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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出色|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09:55:08|下载:出色TXT下载
  坚强却笑着说道:“你说吧,关部长。不用纸笔,我用脑子记。”

  一旁的大哥连声附和道:“对,对。我家八两,脑子好使,特别好使。”

  似乎不怎么相信,关艳盯着范坚强,但还是报出了那两串长达3o位且对陌生人来说毫无规律可言的数字组合。

  临出门前,她竟然返回身来,对身后的范坚强说:“以后,还是别叫我关部长,就叫我关艳姐吧。这样呢,不生分,像是一家人,挺好的。你会让我有骄傲感,对吧?”

  需要说明的是,直到坐进了来接自己的专车中,关艳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果真能记住号码?

  后来的事实证明,范坚强确实记住了,而且是像背口诀那样,当着关艳的面儿,一口气地说了出来,并逐步叫她侧目:这个山野小子,真不简单!

  第oo5章 含苞欲放

  柔情女子,多半是成熟女子。因为成熟,所以她们懂得要对男人柔情,并渴望通过释放柔情,从男人那里收获更多。这类女子,举手投足都在释放柔情,幻想男欢女爱场景时,通常却是直接的、激烈的、凶猛的。

  与关艳不同,顾玉娇尚不是一个成熟女子,最多算是一个大姑娘。

  更准确地说,她只是范八两高一时的同班同学,一个初涉情感的学生妹子罢了。

  初涉情感的学生妹子,举手投足都在表达娇羞,幻想男欢女爱时,通常也是间接的、朦胧的、梦幻的。

  宽大的房间里,欧式的吊顶,左右对称的东西墙面是玫瑰色的落地窗帘,正前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两幅梵高的油画作品,一副是《向日葵》,另一幅是《星夜》。

  界开两幅油画的,是一台宽屏智能电视。智能电视的对面,是一张粉红色的贵妃床,床饰华美,讲究搭配,给人以舒适感。贵妃床上方的两侧,则是多幅青春少女的生活照。

  显然,这是少女的闺房,堪称家境优越。

  此刻,闺门紧闭,生活照中的女孩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头顶的金色吊灯。

  没错,她正是漂亮的顾玉娇。

  像所有含苞欲放的小姑娘一样,她初涉情感,未被自己心仪的男孩热烈追逐,又羞于主动追求,便只能在踌躇之间,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回味那深深吸引自己的身影。

  微微隆起的胸脯上,顶着一张粉色信封,信封上下起伏,少女的身体轮廓,则曼妙玲珑。一双纤细的小手,交叉着摆放在小腹中间,下面便是绿色的碎花短裙。裙沿之下,是宛若凝脂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出蜜汁来。一双精致的脚丫,赤溜溜的,偶尔动弹一下,白皙而纤长的小腿,便泛出一阵晶莹的曲线——

  突然间,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顾玉娇咬了下嘴唇,挺身从床上坐起,短裙轻舞一般,来了一个小悠扬,整个人已经到了床下,再“咚咚——咚咚——”地赤脚蹦跳于木质地板,来到落地窗帘旁的书桌,最后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手机。

  又是一阵“咚咚——咚咚——”的蹦跳之后,她已经夹着双腿卧趴于床:“喂喂,周筱妍,我是玉娇呀。我决定了,邀请范八两参加我的生日会。不许笑我,不许笑我,绝对不许你笑我——”

  电话那头传来小姑娘的笑声:“嘿嘿,我不笑你,绝对不笑你!玉娇呀,你邀请八两同学,我一点都不反对,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呢,有个问题呀。十里镇太远了,距离咱兴化县城有5o多公里呢。而且,就算我们到了十里镇,也还是要再去十里村,然后满村地去找他——”

  周筱妍的话,倒是提醒了顾玉娇:确实呀,在十里镇中学读高一那会儿,自己根本不知道范八两家住哪儿。父母迁家来到兴化县城之后,自己随即也转学,就更无从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

  这可怎么办呀?

