已明白:任何爱我的其他男人,都绝不会有好下场。我是他温良恭谦的妻,更毋宁说是禁脔或是囚徒,他正在一步步地,要向我展示他的威胁和影响力。
白天龙如今惨不忍睹,我还能做什么,不去伤害面前的这个人?
八十四 举步维艰1o
裹紧身上的皮草,仿佛也难以驱散心头的寒冷。我用发自深处的心灰意冷的语气,淡淡地喃喃道,“喜欢……象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你知道,他曾是如何对我……表白这种喜欢?”
他沉默地看着我的脸,表情中原本的轻松陡然凝重起来,正色道,“不知道。”
“那年,我十六岁,正是十年前……”
尘封的往事如同人生的画卷,在面前铺陈开来,清冷的空气中娓娓播撒的,是轻得不能再轻、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没有激|情的停顿,困倦到极点的心境,暖色的路灯光在此刻不是为了照明,竟然象是为了衬托一颗心灰头土脸的疲惫。
过去的事,说多少,都会一言难尽;回忆那么清晰,也是纷杂无绪……
看着他用静默执着的眼神,强压唏嘘、不动声色的表情在严肃地倾听,这种认真,配合我内心深处的凄凉,只能让我更心酸委屈——
安立东,傻弟弟,千万不要把这种无法掩饰沉痛的语气,误会理解成为一种娇滴滴的耳语。我不想再说下去、声音越来越柔弱,只是因为想停下来,审视一下这段感情。
……
“有一天你曾对我说:世上无人比我爱他更深,因为我肯放手幸福安定的婚姻,选择跟他在一起。是的,那个时候,我愿意为这十年的坚守和痴情,苦苦追寻,即使死掉都可以,”
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是一种朴素的呐喊,心底深处的痛觉,让身躯颤抖着摇摇欲坠,“我现在才知道,‘为爱不顾一切’原来是一种盲目,就像掩耳盗铃。我在整个事件里,一直很虚伪、很愚蠢,我以为爱情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以为它真是他活着的意义,梦想可以为他彻头彻尾的改变、助一臂之力……可是现在才知道——不是的,根本不是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哭泣的脸,紧抿的嘴唇愈发鲜亮起来,如同燃烧激|情的双眸原本的火焰,再次移驾到了那棱角分明的唇上。
他探询般地伸出手来,抚上我的发,这惊世骇俗的突兀举动,没有令深陷绝望情愫里的我,觉察出一丝一毫的不安。抽泣的声音掩盖了我所有的感官,此时此刻,我只是一块再度封印、对外界的变化毫无知觉的冰。
“冰然……”温暖的雾气出自他的唇,笼罩上我冰冷的卷发,“你是女人,还是出身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女人,所以,你根本不懂象他那样的男人,真正的性格……”
“十年的爱情,如此专心致志……这种不同寻常曾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收回手,远离的语气中带了自省的距离,“他曾说过,让他有动力奋斗到今天的,是对你的感情;但在我看来,并不是。”
“这种力量,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这爱情,他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一座山峰如此巍峨,是因为它有傲视尘世的角度;你爱这样的男人,正因为他是这样沉稳坚定、永远守护着你的山,不会如晨曦般云消雾散;但是,要成为这样的山,却是要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的历练,有着怎样物竞天择的本能。”
“就象一只双翼愤张,俯视原野的巨鹰,纹丝不动,横贯天宇;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会眯起眼、垂下尖喙;他缓缓张开双翼,舒展手脚,延长,竭尽全力俯冲攻击……即使这捕猎方式的过程是如此艰辛,但这就是它的天性;它必须具备如此凶猛的,否则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和机会;”
