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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作品:大风沙|作者:伏羲民族|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2:22:01|下载:大风沙TXT下载
  莫奇侥幸不死,是因为他瘫了,剩下的几个贼,恐怕就没他那么幸运了。”

  白掌柜道:“楚爷是说京里这几个。”

  楚云秋道:“老哥哥,你也知道这几个在京里。”

  白掌柜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吴三桂借清兵入关,闯贼仓皇逃窜,这几个根本就留下没走。”

  楚云秋惊愕道:“闯贼的杀手,吴三桂怎么饶得了他们。”

  白掌柜道:“不是他们,清兵还不会那么快进北京城,原来他们是清兵的内应。”

  楚云秋脸色变,道:“这么说,他们岂不是都跟宫里有关连。”

  白掌柜道:“谁说不是啊,尽管表面上看他们都是良善百姓,其实他们都是满虏对付汉人的爪牙,他们早就卖身投靠做了鹰犬,想动他们可是不容易啊”

  楚云秋咬牙切齿:“该死,他们跟莫奇不样,倒知道托庇于满虏”

  李豪道:“恐怕莫奇要不是瘫了,他也会托庇于满虏,个活死人,只剩口气,毫无利用价值,满虏又岂会管他。”

  白掌柜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对,大少爷说的真是针见血。”

  楚云秋道:“动他们就是再难也要动,不惜跟满虏为敌,满虏如果识相,就应该置身事外。”

  白掌柜道;“楚爷,不容易啊,咱们又没有足以让满虏顾忌的势力,怎么可能让满虏放弃他们,置身事外。”

  楚云秋两眼冷芒闪射,威态吓人:“那满虏就是至少又多两个强敌了。”

  李豪道:“恩叔,办法是想出来的,敌明我暗,管教他们防不胜防,个也不会让他们逃出去的。”

  楚云秋神情黯,道:“少主,我是不行了,全仗您了。”

  李豪道:“恩叔不要这么说,我应该的。”

  白掌柜忙道:“楚爷怎么了,楚爷身好修为,怎么说不行了。”

  楚云秋道:“当年护着少主杀出重围的时候,我受了伤,不是经过高人救治,我命都没了,如今命虽然保住了,功力却大打了折扣。”

  白掌柜既惊又惋惜,“呃”声。

  李豪不安,望着楚云秋的神情模样,也为之愧疚,道:“恩叔”

  楚云秋何等历练,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脸上的阴沉神色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丝笑意:

  “少主别这样,是我不该,以后别提了。”

  李豪时哪能释然,道:“恩叔”

  楚云秋索性转望白掌柜,岔开话题:“老哥哥,你直留在京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可有二少爷的消息,雪吟来找过你没有。”

  白掌柜道:“楚爷,二少爷是吕姑娘护着逃出去的。”

  楚云秋道:“不错。”

  白掌柜忙道:“没有,没有二少爷跟吕姑娘的点消息,他们也没有来找过我。”

  楚云秋付欲言又止模样,但最后还是说了话:“那也许他们直在外地找寻仇迹,还没有到京里来。”

  白掌柜也志于在敌,很快就懂得楚云秋的意思了,忙随声附和:“对,对,也许,也许。”

  李豪也明白,当即道:“恩叔不用安慰我了,我说过,家破人亡,骨肉离散,有几家能幸免,书儿跟恩姨真要是没能逃出毒手,恐怕在所难免,可是我并不是不能承受,好在还有恩叔跟我。”

  楚云秋两眼又现泪光,点头道:“对,少主,无论如何这是笔血仇,无论如何咱们把它要回来就行了。”

  白掌柜也神情激愤:“对,大少爷,楚爷,血债血还,我跟定你们两位了,不管水里火里”

  楚云秋道:

  “那都跟你没关系,老哥哥,你只管做你的生意。”

  白掌柜惊愕叫道:

  “楚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楚云秋道:“老哥哥”

  白掌柜霍地站了起来:“您这是见外,您这是怪我没能为李先生,李夫人他们收尸,没能保护好他们的骸骨,也没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楚云秋跟着站起:“老哥哥,你本就不是李家人,本就不必”

  白掌柜道:“那您带着大少爷来找我干什么,我死了算了。”

  他扬掌就要拍头。

  楚云秋眼够明,但是手不够快,手快的是李豪,他人站起,抬手把抓住了白掌柜的腕脉。

  白掌柜不能动,叫道:

  “大少爷,您成全我。”

  楚云秋道:

  “老哥哥,你也知道,贼不是寻常百姓,你有你的生意”

  白掌柜道:“楚爷,您没看么,到现在我没成家,光棍儿个,干什么不行,至于这儿生意,您更不该提,提了让人笑话。”

  楚云秋道:“好,那么这样儿,你说该怎么办”

  白掌柜道:“您再看,我这儿人少房子大,您跟大少爷就在这儿住下,您什么都别管。只管想法子报仇,委屈大少爷替我管生意,这样谁也不会怀疑。”

  楚云秋道:“主意是好,不过我得先问问少主。”

  李豪不等问就道:“恩叔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云秋向着白掌柜道:“老哥哥,就照你说的办。”

  白掌柜笑了:“那我就不死了。”

  楚云秋也笑了。

  李豪松开白掌柜的腕脉,收回了手。

  这天晚上,白掌柜摆了桌酒菜,为李豪跟楚云秋接风洗尘,出去接生意的伙计都回来了,人不少,挺热闹的。

  白掌柜是个回回,所以满桌子不是牛肉就是羊肉,好在大家都习惯了,杯影交错,照样喝得酒酣耳热,热热闹闹。

  席间,白掌柜把李豪,楚云秋介绍给大家伙,也把大家伙介绍给李豪跟楚云秋,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第二天早上再开门,李豪坐了柜台,坐柜台得有坐柜台的样儿,长袍穿,跟“马骠子”时候的他完全不样了。俊逸英挺全显了出来,却没“马骠子”那股子“野”

  气了。

  石三忙完了,刚双手恭恭敬敬的给他端来杯茶,门外有人叫了起来:

  “啊,骡马行啊,有胳膊有腿儿的给我出来个。”

  石三听得瞪了眼:“这是谁,大早的,吃撑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来人语气不对,李豪怕出事,当即从柜台后绕出来跟了出去。

  往外走着,他就看见了,也听见了,门外个穿裤褂的中年汉子,个头儿挺壮,正横眉立目的冲石三摆手:

  “你不行,你是个伙计,做不了主,进去换个做得了主的出来。”

  石三还没说话,李豪接了口:“小三儿,我来。”

  石三听李豪出来了,忙让向了旁,站在李豪身侧。

  李豪向着那汉子道:“他做不了主,我做得了主,我来,行不行。”

  那汉子目光凝:“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怎么骂人”石三卷起袖子就要上。

  李豪抬手拦住了石三,道:“我不是个东西,我是人,我是这家骡马行的少掌柜。”

  那汉子怔:“你是少掌柜,你是白回回的什么人”

  李豪道:“那是我表叔,我是他侄子。”

  对,表三千里。

  那汉子望石三。

  石三没好气:“看什么,我们老掌柜把生意交给我们侄少爷了,从今儿起,这家骡马行由我们侄少爷做主,错不了的。”

  石三都这么说,那汉子当然信,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找你这个少掌柜说话”

  李豪道:“先告诉我,你是哪儿来的,姓什么,叫什么”

  石三抬手指那汉子:“少掌柜,我认识他,他是威武镖局的个趟子手。”

  那汉子点头道:“你小子好眼力,好记性,没错,我是威武镖局的,我姓赵,叫赵标。”

  李豪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大早跑到我们骡马行门口来骂大街,是为什么事儿了。”

  “威武镖局”的趟子手赵标道:“为什么事儿我是奉我们局主之命来传话的,你们有个伙计,昨儿个在永定门外纵牲口闯翻了我们辆镖车。

  压坏了我们个趟子手的脚,我们局主叫你们掌柜的上我们镖局说话去,就为这事儿。”

  就为这事儿。

  李豪还没说话。

  石三道:“你们镖局派头真不小,派个趟子手来叫我们掌柜的。”

  赵标当然不爱听,眼瞪道:“趟子手怎么样,我们镖主派个趟子手来,已经是很给白回回面子了,要不是因为彼此见过几次面,昨儿个你们那个伙计就回不来了,还要我们威武镖局怎么样”

  石三还想再说,李豪拦住了他,道:“小三儿,你知道这回事儿么”

  “知道。”石三道:“刘老二昨儿个回来就跟掌柜的说了。他说他已经给人家赔了不是了,掌柜的以为没事了。”

  赵标道:“你们那个伙计赔了不是了是没错,可是我们镖局并没有说算了。”

