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云秋道:“把这应付不了的凶险丢给威武镖局,然后名正言顺的整杨万福,取他的身家性命。”
白回回道:“不无可能。”
楚云秋道:“所以杨万福用激将法,把这笔生意交给了咱们,借刀杀人。”
“不,恩叔。”李豪道:“那个人跟咱们无怨无仇,事情要是真如恩叔所料,他不会答应杨万福把这笔生意交给别人。”
白回回点头:“对,大少爷说的对。”
楚云秋微微点头,显然也同意李豪这种说法。
李豪道:“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为整杨万福,今天晚上就可以知道了。”
可不,看他答不答应杨万福,把这笔生意交给别人了。
晚饭过了,“北京城”已经万家灯火了。
京城跟别的地方就是不样,繁华热闹,不是普天下任何地方能比。
李豪还是个人,蹓蹓跶跶的就到了“威武镖局”。
“威武镖局”门口,还是站两个趟子手,不过已经不是那两个了,不是那两个也不要紧,现在“威武镖局”,已经没人不认识这位“白记骡马行”的少掌柜了。
镖局门口挂起了两盏大灯,把门口附近照耀得光同白昼,不但彼此都看得见,而且看得很清楚。
名趟子手向李豪道:“请跟我来。”
他带着李豪进了镖局,直奔堂屋,堂屋里灯火通明,院子里却寂静空荡,不见个人影。
刚吃过饭,总不至于大家都睡了,许是有重要人物要来,让大家都回避了。
到堂屋门口,那趟子手扬声就叫:“白记骡马行少掌柜到。”
然后带着李豪进堂屋。
堂屋里,在座两个人,杨万福,还有姓卫的总镖头,另外还侍立着四个青衣丫环。
今夜来的客人不同,待客的架式也就不样了。
杨万福,卫总镖头双双站起了迎客,杨万福满脸堆笑,表现得很热络,像是迎多年的熟朋友:
“李老弟真是信人。”
那名趟子手悄悄退去。
李豪道:“答应了就该来,白记骡马行向来说句是句,何况这是杨局主你让的笔生意。”
杨万福忙道:“是是是,好说,好说。”
李豪道:“那位还没到。”
杨万福道:“人家什么身份,咱们等人家,不能让人家等咱们,也该到了,坐,坐。”
他抬手请客坐。
宾主落座,名青衣丫环献上了香茗,茶刚放在几上,外头传来步履声。
杨万福忙道:“许是来了。”
他跟卫总镖头忙站起。
李豪当然也跟着站起。
步履声已到门口,叫声随之响起:“万老爷到。”
刚才那名趟子手,陪着个人进来,这个人,五十上下年纪,白白胖胖,福福泰泰,穿着讲究,只是细皮嫩肉,点胡子碴儿都没有。
杨万福,卫总镖头忙迎上去,作揖的作揖,抱拳的抱拳,异口同声叫:“万老爷。”
万老爷大刺刺的不还礼,只道:“白记骡马行的人到了么”
敢情还是付阴阳嗓。
李豪道:“到了,我就是。”
杨万福忙道:“李老弟,这位就是在宫里当差的万老爷。”
他就是在宫里当差那位。
白胖,细皮嫩肉,点胡子碴儿没有,付阴阳嗓,在宫里当什么差,就可想而知了。
李豪抱拳:“万老爷。”
万老爷上下打量了他眼,没答理,径自走过去坐了上座。
四个青衣丫环,香茗水烟手巾痰盂,立即全侍候上了。
在宫里是奴才,出宫来可就不得了了,也难怪,宰相门奴还七品官呢。
杨万福向李豪抬抬手,都去坐下。
万老爷吸了两口烟,喝口香茗漱漱口,“噗”地声吐进痰盂,又用热手巾擦了把脸,这才对杨万福说了话:
“我当是什么样个人儿呢,敢情是这么个毛头小伙子呀。”
杨万福挑拇指:“年轻是不错,可是好身手,好本事,身好武艺。”
万老爷双目光这才落在李豪身上:“听说你个人,把他们镖局所有的人都对付了,是么”
李豪知道,这是杨万福为了让这位万老爷放心,所作的不得已禀报。
他当之无愧,也愿意让这位万老爷放心,点头,道:“是的。”
万老爷道:“他白天找我说过了,我原不相信。”
杨万福陪笑道:“这位李老弟也承认了,您相信了。”
万老爷道:“我不是听他说才相信的,我进门就问了你们的趟子手了。”
挺有心眼的。
杨万福怔了怔,忙道:“只您知道我没敢骗您就行。”
万老爷道:“谅你也不敢。”
杨万福陪着笑脸:“是,是。”
万老爷向李豪:“听说你接了白记骡马行。”
李豪道:“白掌柜是我表叔。”
万老爷道:“知根儿知底儿就行,他们以前没见过你。”
李豪道:“我刚从关外来,表叔年纪大了,自己又没儿没女,把我从关外叫了来。”
万老爷道:“那就难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告诉你了么”