  范八两,你这个小混蛋,人家那么喜欢你,可这两年来,你从来没有给过人家半点音讯。都说要安心读书,不能有儿女私情,可现在高考早就结束了呀!我就不信,你会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我不管!反正,谁让你那天平白无故地拉人家的小手啦?你以为能白拉了去?严重一点说,你那不叫拉,而叫摸。不行,这回,我偏要见你,一定要你参加我的生日会!

  是啊,紧张到几乎窒息的高考结束了,艰苦的学业暂告一段落,隐藏在心中的情愫,该出来透气了。

  其实,已经以优异的成绩考取省属三江理工大学的顾玉娇,最关切的是范八两考上的是哪所大学。至于为什么这是最关切的问题,那是姑娘家的心思,才不轻易说出来。

  当然,她首先确信,确信那个平日虽不够用心却聪明绝伦的范八两,尽管一直留在僻远的十里镇中学,但一定能考上了大学。

  “玉娇——玉娇——喂喂——喂——说话呀——”

  因为听不到回答,周筱妍在那头焦急地呼叫。

  顾玉娇依旧沉浸在回味之中,甚至自言自语道:“你要是敢喜欢别的女孩,我肯定饶不了你,哼!”

  “顾玉娇,我警告你,你再像犯花痴病那样满嘴情话,还压根当我不存在,我就关机了,再也不理你了!而且,我也饶不了你,一个人跑去十里村,向你亲爱的八两哥哥表白,说我周筱妍呀,是多么多么喜欢他——”电话中,被无视很久的周筱妍,像是要发飙,声音都尖利起来。

  顾玉娇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把手机抓到耳畔:“哎呀,我刚才去c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骗鬼吧,我都听到你刚才的自言自语了。晕菜,你都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算了,看在我们都是从十里镇出来的好姐妹的份上,我就不去跟你抢八两哥哥了,哈哈——”一串快活的笑声,从电话里冒出来,接着便是,“八两这穷小子,真是有艳福,我都快佩服他了都——”

  顾玉娇顿时有些小生气,急急地向后撅起绿色的碎花裙子包裹的屁股,然后直挺着细腰,双膝跪在床上:“周筱妍,你敢!”

  说着,还假装哭泣,连那细腰都跟着左右甩动起来。

  这一甩,那还了得,裙沿顿时荡漾飞舞,就连里面那两片白白嫩嫩、润润酥酥的屁屁,也跟着晃悠起来,更不用说带着少女身体芳香的洁白小内内了,真是别有一番玉体娇露的味道——

  显然,周筱妍只是开玩笑,当即便连声求饶:“我的好玉娇,你饶了我吧,我不敢的。这样吧,你家八两哥哥的具体住址,就交给我,我保证尽快打听出来,顺带帮你递个信,算是将功赎罪,怎么样?”

  “真的?真是太好了!啵——”

  闻听这话,顾玉娇喜出望外,对着手机就亲了一小口。

  “亲我啥用呀?你还是亲你的八两哥哥去吧。就这样了,等我消息。”

  “啵——啵啵——”

  不用说,在结束通话前,顾玉娇又对着手机连亲三口——

  “啵啵——”

  无独有偶,兴化县城一家名叫百乐的浴城的一间普通包房内,一穿着黑色小马甲的服务生,正躲在墙角,匪夷所思地对着手机屏幕连亲两下。

  估计,这手机屏幕上,一定有张女人的相片。

  要不然,这小服务生就是神经病。

  而接下来,这小服务生自言自语的一段话,证明他不是神经病患者,而是被性饥渴折磨得很压抑的小花痴:“当不了孙子,搞不定表子!王芳,你给老子等着,我迟早会下手,非让你知道,我九两哥也是个纯爷们!哎呀,不行。真要是那样,她想不开,哭着要跳楼,怎么办呀——”

  不错,这小服务生,正是老范家的九两。

  第oo6章 足够幸运

  与大哥辍学不同,九两辍学后,没有留在家里务农,而是托关系来到了县城打工。

  一方面,大哥憨厚勤劳,把家里的各种活儿都大包大揽了去,瘦小的九两再留在家里也没事可干。另一方面,农活收入相对微薄,供给不了四张嘴的吃喝,送出去一张嘴,指不定还能赚点小钱回来,以贴补家用。

