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式摇滚原生态情感小说:爱在摇滚的岁月 作者:周小寒
引子
摇滚曾深深影响了整整代大学生,也深深地影响了我。虽然生活状态发生了改变,但我仍会不时想起那段和摇滚相爱的日子。
感谢上苍让我在最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北京最辉煌的摇滚时代,让我将无尽的眼泪和欢笑都挥洒在与摇滚相爱的岁月里。
如果你还能记起,如果你也曾经热爱过摇滚,就让我们再重温次那青涩甜蜜疯狂无奈的摇滚,以及与摇滚相爱的日子吧。
无所有1
无所有 唱:崔健 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
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无所有
噢 你何时跟我走 噢 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的地在走 身边的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 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 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 我永远是无所有 噢 你何时跟我走 噢 你何时跟我走
1992年,我北上北京,踏入北京某著名艺术院校的校门。从此,我的梦就开始了,并且美好得塌糊涂,那年我十八岁。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何在这本小说里介绍自己,因为那时候我会儿觉得自己是老崔歌中唱的那个“花房姑娘”,会儿又觉得自己是郑钧歌里唱的那个“灰姑娘”,哈哈,但是彼姑娘定非此姑娘
我,小寒,当年全系同届年龄最小的女孩儿,喜欢红颜色,最红的次是红上衣红裤子红鞋子红袜子红猴皮筋红眼镜和红书包,最随身的东西就是个破的小录音机,后来的标准形象是破得不能再破的牛仔裤和落着厚厚灰尘的军靴,胸前有颗和钥匙挂在起的红五角星,眼镜是副360度的黑边眼镜自认为酷得塌糊涂,其实既不像老崔歌中唱的那个“花房姑娘”,也不像郑钧歌里唱的那个“灰姑娘”,我整个儿就个二十世纪末的“红小兵”
1992年年底,崔健个人演唱会在北京首都体育馆如期举行,我们工艺美术系所有的同学都在集体“作业”手绘演唱会入场券90年代初期还没流行电脑和,要换做今天,哪里还会有遗憾,场面那叫个壮观按老师的话来说,从来没见过教室里有这么多人。
经过下午的演练,同学们争相传阅劳动成果,大家纷纷说我画得最好,就连背面铅印的“入场须知”都绘制得非常到位。
“你看人家小寒画的,啧啧。”
“那是,我们是冲着偶像去的,她是冲着神去的,这心情都不样。”
我心里很是得意
北京的冬天天黑得真早,下午五点就基本抹黑了。我和同学谈笑着倒了好几趟车才到了首都体育馆门口,这时候演唱会入口处已经开始检票了。
突然我丧失了自信,有点儿偷偷摸摸的感觉,攥着票的手也有点儿微微发抖。眼看着同学都拿着票进去了,我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他们画得这么烂都进去了,我这不可能进不去的。
于是我满怀信心走到检票口。进场的人很多,我夹在人群里将票举,原想就这么进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只超级大胖手把我往外挡,我立刻觉得眼前黑,着实捏了把汗,感觉世界末日来临了。
“把你的票给我。”句冰冷话在我的耳边响起。
“为什么”我的头皮明显发麻,假装理直气壮地问道。
“嘿,你这小丫头还挺横,叫你拿来你就拿来。”检票的胖子非常蛮横地说。
我很不情愿地把票给了他,他端详着我的票,正反面打量着,然后不容商量地对我说:“跟我来。”
我预感天机已经泄露,马上将发生的事情定凶多吉少
我跟着大胖子,路上都低着头,像做了亏心事那样。就这样,我被带到间很大的屋子里。
等我抬起头,我的眼睛和嘴顿时张大了。在我进来的那瞬间,本来很热闹的屋子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我看到的是屋子的警察叔叔。现在回想起来,至少得有四五十个吧,他们沿墙坐成个圆圈,我的到来集中了他们的视线。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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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初来北京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儿,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场面我下子就傻在那里,脑子里也空白了。我很想客气地和警察叔叔们打个招呼,可是我的手却提不起来,脚也挪不动。我平时很能哭,该死,当时我居然连哭都不会了。我就像尊傻呆呆的木偶样站在那里,感觉所有的警察都长个样子,有点儿吓人。房间里的日光灯刺着我的眼睛,我觉得阵阵的眩晕。
我站在那里,等待着审判。
这个时候,那死胖子将票递给了离他最近的个警察手里。我用余光死死地盯着他们,只见他们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很小的角,举在盏日光灯下,细细地端详着,就像在端详件清宫艺术品。
就这样翻来覆去正面反面地看了很多次,我看见那个警察嘴角露出了丝笑,他离开日光灯,把票又递给另个警察。
本来鸦雀无声的屋子顿时有了些马蚤动,我的票从个警察手里转到下个再下个
最终,训话正式开始了。
“说吧,你画了多少张”
“就张。”
“就张”
“嗯,我发誓,就画了张”
“你画的票有没有卖到市场上去”
我的天哪,他们居然以为我是靠卖画的票来勤工俭学的吗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绝对没有,就这张。”我终于带着哭腔说话了。
“你不会连人民币都画吧” 那警察憋了半天冒出来句话。
欺侮人太欺侮人了我的眼泪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终于流出来了。
“没有,不可能你们说这话有什么根据”我呜呜地哭了。