李豪道:“是不是这样,您有位朋友托镖,保盒珍宝到香山,杨局主的威武镖局原接了这笔生意,现在转给了我白记骡马行。”
万老爷点头道:“没错是没错,不过还有,万出了什么错,赔的不是东西,因为东西谁也赔不起,赔的是身家性命。”
李豪道:“杨局主没瞒我,也告诉我了。”
万老爷道:“你愿意接这笔生意。”
李豪道:“只看您答不答应。”
万老爷道:“我那位朋友不计较谁保,也不在乎花钱,他求的只是平安。”
李豪道:“您那位朋友”
万老爷道:“我既然来了,当然能代他做主。”
李豪道:“那我就接了。”
万老爷道:“你点也不怕赔上身家性命”
李豪笑道:“杨局主就是怕,所以才把这笔生意推给了我。”
万老爷道:“我知道,我问的是你。”
李豪道:“我有把握保的东西平安到达香山,交到接东西的人手里,有什么好怕的。”
万老爷道:“你有把握。”
李豪道:“有我的身家性命握在手里,万老爷您又何必不放心。”
万老爷显然很高兴,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我但愿如此,我先付五十两,东西平安到了香山,我凭收东西人的亲笔收据,剩下的五十两马上付清。”
他探手摸腰。
李豪抬手拦:“万老爷,不必,等东西送到,我凭接货人的亲笔收据,次拿钱。”
万老爷停了手,点了头:“也行,反正我赖不了你的。”
李豪道:“那我什么时候验货。”
万老爷道:“我要送东西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上路。”
李豪道:“那我今天晚上就要验货。”
万老爷道:“我带来了。”
他再度抬手探腰,从胸前小心翼翼取出来个织锦丝囊,里头鼓鼓的,看就知道是装了个盒子。
果然,万老爷打开丝囊,从里头抽出个锦盒,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头丝绒衬底,放着枝凤钗,除了制作略显精巧以外,实在看不出它的珍贵处在哪里。
怎么值得费这么大事保它,花百两银子,甚至有人为它冒赔上身家性命之险。
杨万福跟卫总镖头许是都见过了,没怎么样。
李豪却看得呆了呆,道:“万老爷,就是这枝凤钗”
万老爷脸色凝重,还透着冷肃:“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在我那位朋友眼里,世上任何件珍宝没有它贵重,旦有什么闪失,任何人也都赔不起。”
李豪心头震动了下,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道:
“我懂了,请万老爷告诉我,东西送到香山什么地方,交给什么人”
万老爷又从丝囊里抽出张折叠着的纸条儿,道:“都写在这张纸条儿上,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又把那纸条儿塞进了丝囊里。
李豪道:“东西送到,回来以后我怎么找您”
万老爷道:“你到前门告诉守城门的找万老爷就行了。”
李豪道:“行了,您请把盒子封起来吧。”
万老爷当即向杨万福要了纸笔,由四名丫环侍候着,写了封条,画了押,把锦盒封上,然后交给了李豪。
李豪接过装了锦盒跟纸条的丝囊,道:“万老爷,咱们之间要不要写字据,订合同”
万老爷道:“不用了,谅你不敢赖我的,其实,这么枝凤钗,对别人也值不了多少。”
李豪站了起来:“那么我告辞。”
万老爷也站起:“我也要走了。”
杨万福,卫总镖头忙也站起,杨万福道:“您多坐会儿。”
万老爷道:“不了,我还得给我那位朋友回个话去呢。”
杨万福道:“那我就不敢再留您了。”
第十三章
李豪揣起了丝囊,跟万老爷块儿往外走,杨万福跟卫总镖头跟在后头往外送。
直送到了大门外,大门外,停着辆平套高篷黑马车,在杨万福卫总镖头殷勤周到的搀扶下,万老爷登上马车走了。
在杨万福卫总镖头的“路顺风”,“马到成功”的祝福声中,李豪他也走了。
李豪回到了骡马行,白回回楚云秋都在等他,他把经过情形跟二人说了。还取出丝囊,抽出锦盒跟纸条起看,只见纸条上写着“香山碧云寺悟因。”
白回回道:“这大概是要送到香山碧云寺,把东西交给这个悟因了。”
楚云秋道:“听少主说,送的是枝凤钗,我原以为托镖人是个多情种,不是赠金钗便是还钗,却没想到收东西的人是个出家人。”
李豪道:“这枝凤钗不是新的,我推测不是赠钗,而是还钗。”
白回回道:“或许托镖人是让这个悟因,把这枝凤钗再转交给某人,再不然就是这个悟因确是收东西的人,刚出家不久。”