  当初,老范就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才把九两送到离家很远的兴化县城。

  一晃几年过去了,稚嫩的小子,长成了大小伙儿,耳闻目睹着纨绔陋习,也没少沾染。

  这不,没有文化的穷小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内荷尔蒙的刺激,终于体会到了没文化的痛苦:想找个女朋友处处,可总是遭遇嗤笑,即便那些跟自己一样没文化的失足女子,竟然也不屑他是一个胯下拴着大铃铛的男人,更不给他任何机会。

  只有一个叫王芳的女洗脚工,似乎还把九两当个人来看。

  主要表现在,有时会托他去外面的粥店买一碗菜粥,或是几只菜包子什么的。

  也就是说,除了王芳,偌大的浴城内,良家的、半良家的、失足的、半失足的女子,都不乐意搭理他。

  这也难怪,失足的看不起他的穷,良家的看不起他的怂。

  对,是怂,相当怂!

  据说,有一次,一个醉酒的胖女人,要闯进男人浴区洗澡,硬是被九两拦下了。

  胖女人问,你凭什么拦我?这里写“不准女人洗澡”了吗?

  九两说不出话,只顾摇头,但就是不让进。

  最后,那胖女人恼火了,连扇了他18记耳刮子。

  九两没有挡,也没有火,更没有还手,直接哭着央求那胖女人: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求你了!

  要是换别的服务生,早不拦了,还引路:你不是非要在这里撒野吗?那我带路,带你去澡池,让你尽情享受大小口径枪械轮流点射靶心的刺激——

  女人能这样欺负他,更不用说男人了。

  所以,又穷又怂的九两,对王芳那是一往情深哪!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机会,憋足勇气表白了之后,王芳居然笑得当场要岔气,并告诉他:你想搂女人干那种事,花点儿钱不就行了吗?照我看,你又不是孙子,硬气些,还是找个能过日子的姑娘。你挣钱不容易,别乱花。何况,我王芳也不是表子。所以,以后不许你瞎扯!

  王芳说九两想搂女人干那种事,那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不过,对她当时的笑,九两是很受伤的。

  于是,莫名其妙地就把王芳后来说的那些话理解为:只有当了孙子,才能搞得到表子。

  而且,工作的时候,他没少躲在一边偷听男同事们的议论,说王芳表面上是给人洗脚,背地里却偷偷干那些洗鸟的事,特别能装而已——

  “砰——”

  一声响,房间的门,被踢开了。

  “九两,我找你半天了,你小子居然躲在这里。快去,给我买包烟来,要十五块的南京。喂,你小子,鬼鬼祟祟地干嘛呢?”只见一个同样穿着黑色马甲的男子,径直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皱着眉,那说话犹如是在呵斥,右手的两指中间还夹着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你1gbd,磨蹭什么呢?女人都死了么?你没事一个人躲这里打墙洞?”

  这人叫蒋五,是百乐浴城老板的侄儿,司职大堂副经理。

  九两显然是受惊了,失魂落魄一般回过头来,连忙把那部破旧的手机揣进口袋,再强装笑脸:“五爷,我哪里是在打什么墙洞啊,我刚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呵呵。”

  瞄了瞄九两的裤裆,大概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蒋五这才收起眉头,然后右手一甩,直接将指间的钞票甩到地面上:“你小子能有什么狗屁朋友啊?赶紧去给老子买烟!是要老子踢你两脚,对吗?”

  说着,蒋五还假意抬了抬右膝,做出一副要前踢的样子。

  九两知道他是吓唬自己,并没有要真踢的意思,于是并不躲开,而直接小跑过去,俯身拾起地面上的钞票,然后一路点头哈腰地往门口快走,进而没了身影。

  不过,九两的身影仅消失片刻,却又折了回来。

  此时,轮到他皱着眉头了,而且还是一副哭丧脸:“五爷,您只给了我十块钱,买不回来十五块钱的南京呀,缺——缺五块呢——”

  “缺五块?真缺五块?”未料,闻听了九两的话,蒋五笑了,笑得特别j险,甚至边摇晃着身子,边走近门口的九两,突然就凶狠地骂道,“1gbd,拿着十五块钱,去买十五块钱的南京,我去就行了,还用得着你?”