  李豪转脸过去,道:“那这样,你先请回,我随后就到,行不行。”

  赵标道:

  “不怕你不去。”

  他转身要走。

  李豪道:

  “等等。”

  赵标回过了身,直瞅着李豪。

  李豪道:“你们局主派你上这儿来叫人,你大早站在人家门口骂人,这是你们局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赵标道:“这”

  他只“这”了声,没下文了。

  李豪道:“说话呀,怕什么”

  “怕,笑话。”赵标道:“是我自己的意思,怎么样”

  李豪道:“你自己抽个嘴巴,省得我动手了。”

  石三握拳:“好,对,这种人就得这么对付。”

  赵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豪道:“你听清楚了。”

  赵标笑了:“哈,让我自己抽嘴巴子,长这么大我还是头回听说,我懒得动,你过来替我抽吧,哈,哈”

  他仰天大笑,转身走了。

  石三卷袖子又要上。

  李豪拦住石三,扬声道:

  “你不抽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找你们局主要。”

  不知道赵标听见了没有,只知道他头也没回的走了。

  李豪转脸向石三:

  “刘二哥在行里么”

  “在。”石二道:“今儿个还没出门。”

  李豪道:“叫他来下。”

  石三应声,转身进了“骡马行”往后去了。

  李豪跟了进来,坐在了柜台前的板凳上。

  没会儿工夫,石三带着刘老二来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既黑又瘦,八成儿石三已经告诉他了,他见李豪就急着说:

  “少掌柜的,我给他们赔了不是,他们五六个人围着踹我,我只差没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李豪拉他坐下,道:“刘二哥,别急,别动气,我只是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有理还是没理。”

  刘老二道:“我赶着牲口要进城,他们的镖车出城,他们早不喊镖趟子,晚不喊镖趟子,偏偏在牲口跟前扯着喉咙声。

  牲口受了惊,可是我没及时抓住牲口了,是他们那个趟子手自己吓得松了车把,小腿也不过让镖车蹭了下。

  腿上裹着绑腿呢,恐怕连皮都没破,他们就不依不饶了,当时就要砍我的牲口,您评评理,这能怪我么”

  石三道:“少掌柜的,您不知道老掌柜的为人,要是咱们理亏,他早就免不了四色礼品,亲自登门跟人家赔不是去了。”

  李豪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威武镖局去趟。”

  他站了起来。

  刘老二忙跟着站起:“您小心。”

  李豪拍了拍他:“放心,我应付得了。”

  石三道:“你不知道路。”

  李豪道:“鼻子底下有嘴,怕什么”

  说着,他向外行去。

  “宣武门”大街上有家镖局,招牌挂得老高,镖旗插在门头上,在风里飘扬着,有时候还猎猎作响。

  门口,抱着胳膊站着两名趟子手,身短打,显得既精壮又骠悍。

  远远的走来个人,起先两名趟子手没在意,后来这个人越来越近,而且是冲着镖局来的,两名趟子手这才迎向了台阶。

  来人停在两名趟子手面前,道:“麻烦通报贵局主声,白记骡马行掌柜来见。”

  不用说,这是李豪。

  两名趟子手四只眼上下打量李豪,左边名道:“您就是白记骡马行那个新掌柜。”

  李豪微点头:“不错。”

  左边趟子手又问:“我们有个弟兄,刚上你们白记骡行去过,见的就是你。”

  李豪知道了,赵标回来定跟这两个说了什么了,他又点头:“不错。”

  右边趟子手也开了腔,付轻蔑,不怀好意样儿:“听说你还让我们那个弟兄,自己抽嘴巴子。”

  果然

  李豪毫不犹豫又点了头:“你们那位弟兄太不懂规矩,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右边趟子手点着头,斜着眼:“呃呃,是,是,那是该打,那是该打,不过提起规矩,我们这儿也有个规矩,要见我们局主,也得先抽自己三个嘴巴,然后跪下来磕三个响头”

  李豪句话没说,扭头就走,右边趟子手忙跳到前头拦住:“您要上哪儿去。”

  李豪道:“是你们局主派人找我来的,我不见他了,总可以吧。”

  那趟子手道:“恐怕由不得你。”

  李豪道:“那怎么办,我不愿意领你们这个规矩,你们又不让我。”

  “好办。”那名趟子手道:

  “你不愿意自己抽嘴巴,我们帮你抽,你不愿跪下来磕头,我们也有办法让你跪下来磕头。”

