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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阅读

作品:冰爱十年|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6:23:39|下载:冰爱十年TXT下载
  如遭雷击,怔怔开着他深藏着欣喜与自得的脸,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绝没想过他安立东会有这么深的城府,这么老成的居心,他的年纪,甚至比我都小;甚至还不到而立之年……如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永恒不变的真理,那么,我对整个唐氏,已经不可小觑,也无能为力了。

  八十五 烈焰焚身9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我喃喃地开口,眼底里满是内心的疑惑,“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告诉他,我就死,”他轻描淡写地说,如同这个字何等地简单朴素,“而我只问你,你是否舍得?”

  我拼命地眨着眼,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怎样努力仿佛都没用。心,瞬间被紧张的思维提到了嗓子眼,张着嘴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他冷冷地盯着我的失态,眼眸里闪过如严冰般的寒锋,带动整个脸隐隐约约的阴沉,淡淡浮现。

  “知道吗?在这个世界里,他比任何人都幸福:能在这样的人生里找到生存的意义,并找到能真正刻骨铭心去爱的人,是幸运的;因为人活着都有一颗良心,而我们,最容易没有良心、没有爱、没有真的感情;他比我们每个人都幸福,即使他最终选择了不珍惜……所以,我也试着让自己的人生温暖,找一个能全心全意去爱的女人,活得更有意义……”

  他坚定地看着我,语气带着几分冷冽,“若不肯爱我,那就对他说出真相,”他虚无缥缈的语气,淡得如同云烟,“死在石榴裙下,未尝不是轰轰烈烈。你说,是吗?”

  心颤抖一霎,抬起头对上他那可恨的似笑非笑,如同英雄就义前的淡忘生死,不是大义凛然,但也视死如归。咬着嘴唇不知所措地苦笑了:安立东,你真傻……你以为这一生有过这样的爱情,还能再接受新开始的感情吗?

  而且,我曾经……并且不会再做母亲……

  心绪上最柔软的地方最触动,但故作出坚强的一丝笑容,“你走吧,安立东。”

  “我不忍伤害你,也不会对他说出你的秘密,就如同在我最困顿的时候,你帮助我一样。”我坚定地开口,“但是,请你把你的这种态度收起。我太清楚我自己是谁,也很了解你们、所谓‘要寻找人生的意义’;”我认真地看着他,带着真诚的鼓励,“你,是有权利寻找自己爱的人,并让自己的人生温暖……不过,不会是我……”

  他乜斜着眼,淡淡地问,“别用这么绝对的、语气、伤我。”

  “这不是伤,而是理智。”

  “在这件事上,越理智越愚蠢。你要,试着跟自己的感觉走。”

  “那,”我斩钉截铁地开口,“我对你没感觉。”

  他脸色阴沉,表情僵硬地看着我,如果这稳重的男人曾经还有一点点自负,现在已被我毫不容情地攻破,他不发一言地盯我几秒,而后转身,四肢僵硬却有节奏地走去门口。

  极不愿去他的办公室,虽然这是近一个月以来,唯一的一次。

  我们在巨丰同处一层楼,但这一上午我几乎没踏出过办公室,更别提见过他、和他那位罄竹难书的弟弟。

  但,那可疑的合作意向是这非常之期,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问清楚,不足为快。这执拗并非是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理由,而是一种激|情,是借它之手,行某种之实——我需要他,为我如今的困窘找条出路。

  我要如何应对林可汗?