  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九两立刻明白了:不够数的钱,蒋五是要自己凑呢!

  敲诈,这是裸的敲诈!

  九两暗暗地恨,尽管嘴角还挂着几缕谄媚的笑意。

  当他落荒而逃地离开蒋五的视线,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时,也只是摇了摇头,再叹了口气:唉,就当是我日完了蒋五的老婆,忘记给那老娘们钱喽,算了——

  老范今天特别高兴,整个一下午都去村里串门。

  其实,串门是假,听听邻居们夸赞,看看邻居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羡慕,那才是真的。

  糊里糊涂的,自己就老了,总觉得这一辈子没啥大意思。

  可没想到,今年的初夏,跟以往任何初夏都不同,实实在在地享受了一回生活的滋味。

  小儿子出息,就是老范家出息,这是要庆贺的。

  于是,这天晚上,他亲自去村里的肉铺买了些猪肉回来,然后在屋前屋后的自留地一阵忙碌,把能吃的蔬菜都摘了两把,交给了一斤,吩咐他弄出一桌下酒菜来。

  一斤自然是一把厨房的好手,麻溜得很,很快便整出一桌菜来。

  此刻,老范招呼范坚强坐在自己的对面,吩咐老大把那两壶水酒拿出来:“一斤,你倒了酒之后,别忙了,也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喝两杯。”

  一斤从里屋拿出酒来,憨笑地先给老爹斟了一大碗,然后又走到对面,给范坚强斟了小半碗:“老爹,我就算了,八两陪你喝就是了。一会儿,我去鸡窝瞧瞧,看能不能掏出两鸡蛋来,再给你们添个葱花鸡蛋。”

  老范不答应,虎脸逼着一斤也坐下,并要求他也倒了半碗酒:“本来,我是要去买一串鞭炮的,想想不值当,还不如买点肉回来,好好吃一顿。你们的亲娘,死得太早,伤透了我的心,也把我的魂带去了一半。这么些年来,我没当好这个家,全靠一斤照顾着。我也没管教你们读书,真是愧对你们的亲娘。可我总觉得,我们老范家,像是要兴旺起来。没想到,到八两这里,就这么顺当地实现了。”

  酒杯没有碰,老范先来一席话。

  这一席话,有回忆,有伤感,有自责,也有快慰。

  范坚强和一斤坐在对面的那条椅上,出神地听着。

  此时,暗黄|色的灯光,弥漫在堂屋的饭桌上,四周一片漆黑。

  堂屋门外,初夏的知了和水塘里的青蛙,已经开始低声地鸣叫,呈现一幕迫人忧伤的静谧和安详。

  然而,品味着老范刚才的一番话,范坚强慢慢就忽略了忧伤,并暗自提醒:范坚强,你别忘了,你现在有一个家,是老范家的小儿子,是一个承载着家庭希望的男人,你更有责任手提肩扛地把这个家庭从温饱带进小康!人有尊严,家庭也有尊严,你要打拼这样的尊严!

  心里想着这些,他视线里原本总觉陌生的老范,忽然就模糊起来,恍惚之间却又清晰起来,很快心都要惊动:他,就是父亲啊!

  老范当然不知道范坚强在想什么,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说,而且都要在今晚说完。

  时而,他摇头。

  时而,他叹息。

  时而,他哽咽。

  时而,他又抹去眼角浑浊的老泪,欣慰地笑两下。

  但他终究是觉得苦,话题反复回到病死的妻子身上,然后再说自己的儿子:“八两,你将来要是真有大出息了,不能忘记你的两个哥哥。你知道,这个家,不是我当家,是一斤,是你大哥。这几年,你大哥也是最辛苦的,不但基本还清了你娘治病时欠下的债,还供你吃喝拉撒。你读书能读到今天,都是你大哥省吃俭用地攒出来的。要不是供你读书,他说不定已经娶到媳妇儿了,唉——”

  说到这里,老范叹了口气,自顾呷了一小口酒,然后咬了咬牙,继续说:“你娘要是不生那场病,还活着,那就好了,也不会把你大哥苦成这样。我这个当爹的,都不如你大哥。俗话说,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要饭的娘——”

  一斤眼睛红红的,急忙站起来:“老爹,你别这么说。没有老爹撑着这个家,哪有我们呀!”

