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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作品:早春行|作者:U_u茵茵|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0:30:51|下载:早春行TXT下载
  听的名字呢。”

  “是么”初雪唇角的笑分外柔和,她并不避讳过往,道,“这个名字是夏公子取的。他与我在洛阳初雪之时相会,那时他便唤我这个名字了。”

  “洛阳初雪那是去年的九月了吧”白卉怔了怔,轻声重复了yi遍。

  “正是。”

  她的手又yi次无意识的探至颈间,以指腹轻轻抚着挂坠,轻柔道,“那么,我还没恭喜你觅得良人。”

  初雪脸颊微红,站起道:“白姑娘,你先休息吧。傍晚之时,你若喜欢,我便抚琴给你听。”

  狄家虽有洛阳花王之称,只是这别院中,却是不见yi朵牡丹,却清清幽幽的种满了凤尾竹。傍晚之时,清风徐来,竹林轻动,甚是雅致。

  初雪起弦,她小指轻剔,灵动之声仿佛水滴,跃然可爱,却是yi首潇湘水云。白卉指尖捧着yi杯君山银针,听到曲声过半,云水深处,遥遥难及,竟不知不自觉的,生出yi股怆然之意来。

  她因听得入神,并不曾察觉出这后院中突然到来的两人。而初雪却瞧见了,她手下并不曾停顿,只是琴声蓦然起了变化,原本渺天地之苍茫,却转为温柔缠绵之意,直至轻轻“迸”的yi声,长弦涩意yi起,曲子亦戛然而止。

  “人说,曲有误,周郎顾初雪是有情之人,像是见到了心上人,方才这般错手,脸音律都弄错了吧”

  狄银海的声音甚是爽快,又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道:“这般迫不及待的来接人了么”

  初雪忙起身行了礼,方歉然对白卉道:“是初雪手误”

  白卉微微侧身,看清了来人,yi双眸子平静无波的盯着那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人道:“这位是”

  “这位便是初雪姑娘新近觅得的良人了。”狄银海促狭笑道,“整个洛阳城,人人都在打探这人是谁呢。”

  初雪敛手站在“夏公子”身边,果然是楚楚动人之至。白卉唇角带着轻笑,望向那年轻人,低声道:“夏公子,有礼了。”

  君夜安亦凝眸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幅场景这般可笑人人都带着yi张假面孔,却又暗暗的揣测着旁人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转而望向初雪道:“我来接你回去。”言罢,向她伸出手去,意态极温柔。

  初雪顺从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二人离开之时,君夜安与白卉擦肩而过,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了顿了。

  她的身上依然带着幽兰般的清香,无处觅得,却只是她的。

  他不自禁的抬头向她看去,对上那yi双秋水般泠泠的翦瞳,少女极美的唇形轻轻的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话。

  君夜安深潭般的瞳孔轻轻yi缩,脚步未再停留,径直离去了。

  她说的是:“昨晚多谢你,哥哥。”

  第三十八章

  君夜安在洛阳新置下的别院在城东yi条幽长的巷子内。院落并不算大,布局却极佳。小径两旁不可免俗的种满了牡丹,这个时节将放未放之时,花香亦是淡淡的。

  君夜安独自yi人,坐在石凳上,手边是yi大封杜康酒。刚刚沐浴过后,他的黑发散在身后,许是因为未擦净的缘故,有水滴缓缓落下来,落在青石铺成的地上,洇成圆圆yi块块深色水痕。

  深蓝色的夜幕中,yi只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下来,停在他的手侧,橘红色的喙啄了啄身上的羽毛。君夜安伸手将它腿上的yi张纸条取了下来,那鸽子转瞬便离开了。他尚未来得及展开,便听见东厢房中yi阵细碎的脚步声。

  “公子在喝酒么”初雪脂粉不施,在君夜安身边坐下,柔声道,“可需初雪陪饮yi杯”

  君夜安伸手排开酒坛的封泥,笑道:“这酒太烈,女孩子还是少喝吧。”

  “公子有所不知,初雪以前遇到的客人,却是希望越醉越好”初雪的眸色中似是有晶亮之色在隐约闪动,只是她很快便掩饰起这丝感伤,轻声道,“公子,我替您抚yi首曲子助兴吧”

  君夜安点了点头,酒劲自喉间落下,又仿佛在胸腹间灼烧起来。他微微仰头望着天边yi轮明月,心下却是yi片空落落的,似是这yi颗心,亦随着酒醉之意,不知漂浮去了何处。

  初雪抱着琴坐下,问道:“公子,你想听什么”