  李豪道:

  “那只有麻烦你们了。”

  只听身后那名趟子手道:

  “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他从后头双手圈,拦腰抱住了李豪。

  前头那名扬手就掴李豪。

  李豪没躲没闪,只转身,抱着他的那名趟子手,成了他的挡箭牌。

  “叭”地声,挨了下,这巴掌恐怕打得他耳朵半天听不见,他啊哟声忙松了李豪。

  李豪回过身来道:“谢谢”

  这名趟子手还能不恼羞成怒,切齿咬牙,声:“妈格巴子,你敢”

  他就要抡拳头再上。

  “好了,给我住手。”个清脆甜美的女子话声传了过来。

  这名趟子手还真听话,连忙收手停住。

  这是谁,李豪循声望,只见名女子骑着匹白马走了过来。

  这名女子很年轻,恐怕还不到廿,长得不算顶美,可是很好看,又很耐看,穿身墨绿短打,还披了件墨绿的披风,从头到脚身墨绿,显得她的肌肤更见白晰细嫩。

  两名趟子手忙迎上去哈了腰:“卫姑娘。”

  姑娘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挨打的趟子手指李豪道:

  “这小子上门找碴儿,动手打人。”

  姑娘道:“我可是都看见了。”

  得,人家姑娘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挨打的趟子手不吭声了。

  第十二章

  可是打人的那名趟子手:“卫姑娘,他是白记骡马行的新掌柜。”

  姑娘“呃”地声道:“我明白了。”转望李豪道:

  “你是为昨天的事来的,是不是。”

  李豪道:“贵局主派人去找我来的。”

  姑娘道:“你跟我进来吧”

  她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名趟子手,径自上台阶,走向镖局大门。

  李豪跟了去。

  进了镖局大门往里走,前院相当大,兼练武场用,两边厢房进出的人不少,看见姑娘带着李豪进来,都望了过来,有的还哈腰招呼。

  李豪付猜不透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但是他知道,姑娘不是局主的女儿,要是局主的女儿,大家伙不会连姓起叫,叫她“卫姑娘”。

  姑娘带着李豪往堂屋走,堂屋里出来了三个人,个五十上下,中等身材,胡子灰白的老头儿。

  另两个则是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个穿长袍,个穿裤褂儿。

  姑娘忙加快步走过去,跟胡子灰白的老头儿低低说了两句话。

  只见胡子灰白的老头儿寒着脸道:

  “小孩子家懂什么,少管局里的事,后头去吧。”

  姑娘有点不高兴。

  可是什么都没说,拧身就往后去了,没跟李豪打招呼,也没回身看李豪眼,真说起来,并没有这个必要。

  姑娘走了,身影消失在堂屋屋角后。

  胡子灰白老头儿从上到下打量了李豪眼:

  “你是白记骡马行的新掌柜。”

  李豪道:“是的。”

  胡子灰白老头儿道:“赵标回来都告诉我了,这档子事,你打算怎么办。”

  既不让客屋里坐,也不给杯茶喝,就这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倒是干脆。

  李豪道:“尊驾是局主”

  胡子灰白老头儿道:“我姓卫,是本局的总镖头,这两位是本局的副总镖头,有什么话跟我们说也是样。”

  这老头儿敢情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又姓卫,再加上他刚才跟那位卫姑娘说话的神情语气,那位卫姑娘是何许人,也就差不多可以知道了。

  李豪道:“原来是总镖头当面,失敬。”

  那位总镖头脸上点表情没有,也没说话。

  李豪毫不在意,道:

  “卫总镖头真要问我,我倒是认为应该就此算了了。”

  那位总镖头显然很感意外:

  “怎么说,就此算了了。”

  李豪道:“不就此算了,难不成贵局想赔偿我白记骡马行些什么”

  这,更出这位总镖头意料之外,连那两位副总镖头都忍不住了,穿裤褂儿的那个叫道:“总镖头,这个人是哪儿来的,怎么说糊话。”

  那位总镖头也忍不住叫道:“我们威武镖局得赔偿你点儿什么”

  李豪道:“卫总镖头要是知道真象,就应该明白,理亏的不是我白记骡马行。”

  “什么,你”那位总镖头显然动了气,灰白的胡子为之飞扬飘动: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你是我碰见的头个。”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冰冷道:“总镖头放心,他也是最后个。”

  这句话刚说完,颗斗大的拳头已捣向李豪后腰眼。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豪身后已站上了几名中年汉子,此刻是名黑壮的汉子袭击李豪。