楚云秋道:“缘尽情断,红颜心碎,黯然出家。”
白回回道:“对。”
楚云秋面有异色,道:“真要是这样,这里头就有着段赚人热泪的凄美情缘故事了。”
李豪看见了他的神色,不由阵黯然,也阵歉疚,叫道:“恩叔”
楚云秋倏然警觉,微笑道:“少主,千万别往我身上想,我算不了什么。”
李豪还想再说,白回回已把话题岔开了:
“这么件事,难道还会有人劫这枝凤钗不成。”
楚云秋道:“这很难说,要是这件事里另有牵扯,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回回点头道:“对,这么枝凤钗当珍宝,还那么神秘,托个宫里的太监出面,定然是另有牵扯。”
楚云秋道:“有个当太监的朋友,这种人不是官宦人家,便是京里大户,旦沾上这种事
便绝不愿让外人知道,而且多情里把这么枝沾上个情字的凤钗,当然视为无价珍宝。
所以旦出了什么差错,接下这笔生意的人要赔上身家性命,恐怕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李豪道:“听恩叔跟白叔这么说,我倒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回回道:“大少爷,人家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尤其是事涉官宦人家,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豪道:“不,要是咱们真只是生意人,免招灾惹祸,的确是知道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咱们不是生意人,而且有心利用他们,那就要知己知彼才能掌握了。”
楚云秋微点头:“对,少主说得是理。”
白回回道:“想知道内情,恐怕不大容易。”
李豪道:“是不容易,不过只要是有心人,可也不难。”
白回回道:“最好是不着痕迹。”
李豪道:“那当然。”
白回回道:“我送大少爷样东西。”
他站起身来进了书房。
李豪向楚云秋投过探询瞥。
楚云秋摇头道:“我不知道。”
说话间,白回回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旧革囊,旧囊里鼓鼓的,跟装了个球似的。
白回回打开革囊口,取出了里头的东西,它还真像个球,不,应该说它像个扁圆的盘,比盘厚雪亮,还带点逼人的冷意,从外往里成螺旋状的有层次,最外还带个缠了金丝的把状物。
楚云秋识货,动容站起,叫出了声:“好东西。”
白回回伸手抓住了那个把状物,只握,龙吟似的声铮然,那团东西开了。
成了条带着逼人冷意的带状物,宽约两指,长约三尺余,中间异厚,两边奇薄,另头箭镞似的是尖的。
那不是别的,那赫然是把软剑。
不但是把软剑,还绝对是个百炼精钢的好剑。
李豪脱口叫道:“白叔”
楚云秋道:“老哥哥,你怎么有这好东西。”
白回回道:“个贫病交加的天竺和尚送给我的,五年前的个冬天。
夜里大风雪,我收留了个倒在店门口的天竺和尚,第二天把他送到宛平临别,他说无以为报,送我个这个。
我说不能使,他让我收着,留赠有缘,五年后的今天,大少爷回来了,到了我这儿,就算是那个有缘人吧。”
李豪道:“别人为了报答,送给您的,我不能要。”
白回回道:“大少爷,您肩负重任,明天,以后,您都用得着它。”
楚云秋从白回回的手里要过了软剑,振腕抖,铮然龙吟声中,寒光乱窜,软剑直起来了。
但是只瞬间,它又垂了下去,他脸色凝重,神情肃穆:“少主,这是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我替你跟白老哥哥要过来了。”
李豪道:“恩叔以为我能用。”
楚云秋道:“武林中,江湖上,眼下能用它的人不多,在这屋里的三个人,只有少主能用它。”
话落,他肃穆异常的双手把软剑递给了李豪。
李豪神情也转肃穆,伸手接过,目现奇光,振腕也抖,龙吟震耳,寒光耀眼,软剑竖直而起,不颤不抖,静如泓止水。
楚云秋白回回不禁双双倏然动容,楚云秋叹道:“功力修为,的确是点也不能勉强,只有大和尚那样世外高人,才能调教出少主这样高徒。”
白回回道:“大少爷恐怕真是那天竺和尚所说的有缘人了。”
软剑静然再响,它垂了下来,李豪肃然向白回回:“我谢谢白叔赠剑之恩。”
他要跪下去。