  “傍晚之时,你弹的那曲吧。”

  初雪许是想起自己在狄府中弹错的那yi幕,有些脸红,只应了yi声“好”。

  琴声这样近,清透如水,仿佛凭空的在眼前现出了yi汪湖水。

  yi曲弹完,君夜安身边yi大坛酒亦见了底,他顿了顿,又欲拿起另yi坛,初雪却伸手拦了下来,轻声道:“够了。”

  她微微歪着头,yi动不动瞧着他,有些胆怯,却又毫不退让。

  “丫头,此刻三月已过,江南烟雨已不可得我们去大漠外吧”君夜安喃喃道,神情微醺。月色皎皎,他的yi双凤眸含着笑意,柔得似能滴下水来。他专注的看着她看的是她巴掌大小的脸,却又仿佛不是黑潭般的双眸蓦然泛起了涟漪,原本放在酒坛壁上的手倏然抬起,放在她那yi截极为优美的后颈弧度上,迫得她靠向自己。

  初雪的唇是淡淡的粉色,月光下似是润着诱人光泽,她有些慌乱的闭上眼睛,静候着温暖的气息不断向靠近。

  她的气息急促起来,他抿唇,低低道:“别怕”他又伸出手去,搂住了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能感触到少女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的唇角忽然勾出yi丝眷恋的笑来,却终究什么都没做,只是垂头,与她的额头相贴。

  而怀中的少女许是因为紧张,左手抬起,轻轻拂过了yi根琴弦。

  峥的yi声清响。

  君夜安的手依然抚在初雪的后颈处yi动不动那是人体最最脆弱的地方,轻轻用力yi扭,便能悄无声息的将yi个人杀死。

  他的动作温柔依旧,嘴角的笑容却凝固住了,良久,方慢慢道:“死士”

  初雪抬起头,唇角抿成yi条直直的线,漂亮的小脸上,笑意亦僵固住,她艰难的点头,道:“是。”

  君夜安缓缓的放开她,低头去看自己胸口处插着的那枚银色长针。

  那是借着古琴琴弦处极巧妙的机关弹射出的暗器,不偏不倚,插在君夜安的左胸处,泛着诡异至极的黑光,想是涂着剧毒。

  他的两指按压在银针上下,内力轻吐,顷刻间银针便激飞而出,没入了深褐色的泥土之中。初雪显是yi惊,后退了半步,颤声道:“你为何还能运内力”

  君夜安淡淡笑了笑,道:“若是你知道我所练的武功心法不惧任何剧毒,只怕就不会这样惊讶了。”

  初雪咬了咬唇,借着月色,yi眨不眨的看着他俊美的轮廓,颤声道:“我骗了你你刚刚为何不杀了我”

  “骗了我”君夜安唇角的笑愈发深了些,却愈加的薄凉,他仿佛是喟叹,低低道,“小丫头,这个世上,曾有人伤我yi次。在那之后,我便觉得,旁人的欺骗也好,诚意也罢,都毋需介怀了。”

  初雪看着他yi双微扬的凤眸,哪怕此刻自己危在旦夕,心下却泛起酸涩不知是什么人,能让这样的男人心灰意冷至此。

  君夜安忽然道,“你不会武功,适才那yi下,也不过是险中求胜。此刻失败了,再无机会。”

  “不错。”初雪扬起了脖颈,低低道,“公子你杀了我吧。”

  “有苦衷么”君夜安倒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雪白的小脸,轻声问道。

  “有,我妹妹被人挟持了。”

  君夜安凝视她良久,表情终于重为淡漠,道:“你走吧。”

  “你不杀我么”

  君夜安摇了摇头。

  “你不问我是谁派来的么”

  君夜安指尖捻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反问道:“yi个死士会知道这么多么”

  初雪用力的咬着唇,眸色变幻不定,良久,方颓然道:“是我的确不知道。”

  月上中天,底下的树影花痕,如荇草般纵横。

  初雪已经离开了这座小宅,君夜安仰首,轻声道:“出来吧。”

  后院的小门被推开了,yi道人影立在藤蔓之后,纤瘦,单薄。

  “我只是想给初雪姑娘送yi把古琴。”白卉走出数步,在离君夜安数丈距离外停下了,嘴角的笑叫人琢磨不出含义。

  君夜安转身,漠然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不是有意来看你与旁人花前月下的。”白卉唇角轻轻yi翘,双眸似笑非笑道,“这是大圣遗音琴,银海收着很久了,让我转赠给初雪姑娘,也作为她觅得良人的贺礼。”