  夫妻本是同林鸟,事到临头,他总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不象志林赫然正位,甚至门口没自己的秘书。也的确用不着:各层级的下属,有事报告志林,也轻易不到他那里。想都没想推门进去,看到内里,整个人都僵住。

  诺大的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他和楚希雯。

  两个人正襟危坐,正在谈事情。如果不是我,相信旁人没什么发挥想象力的猜测。但是进来的,恰恰是容易有想象力的我。

  楚穿着还算得体,但不同于一般office白领中规中矩的装束。还是驯马师职业的野性,在着装上可见一斑?她身侧放着脱下的、一件豹纹状的短款皮草大衣,锃亮的长筒高腰皮靴,紧裹着修长性感的小腿,上身一件低领的橙色毛衣,整个人显得年轻热情而又活泼烈性,与我脑海里曾有的优雅、文静、含蓄沉默有所不同。

  我心底里啧啧在赞:唐博丰,这种百变,你到底,笼不笼得住啊……

  那皮草外套,一眼望去便知价格不菲,根本不用问我也清楚,这样的品味出自谁手……曾给我费心置装的男人,如今对别的女人如法炮制,手段高明到换汤不换药,唐博丰,你说我该夸你呢,还是要好好讥讽你……

  三两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而那两个看去象促膝谈心的一对璧人,此刻用相当无辜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我,懵懂着毫无危险,清纯透明到并无杀机。唐轻轻一笑,很有礼貌地开口,“有事?”

  八十五 烈焰焚身1o

  即使心如天使般明澈,在这一刻射出的、爱的箭镞也带着烈火般的刚野与杀气。

  我深呼吸一口气,自我解嘲般干咳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向他开口,“有事要问你,”下意识地看一眼楚希雯,“外人,能不能回避?”

  他清冷的目光瞥向我,双眸象两汪黑魆魆的潭水,望不见底,也触不到内里真情。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现出他的嘴角,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我的故作镇定,而后说了这一句,不知是不是在我面前、有做戏撇清的嫌疑……

  “那好,希雯,这件事我交给你。只要创意让人刮目相看,资金,不是问题。”他略颔首向她示意,而后她站起。

  她转来面对我,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尊敬,整个表情饱含恭顺之意,笑容里满是温和与柔顺。没有沾沾自喜的得意,亦没有针锋相对的锐利。这的确令我恍然间错觉陡升——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至少,我已经想不到什么言辞,可以用来诽谤他们……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拾起沙发上的外衣,轻盈地披挂上、而后走出这办公室的门。收回目光,还没咽下嘴中酸酸的苦味,已被他一手揽过,摔坐在沙发上。

  他似笑非笑地调侃,“外人走了,内人有何指教?”

  我冷眉正色,坐直身子和他保持约定俗成的距离。

  “是有事。”

  他拧起了浓眉,唇刚毅地一抿,“说。”

  “刚才我留意到一笔5oo万美金的投资,合作方来历很值得推敲……”我审慎着自己的语气,亦步亦趋、步步为营,亦小心翼翼。只因我不希望、真的不希望他亲口告诉我:情浓时他曾为我做的承诺,是风中之花,是漫天谎言瞬间消散得无边无际……

  “凭我对你的了解,和我旧有职业上的敏感,”我用了敌我双方谈判时才具有的那种态度和语气,坚决坚定亦字斟句酌,“我认为它很可疑。”

  “什么可疑?”他深邃的目光象利剑一般射来,似乎有一触即发的警觉,要把面前这个、昨晚与他同床共枕、如今有意势不两立、割席为礼的女人,大快朵颐。

  “你很清楚,年初央行大力贯彻反洗钱法,稽查不限于银行金融,也会延伸到企业事业单位,外贸企业业务审查会更严密,”语气忽然急切起来,“你明明知道irac1e让巨丰出了麻烦,为什么还要让双水引火?!”

  我停了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是而来,为什么说着说着,完全成了为他设想、设身处地?

  他的眼眸沉暗下来,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闪过,虽然那笑容还是稳重、成熟的,但从其中还是能让人看出几分无奈和落寞。他深深地向沙发靠背上退去,象大猿一样摊开身体、平直伸展双臂,紧紧地闭着眼,沉默。

  我等着他开口,锐利的目光坚定不移、寸土不让。这表情、这姿态已让我洞察了几分真实,但我要他做出解释——我要他亲口说:他自食其言。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结果。但,没有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也会发疯。