  老范伸手示意一斤坐下,坐下继续听自己说。

  一斤慢慢坐下,憨厚的脸庞之上,明显有肌肉抽搐的痕迹。

  老范继续说:“你二哥不如你大哥踏实,也没你那么聪明,却是我最担心的一个。八两啊,但爹要告诉你,别看你二哥干啥怕啥,也没啥本事,那心里可善着呢。他去城里打工这几年,没少往家里送钱。只要一发工资,他都是攥在手心里,跑几十里地给送回来的。有一次,是半夜回来的,进门吓了我一大跳,满脸是血。后来我才知道,半道上他被人抢了,可他不管别人怎么打,就是不肯撒手。人也就是觉得他可怜,才放过了他——”

  这一番话,让范坚强听得心都在颤抖:如果这样的家庭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坚持活着,活下来,那些遭遇人生小失意、小挫折的人呀,有什么理由选择自暴自弃、自掘坟墓呢?因为,他们其实已经足够幸运——

  “范八两,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间,屋外传来平地一声惊雷,把之前的静谧、安详以及凄凉,冲荡得没了踪影。

  范坚强顿时倒吸一口气,暗念道:坏了!一定是因为白天的事。

  的确是因为白天的事,但跟6二龙无关。

  因为,那明显是姑娘家生气时的喝声——

  第oo7章 温柔月色

  范坚强硬着头皮来到屋外,发现来人果真是于小莲,不禁暗自叫苦:早就提醒自己玩转不了女人这种生物,未曾想不但没有注意避让,一不小心还主动迎面冲了上去。这不是自寻烦恼、自找苦吃么?

  为什么暗自叫苦呢?

  因为,傍晚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

  琢磨来,琢磨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一件事做得不地道。

  不,其实不是不地道,而是太不地道!

  “你喜欢的于小莲,已经被我睡了,就在昨天晚上——”这是今天拍6二龙一板砖前说的话,范坚强记得很清楚。

  显然,问题就出在这句话上。

  就算6二龙受伤歇菜了,不太可能去于小莲那里挑拨离间,可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混蛋呢。

  能跟着6二龙到处耍横折腾,想必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小子,指不定最爱干那些挑拨离间的事。

  毕竟,人家于小莲怎么看都是黄花姑娘,怎么都是乡野之中一朵娇嫩水莲,怎么都是对自己这个冒牌货一往情深的善良女子。她在自己跟前再怎么暧昧,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到了别人跟前,自然是在乎脸面的。

  而自己呢,一冲动,嘴一张,直接就把她“睡了”,这叫人姑娘家怎么忍受呢?

  老范和一斤也跟着范坚强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见是于小莲,他们倒是放心了不少。

  因为,老范家的人都知道,老于家的大丫头,对八两早就情有独钟。

  又因为这于小莲,不但相貌在十里村那是数一数二的俊俏,而且人也勤快率真,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姑娘,老范早就打心眼里喜欢,因此平日里也从不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们来往。

  这不,于小莲虽是怒气冲冲而来,老范也全然不在意,只笑呵呵地招呼道:“是小莲呀,进家来说吧。我估摸着,是我们家八两招惹你生气了。你别气,回头我教训他。”

  要是平常,于小莲对老范客气有加,能左一个“范叔”,右一个“范叔”。

  但这一次却没有,而没好气地回答道:“他这哪是招惹我呀?分明是祸害我——”

  不过,话只说了一半,她就打住了:当着老人的面儿,哪能轻易说呢?