  君夜安依旧背对她,挺拔的身形在夜色中yi动不动。

  白卉等了片刻,见他并不答话,转身便要离开,忽见他以手撑住了石桌,动作虽极细微,却仿佛是在极力忍耐。

  白卉皱了皱眉,迟疑片刻,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君夜安yi尘不染的雪白长衫上,胸口有yi点黑红色的血迹,脸上也蒙上yi层淡淡的青色。他抬眸,静静的望着她这是他两年后,头yi次这样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的脸庞yi模yi样的容颜,却已经褪去了青涩,与自己对视之时,依旧不自知的美丽,几乎能让人意动神摇。

  “你”她蹙眉,跨上半步,大约是想仔细的看他的胸口,“谁能伤了你”

  他的眸色依然如深邃的海般平静,却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初夏,你不是在等这yi刻么”

  “我不叫初夏。”她脚步停下来,秀长的眉皱得更深,下意识的反驳他,“我叫白卉。”

  君夜安看着她的神情莫名带了几分悲悯,许久,英俊的脸上青色更深,他终于道:“丫头你还想要什么”

  “我还想要什么”白卉喃喃重复了yi遍,舌尖泛起了苦涩之意。

  “阿卉,你不好意思开口,那么我替你说罢。”后院大开的门后又走来yi个人,是个瘦高男子,手中持了折扇,“公子,许久不见了。”

  “苏公子开口,想必能说得更清楚些。”君夜安冷冷yi笑道。

  苏风华脾气甚好,笑道:“好说好说。君府家大业大,听闻君天佑在世之时,更是收罗了不少当世武林秘籍既然阿卉是你的妹妹,想来公子也不在意这个妹妹认祖归宗吧”

  君夜安听完,眉梢微挑,望向身旁少女,轻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的声音柔和,安宁,并未有yi丝起伏而那yi刹那,白卉的眸中滑过了怨怼,又或是怨恨,她不自觉的伸手,抚在自己颈侧,指尖触到了凉凉的物事。

  “不错,哥哥,你给是不给”她恢复平静,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男子。

  第三十九章上

  “他若是不给,我自然有办法。”苏风华将折扇yi收,跨上了半步,冷冷道。

  白卉转身站在君夜安身前,眉梢微扬:“你想做什么”

  “他已中了蚁噬之毒,我想做什么都行。”苏风华淡淡笑了笑,“公子,你按着我说的做,还能免些痛苦。”

  白卉双眉轻轻yi蹙,低声道:“你别乱来。他吃软不吃硬。莫要适得其反。”

  “你想怎样”

  “将他交给我。十日之内,我必然与他yi道回君府,到时候你心愿亦能达成。”

  苏风华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此刻依然镇定自若的少女,忽而yi笑:“我自然相信你。”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处,似是在暗示着什么,大笑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便不打扰了。阿卉,十日后,依然在此处见。”

  苏风华说走便走,这小院中只剩下两人。白卉看着君夜安,伸手递给他yi粒丸药,依旧冷声道:“你先吞下吧。”

  君夜安接过来,并未细看,仰头吞下了。

  “你不怕是更毒的毒药”

  “还能毒到哪里去”他微微yi笑,周身针刺般的感觉倏然好了许多。

  白卉咬着唇,定定看着他许久,方道:“走吧。”

  “去哪里”君夜安闲然往石椅上yi坐,“若是我不想去呢”

  “你连命都不要了”白卉微微抬起小巧的下颌,“不去看大漠鹰飞也不去看江南烟雨了么”

  君夜安深深看她yi眼,目光中泛起微澜,轻声道:“你是在挑衅我的忍耐力么”

  “不我是有求于你啊公子。”白卉的眼神很是无辜,“你随我yi起去么”

  “不怕我杀了你”

  “你若忍心杀我,我便不会活到现在。”白卉微笑道,“何况如今你中了毒,也无法运起内力吧”

  君夜安抿唇看着她,低声道:“你真想要我便给你。”

  少女在月色下,容颜有瞬间的苍白,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面无表情:“那么,我要你随我去yi个地方。”

  天亮之时,早已出了洛阳界。

  白卉按下辔头,回身看着君夜安,道:“打尖么”

  君夜安脸色颇有些苍白,却摇头道:“不用。”

  “蚁噬之毒会渐渐将人之肌肉蚕食,你不用硬撑”她策马行至他身侧,语气亦温和了许多,“下马休息yi下吧。”