  李豪身后像长了眼,他侧身,那拳已落了空,他道:“你们这算什么”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道:“你还让赵标自己抽嘴巴,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看在白回回的面子上

  今儿个你趴下来磕三个响头,再赔我们那个伤了脚的弟兄五十两银子,就放你走。”

  李豪道:“如若不然呢”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道:“扣下你,叫白回回自己来,再不你就横着出去,两样你选样。”

  李豪道:“两样我都不选。”

  那黑壮汉冷哼:“由不得你。”

  他抡拳又上。

  这回李豪没躲,他伸根指头在那颗拳头上敲了下,只轻轻下。

  黑壮汉可吃足了苦头,大叫声,抱着拳头就退,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崩现了颗颗豆大的汗珠。

  怎么不,他那只手的虎口上,跟挨烧红了的通条烙了下似的,红肿起老高条。

  李豪眼前的,背后的,脸上都变了色,不知道谁骂了声:“娘的”背后那几个起动了。

  李豪可毫不在意,道:“怎么,仗着人多啊”

  只见他手抬了两抬,随见那几个踉跄后退,谁也没看见李豪是怎么出手的,打中了那几个的什么地方。

  当然,那几个清楚是什么地方挨了人家的,可是他们不知道李豪是怎么打中他们的,因为他们只见李豪抬手,没见李豪出手

  这够震惊人的,“威武镖局”创立至今,“北京城”还没个抬手投足间打退镖师们的,就是走镖至今,也没碰见过。

  马蚤动了,哄然声中人都围过来了,二三十个,有镖师,有趟子手,有的手里还拿着家伙。

  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抬手拦住了那些围上来的:“干什么,让人家说咱们威武镖局是仗着人多。”

  李豪道:“我只是那么说说,我只是怕人多逼我出重手。”

  这句如火上加油,“威武镖局”哪听过这个,那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挽起了袖子,跨马上前,扬掌就出了手。

  副总镖头毕竟不样,出手就知道,比刚才那些个强多了。

  强归强,可惜他碰上的是李豪。

  副总镖头这出手是招二式,上头取的是李豪咽喉,下头取的是李豪心窝,都是要害,都极辛辣。

  这就太过份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真要人命不成。

  李豪双眉扬起,目闪冷芒,连闪两招,第三招他双铁掌扣住副总镖头两只腕脉,冷然道:

  “副总镖头,你还想再干保镖这碗饭了。”

  穿裤褂儿的这位副总镖头大骇,吓得时没说出话来。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跟穿长袍的副总镖头心胆欲裂,穿长袍的副总镖头声不响,暗抬腿,裤腿里摸出把刀子,就要向李豪腰间扎过去。

  李豪挪身,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跟着挪动,恰好挡在了他跟穿长袍的副总镖头之间,吓得穿长袍的副总镖头连忙沉腕收势。

  李豪道:“泥人也有个土性,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谁敢再蠢动,谁就是要废他这双手。”

  穿长袍的副总镖头硬是没敢再动,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只听胡子灰白的镖头道:“年轻人,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放了他,咱们真刀真枪见真章。”

  李豪道:“卫总镖头,你容我两问,我这算不得英雄好汉,他这就算得,我跟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时没能答上话来。

  李豪道:“别让你们以为我怕了你们。”

  他松了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顺势推,穿裤褂儿的副总镖头踉跄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

  张脸红里透紫,看样子地要是有个洞,他能钻下去。

  他不只是羞,羞恼成了怒,怒从心上起,急向胆边生,他从腰间拿出根链子枪,大喝声中,带着其他的镖师,趟子手,向着李豪挨了过去。

  穿长袍的副总镖头也没闲着,撩起长袍下摆往腰里扎,他挥动攘子也上了。

  唯没动的,是那位胡子灰白的总镖头。

  看样子他们是真打算让李豪横着出去了。

  李豪没夺任何个手里的家伙,他就近抓住名趟子手,把硬撕下了趟子手上身的褂儿,握成束。

  以褂儿当棍,当枪,够了,挥舞起来所向披靡,谁中谁倒,不过转眼间,镖师趟子手们躺下了半,没躺下的退的远远的,谁也不敢再上了。

  两名副总镖头,穿长袍的,攘子到了李豪手里,李豪左手的攘子正挑着他的下巴,他动也不敢动。

  李豪的右手里,是链子枪的把儿,链子枪正绕在穿裤褂副总镖头的脖子上,副总镖头他就跪在李豪面前,满脸是血。

  再看李豪,气不涌出,面不改色,泰然,安祥,那神态气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漂亮就多漂亮。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傻住了。