  想了想,她索性道:“反正,你们家八两欺负人,太欺负人了,我要找他算账!你们都进屋吧,又不是你们欺负我。”

  闻听这话,老范家一老一小也就知趣,先后笑着回屋。

  末了,老范还不忘交代:“八两,你小子赶紧给人小莲认错,否则老爹可真要教训你。对了,天黑得很,回头呢,你把小莲一路给送回家去。”

  范坚强一直都没说话,听得老范这般说,这才回话道:“我知道了,老爹”。

  其实,老范说的不对,天没那么黑。

  不仅没那么黑,天空还悬挂着一轮圆月。

  月光下彻,温柔地抚慰一片安静的山野。

  远处的绿色,近处的草丛,还有高高低低的石阶,仿佛忽然间就升腾出飘渺的烟云。零零落落的灯光,在烟云笼罩下,朦胧得让人陶醉。伴随着忽近忽远的虫鸣蛙叫,真是别有一番“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的味道。

  范坚强读过这首叫《孟夏》的唐诗。

  不过,此刻的他,心中可没诗情画意。

  他一直在纠结,究竟该怎样平息于小莲胸中的火气。

  但叫他感到沮丧的是,越是急于寻找办法,办法越是没有:算了,要不,就像老爹说的那样,规规矩矩地认错吧。

  可是,话到了嘴边,再加不忍直视于小莲的愤怒而低着头,范坚强一时就是说不出口:说真的,长这么大,几乎没招惹女孩子,跟女孩子当面认错的事,从来没有干过啊!

  这,太有挑战性。

  于小莲啊于小莲,你就饶过我吧。

  当然,这是范坚强心里的哀求,根本没有说出来。

  “怎么?知道错了?还不好意思了?”

  蓦地,于小莲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让范坚强感到惊讶的是,这声音明显轻柔,就像这朦胧的夜色,而完全没有先前的怒气难平。于是,他生生受教了女人这种生物的善变。

  其实,于小莲确实是生气了,但她又确实是没有生气。

  反正,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太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子,喜欢到整个身心都不属于自己,而跟着他的一举一动漂浮荡漾:喜欢他,就喜欢他的全部,当然也不介意他的欺负。如果能一辈子被他欺负着,那就随便欺负吧,怎么欺负都行。就算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想干那种事情,也无所谓,就怕他没那胆量呢——

  正是在这种心理作用下,于小莲像这月色一样温柔了下来,仿佛忘记了自己是怒气冲冲而来的。

  惊讶归惊讶,生怕错过了话茬,又要说不出口,范坚强连忙小声道:“是啊,我错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真不该那么说。小莲,我当时也是一时气愤,想——”

  奇怪!

  要么说不出口,真说起来,还特别顺溜,都能滔滔不绝。

  范坚强暗自佩服自己:看来,自己的情商,还是很有潜力的。

  “八两哥,你能认错,我就已经很开心,你就别解释了。起码,你没说我被别人睡了呀,呵呵——”只说了一半,于小莲似乎特别激动,话语中居然有喘息的味道,顿了顿,继续道,“我听二狗子说,你把6二龙揍了,还特别狠。我当时一点都不相信,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又一想,心里就担心起来,觉得他可能说的是反话。后来,我赶忙跑去打听,才知道都是真的。不知为啥,突然间,我就特别高兴,觉得你特别了不起——”

  很显然,前半段话中,有一句很暧昧,也很泼辣。

  那你的意思是,说被我睡了,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坚强愕然地想。

  再者,砖拍6二龙,确是必要,但也是用错误的方式做正确的事情,你于小莲就算爱屋及乌,大可不必在事后称赞叫好。要知道,盲从,有时是很悲哀的。

  穷山恶水的悲哀也不过如此,把好斗成性当本事,把暴力冲动当能耐,甚至都那么不顾是非曲直,不问事发缘由。这样的人,只会跟风行事,又如何能挺进尔虞我诈的都市呢?