“你要想想,即使不为你、为他自己,他也与原本的一切脱不了干系;不成功、便成仁,你一定明白这道理。他要退,也要退得合理、得体;正直的人也会有罪,这是人之常情;”
他忽略了我呆滞凝思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我、尚未愈合、血淋淋的伤疤。
“也许,他真的爱上了楚希雯。这也是他的天性。他那样的男人,为一段爱情、一个女人苦守十年,已是够了,你不能指望他对你的情,永远比海深沉;他在你这里,曾创造了一个神话,你曾是其中的主角,但,不要奢望……”
“不要奢望了,你曾经是……”
我为什么要听任自己的耳朵,去认清这个现实?我僵冷着身子,就是为了接受这残酷的旁白和解释?我怔怔地盯着他,大颗的眼泪被他残忍的话语激出,无声地在冰冷的温度里滑落。
我曾经是……
安立东,你的语气如此漫不经心,可你是否知道,你这般冷静和冷漠,就像一个刚出生、没有眼珠的小孩子,呻吟着用细弱的手,揉捏着母亲哺||乳|的伤口。完全是不下意识的、却击中要害……
我苍白了脸,淡淡地笑了,“好……如果那样……我就离开……”
“我带你走吧。”安忽然低下头,郑重地凝视着我的纤弱与无助,坚定着眼神,伸手轻握住我的皮草肩袖,“冰然,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八十五 烈焰焚身1
八十五 烈焰焚身
我呆呆地定睛看着他,他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把我震呆在原地。忽然,我嘴角一咧,笑得凄凉,“很久?你喜欢我,有、他那么久吗?”
他浓眉轻竖,更是认了真,“我没喜欢过女人,也很难爱上别的女人。但是,你,不同。”他凝神看着我的脸,目光中柔情似水,“你的性格,如冰般纯净,又如火般热烈……”
“你真会开玩笑,”透心的冷直到牙齿,双眸睁得老大,“安立东,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对你一直有好感,但你要知道你在干什么。虽然,虽然如你所说,我和他已是曾经……但你不要忘了,这样做,会惹到谁……”
“既然敢说,为何不敢做?”他眼底竟然漾出一丝冷然的笑意,“惹到他的人,一定会死,今晚就会有一个。”
“他放任我们个个独挡一面,暗中培养坚、勇的性格,任何事鼓励大家公平竞争,让我们根深蒂固‘成者王、败者寇’的道理;有这些言传身教,我们哪一个行事不如他直白、坦诚?”他低头沉吟一霎,“只不过,你这件事,与其他的不同。”
“你和他并不适合,这个,不只是我看得出来。”
“和你就适合?”脸上的泪干了,绽出一个冷嘲的笑容,“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我能放下一切,带你走,从此真正跟巨丰,一刀两断!”
我惊住,愕然地看着安。虽然我在他面前毫不自卑,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立东,你竟会中意这样的我,为何……为何……
“这是太阳即将冲破大地门槛的庄严时刻;万丈霞光,即将喷薄而出;他是这日出时分金光笼罩的峰顶,有多少人在仰视、梦寐以求追随这一刻……”
安轻轻眯起了眼,“就让他沉醉在他理应得到、拥有、掌控的一切吧……”
“我带你离开,带你去过安定、平静的生活……”
昂起下巴朝他凝望,看见那乌黑双眸中灼灼的光芒,那是一种只有理想和信念,才能激发出的情怀;身子一激灵,懵然警醒,刚刚热烈温暖、暗流蓬来的情绪,再次坠入了冰冷的谷底。
“安立东,我总算明白:你真是喜欢我,还是为了你们所谓的事业?是因为怕我的存在,乱了他的心神,坏了你们的千秋大业?”我心神一凉,竟是黯然,“所以,你玩这出,要来带走我?”
他启唇一笑,“你真聪明。”
真是可悲——何时,我的感情如此廉价,竟然沦落到、要被人随意收编了?