  路边是yi棵颇大的野枣树,她径直坐下了,以马鞭撑着自己的下颌,时不时看他数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他却坦然的靠着树干,淡淡问道。

  “你恨我么”她的yi只手轻轻拨弄着项间的银链子,有些难以克制的问道。

  “小丫头,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他闭上眼睛,“有恨,必然有爱。而你我之间还有爱么”

  白卉的手指缠绕在银链上,重重的顿了顿,良久,才轻声道:“这两年,你去了哪里”

  君夜安默然不语,勾了勾唇角道:“你们找我很久了吧”

  白卉侧头,直直的看着他,勾出yi抹清浅的笑来:“不错,找你很久了。”

  他站起身来,不再看她yi眼,异常平静道:“走吧,你要去哪里莫要再路上耽搁时间了。”

  yi路往南,路径却是越来越熟,君夜安皆是沉默着,只是跟着白卉,不再多说yi个字。

  待到走进山谷之中,已是三日之后。

  “怎么故地重游么”君夜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周遭的景致,以及身侧同他yi样,安静得不可思议的少女。

  白卉却没说什么,她立在灌丛之中,轻轻吹了yi声口哨。

  远处密林间传来极大的动静,yi道黑影由远及近,猛然向两人扑来。君夜安此刻身重剧毒,无法再催动内力,脸色微微yi变,脚步往前yi跨,下意识的拦在白卉身前。

  那道黑影身形巨大,待到扑至眼前,却是yi头皮毛雪白的豹子,身形线条流畅至极,此刻见到两人,微微后退半步,呲得亮出了尖锐的牙齿。

  “是我”白卉从君夜安身后钻出来,踏上半步,伸手抚摸豹子的头,“是我,别伤人。”

  当年那只小小的豹子,此刻竟长得这般大了,雄壮威武,如同百兽之王yi般。

  “你受伤了”白卉惊讶得看着豹子右腿上那道剑痕,惊道,“谁伤了你”

  白豹低低嘶吼了yi声,蹭着白卉的手臂,慢慢的匍匐下来。

  白卉从衣衫上撕下布条,替它包扎好,再站起之时,她虽竭力镇定,只是双眸已带了忧虑之色。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君夜安面色亦凝重起来,沉声道。

  她却不答,伸手抚了抚白豹的头,低声道:“带我去那里看看。”

  白豹呜咽了yi声,站起来,当先往前走去。

  两人yi豹,在丛林中穿梭。直到眼前出现了小镜湖,那豹子停下脚步,侧首望着她,低低嘶吼了yi声。

  湖边有yi间小小的草庐,君夜安之前并未见过,亦不知如今住着什么人。白卉脚步加快,索性拉起裙角,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草庐之中。

  门敞开着,她四处翻寻,却始终找不到人影。

  君夜安缓步踏入,查看桌上器皿用具,慢慢道:“这里住着yi个女子”

  白卉双手微微颤抖着,推开窗,四下张望。

  “这里究竟住的是什么人”

  “白雪”她终于低声道,声音轻微的带着颤意,“没有她谁能给你解这蚁噬之毒”

  君夜安有片刻的愕然,唇角紧紧的抿成yi道直线。

  “她不在此处定然是被人掠去了。”白卉脸上渐渐露出焦灼的神色,“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的,会是谁呢”

  “你要替我解毒”君夜安却只是笑了笑,“为什么不怕我的内力恢复么”

  “你中的是蚁噬之毒yi个月内不能解开,便是有了解药都没用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君夜安,我要你活着哪怕你是我哥哥,我也要你活着”

  “所以你这两年来,将白雪囚禁在此处,就是为了有朝yi日替我解毒”他淡淡看她yi眼。

  “不,是她yi意要杀我,我将她困在此处,也是迫不得已。”她别开了眼神,“可我现下还不能死。”

  “那么,蚁噬之毒并不是你下的”君夜安忽然道,神色之间竟隐隐有着喜悦之色,仿佛此刻自己不曾身中剧毒。

  “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她慢慢的坐下来,似是疲倦已极的揉了揉眉心。

  四下沉寂下来,只有白豹沉重的呼吸声,春虫悄鸣,烂漫山花开遍山谷。君夜安眯起眼睛,望向窗外,恍然记得他们头yi次来此处,亦是这个时光,早春之行。

  他的神色蓦然间显出几丝温柔,在白卉身边坐下,轻声道:“初夏这两年,你又在做些什么”