  因为,为了我坚信的‘爱可以改变一切’的信念,我、天龙已经付出了太多……生命、爱情、家庭、孩子……他没有理由、没有理由让我看着信仰……就这样眼睁睁地坍塌、崩溃……

  寂静到极点的沉默,是听觉的麻痹。隐约间仿佛他开了口,我盯着他的唇发现依然抿得极紧,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幻听——他的五官和感觉,都是纹丝不动的。

  打破这沉默的是他,他忽然在坐得已后背僵酸的我面前,坐直了身子。目光深不可测,表情肃穆镇定,毫无歉疚之意,语气严肃认真,却听不到任何让步或柔软。

  “所有的钱都出自双水,如果你有兴趣让它被查,第一个是你——法人廖冰然,脱不了干系。”

  “你什么意思?”我立即反问。

  他轻轻眯起了眼,笑起来脸际带了几分阴暗,“提醒你,我和你,命已经栓在一起。”

  原来如此。

  我冷冷地反击,“我没做过的事,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违心承认?”

  他回答迅速到根本不用思考,这句话如同早已深思熟虑。“证据都在我手里,我说你是罪魁,你就是众矢之的,而所有的证据都会去证明;相信我,它们绝对不会威胁到我,只会对你不利。”

  我倒吸一口寒气。

  唐博丰,你到底想怎样?这就是你让我做双水老总的目的?你曾对我说的那一切,要我把双水做为热爱的事业……难道都忘了?

  因为爱已不再,所以我变成、你黑暗事业的一颗棋子;一个走投无路、只能做替罪羊的走卒游勇;可是,这样的目的也太阴险……太让我无地自容了……难道我信奉的至上爱情,竟然是白色裹尸布下保护的木乃伊,在空气里瞬间回归尘土,如此不堪一击……

  蔑视的眼神足以将他钉上十字架,咬牙切齿的表情,就象怒火可以从齿缝间燃烧出来,“你休想让我撒谎,知情不报!”

  “不会,”他亮晶晶的眼,闪烁其词,“我只要你在关键问题上、避重就轻。”

  “那跟让我撒谎有什么区别?”

  八十六 烟消云散1

  八十六 烟消云散

  “听着!”他一把拉我近身,我这蔑视的目光,激得他眉宇间现出些微的怒意,“我不想有事的心,和不想你有事的心一样!我只希望我们都好好地,活得幸福一点有什么不好?!”他恶狠狠的神情,纠缠出明暗不定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跟我的生意和财富过不去!”

  “少来!”我摔下他的手,“你沾满血腥和罪恶的财富从来、现在、以后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我咬牙切齿地立下重誓,“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要离开双水!离开北京!离开你!”

  “你说真的?!”他眸中陡现出寒意,带着莫名的凶险凌厉,“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不敢?!”这针锋相对的冷静,来自于泡沫般的梦幻破灭之后的清醒。每个看似高尚含蓄的人,剥离了道貌岸然的躯壳后,都变得真实、现出鲜血淋漓的内里。我自始至终都从未有这般的清醒与镇定,我从来都没有象这样扬眉吐气地、做一回不再是逆来顺受、沉溺在爱情神话里的女人。

  “我替你算过一笔账,巨丰每年的盈利,6o都来自洗钱的收入!你挣来的每十块钱,里面有6块是毒贩和军火商的贡献!我不过窥豹一斑,你身后的世界究竟有多可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但你去看看、那些因战火而无辜死难的人,看看那些吸毒成瘾,尸体腐臭面目全非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完美幸福的家庭,都有权利获得有意义的人生,但是却被暴力被罪恶毁了,而助纣为虐、是非不明的人,还振振有词地说他们是经受不了诱惑!是罪有应得!”

  “究竟是谁有罪?”

  “那可耻行径里每一个环节的人,所作所为都令人不齿。他们不择手段,置人性与善良的天性不顾,而你呢?你在后方为其下一步罪恶铺路!你让我怎么去认同你的感觉?”激愤的泪水喷涌而出,强烈的痛心与惋惜,再也遏制不住,“令你沾沾自喜的财富和成就,不知背后凝聚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泪与痛苦,打着奔向光明的旗号,是否就能掩盖曾经黑暗的过往和初衷?所有人认为你黑色的血液已在灵魂里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时候,我相信你有与它决裂的坚定和决心!可是,现在这时候,趁我没因为愤怒失去理智之前,你真应该杀了我!或者把我打成白痴,让我彻底忘了现在还躺在那里、等死的白天龙!”