  傻住的还有个人,那就是那位卫姑娘。

  她如今就在她原先消失处的堂屋屋角,她那双清澈,深遽的眸子里异采连连闪动,不知道包含的是什么。

  只听李豪道:

  “卫总镖头,现在是不是该我说话了。”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定过了神,忙道:“年轻人,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跟白回回大家都是熟人,以后还要见面”

  李豪道:“卫总镖头,你堂堂威武镖局的总镖头,绝对是个望重江湖,声威震武林的人物,实在不该这样。”

  胡子灰白的总镖头有点羞愧,代他更难过的是那位卫姑娘,她那张娇靥都红到耳根上去了,刹时间又转为片灰白,没有点血色,看着吓人。

  李豪接着道:“你放心,白记骡马行不像你们威武镖局,我也不为己甚,贵局那位趟子手赵标呢,叫他来。”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忙抬眼四望:“赵标呢叫赵标。”

  躲得远远的那堆里,畏畏缩缩出来个汉子,脸狼狈像,可不正是那个趟子手赵标他没敢走近来,离丈余远就停住了。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道:“赵标在这儿。”

  李豪道:“赵标,给你个机会做威武镖局的英雄,做这两个副总镖头的恩人,自己抽三个嘴巴,愿意么”

  赵标还没有表示,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忙点了头:“愿意,愿意。”

  总镖头都说愿意,赵标还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只有苦着脸抬手连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子,“叭”“叭”连响,还真脆。

  赵标那里打完了自己三个嘴巴。

  李豪这里扔攘子,跟链子枪把儿,句话没再说,转身就要往外走。

  胡子灰白的卫总镖头心里刚松。

  忽听个话声传了过来:“这位,等等。”

  李豪回身循声望,堂屋另边的屋角旁站着个人,四十多近五十岁个人,白白胖胖的穿身长袍马褂儿,典型的生意人。

  卫总镖头叫道:“东家。”

  敢情他就是“威武镖局”的局主。

  那白胖子没理卫总镖头,遥遥向李豪抬了手:“阁下请屋里说话。”

  李豪道:“我本就是找你说话的,你不露面,让这位卫总镖头带着两位副总镖头待客,把事情弄成这样,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白胖子毫不在意,道:“我有要事相商。”

  要事,会有什么要事

  李豪道:“不必屋里说了,就在这儿说也是样。”

  那白胖子迟疑了下,点了头:“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迈步走了过来。

  他真是养生有道,不只是白胖,恐怕还很细嫩,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打哆嗦。

  他直到李豪面前才停住,道:“我姓杨,叫杨万福,请教”

  李豪道:“李豪。”

  杨万福道:“李老弟是白回回的”

  李豪道:“他老人家是我表叔。”

  杨万福“呃”地声道:“那越发不是外人了。”

  现在是自己人了,刚才还想要人命呢。

  李豪道:“杨局主有什么话就说吧。”

  显然他不爱听虚假的那套。

  杨万福强笑下:“没想到李老弟是个爽快人,好,那我就直说好了,我有笔生意给你们白记骡马行。”

  李豪道:“什么生意”

  杨万福道:“送盒珍宝到香山。”

  李豪微怔:“什么样的珍宝。”

  杨万福道:“只要李老弟你接了这笔生意,我自会让你知道。”

  李豪道:“我们做的是生意,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只是杨局主你开的既是镖局,由京城到香山又是这么近的路,你为什么不自己保。”

  杨万福道:“不是我自己的,是位客人托保。”

  李豪道:“那就更不对了,杨局主你怎么把自己的生意,推给我白记骡马行”

  杨万福道:“不瞒你老弟,我威武镖局保不了。”

  李豪道:“保不了当初可以不接。”

  杨万福白胖的脸上掠过丝苦笑:“老弟啊,要是能不接还说什么”

  李豪“呃”地声道:“不能不接。”

  杨万福道:“老弟啊,这个客人有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啊”

  原来如此

  民不跟官斗,更何况是宫里的

  李豪道:“那么为什么找上我白记骡马行”

  杨万福道:“我刚瞻仰了你老弟的身手了,只有你老弟这种身手,才能保住这盒珍宝平安抵达香山。”