我感觉那警察笑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该来的终于来了,该问的终于问了。
“我,我,没什么学校。”我支支吾吾。
“你们同学就来了你个其他的呢”他没理会我的话。
“没有,就我个。”当年的我仗义得没有原则。
“嘿,还挺仗义。”那警察嘲笑我说。
“对,真的就我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带钱了吗对于你的处罚就是要罚款。”可恶的警察居然还有损招。
我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心想:首都的警察怎么这样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是个穷学生,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的兜里就几毛钱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就是想来看看偶像的演唱会难道他们看不出来我是个好孩子
“我没钱,有钱就不画票了。”我哭着说。
“你还有理了”超级没同情心的警察对我呵斥道。
“我没说我有理,我真的只画了这张,而且就是想听演唱会。”我吓得只能发出哽咽声了。
“用这种方法是可耻的”那警察的声音又升了个八度。
“我”我我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我站在屋子警察的中间,听到演唱会已经开始了。那些警察似乎有任务在身,都准备出去,于是对可怜巴巴的我说:“走吧,以后不要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你这种做法是扰乱公共秩序,情节可轻可重”
“我发誓,再也不干了”我狠狠地点着头。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誓言太多。”警察拍了拍我的头,说,“走吧,进场吧。”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美的声音,这是个好警察。我心想:他是善良的,很有同情心啊可是还没等我仔细回味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坚决不能让她进去,她这么做还有理啦”这个声音的传来注定了我此生的遗憾。
我本来直都低着头,但此时也豁出去了,反正演出是看不成了,于是我大义凛然地直视着这张脸,眼里全是眼泪。我使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留出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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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被这位“正义”的警察赶出了首体的大门,我就这么个人被孤零零地扔到了北京十二月的寒风里。
我感觉外面的人都注视着我这个可怜虫,我感觉我的眼泪和鼻涕都流在了起,我第次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但是很快,我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我听到了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声音:
过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胸怀
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
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
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
噢
这首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在我耳畔响起。是啊,我看不到你,可是我能听到你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来自录音机,而是来自真实的你我围着首体转悠了好几圈,寻找能听得最真切的地方。
聪明的不止我个,那个能听到最大声音的侧门也聚集了不少人,但是我能真实地感觉到,那群人都挂着善意的笑容,似乎是天涯沦落人般,大家都很团结的样子。看到我的到来,他们还为我腾出了小块地方,这让我突然感觉到很温暖。这种温暖让我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演唱会现场内的贵宾席,我用手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和大家挤在起。
“第几首歌了”我焦急地问道。
“第二首了。怎么才来”我听到了好几个人的回答。
“没找到地方。”我撒了谎。我没法告诉大家真相,这太没面儿了。
“没关系,现在样。”阶级同胞的声音让我感到幸福。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凑得离门更近些。透过门缝,我居然远远地远远地看见了他
他就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
很瘦。
戴着顶白色的帽子,定是绣着红色五角星的那顶。
尽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却感觉离他很近。
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他的身边,听到了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
我的眼泪又次模糊了眼睛。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在那里,我可以尽情地流泪,因为流泪的人何止我个呢我的身边有好几个和我样的,他们都哭了。不过我相信,要是老崔能看到,他定最心疼我,因为我的的眼泪除了感动还有好多好多不可言喻的成分。