  所谓农村包围城市,争先恐后地去与城里人争夺现代生活资源,到头来也是一句空话。没有现代意识武装的农村人,怕是到了城墙下就会乖乖投降,进了城的也是奴颜婢膝的命运,不过被贴了当代的标签罢了。

  事实上,目前的范坚强,对于小莲还缺乏了解。

  他又怎能知道,于小莲跟6二龙之流,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是没有意识主张,而是宁愿为儿女情长放弃意识主张。

  她把心底的热情和喜怒哀乐,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来掌控,随着他的生活节奏而生活,本质就是一种朴素的贴附,一种可贵的坚贞。

  “八两哥,我有个心愿,你能满足我吗?”于小莲忽然问。

  “啥心愿?”范坚强抬头。

  “就是——就是——就是让你抱抱我——”短暂停顿之后,于小莲大胆地说。

  范坚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天的时候,于小莲说的玩笑话,不也是这意思么?

  那么,眼下这情形,压根就不是玩笑。

  不可思议的是,便是在这时刻,范坚强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白天见到于小莲的情景:宽松的白衬衫,沾染汗丝的褶皱,若隐若现的胸脯——

  于是,他感到呼吸急促,浑身不自在,耳朵也滚烫起来。

  哪知,恰在这瞬间,对面的于小莲就贴了过来,不管不顾地一下子把他抱住,双手还激动地箍紧了他的腰,甚至把右边的脸蛋也贴上去,就贴在他的胸膛。

  范坚强震惊了,浑身的每一处毛孔,仿佛都在叫嚷,身体内的每一滴血液,仿佛都在。

  还有更叫他震惊的呢。

  大概是觉察到了他的身体变化,于小莲那带着几许喘息的声音,在他的胸膛前弥漫开来:“今天晚上,你怎么对我都行,我不怪你,天亮之后也不怪——”

  天哪!

  于小莲这是要我今晚量她那只小酒杯的深浅——

  第oo8章 窃窃私语

  第二天,范坚强早早就起来,依旧如往常那样,盘坐于那道残破的石墙,俯视着十里村大地。

  低矮的房屋与绿意相间,参差不齐,不多的几点身影在田间忙碌。

  东北方向是灵水河,宽阔而绵长,此时却显得沉静而深邃。

  正南方向是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野公路,也是进出十里村的唯一通道。

  一梭尘灰骤起,顿见一辆农用拖拉机正负重缓慢前行,那仰头疯吐黑色粗气的情形,犹如被勒住脖子挣扎求生的黑水牛,叫人不由心生怜悯。

  头顶之上,却是另一番情境,碧空澄澈,霞光万丈。

  脚下,紫红色的延胡索无精打采,大概是花期将逝的缘故。

  九里香的花瓣却簇拥绽放,甚至比昨天绽放得更欢,一如昨天晚上的于小莲。

  昨天晚上,不知何故,特别不争气:骨子里,原本不屑村野姑娘,却在于小莲热情投怀时,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

  以至于,后来送于小莲回去的路上,她又提出了更为过分的要求:亲一小口。

  而且,当时正好经过一片漆黑的桑树林,于小莲还硬是拽着自己往里面钻。

  不过,自己终究还是拒绝了,硬生生地又把她给拽了出来。

  意外的是,不但拽出了人,还拽出了她的眼泪。

  要命的是,越是说她,她就越是哭得凶。

  到最后,送她回家的路,都是撵着走的——

  于富贵刚干完早活,扛着锄头走进灶间,发现不对劲儿。

  伸手打开锅盖,发现里面啥也没有,顿时气得扔掉锄头,然后气冲冲地往闺女的房间跑,边跑边骂:“你个懒丫头,早饭做了吗?爹去干了小半天的活,你连早饭都不做,像话吗?快起来!”