  白卉并未答话,却听屋外yi道男声朗朗yi笑道:“她在做什么她甚是辛苦啊忙着复仇,忙着寻你,忙着四处找寻你们是否是兄妹的证据。倒是你,公子,可清闲得很呐”

  第三十九章下

  白卉倏然站起来,望向屋外。

  却见苏风华摇着折扇,缓步来到此处,冲着白卉点了点头,轻叹道:“自从老门主死后,你果然不将门中戒律放在眼里了。”

  白卉轻轻咬牙:“苏风华,白雪人呢”

  “你万万没有想到,白雪还有个妹妹吧”苏风华轻笑,眼梢却望向君夜安,“公子可曾想到”

  “原来你们是以白雪要挟初雪,以她为死士,这才伤了我。”君夜安顿时了然,倏然间,yi些前因后果都明了了,“两年前在君山,与其说是我放过你们,不如说是你们放过我那时你们惧怕我的武功,这丫头又不愿害我,于是只能期冀我退隐江湖,对么”

  “不错。”苏风华击节赞赏道,“这样也不亏了阿卉死心塌地的对你。”

  白卉yi直不曾说话,直到此刻,忽然望向君夜安道:“你信我不愿害你”

  君夜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微笑道:“那晚在君山,你让我替青龙报仇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她怔怔的后退半步,脸上的神情悲喜难辨。

  “公子你真的信我”她喃喃道,“信我从开始就不曾骗你,信我心中yi直难过”

  君夜安收敛起笑意,极郑重的点了点头。

  白卉唇边绽开极为欢喜的微笑,她转而对苏风华道:“你若要杀我们,也不急在这yi刻吧我有许多许多话,要对他说,说完之后,yi切请便。”

  苏风华淡淡yi笑:“我知当日在君山,你忍下yi切罪责便是为了今日这yi刻。你我同门之谊,我自然不急在yi时。”

  白卉冲他yi笑,转头对君夜安,认真道:“公子,我生在浣纱门中,老门主对我很好。是她告诉我说,我的未婚夫在沧州,并嘱咐我来沧州寻亲。”

  她顿了顿,有些歉然的yi笑:“我曾说过,我不曾骗过你那是假话。因为那时我便知道,你便是我的未婚夫。老门主对我说,我应当先悄悄潜进君府,然后她会替我送上两份大礼,美女与裘衣,她说看yi个男人,便要看他对财富与女子的态度。你若真正是君子,自然会有yi份极佳的气度。那时,便能安安心心嫁给你了。”

  君夜安凝神听着,蓦然yi笑:“那么我当时的反应,你可觉得满意么”

  她只是yi笑,却不答:“公子,请听我说完。”

  “只是当时,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先是望云夫人的死,处处布满了浣纱门的痕迹,我身在局中,却不知是谁下的手。与门中同伴联系,却又无人知晓。接着无人镖局上门送礼,到了最后,送上的却是三份,而非老门主定下的两份。我当时甚是茫然,却又隐隐觉得不安不知是谁,这般洞悉了我门中之事,甚至能在最后,加上了yi份我从未听过的山水谣。”

  “那时我并不知道门主已死,于是打定主意,呆在在你身边,看看那些人要做些什么。后来发生的事,公子你也都知道了。苏风华潜进了君府,告诉我老门主已死的事,我心下更是不安。那yi趟去君山,其实我心中,是极不愿意的。”

  君夜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龙出事前yi日,苏风华找到我,他说要带着我即刻去君山找到你因为那密室中藏着浣纱门的秘密,和老门主有关,决不能让外人知晓。他给了我yi种药,让我悄悄给白雪与青龙服下。我细细查了,确实只是yi种让人沉睡的药粉,他们两人在我身边,我半步不能离开于是我便在茶水中下了。

  后来那yi日,寺院后院的金桂中,被他们下了曼陀罗的药粉那药无色无味,与茶水中药粉混在yi起,是yi味十分强劲的迷醉剂。青龙虽是被苏风华的手下杀的,却也是因我而起。”

  说起青龙之时,白卉的脸上黯然下来,许久,才道:“后来的事,就是在君山上。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似是被人利用了却不知道究竟是如何被利用。直到苏风华出来,他说我是你的妹妹我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报复吧。他们要我真心实意的倾慕你,而公子你若是真的喜欢我,最后却又得知我们是兄妹想必是会痛苦万分吧。”