  “你以为给我你自鸣得意的一切,我就会满心感激?我宁愿你笑我暴殄天物、不知好歹,也不要做什么行尸走肉一般、任你摆布的木偶!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因一点蝇头小利或虚名富贵就沾沾自喜,为被架空的权利、虚无缥缈的地位就趋之若鹜?如果我能跟你真正终老一生,我要怎样才能、对你做的一切,真正心安理得?!”

  恶狠狠地瞪着他,张牙舞爪的神态泼辣至极,“我良心有愧!宁肯饿死,也绝不会要你施舍的一分钱!它充满了腐臭的气息,让我恶心!”

  “够了!”他铁青着脸,愤怒地拍案而起。整个人高大的身影旋即站起,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沉默,象巨山覆顶一样的无形压力,令我几乎不能呼吸。他弯下腰,阴暗交织的脸色变幻莫测,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笑,忽而变成让人莫名揪心的苦笑。

  忽然,阴暗的眼底里湮上一抹狂乱,语气里带着强自镇定的颤抖,他伸胳膊一手将我攫起,令我被迫与他的鼻眼近在咫尺,凌厉的眉恶狠狠地竖起,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厉色道,“你说你要走,你真想走?!”

  脑海天旋地转,我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不,这绝不是我要的幸福,也不是我曾预见的美好前景。我存在的虚无价值形同破灭,是非因果已了无头绪。人一旦陷入随波逐流的境地,看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会产生可怕的覆没感。暗流深不可测,漩涡无数,你却无力挣脱。

  是的,我要离开他,不是为了惩罚,也不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这来自内心深处被背叛的愤怒,来自希望破灭、自负被践踏的耻辱感。我把自己、把这份延续十年的感情看得太重,我以为我最爱的男人,和我一样,也是这样,肯放弃一切、付出所有……但,不是……不是的……

  心酸至极,已不知用何种语言描述。双眸盈满了眼泪,眨了一次次都不能清空。他原本的凶狠凌厉,竟然在怔怔凝视我的泪眼之后,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黝黑的眼里,盈出了溪流般的明净。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象发了疯似地吻我,抱得越来越紧,连我的头发都被拽痛。

  “然然,然然……”他沙哑的嗓音里,有一丝神游般的迷乱,如同我在他怀里,却并不在他掌握之中。他的手握着我的肩,再紧些,带着要将我擘裂了、揉碎了的暗力,掌心之下的脑袋,被巨大的力量强压着摁在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血肉凝成的肌肤,听到狂乱、毫无节奏感的心跳,感到他的双掌在拼命禁锢般地交握,但似乎、依然不能让他有安全感,他拥得更紧更用力,只听得到他呜咽般的唇音在耳边,象绵长遥远的天籁一般呢喃,“然然,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八十六 烟消云散2

  我强硬着想要挣脱,但根本挣不脱,一只手腕旧伤未痊愈,不敢刻意使力。被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就像从此再也不能做回独立的个体一般,被强大的压力粘住,无力挣脱。

  “唐博丰……你……不该这样对我……”被心底里强烈的委屈袭中,如同身入冰窖般寒冷,情不自禁地瑟缩着身子,开合的嘴唇都在忍不住颤抖,“我曾想过与你平平安安的、过……可是,你总在毁这一切……在毁了我们的生活……”

  他轻轻放开我,凝神注视着我苍白的心碎,忽然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惜,再次将我按在怀里,他潮湿着带着水雾的颤抖语气,从头顶降临,“再信我一次……可不可以?”