白回回忙拦住了他,道:“大少爷这是折煞我,明天早上路,路上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精气神都得够,请早点儿安歇吧,明天早,我给大少爷挑匹好马骑。”
第二天,李豪楚云秋,白回回都起了个早。
白回回没假手别个,亲自给李豪挑了匹黑马,黑得发亮,混身没根杂毛。
其实,那匹坐骑是白回回自己的,他给它取个名叫“墨龙”,平日打从早上遛喂刷,举凡切照料,全都自己来,从不假手他人。
万万有事,实在分不开身,那照料“墨龙”的定是石三,绝不再有第三个人了,所以,“墨龙”至今也没有第三个人近得了。
李豪,他件长袍,两段袖口卷着,带几分飘逸,潇洒劲儿,完全是付遨山游水悠闲打扮,手里没东西,软剑扎在了腰里,丝囊锦盒放进了鞍旁的口袋里。
白回回还怕“墨龙”惊了李豪,亲自拉着“墨龙”,亲自把缰绳交给李豪,哪知缰绳到了李豪手里,“墨龙”竟温驯无比,还用它的脸蹭李豪的脸,不住低嘶。
白回回满脸惊异,又次的动容,道:“难不成它跟大少爷也有缘。”
李豪虽然也爱“墨龙”神骏,可是他不能让人家赠过剑之后再赠马。
何况软剑白回回不能用,“墨龙”却是白回回的所爱,他忙道:
“大概我在天山待十几年,精谙马匹的切吧。”
楚云秋懂这位少主的心意,道:“少主答应今天就给他们回音,香山虽然不远,可是路上所遇难以预料,为免耽误行程,少主还是早点动身吧。”
李豪没再说什么,牵着“墨龙”出了跨院门。
李豪从“西便门”出了城,他没有纵骑飞奔,只让坐骑不快不慢的徐驰,顺着官道,望着垂柳,的确像遨山玩水,心旷神怡。
“北京城”西郊的景色好,直脍炙人口,李豪的确有点心旷神怡,因为他根本没把那不可测的凶险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可不是不留意,他路留着意,可是直到“海甸”,都没有任何动静。
杨万福是怕有闪失,托镖人是不能不防,或许不见得定会出事。
“海甸”是去“香山”,“玉泉”之间的第大驿镇,李豪本来想歇息下再走的,可是他只喜欢沿途的景色,不喜欢热闹,所以他没停留的离开了“海甸”。
当然,“海甸”并不只热闹,前朝武清侯李纬的“清华园”就在这儿,李豪那已成废墟的家也离这儿不远。
离开“海甸”不远,李豪就觉出有了动静了,那是三人三骑,不近不远的跟在后头。
李豪没有回头看,他不知道那三人三骑是什么样人,可是他知道,那三人三骑是跟着他出“海甸”的,而且始终不快不慢,保持着定的距离。
是游客还是有心人。
如果是有心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在等什么,等适当的地方,适当的时候。
离“海甸”五里多,座高山在望,眼前片树林,官道要穿林而过。
李豪马上明白了,后头那三人三骑等的是这地方,这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豪的马近树林,后头那三骑蹄声加快了。
李豪进树林,片阴凉当头罩下,眼前也随之为之暗。
暗并不是暗得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只不过是微微暗而已,尤其对李豪敏锐的目力,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所以李豪他能清晰听见,也清晰看见,高高的树顶,枝叶间,条黑影随着那当头罩下的阴凉落下,疾快无比的向着他当头扑下。
他像个没事人儿,容得黑影近头顶,他才抬手抓甩。
声惊叫,个俐落打扮的黑衣汉子摔落在两丈以外,时没能站起来,手里的把匕首也摔出老远。
李豪道:“哟,我还当是只顽皮的猴子呢,敢情是个人。”
话刚说完,后头三人三骑疾驰入林,停在了他身后,面前,从西边树林深处也冲出了七八骑人马,挡在了前头。
除了为首的是个穿裤褂儿的瘦老头儿似的,其他清色的打扮俐落黑衣汉子,不用扭头看,身后的三个定然也是样。
黑衣汉子们神情冷而骠悍,瘦老头儿两眼开合间精光闪射,另有股逼人的煞气,看就知道,都不是等闲角色。
李豪仍然像个没事人儿:“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认识你们,是你们认错了人还是”
瘦老头儿冰冷笑:“没想到你不但身手不赖,还挺能装羊的。”
李豪道:“身手不赖不敢当,说什么装羊我也不懂”