  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动,他更生气了,再骂:“于小莲,我是你爹!你给我开门。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把这门劈了——”

  正说着,里面传来小闺女于小荷的声音:“爹,我姐不让我起来。姐说了,你要是劈门,就顺便把她也劈了。”

  闻听这话,于富贵愣住了,转而皱了皱眉,赔笑道:“小莲呀,爹不劈。你也不懒,爹错了。要不,你跟小荷多睡会儿,爹给你们做早饭去。”

  没错,这于富贵便是于小莲的父亲,亲生的。

  打小的时候,于家就穷。

  父母便给他取了个亮堂的名儿:富贵。

  本意是希望于家从他这一代起,能富贵起来。

  哪知,晃眼功夫,于富贵都五十出头了,家里还是穷得叮当响。

  穷归穷,儿子得有一个吧?可是,老天偏偏挤兑他,头一胎就是个闺女。

  之后十多年时间里,夫妻两人花了大把的时间在床上折腾,甚至还搞瘫过一张老木床,可老婆就是怀不上。

  后来,便是求神拜佛,到处求医问药,连续折腾了好几年,有时折腾得快要哭了。

  终于,一不小心,怀上了!

  但是,这两口,没高兴多久,便傻眼。

  为啥?因为,于小荷出生了:操天上那王母娘娘的,又是没根的闺女!

  再后来,不知是因为经不起折腾,也不知是因为内心愧疚,于富贵的老婆,突然就消失,人间蒸发了一样。

  其实,于富贵知道,那娘们跑了。

  不是因为经不起折腾,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家穷。

  于是,这两年来,纵然依旧是穷,穷得头顶冒怨气,他也不敢再折腾,便是对两个闺女也温和了很多,主要是怕她们有一天,跟她们的亲娘一样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

  从米缸里舀了点米,又从水井了打了点水,淘洗了之后,准备去灶间煮饭,于富贵忽然觉得身后跟着一个人。

  心一惊,他转过身来,发现是6魁,顿时不满道:“一大早的,我以为活见鬼了呢!你过来时,远远地招呼一声,不成吗?吓我一大跳!”

  值得一提的是,6二龙的爹,就是这6魁。

  年轻时候的6魁,就跟他现在的独子6二龙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净干些偷鸡摸狗的缺德事。

  下梁歪,上梁多半不正。

  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

  比村子里一般年轻人幸运的是,他二十多岁时,就连哄带骗地娶上了老婆。

  因此,6二龙的年纪虽然跟于小莲相仿,但6魁的年纪比于富贵整整小了八岁。

  这些年来,6魁随着二龙他舅鲁智强跑,无非是帮点小忙,赚点小钱,便是连田里的农活也不理会了。缺钱时,也会跟着村里的丧仗队,帮忙哭死人,捞点外快。

  有趣的是,别人团在一起哭,他却闭眼夹在中间骂“1gbd——1gbd——”。

  有一次开小差,未注意到乐队和大伙的哭声停了。

  于是,那一连串娴熟的骂声格外刺耳,惊呆满场的人。

  后来,便是哭死人这样的活,也不好找。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

  见于富贵没给自己好脸色,6魁也不生气,快步上前道:“富贵老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不做亏心事,半夜都不怕鬼敲门。你白天都这么怕,难道是真干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跟张寡妇热乎着呢——”

  于富贵哪料到这6魁会说这般话,心慌得快到嗓子眼,连忙折返身子,拉着他就往灶间走,顺手还把手里的米丢在了地上。

  进了灶间,生怕被闺女听了啥,于富贵又把灶间通向堂屋的门关上。

  又猫腰侧耳听了一会儿,他发现确实没动静,这才转过身来,小声地抱怨道:“6魁老弟,你看你,这一大早,净乱来。说吧,你找我干啥来了?”

  这一招果然灵验,6魁很是得意,却故作惊讶道:“富贵老哥,你家大闺女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你这个做爹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呀!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小莲被老范家的八两给睡了。而且,你家小莲压根就不愿意。我是说,八两那小子——”

  老实巴交的于富贵瞬间就瞠目结舌,颤抖着下巴,打断道:“老范家的八两,能对我们家小莲干出这种事?”

  联想到之前于小莲反常地没做早饭,以及紧闭的房门,于富贵虽然嘴里表示疑问,但心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千真万确的事,小半个村子都传开了——”为了让于富贵确信,6魁添油加醋地补充,接着一皱眉头,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哎呀,我说你这个当爹的,闺女出了这么大的事,?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