  放手,任我形如惊鹿一般挣脱,他的语气认真亦严肃,眉宇间透着昭然的坚定,“你对那笔钱的怀疑,有道理。但,这是我最后一次……”他艰难地咽下了下面的话,如鲠在喉般有着隐忍痛苦的表情,“如果我还是、不能彻底与你厌恶的脱离……”他蒙上沉暗的脸孔飘过一片阴云,严肃的下巴透着忍痛割爱的自制,阴冷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就让你走……”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确认已把他现在的这幅样子、全部拷贝,已经刻到我的灵魂里去……忽然冷笑起来,带着残忍的、不信任的语气冷嘲热讽,“何必呢,唐博丰。我觉得用一句话来形容我的绝望,再合适不过——我看透了你,毋宁说是你改不了某种生物的本性!”快意地剖解着他慌张的苍白,却开心地带着眼泪哈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要这么认真、自我?其实,什么是对的?也许我现在相信的,就是无知愚蠢、错误的,连我自己都已经迷失了,我怎么决定我厌恶的东西,就是罪恶的,而我爱的一切,就是善的?”

  “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怀疑;没有人告诉我方向,就好像这世上根本没有方向;没有可相信的人,甚至也没有人能坚定地站出来、保证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带着迷惘的表情,颤抖着唇淡淡地转向他问,“唐博丰,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你吗?我怎样才能说服自己、再去相信你……”

  他冷冷地看着我失态的笑容,静默着表情别过头去,一会儿乜斜眼,带着危险的企图,如同要靠这凌厉的目光我自鸣得意、却章法顿失的狂笑,忽然上前攫住我的肩,暗暗使劲迫我中止,“不许笑了!”

  我收了眼泪也收了笑,呆呆望着他——这决断的表情真的象、那种有着我最爱最敬服性格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偏偏,有这样的爱,还要有那样的恨……

  他正要开口,桌上的手机在响,他拧过头去望,迟疑着是接还是不接;回过头来,固守沉默盯着我;几秒钟后放开我走去拿起手机。

  低声说了几句,令我听得隐隐约约,他放了电话,刚才的剑拔弩张早已不见,一把揽过我,“sa1on等你见面。”

  他忘了?我刚说我要走。

  他意味深沉地看着我,如同洞察了我的内心,语气诚恳,目光中闪烁着退避,毋宁说是恳求,“站好最后一班岗,如果你我之间,还有情分的话……”

  指甲狠狠地攥入手心,却感不到痛;因为比痛更痛入骨髓的感觉,是无能为力……

  黑色西服笼罩内里的白色衬衣,黑白分明,如同这年轻男人清澈、颜色分明的眼睛。

  他坐在办公桌前,纹丝不动了好久。

  在心底里坠落、破碎的希望,沉到最脆弱的角落时,带来丝丝隐痛。他面无表情地呆坐,心绪早已不在这里,不在此处……

  那个女人,他觉得从来没有爱过、只对她感觉的女人,以决绝的态度回应了他年轻却燃烧得越来越热烈的激|情;一想到有这份爱存在,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都是热的、暖的、不再冰冷他甚至能体会到唐博丰那一年,在黑暗世界里看到一朵艳丽高傲的花、那种心灵颤抖着的滋味……就像在淤泥里不可自拔的藕节,因为一株罕见的粉色花蕊,从黑泥中挣扎着探出了头,欲一亲芳泽……

  没有爱的日子,是没有希望的……而一个因爱苏醒的灵魂,是带有战斗性的警觉的……越得不到越刺激,游戏也更有趣味……但是他不会,他不会伤到她,他会带她离开,忘了所有这一切……

  这是一场强者之间的较量,借助光明的力量在黑暗里中伤、放冷箭,也许不够光明磊落,但爱情的世界,一样有‘成者王、败者寇’的箴言。这世界血腥的法则教会一个男人的,就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玩着手里的手机,嘴角撇出耐人寻味的一丝微笑,按下踌躇良久仍没有拨通的一个键,“喂,林可汗,我是安立东……”