瘦老头儿道:“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干脆来个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你认识不认识我们无关紧要,我们要你身上的东西。”
李豪双手摊:“你们不会看不见,我身上没东西。”
瘦老头儿双冷而犀利的目光,从李豪身上落在马鞍旁:“那就在你马鞍袋子里,反正我们是找你要东西就对了。”
李豪道:“什么东西。”
瘦老头儿道:“不要再装了,你明白。”
李豪道:“我是明白了,你们是拦路打劫的。”
瘦老头儿道:“你明白就好。”
李豪道:“可是我又不明白,盗亦有道,要下手用抢,总得先打个招呼,说明白要什么,劫财不伤命,要命不劫财,你们怎么招呼不打,也不说明要什么,既劫财也要害命。”
瘦老头儿道:“想活命容易,把东西放下,走你的。”
李豪道:“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绝不会是没王法的地儿”
瘦老头儿双眉微耸,两眼精光闪现:“你是不是太罗嗦了点儿,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李豪道:“不,有些事我定要弄清楚,就算死我也要落个死而无怨。”
瘦老头儿道:“你还要弄清楚什么”
李豪道:“你们到底是找对了人没有。”
瘦老头儿道:“错不了。”
李豪道:“你们要的是袋珠子。”
瘦老头儿立即道:“不,是枝凤钗。”
脸色变,倏然住口,但可惜迟了,来不及了。
瘦老头儿接着怒声道:“你敢赚我。”
李豪道:“大家都说实话,你不吃亏,我也老老实实告诉你,我保的确是枝凤钗。”
瘦老头儿道:“那就快交出来”
李豪像没听见:“我不懂的是,这枝凤钗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珍宝,你们为什么这么样劳师动众,甚至不惜伤害人命的拦路夺它。”
瘦老头儿道:“你不必知道”
李豪道:“你不告诉我不要紧,可是我知道,你们不是般的江湖匪类,你们跟这枝凤钗有牵扯。
至少派你们来夺这枝凤钗的人,跟这枝凤钗有牵扯。”
瘦老头儿脸色变了。
李豪看见了,道:“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今天早送这枝凤钗的,原来这枝凤钗是交给威武镖局保的,你们怎么知道保凤钗的人,而且知道是我”
瘦老头儿喝道:“你太罗嗦”
李豪道:“很明显的,这里头有文章,也就是说,有人把我和盘托给了你们。”
瘦老头儿惊怒喝道:“你死定了。”
李豪道:“我原就知道,我唯真正弄不懂的是,你们为什么不从收东西的人那儿下手,偏偏舍易求难找护送东西的人拦路劫夺。”
瘦老头儿握手暴喝:“杀”
只这么声,前后近十人十骑,各从鞍旁拔出了刀,清色的单刀,纵骑扑向李豪。
地上那个黑衣汉子这时候也爬了起来,他拾起了匕首,站在边找机会。
双方十来个人,只有他没马骑,在马匹交错,单刀挥舞之中,拿着匕首硬往上冲,那是给自己找倒楣的。
李豪探了腰,龙吟声中寒光闪现,涨缩之间金铁交鸣,“墨龙”长嘶,或奔驰,或回旋,转眼间,单刀或整把,或半截,纷纷飞起,堕落,瘦老头儿跟他的十人骑退闪旁,个个目瞪口呆,惊容满面。
李豪骑着“墨龙”在中间,手控缰绳,从容泰然,气定神闲,他根本就像个没事人儿。
瘦老头儿个定过神,惊声道:“你,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好嘛,连李豪用的是什么兵刃都没看见。
李豪道:“你现在不够格拦路抢劫我。”
没马骑那个汉子不知死活,这时候扬手向李豪掷出了匕首,劲道不小,准头也好,寒光点直奔李豪面门。
可惜让李豪抬手接住了,李豪道:“要不要我把它还给你。”
那汉子吓得哆嗦,转身向林深处跑了。
他这跑,引发了别个的逃意,找时间拉转马头都往两边林深处冲。
李豪道:“你留下。”
谁留下原在李豪手里的那把匕首,这时候直挺挺的插在瘦老头儿裆前的马鞍上,当然是他留下。
瘦老头儿他还真听话,居然没敢动,可是他道:“你要是想问我什么,不如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这意思是说,他宁死也不会说什么,或许是不敢说什么。
李豪看了看他:“看在你们是奉命行事,不得已份上,我不为已甚,你可以走了。”
瘦老头儿没再说话,抖缰绳跨马,直向林深处冲去,转眼间消失在浓密的林深处。