  李豪道:“这么近的段路,还能出什么差错。”

  杨万福道:“就算你老弟初到京里,也应该听说过,北京城是卧虎藏龙的地儿啊,我不怕万,不能不防万,要是有个万,我赔上的可是身家性命啊”

  李豪道:“杨局主,人家说九个商十个,你恐怕是那个,老实得可爱。”

  杨万福道:“李老弟,我是把话说在前头,让你明白利害,你要是不敢接这笔生意,我不勉强。”

  李豪道:“杨局主,刚说你是那个,现在看,你也在那九个里了,就算我怕激。”

  杨万福忙道:“你是说,你接了。”

  李豪道:“我白记骡马行能拿多少”

  杨万福道:“人家不怕花钱,给的不少,足足百两。”

  李豪道:“杨局主你抽多少”

  杨万福道:“我文不要,全归你白记骡马行。”

  李豪道:“万出了事,也跟威武镖局没有点关连。”

  杨万福微笑:“李老弟,本来就是这样。”

  李豪道:“好,这笔生意我接了。”

  杨万福喜道:“李老弟,言为定。”

  李豪道:“咱们之间不必立什么字据了吧。”

  杨万福道:“当然不必,不过晚上请老弟过来,跟那位客人见个面,人家要不要立什么字据,那就要看人家怎么说了。”

  李豪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再来,告辞了。”

  他转身往外行去。

  只听杨万福在身后道:“我不送了,晚上候驾,你老弟可千万要来。”

  李豪扭回头道:“放心,白记骡马行向来是说句算句。”

  他走了,直向大门行去,没再听杨万福说话。

  出了大门,刚才那两个趟子手躲得远远的,他看也没向那两看眼,顺着来路走了。

  来路有个街口,就在“威武镖局”边上不远,他在街口拐了弯儿,走没几步,身后有人叫道:“李掌柜。”

  是个女子话声。

  李豪听出是谁来了,停步回身看,没错,正是那位卫姑娘。

  卫姑娘很快到跟前,道:“幸亏你有身好能耐,不然我爹的罪过就大了。”

  李豪道:“姑娘是这么想么”

  卫姑娘道:“我跟我爹说过,叫他老人家不要为难你”

  李豪道:“我看见了,谢谢姑娘,我要是没有自保的能耐,我就低头说好话了,甚至我根本不敢来。”

  卫姑娘道:“不要怪我爹,端人碗,服人管,他得听人家的。”

  李豪道:“能让人聘为总镖头,总是个望重江湖的老英雄。”

  卫姑娘有点羞惭,也有点难过,微微低下了头:“你不知道,我爹几年前受过伤,命保住了,伤也好了,可是身手已经大不如前了,再加上上了年纪,如今只能靠过去的些旧交情走镖,离开威武镖局未必再有谋生的地方”

  李豪明白了,心里阵恻然,这也是江湖人的悲哀,他没有说话。

  卫姑娘道:“还望你不要怪他老人家。”

  李豪道:“姑娘放心,明白令尊的处境,我不会怪他的。”

  卫姑娘抬起了头,清澈深遽的眸子凝望李豪,无限感激:“谢谢你。”

  李豪道:“姑娘没别的事”

  “我还有事。”卫姑娘忙道:

  “我是来告诉你,你不该接那笔生意,说什么都不该接。”

  李豪道:“我已经知道了,那笔生意风险很大”

  卫姑娘道:“何止是风险大,万有点什么闪失,是会赔上身家性命的。”

  李豪道:“我知道。”

  卫姑娘道:“我不该这么说,不知道还有得说,知道怎么还接”

  李豪道:“我表叔把骡马行交给我,我要是能接笔大生意,不也不辜负我表叔的番心意么”

  卫姑娘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可是弄不好那反而会连累你表叔的。”

  李豪道:“我知道,可是已经接了”

  卫姑娘道:“不要紧,反正又没立字据,没订合同,去把它推掉。”

  李豪道:“做人,尤其我是个生意人,怎么能这样是我愿意接的,没有人勉强我,就算是座刀山,我也要上趟。”

  卫姑娘显然有点急:“可是”

  李豪道:“谢谢姑娘的好意,我会小心的。”

  卫姑娘沉默了下,道:“好吧,既然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豪道:“北京城真这么凶险么”

  卫姑娘道:“北京城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可是点都不假啊。

  你想,这个客人有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从京城到香山,路又这么近他何必把这差事交给镖局。