  八十六 烟消云散3

  我站在恢宏巍峨的紫禁城太和殿外,看楼宇重重,白玉雕栏;红墙绿瓦错落层叠,放眼四望金碧辉煌。身边的sa1on一边兴奋地跟我走,一边象个孩子般好奇地赞不绝口,美誉之辞出口成章。

  “ecis!这是我见过的、最宏伟壮丽的皇宫,太惊人了!比长城还让人感到震惊、完美!这样的气势真的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她若有所思地转向护城河四角的飞檐,“哦,天哪!那个,是叫做角楼吗?好漂亮啊!”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曾穿休闲西服的保镖,早已入境随俗,在王府井著名商场买了一身暗蓝色唐装,此刻非常殷勤地为她拍照,凡是她中意的建筑,几乎拍了个遍。

  昨天一直在陪她,从长城到十三陵,顺路折到颐和园;直到傍晚才依依惜别,好不容易想起来做一回良母的心愿,又再泡汤。唐博丰和帕迪都没有出现,我们的男人、看起来都显得很忙。夜晚,有人接她回饭店,而曲丛生送我回昨晚、安宁的地方。

  这一夜,他没再回来。

  我试着抱安宁睡,亲她的小脸蛋,依着她甜蜜的呼吸、静静入眠。仿佛,脑海里根本就……对他,一点都不想……他和谁在一起、住哪里,我都是、不想去关心的……而明天、林可汗的要求,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找答案……

  安宁,是上苍送给我的天使,她小小柔软的身子,竟然是那么地温暖……

  在朔风中为尽东道主之谊,我紧裹了皮草披肩,一直面露微笑在一旁等着她过瘾尽兴。来自遥远的异国他乡,sa1on比我看上去竟更耐寒。她穿着闪亮的赭色毛料短裙、配着同样闪亮的碎花衬衫,一件随意休闲的高领针织衫,外罩一件深色的修身皮质外套,看上去似乎与一般的外国游客没什么两样。但细心点的目光就会发现:这个女人周身饰戴的珠宝,绝非平民层级可以染指。

  她胸前流转着一抹灿星般闪耀的光泽,如仰望幽深夜空时忽然闪现的星辰,带来耀眼夺目、不可形容的潋滟光彩。那是看似普通的针织外套、盘扣处的一枚香奈儿的羽毛胸针,线条生动流畅,每一缕轻拂而来的羽翼,都由细碎、璀璨夺目的钻石镶嵌而成,界限分明丝丝亮羽的中心,是一颗紫蓝色的宝石,遒劲卷曲与柔和细腻并存,如纤弱手指徐徐优雅舒展的浪漫,彰显着逼面而来的高贵意气。细巧纤秀的造型,仿佛灵感的翅膀,一笔点出主人的智慧和品味……

  这高贵女人的腕上一样不容小觑,古董珠宝镶嵌的戒指,烙印着属于家族特有的古朴花纹和图案,抑或徽章?白金质地合束着一环黑色的金属,嵌进无数颗晶亮的钻石。众石环围的宝石界面上,这钻石分割排列出爱的秘密——cd四个字母,代表她在爱神的看护之下……

  见我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那枚戒指上,她收回刚才随意潇洒的拍照造型,扬起手对我笑笑,“五周年的礼物。”

  我礼貌地点点头,扭过头去看她的另一个保镖,人高马大地赶过来,为她披上刚脱下的外衣。

  未到早春是此刻景色的遗憾,夏日的苍松翠柏难觅芳踪,而奇花异石、亭阁楼台,曲池水榭,这些取自江南的创意,在这萧索季节也失去了明媚活力。

  诺大的北方皇城,游人并不如织,三三两两团团行走在宫墙之侧、开阔广场正中央的中外旅行团,并不多见。威严和豪华的广场,朔风扑面,颇有几分苍凉的意味。这古老的宫殿,又沉埋过多少皇族的秘密、平民的梦想?华丽的后宫、深邃的幽径湮没了多少青春的梦幻和纯真,爱与情在这样空旷的冷清寂静中,还留下了几分真、几分坚持?紫禁城的重重高墙内又曾传出过多少个感人泪下的、非同寻常的真爱故事——在遥远草原一见钟情、被一堵宫墙阻隔一生的孝庄和多尔衮……宁肯将江山弃若蔽履,也要与这世上唯一爱的董小宛驾鹤西归的顺治帝……