恨恨地看他一眼,傲然而立,一瞬间以难以察觉的斗志,坚持站在原地。
“不过,我真的喜欢你,并不完全是为了巨丰的事业。你要知道,我心目中宁愿把你,当作人生中的红颜知己,”他沉静了双眸,将笑容收敛,眼眸带着一种纯净与澄澈,语气肃穆,“因为你,我曾为巨丰现状想过三种出路:”
我脸上飘过一丝讶异,瞥他一眼。
“一种是你和唐哥都在,你终于肯追随他的影子,吻合他的道路,”他带着心知肚明、诡异的一丝笑看我,“当然,这绝不可能;”
我低头黯然,忧郁的心境席卷而来:不,有那么一刻,我曾经决定,将纯洁的自己,掩藏在厚厚的脂粉和脸谱后,包裹起来,目视不明,耳闻不听……
“第二种是你不在,唐哥在。就是我今晚决定的,带走你,”他的双眸熠熠发光,如同有兴奋发自内心,“一遇到你的事,他就会失去一贯的冷静、镇定。今晚的决定,是如此草率、失去常态……再这样下去,他会毁了一切的……”
冬日的夜色是如此雾气朦胧,我静静地体味着安话语里的含义。
他,并不仅仅是他自己。我与他的爱情,从来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寄希望于这个男人,一生一世携手不变的儿女情长,原来不过是我一人、一厢情愿罢了……
他恢宏、波澜壮阔的命运,我岂能握得住?
原来,故事的真相,往往发生在深沉的内部,总是在翩翩起舞的衣裙下面起伏、动荡,如同戏剧的演员都包裹在长长的戏袍里一样……
凝神盯着远处不变的灯火,静观着那里依旧璀璨的辉煌,嫣然一笑,“那,还有第三种呢?”
安一愣,似是我的反常笑容让他匪夷所思,但继而他转变了敬重的神态,语气深沉,“自古来就有禅让制。巨丰从来没什么森严尊卑、虚伪规矩。唐哥也曾说过:为保证集团利益,‘贤能者上、顾全大局’是必须手段。当集团内有人更有能力,现位者理应让贤;”他忽然顿住,目光中闪过一丝疑忌,忽然收口,周围瞬间寂静。
我静静看着他,良久,两人如有默契般地,均不开口。
八十五 烈焰焚身2
如果没有周身的皮袍包裹,这样寒夜的路边,我怕是一分钟也站不了。安立东热血,澎湃激|情亦让他已忘却严寒。夜其实已很深了,过往车辆发出滔滔不绝、进退作响的喧哗,如同一条溪流湍湍而至。如此繁华中的寂静,显得我立足的空间仿佛格外空旷,晦暗的帷幕无声地笼罩下来。
我若有所思,静然开口,“如果第二种不可能,那么你势必要选第三种,是吗?”
他讳莫如深地笑着,不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我对他说?”
安眨眨眼,扭过去的脸陈在黑色的灯光阴影之后,再看不见表情。
“如果他走了,谁会掌控巨丰?”
安仍不语,轻闭双目,如同老僧寂然入定,一切背后因果均需我暗领意通。
我叹口气,“你一定以为我巴不得他倒下,就象武侠书中的结局,从此和他放下一切、笑傲江湖,”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的。”
安身子一颤,回头睁眼看我,我却并不看他,“你也认为:他有今天,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这十年的爱情;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而我,直到今天也才明白:爱情,永远不是一个男人生命的全部。即使是,”
“即-使-是-他,也不会是……”
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这种感觉无异于残忍地、扼杀自己一直在坚定某种信念的灵魂,一瞬间,几乎令我再度重回那无助绝望的心绪,看到安亮眸中射出的一丝光亮,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最想说的话,还没有表达。凝视自己在灯光下瘦弱细长的身影,闭上眼沉出一口气,
“安立东,你见过江南水乡的榕树吗?”
他不解我意,蹙眉轻轻摇头。
“我曾见过,并深深为它强硬的生命力震撼,他就象它。”
“那种植物,春发抽出枝条,从不俯身用手重新抓住大地,而是挺起胸膛,把根须象无数链条一样送上蓝天。它的身躯向上虬曲、纵横交错,粗糙的厚皮迸裂开来,树根象男人掌背的青筋,努力挣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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