跑了,跑得干二净,刚才还挺热闹的树林里,如今只剩下李豪个人了。
可是李豪也没有多留,随即他也策马走了,树林里又恢复了宁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样。
唯跟片刻前不样的,是地上散落着截截的断刀。
由此往后,李豪没再遇到任何拦截,杨万福所怕的凶险,似乎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或许,杨万福怕的不是凶险本身,而是怕凶险的后果。
不管怎么说,那不可预测的后果,李豪似乎是渡过了。
过“昆明湖”经“玉泉山”,不到中午,李豪已经到了“香山”。
“香山”“万寿山”“玉泉山”,为“北京”西郊三山,而“香山”又为“西山”之左翼,起伏相连,形势沉郁,则又远过于其他二山。
“碧云寺”在“香山”西北角,“洪光寺”之东,为“香山”第大名胜,为“元”耶律楚材之裔阿利吉舍宅所建,原称“碧云庵”,明正德中,内监于经拓之为寺,而立冢域于后,土人呼之为于公寺。
李豪骑“墨龙”直抵“碧云寺”前,他把“墨龙”拴在寺前石桩上,然后悠闲的进了寺门。
进寺门,到院子,名中年僧人迎面而来,至前单掌立胸微躬身:“施主光临,贫僧迎客来迟,请到禅房奉茶。”
李豪答了礼,道:“不敢多事打扰,我是来找人的。”
中年僧人道:“不知道施主要找什么人”
李豪道:“我找位悟因师父。”
中年僧人微微怔,凝目望李豪:“施主认识悟因。”
李豪道:“不认识,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给他送样东西。”
中年僧人道:“施主显然也没见过悟因。”
李豪道:“不错。”
中年僧人道:“悟因不是本寺弟子,只是位带发修行,暂住本寺的女居士。”
李豪听得怔,心想:托镖人这么慎重,找人保着枝凤钗,给这么位带发修行的女居士送来,说不定这位女居士就是凤钗的原主人。
他道:“那无关紧要,我只是受人之托给她送东西来,请师父带我去见她。”
中年僧人道:“施主原谅,悟因居士已经不在本寺了。”
李豪又怔:“怎么说,她已经不在贵寺了。”
中年僧人道:“不错。”
李豪这才明白,树林里拦截他的那帮人,为什么不找收东西的人悟因下手了,原来他们知道悟因已经离开“碧云寺”走了。
奇他道:“敢问师父,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书中年僧人道:“三天前,让人接走的。”
李豪又是怔:“接走她的是什么人,把她接到什么地方去了。”
中年僧人道:“来接她的人有男有女,看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至于把她接到什么地方去了,贫僧就不知道了。”
李豪道:“难道贵寺就不问问么”
中年僧人道:“悟因居士不是本寺中人,本寺不便过问。”
李豪沉默了下道:“师父可知道,悟因居士是从哪里来的,是自己来的,还是由人送来的”
中年僧人道:“施主这问,贫僧倒想起来了,三天前来接她的那些人,正是当初送她来的那些人。
可是悟因师父是哪里来的,正跟那些人要把她接到何处去样,本寺也不便过问。”
李豪道:“师父不会是有什么不便说的吧”
中年僧人立即双掌合什,脸肃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愿沾惹尘俗中事。”
这就没有办法了。
李豪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原物带回了,打扰,告辞。”
他抱拳,转身往外行去。
中年僧人站在那儿没动,只答礼道:“施主慢走,恕贫僧不送了。”
李豪没再说什么,直出大门,刚出大门,他心神震停了步。
“碧云寺”前,成弧状的围上了人,清色的黑衣汉子,刚才那瘦老头儿也在其中。
这种包围的形势向西边延伸,直伸向“碧云寺”,看样子整座“碧云寺”都被包围了,是正对着大门这段留个缺口,所以李豪从大门里没有看见。
这次站在最前头的是三个人,前二后,前头个是个身材魁伟的老头儿,后头两个则是两个中年黑衣汉子,那瘦老头儿则远远的站在围寺的众黑衣汉子之中。
李豪这才明白,这是大阵仗,这才是杨万福所怕的凶险,树林里的那档子事,只是这些人不知道李豪的深浅,以为随便派出几个人,就能把事办成了,结果踢到了铁板,这回要玩真的了。
李豪停了步,眼前围寺的这帮人没动静,连动都没人动动,静得让人不安,静得也能让人窒息。