  十二座庭院深深的宫院,将那些女人与外界隔离开来。它们位置东西对称,外观大同小异,像两腋一样依傍着中轴线上的后三宫。这里的女人无需自己的名字,只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皇帝的女人。她们或许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或许独守枯灯寂寞一生,其命运,完全在于后宫里惟一的男人,是否垂青自己……

  古往今来的所有女人,是否都难免最终沦落到这样的处境。抬起头仰望天空,那晴空万里无云、一览无余。我立足之地的曾经,也许亦曾站立过一个受皇权恩宠披拂、荣华集于一身的女人,也曾如同我此刻这般,对历史的风云唏嘘、感喟……

  茫然的眉眼,不经意地掠过在储秀宫门前停下脚步的sa1on。她身上传来手机响,戴着宝石戒指、保养得极佳、线条细腻的一只手,缓慢地迟疑着伸入衣兜。红色镜片的大墨镜后,一双看不清颜色的眼睛,闪躲着、犹豫着。

  我一愣神。

  这种表情,似乎,我曾经就有过……电话还在响,她为什么不接?

  穿着细跟靴的腿,仿佛都在隐隐约约发抖,而她身后两个紧紧跟随的保镖,目光中也含了严肃的探询意味。她背对着他们,却面对着我。

  我停住脚步,侧过头去看她。

  墨镜后的脸不动声色,但伸在衣兜里的手肯定摁掉了电话。她忽然亲热地揽过我的胳膊,“ecis!这儿会不会有洗手间?”

  oh!y god!这是储秀宫!慈禧太后要是还在,说你一个女老外敢在我宫外上厕所,还是一句话,“拉下去斩了!——”

  八十六 烟消云散4

  这庄严的古迹重地,洗手间只会安在偏僻的宫墙外一隅。了解了大致的方位,她搀着我快步行色匆匆,身后两个保镖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干燥的风很冷,走到洗手间门外,她放开我的胳膊,和我一样摘下羊皮手套,背过保镖目光,手轻轻地牵住我,低声道:“快跟我进来!”

  我一愣,她细滑的掌心在我掌中,迟疑一霎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这么冷的天啊……

  她凝眉正色向我投来一瞥。

  未曾细想跟着她进去,直到关上那道木门。

  她忽然象变了一个人,目光里凝出几分惊惧和紧张,用慌乱的语气说着英语,“ecis!帮帮我!”

  这举动让我怵然心惊。她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惊恐的、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因极度的恐惧,几乎是颤抖着嘴唇和面皮,开始一字一句。我越听越惊、越听越疑,难以置信。

  sa1on的爱情和家庭生活,一半是心甘情愿,一半却是被迫。如我之前的介绍,帕迪是一个怎样的男人,相信世上不会有几个能对那些事视而不见、熟视无睹的妻子。

  sa1on也曾失望过,她也在帕迪的爱和占有欲里彷徨过,不知道该离开、结束,还是继续这样活得麻木?五年的婚姻,除了产生一个象天使般可爱的孩子,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把她留住……

  qaa1y是意大利传统的黑帮家族,但,黑帮之间的血腥争斗,亦从没有停止过。帕迪身担发展重任,所以才野心按捺不住、甚至来遥远的东方开疆拓土。这次和唐的合作,当然是扩大家族生意、延长触角的好机会,但另一方面,也许唐亦有耳闻——

  qaa1y在意大利本土,也涉及黑手党家族之间利益的重新分配。另一家族产生的新首领德不服众,因内讧违背了行业规矩,伤到了qaa1y家族的兄弟,两个家族有意持枪火并。

  但这一切,和sa1on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看着她。

  在这干净的洗手间,她低下声音、垂下细密的眼睫毛,刚刚温暖起来的脸上有些红晕,“ecis!我,找到了真正的爱情……”

  我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深沉。这种表情好像给她带来莫名的压力,她忽然紧紧地拥住了我,“ecis!帮帮我!来中国,远离意大利,是我消失的最好机会!”