  “果然,你因此退出了江湖。”她顿了顿,续道,“当时在君山,我不愿将yi切说出来,是因为我还想活着我想知道这幕后的主使是谁,我还想替青龙报仇”

  她转头对苏风华笑了笑,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你至多,也不过是那幕后之人的工具罢了。”

  苏风华摇了摇纸扇,却是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今日呢今日为何你愿意说出来了”君夜安的目光柔和,仿佛窗外夕阳泠泠落在湖水上,含着笑意问她。

  “今日么今日大约你我都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兄妹,还有什么要紧”她自颈边摸出了yi条银链子,上边却是坠着yi枚极为细巧的银锁,微笑道,“那日你在嵩山系上的,后来我又取了来,yi直带在身边。”

  君夜安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犹带着她体温的银锁,轻声叹道:“傻孩子。”

  “可惜我无法替青龙报仇了。”她略略带了些遗憾道,“我终究是棋差yi步。”

  “初夏,你答应嫁给银海,也是为了我么”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允诺他什么”

  又yi次被他这样唤这个名字,她终究没有丝毫的抗拒,轻柔的笑了笑,道:“初夏便初夏吧,夜安,你我相识,本就是从这个名字开始,是我太傻了。”

  他缓缓的伸出手去,替她抹去泪珠,轻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允诺他什么”

  “我说我是君家小姐要找到君夜安,让他将君府名下的财产田地分我yi半,到时,我再分他yi半。”她狡黠的笑了笑,“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帮我找到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找到了你,却又不肯告诉我了。”

  君夜安大笑:“傻孩子那是银海他,大约也喜欢上你了吧。”

  初夏只笑了笑,却转头对苏风华道:“你的主子呢今日这样的场面,他必然也来了吧”

  苏风华轻轻咳嗽了yi声,却不回答。

  “其实我也猜出了他是谁,只是此刻,我只想知道yi件事,那么,死也瞑目了。”

  “哦,你想知道什么”

  君夜安伸手将她的肩膀搂住,却轻叹道:“丫头,你倒此刻还放不开兄妹yi事么”

  初夏瞪他yi眼,怒道:“我并不像你,君夜安,哪怕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苏风华哈哈yi笑,道:“好好如此,我便请主人出来,说个明白”

  第四十章上

  那个人终于走进屋来,yi身黑衣,静静立着,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木头yi样,仿佛初夏见到他的每yi次。只是,这yi次,他并没有向君夜安行礼,只倨傲的站在yi旁,神色间微现得意。

  苍千浪。

  初夏心中虽已猜到数分,到了此刻,终究还是低呼yi声:“果然是你。”

  苍千浪却望向君夜安道:“你看上去并不如何惊讶。”

  君夜安并不回答,只是目光柔和的望向初夏,道:“你想问什么大管事在这里,便尽管问吧。”

  初夏点点头,脸色煞白地望向苍千浪,她虽竭力自持,却终究声音微抖:“我与他究竟是不是兄妹”

  苍千浪沉吟片刻:“不是。”

  “你终究肯说实话了。”初夏松了口气,等他回答的这短暂yi瞬,脊背上竟出了yi层冷汗,她顿了顿,展颜yi笑,“苍千浪,我虽恨你毁浣纱门c杀青龙c逼我与他分开两年,却也多谢你告诉我们实情。”

  “小丫头,其实你很有几分聪明才智。与君夜安在yi起,倒也般配。”苍千浪唇角微扬,对初夏道,“你二人去地下,做对苦命鸳鸯,也还来得及。”

  “那么当日在君山密室内拿到的那个铁盒,里面的书信,定然与我父亲有关,也与浣纱门有关。”君夜安凝眸望向苍千浪,沉吟道。

  苍千浪眯起眼睛,道:“君夜安,你比我想象的好对付。这两年间,初夏固然是不愿放弃,yi直想要找出幕后之人倒是你,孤魂野鬼yi般飘荡在江湖上,这般意志消沉,让我很是瞧不起。”

  初夏冷冷哼了yi声,心下愤恨,无论如何不愿在口上落了下风,忍不住道:“你的伎俩也不过如此。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哦愿闻其详。”

  “君夜安退隐江湖,君府还在,由你全权把持。谁是这整件事中得益最多之人自然是你。傻子都能猜出来。”

  “哦。那这个傻子呢我在他身边十数年他却yi无所知。”苍千浪微笑望向君夜安,“公子,你说呢”

  “千浪,我确实从未怀疑过你直到这封飞鸽传书。”君夜安指尖静静的把玩着薄薄yi页纸,轻声道,“你未免心急了些。”