李豪很快就定过了神,定过了神他就又像个没事人儿,迈步走向石桩,解下了“墨龙”的缰绳,他就要上马。
那身材魁伟的老头儿说了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李豪淡然道:“走得了,只是这儿是佛门清静地,我不想惊扰,更不想让它沾上血腥。”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很好,我不计较你多大口气,同意你的想法,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不惊扰佛门清静地,不让它沾上血腥。”
李豪道:“你明知道那不可能。”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你也最好知道,如今不比树林里的那次拦截。”
李豪道:“的确,那次没伤人,这次可就不定了。”
身材魁伟老头儿脸色变,目现冷芒:“你”
“且慢发火。”李豪道:
“你们知道悟因让人接走了,知道不知道接她的是什么人,把她接到哪儿去了。”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跟她不是回事。”
李豪道:“我知道,不要想赚我,要是你们跟她是回事,大可让她在这儿等东西送到,不必劳师动众,半途拦截。”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你知道就好。”
李豪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非要这么枝凤钗不可”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那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
李豪道:“我现在不知道,我终究会知道的。”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那你得先让自己有知道的机会。”
李豪道:“你什么意思”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终究是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得能够活得那么久才行,要是现在就没了命,那就什么都完了。”
李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只要我交出东西,我就能活命。”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不错,绝对公平,你不吃亏。”
李豪微摇头:“不然,要是我丢了这枝凤钗,我得赔上身家性命,算了,我只有冒我个人的杀身之险。”
身材魁伟老头儿脸色变:“那你是找死了。”
他似乎要动。
李豪道:“慢着,咱们离开这块佛门清静地,到下头去如何”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不必了,为你好,在这儿,碧云寺的和尚会给你收尸。”
他抬起的手,抖。
围寺的众黑衣汉子立即刀出鞘,往前逼进,渐渐缩小包围圈,那往西边延伸向“碧云寺”后的,也从两边撤了回来。
李豪听见身后传来的关门声,他知道“碧云寺”关门了。
也难怪,佛门弟子出家人,谁愿意沾惹这种事。
李豪还是不愿意惊扰人清静,玷污了佛门清静地,他疾快的翻身上马,抖缰赶马直往外冲。
“墨龙”不愧叫“龙”,它长嘶似龙吟,离地腾飞也像龙,它凌空跃,居然从那些人头顶飞越而过,那些人想挥刀砍都没来得及。
李豪骑“墨龙”,从那些人头顶越过往山下跑,叫喊声中,那些人转过身来就往下追。
“墨龙”奔驰如飞,转眼间已到山下,山口处拴着不少马匹,看就知道,定是那些人骑来的。
李豪到山口,立即收势停住,那些人来得也快,纷纷往山口飞跃而落,他们没有马上扑击,却很快围住了李豪。
人影横空,那身材魁伟的老头儿带着原就在他身后的两名黑衣汉子,也自飞跃落地,见他的人围住了李豪,立即冷怒而笑:“你跑得掉么”
李豪道:“不是我跑不掉,是我停下来等你们。”
身材魁伟老头儿二话没说,挥手:“杀”
几名黑衣汉子许是想抢功,首先发难,挥起单刀,当先扑向李豪。