  “为什么……”我脑子僵住,几乎快转不过来,这种忙,天哪,是这种忙,哪是我随便、就可以帮得了的。唐博丰每天和我同床共枕,我都已经镇不住,我还能、还敢去惹那个意大利混球……

  帮之前,我觉得我最好、去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愕然张着嘴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隐隐地生出同情,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如果我内心还有几分侠义,那也仅限于对中国女人,她这金发碧眼的异族,我做这种手脚,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绝望地看着我的缄默,忽然激出了几分愤怒,“ecis!我知道你会帮我!你是一个有勇气、善良的女人!我跟你谈过一次,就把你当作朋友!虽然我们再没见过面,但我想念你,想念那次我们的谈心。在英国我们会面的那个晚上,我心里对我人生中的一切,已经觉得很失落。但那时,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觉得我的命运和荣誉属于帕迪,我不敢也不愿给他们家族蒙羞!”

  “可是,我的爱情让我清醒了!它让我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财富、权利、令人羡慕的地位,而是真正的快乐和自由!我不用附和任何目的,不用为了任何目的、任何人去活,我应该就是我,就是当年和唐相遇时的那个我……”她向我射来耐人寻味的一瞥,“我儿子现在两岁了,ecis,我知道你也是母亲,你应该知道母亲希望孩子平安、幸福的心,qaa1y是没有未来的,前景是阴暗的,即使我儿子在我的爱里出生、成长,也避免不了有朝一日成为帕迪那样的人!可是我,我不能够,也不忍心看他们,把他毁了……”

  她喃喃地道,象自言自语,这样的话仿佛不是刻意让我听,来说服我的。

  “跟了他们的女人,即使被他们真心爱着,也很难得到快乐;因为他们不可能,给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理智是清醒的、却很残忍,我必须离开,因为我、不是适合这世界的女人。用阴谋争夺、没有硝烟和战火的血腥……我一定要远离……”

  她坚定地重复着这句话,“我,一定要保护我儿子……”

  八十六 烟消云散5

  听了这很多,很费神也费心,表情庄重、沉沉地叹口气,自己的眼眸中已蒙上水雾,“sa1on,你真有勇气,你正在做、我想做却没做的……”

  她如惊弓之鸟般回过神来,瞪着我。

  我徐徐地说出一句标准英文,“终有一天,我也要走。”

  “ecis……”她拉长的称呼里有着迟疑的叹息,“唐,不同于pati,他给予你的,是那么与众不同、真诚、专一……每个女人、都会想要的……“

  “你怎能这么肯定?”黯然的表情里,目光眨出几分慧黠,“你没嫁给他,这件事你说不准。”

  冷静正色道,“先别提我的事。你,要我做什么?”

  她取出兜里的电话,向我一摊,“我的男朋友,他也来北京了。他来接我、离开北京。”

  “做什么的?他,”想继续接下去问,但似乎有些唐突,也不是这件事的重点,想了几秒改口,“你们要远走高飞?去哪里?”

  “非洲、或者亚洲,也许就在你们这个可爱的、古老的国家,”她想到未来,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甜蜜的笑意,“隐姓埋名,带着我儿子……”

  可是,怎么能做到呢?她自己远走高飞,有那紧随不离的保镖在,仿佛都很惊险刺激、很不容易,又怎么能、带着她的小宝贝……

  眉毛拧得很难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我现在做的肯于不肯的决定,也许会决定某件大事的乾坤。帕迪在中国跑了老婆、后院失火,会否影响和巨丰的合作……算了,他又故伎重演、和黑帮融合,我管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有什么用。

  1on恳求的目光执着而又坚定,“ecis,我离开意大利之前就知道:这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所以我做了很多准备。但有人帮这件事就容易,没人帮这件事做不成。帕迪对我不放心,所以来中国他也让人盯得我很紧。从我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