  苍千浪脸色微微yi僵。

  “你让我小心狄府。当时我就在想,莫非主使之人,隐匿在狄府中。后来初雪以暗器伤我看起来,似乎yi切都是狄府在主使,可仔细yi想,却是你疏忽了。”

  初夏亦好奇的将目光转来。

  君夜安闲然yi笑:“千浪,你至今不懂情之yi字。她若要我性命,给了她又如何,又何必假借旁人之手。这道理,我懂,小丫头心里,自然也明白。”

  他的这句话说得自然无比,初夏听完yi怔,眼眶却微微的红了,她悄悄伸出手去,与他十指交扣,心中却是极暖的。

  “后来我又想,假若yi切真的是你幕后主使,那么倒也说得通。”君夜安眸中锋锐yi现,“知道我怀疑府中有细作,便抛出何不妥来;借我之手解开山水谣,取走了君山密室中的事物;最后逼我退隐江湖。你这yi步步走来,的确心思缜密至极。”

  苍千浪仰头yi笑,声音绵长不绝:“君夜安,山水谣中所藏的秘密,本就是我该得的我有哪点不如你在外你享尽荣光,而我呢难道天生便是你的仆役”

  他脸色微微扭曲,目光中恨意不绝。

  君夜安却yi怔,低叹道:“千浪,我从未视你为仆役。”

  “君夜安,你与你的父亲君天佑yi样,从来都是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你知道我为何会成为你君府所谓的大管事”他冷冷yi笑,“你知道天罡是如何创立的你知道你那好父亲做的事么”

  君夜安垂眸,良久,方道:“你说。”

  “二十年前,君天佑c图风c惠丰三人,自诩为武林正义,却暗中创立了天罡,除去那些他们觉得无法公然杀死之人。我父亲,便是这个见不得人的组织中的首领。”

  君夜安此刻终于微微动容,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而君天佑将我接到了君府内,名义上是与你作伴,实际上是以此为质。三年时间,他为人卖命,断了右脚,左眼也瞎了,君天佑终于全心信任他。直到某yi日便是绿柳巷惨案发生的时候,你父亲察觉出了其中似是有隐情。”

  “根据线报上所言,天罡该杀的人是隐匿在绿柳巷的yi名流寇。然而最终动手,死了yi巷子的人,并未找到那名流寇。你父亲初时不动声色,却暗中详查,发现此时的天罡,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组织了。”

  君夜安微微皱眉,替他说完:“想必是你父亲早已不耐屈居人下,天罡也非原来的天罡。它已经成了你父亲的杀戮机器,而你父亲暗中敛下了无数财富与灭门得来的武林秘籍。是不是”

  “不错。”苍千浪沉声道,“那是他应得的。”

  君夜安yi言不发望着他,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之色。

  “惠风最早识破这yi切,被天罡所杀。你父亲假惺惺的后悔不已,逼我父自尽,并且将我的父亲所得来的财富与秘籍,锁进了那君山密室中,只留下yi幅山水谣为示。当然,我父亲死了,并不意味着天罡就此灭绝。他并不知道我手中还留着yi样物事。

  他留给了我那些杀手的名单。是以十年后,我能yiyi将他们全数找到,并重建天罡。”

  “你的确内敛隐忍我并未想到这yi层。”君夜安沉默良久,方道,“那么浣纱门与我父亲,又有何关联”

  “浣纱门与你父亲其实无甚关系。最初不过是绿柳巷yi名女子腹中怀着胎儿,恰好逃过yi劫。你父亲心中甚是愧疚,便给了她许多钱财,甚至许诺道,将来生出的孩子若是女孩,便嫁入君家。后来那女子回南方去寻族人,又用那些银子帮了些苦命女子,慢慢的,变成了yi个门派。”

  “我便是腹中的那个孩子”初夏声音微颤,有些不可思议道,“那女子,是我的母亲”

  “你母亲早逝,便将你托付给了门主。”苏风华淡淡插了yi句,“你与君夜安有婚约,倒也确有其事。”

  初夏眼角眉梢,都轻轻漾着喜悦,忍不住对君夜安轻声道:“你看,我并未骗你。”

  他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梢,温柔道:“是,之前我错怪你,是我的不是。”

  “该知晓的,你都知晓了。现下是死也瞑目了吧”苍千浪笑道,“公子,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初夏挣脱了君夜安的手,站起来,极是平静道:“你先杀我吧。”她回头对君夜安yi笑,毫无惧怕之色,“公子,对不住啦我不忍心看你在我面前死去,便只能让你看着我先走yi步。”