李豪探腰掣出了软剑,振腕抖动间,抢在最前头的名黑衣汉飞坠落地,不过只是丢了手中刀,摔了下。
这剑震慑人,其余的立即收住了扑势。
李豪垂着剑,高坐雕鞍,威态慑人,他道:
“这剑,首在证明我无意伤人,也请你们考虑,是不是就此收手。”
身材魁伟老头儿惊声道:“你能使软剑。”
李豪道:“你已经看见了。”
身材魁伟老头儿道:“你的确好修为,好身手,是京畿带我所见到的头个,只是你想就此让我们收手,那你是做梦。”
挥手沉喝:“上”
那些黑衣汉子握刀扑上。
黑衣汉子不下几十个之多,起握刀扑击,其声势可想而知。
李豪扬了眉,两眼之中也闪射出冷芒,他怕伤了“墨龙”。
长啸声中离鞍拔起,横空电射,疾扑站在包围圈外的身材魁伟老头儿。
这招,擒贼先擒王,也是为引开扑击他的那些人。
身材魁伟老头儿没提防,吓得急忙往后就退,他身后两名黑衣汉子越前,出刀抵挡李豪。
这两名黑衣汉子的作用,也就在这儿了。
李豪软剑抖起,寒光如灵蛇,那两个黑衣汉子惨叫声中断腕,鲜血喷洒之中各提断腕暴退。
被李豪引过来的那些黑衣汉子,扑击之势也不由为之顿,只听身材魁伟的老头儿叫道:“杀,杀。”
那些黑衣汉子才又鼓勇而上。
李豪知道,那些黑衣汉子的进退,全在身材魁伟老头儿,擒贼必须先擒王,他道:“叫人家杀,你为什么不自己杀”
挥软剑,又向身材魁伟老头儿扑去。
身材魁伟老头儿不能再躲再退了,否则怎么叫人家上,叫人家杀,他的单刀也出了鞘,跨步迎击李豪。
行家伸手,便知有没有,身材魁伟老头儿难怪能带头儿。
他的身所学比别人强多了,李豪面对强敌,还得应付身周这些汉子,不过李豪不在乎,全没放在眼里。
软剑挥处,惨呼声不断,不是丢刀,就是伤臂,绝没个重伤,更没个丧命,片刻工夫,只剩下身材魁伟老头儿跟五名黑衣汉子,包括那个瘦老头儿在内。
手上紧,刷,刷,刷连三剑,身材魁伟的老头儿手里那把刀也断了,软剑笔直,剑尖直指他心窝,李豪道:
“现在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谁还敢上,那五六十个立即收势停了手。
身材魁伟老头儿脸上阵红,阵白,最后松手,手里的半截刀“当”地声落了地。
李豪道:“我想让你答我几问。”
身材魁伟老头儿脸色铁青,冰冷道:“不可能,叫我收手可以,要是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你不如杀了我。”
跟瘦老头儿道上。
李豪收软剑道:“好吧,算我心肠软,下不了手。”
他提着软剑走向“墨龙”,没人敢动。
到了“墨龙”身边,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墨龙”没等任何指示,声短嘶,走了,仍然没人敢动。
李豪跟墨龙走得看不见了,瘦老头儿忙上前:“副座”
身材魁伟老头儿冲着他瞪眼:“滚”
瘦老头儿还真听话,马上停住了,硬没敢再上前。
副座什么副座
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日头偏了西,李豪回了城,他没回骡马行,径自去了“正阳门”。
“正阳门”的那边就是内城,全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再往里,更是“紫禁城”,不管外朝也好,内达也好,那又全是皇上所在的地方。
所以,打从“正阳门”开始,就禁卫森严了。
守城的是步军统领靠“九门提督”辖下的步军,李豪照那位万老爷的吩咐跟守城的说了,带班的名蓝翎武官打量了李豪下,道:
“在这儿等会见。”
他进了“正阳门”,李豪就在城门外等着。
没会儿,那名蓝翎武官就出来了,向着李豪道:“跟我进来。”
转身又进去了。
李豪拉着“墨龙”就跟了进去。
这是他生平第次进内城,也是他生平头次进“正阳门”,宏伟高大的城门,加上守城步军的个个手握刀把,虎视耽耽。
那气势的确是够慑人的,不过李豪并没有被这气势所慑,就算是进皇宫大内,他也未必会被那种咫尺天威的气势所震慑。
不管怎么说,小百姓进“正阳门”,恐怕他是那数得着的了,尽管走的是侧门,中门是给皇上走的,就是王公大臣也走不了中门。
进了“正阳门”,蓝翎武官带着他拐了弯,在边上不远处间小屋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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