  这么近的趟镖,给的银子也不少,要不是真会有什么凶险,杨万福又怎么会把这笔生意交给别人。”

  是有道理。

  李豪道:“令尊是位总镖头,也是位前辈英雄,经验历练两称丰富,他定知道,凶险是来自何方。”

  卫姑娘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因为我爹也不知道。

  我刚说过,北京城是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也都可能发生,不能以常情来衡量,也没有办法预测。”

  李豪也沉默了下,然后道:

  “不管怎么说,姑娘的好意我领受,谢谢姑娘了。”

  卫姑娘微微低下了头:

  “不要这么说,我是看杨万福欺负老实人,我爹又逼于情势,不得不听他的,所以才出面帮你的忙的,只要你不怪我冒昧就行了。”

  李豪道:“那怎么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要是没有别的事,姑娘就请回吧,免得让人看见,给姑娘,还有令尊惹麻烦。”

  卫姑娘没有说什么,也没抬头,转身走了。

  望着卫姑娘那渐去渐远的身影,李豪心里不免有些异样感受,当然,这异样感受可以解释为感激。

  卫姑娘的身影不见了,他也走了。

  回到了骡马行,刘老二还在柜房,见李豪回来,他跟石三忙迎了上来,急忙就问:“少掌柜的,怎么样”

  李豪含笑道:“放心吧,没事,忙你的去吧”

  刘老二躬身哈腰,谢了又谢,走了。

  石三忙也问:“少掌柜的,动手了么”

  李豪道:“那还少得了么”

  石三脸兴奋:“您都跟他们谁动手了。”

  李豪道:“除了那个姓卫的总镖头之外,他们都上了。”

  石三惊声道:“天,他们那么多人,您对付得了”

  李豪道:“我这不是没事人儿似的回来了么。”

  石三更兴奋了,拇指挑,道:“少掌柜的,您真行,看兔崽子们以后还敢欺负人不。”

  李豪道:“老掌柜没出去吧。”

  石三道:“没有,在后头呢。”

  李豪道:“你在这儿看着点儿,我上后头见见他去。”

  在石三的答应声中,他往后去了。

  白回回跟楚云秋正在堂屋喝茶呢,李豪进屋,白回回就问:“大少爷回来了。”

  李豪道:“白叔知道我出去了。”

  白回回道:“你走,小三儿就进来告诉我们俩了,他不知道大少爷的深浅,挺着急的,我叫他放心,跟他说区区个威武镖局大少爷应付得下来。”

  楚云秋道:“大少,怎么样”

  李豪过去坐下,把趟“威武镖局”的经过说了遍。

  静静听毕,白回回拍拍茶几:“大少爷,打得好,这些东西贱骨头,就欠这个,不给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

  楚云秋道:“那位卫姑娘说的不错,根据这种情形看,这笔生意的凶险也可想而知,大少既然明知道还要接,定有大少的道理。”

  李豪道:“我要白记骡马行扬名,甚至取代镖局,旦这样,对咱们的杀贼复仇行动有很大的帮助。

  我又听说那个客人有在宫里当差的朋友,旦替他办好这件事,能结交上他,对咱们的杀贼复仇行动,帮助更大。”

  楚云秋微微点头,沉吟未语。

  白回回道:“难怪杨万福耍滑,把这笔生意推给了咱们,这笔生意有明摆着的凶险,跟不解的可疑。

  杨万福他明知对付不了少爷,用这着毒计报他的仇,雪他的恨”

  李豪道:“明摆的凶险我是知道,至于不解的可疑”

  白回回道:“从城里到香山,才多远的段路,为什么不自己送,何况又有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

  楚云秋道:“这倒是,的确可疑。”

  白回回道:“唯的解释,应该是他知道,就算他有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也应付不了这种凶险,那么这种凶险是什么呢”

  李豪道:“那位卫姑娘说,北京城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

  白回回道:“大少爷,他错了,天子脚下,京城所在,尽管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却还没有连宫里都应付不了的人物,那也就是说,也没有连宫里都应付不了的凶险。”

  楚云秋皱了眉:“那么,这会是来自何方,什么样的凶险呢”

  白回回道:“这就是我所说的不解的可疑。”

  李豪这才觉出事态严重了,不过他并不怕,因为他不认为他应付不了。

  忽听楚云秋道:“会不会那个人有心整杨万福。”

  白回回道:“楚爷是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