  君夜安随她yi道站起,负手立在她身旁,云淡风情道:“傻丫头,谁说我们会死”

  初夏yi怔。

  “初时你我是兄妹,我尚舍不得你死如今不是了,便更不能轻言死字了。”他唇角勾起yi抹轻笑,凤眸微勾,说不出的笃定风流。

  “你的毒解了”初夏心下yi喜,忍不住问道,而苍千浪与苏风华,都是yi愕。

  君夜安摇摇头:“没有。”

  她的脸色倏然黯淡了。

  君夜安淡淡yi笑,“初夏,谁告诉你说,没有内力就会输”

  yi室静默。

  良久,苍千浪冷冷道:

  “没有内力未必会输,只是连渔阳剑都不在手上的君夜安,却必死无疑。”

  第四十章下

  苍千浪手间持着名动天下的渔阳剑,拇指与食指间微微用力,登时在剑鞘两侧摁压下两个指印。

  他将长剑抛掷在地上,哐当yi声,冷笑道:“只怕此刻,你连剑身都拔不出来。”

  君夜安并不以为忤,回身拿起桌上那把极普通的青钢剑道,叹道:“千浪,你便是太在意所谓的名剑了。须知高手杀人,草叶丝线,无yi不是利器。半年前我将这剑存在当铺,折出的钱去买了酒喝,也难为你又去找了回来。”

  苍千浪并不动怒:“说真的,我也知道公子夜安并没有那么容易便能杀死。我很期待,你拿什么与我抗衡。”

  “我剑法虽在,却内力全失。的确没有胜算。只是此刻,我赌的,是你。”君夜安笃定道,“赌你练了君山密室中留存的武功心法。”

  苍千浪yi怔。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或许并不清楚。昔年他无意间看了你父亲掠夺来的yi本内功心法,初练之时进展非常之快。到了后来,三阴脉却受到极大的损伤。”君夜安微微抿唇,轻声道,“这门心法与我君家原有心法相抵触,不知你察觉没有,每日午时,阴气大盛,你体内筋脉不稳,三阴之气乱窜是也不是”

  苍千浪皱了皱眉,暗暗调息,又回忆起着半年来,体内确实时常窜起古怪的气息,不禁露出骇然之色。

  君夜安愈发坦然的笑:“千浪,你不妨试着将内息运至太溪c三阴交c漏谷三处,试试感觉如何。”

  苏风华瞧出苍千浪脸色有异,踏上半步道:“小心,莫上了他的当。”

  苍千浪轻轻挥手,脸色阴沉道:“无妨,这三处岤位无关紧要。”

  他依着君夜安之言,缓缓将内力往上调息,左腿忽然yi阵酸麻,他心下大骇,欲要提起时,却觉得有千斤之重。

  君夜安双手负在身后,淡淡yi笑道:“怎样”

  苍千浪脸色阴鸷,yi言不发,腰间软鞭挥出,直直刺向君夜安胸口。

  他却在原地立着,不闪不避:“你不想知道化解之法”

  眼看着那九节鞭在离君夜安胸口处戳下去,初夏yi颗心砰砰心乱跳起来。

  苍千浪指尖力道微收,沉声道:“你愿意说”

  君夜安但笑不语,此刻因鞭风极烈,他的黑发已然散落开,神情却无yi丝慌乱,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并不在意此刻的性命攸关。

  时间悄悄流逝,而苍千浪的表情愈发的僵硬。那丝凉凉的阴气从脚踝处开始,缓缓上升,直到蔓延到腰间。

  君夜安掂了掂手中的青钢剑,笑道:“还愿与我比剑么”

  “午时还未到,为何会这样”苍千浪此刻大骇,他试着移动手指,却发现此刻连手指都僵如化石,难以挪动分毫。

  “太溪c三阴交c漏谷三处,于寻常习武之人自然无碍。”君夜安意味深长的yi笑,“我父亲死前此三处岤道淤塞阻截,极为可怖。他曾对神医言道,这三处岤道,若是以自身内力触发,浑身僵直,苦不堪言。”

  苍千浪面色僵硬,手中长鞭垂落在地,涩然yi笑道:“看来终究是你赢了。”

  君夜安手中青钢剑对着苍千浪喉间,低低叹道:“千浪,你若觉得君家对不起你,原本将这yi切还你,也是无妨,只是你不该杀无辜之人,更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