老崔那天共唱了八首歌:不是我不明白解决这儿的空间假行僧花房姑娘寂寞就像团烈火块红布和无所有。
每首歌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歌词我都能个字个字地背出来。
当花房姑娘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哭得相当厉害了。这次我和大家哭的级别就不太样了,我边唱边哭边抹眼泪,搞得很夸张的样子我那大棉衣的袖子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洗掉那层硬硬的东西。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样。
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样,
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女孩儿
我隐约感觉身边直站着个男孩儿,我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给我递过好几次纸巾的人就是他。
回家的路上,他说他送我,我说好。
他问:“你回哪儿”
我说:“回学校。”
他又问哪所学校,我说学院。
他说:“天哪,我们是校友。”
演唱会结束了,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首体,路上想的和那天晚上的梦里全是老崔的样子。
那天晚上回到学校和回到地狱没什么区别,所有的同学,不论男的女的都在讲演唱会的事情,她们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津津乐道地回味着演唱会的每个细节,勾勒着偶像的样子,学着偶像的腔调,比试着当时尖叫的分贝。只有我,句话都没说。熄灯了好长时间,寝室里依然安静不下来,大家总能开发出各种各样的有关演唱会的话题,并加以延伸。
“你说崔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当然是酷的”
“他已经那么酷了,他肯定是喜欢温柔的”
“酷的温柔的排成大队让他挑呗”
直到最后,大家终于趋于平静的时候,我的下铺苗木木说:“今天好像没见着小寒啊”
“是啊。”
“小寒,小寒。”
我终于被人想起来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今天没进得了现场,大家从现场回来居然都没发现我,真是天大的耻辱,我在她们心目中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就是和哭干上了,我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寝室突然安静了,木木探出头来。
“小寒,你病了么”木木的问候还是充满了关切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没去看演唱会么我今天还找你来着,没找到,还以为你和男生们在起呢。”木木说。
我索性呜呜大哭了起来。
木木翻到我的床上,钻到我的被窝里,问:“怎么了抽烟么我今天从男生那儿顺的。”
“来根。”我狠狠地接过木木给我的烟。
后来那根烟把我们俩都熏晕了。
第二天,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没进场,因为我同学告诉我,我画的那张票的颜色是前天入场券的颜色,相当于张废票,所以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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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掩饰 唱:崔健 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我的泪水已不再是哭泣 我的微笑已不再是演戏 你的自由是属于天和地 你的勇气是属于你自己 我没有钱,也没有地方,我只有过去 我说得多,也想得多, 可越来越没主意 我不可怜,也不可恨,因为我不是你 我明白抛弃,也明白逃避, 可就是无法分离 我的眼睛将不再看着你 我的怀念将永远是记忆 我的自由也属于天和地 我的勇气也属于我自己 我的忍受已不再是劳累 我的真诚已不再是泪水 我的坚强已不再是虚伪 我的愤怒已不再是忏悔
老崔的那场演唱会仿佛给大学校园带来了场运动,每个角落里似乎都有人在讨论着有关演唱会的话题,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在后来的很长段日子里,我都无法从那种失落的情绪里走出来,我不能听到有关那场演唱会的任何话题,买了所有有关老崔的磁带,不分昼夜地带着随身听去听那些歌还经常泪流满面,甚至有的时候有去找老崔的冲动,哈哈,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在我那段“以泪洗面”的日子里,木木是唯个经常带给我安慰的人。
木木说:小寒,你别老是为了这件事情难受了,没有看到老崔这场演唱会的那可真是大有人在啊,人家可不会像你这样“醉生梦死”。现在北京的摇滚热潮才刚刚拉开序幕,你就等着瞧好了,以后我们的大学生活定是和摇滚乐共进退的,像你这样的摇滚少年大好的摇滚岁月还在后头呢。
木木的话的确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渐渐地我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木木也因此成为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
话说木木长相虽然不算漂亮,但是身材如魔鬼,并且是那种极有味道的女孩儿。她最大的特点就是爱撒娇,尤其是在男孩子面前,所有的男孩儿都抵挡不了她撒起娇的样子。木木在大学四年里没有在学校吃过顿早点,因为她从来没有养成早起的习惯,就算是当天考试,我也要叫上无数次她才会踩着铃声进考场。
木木比我大两岁,她这个人生性就比较讨男孩子喜欢,她的第个男朋友就是当年我们学校校乐队最帅最酷的吉他手兼主唱,名字叫宋易,读的是染织专业。宋易比木木小几个月,有着张秀气得如女孩子的脸,个子很高,总是穿着条很得体的牛仔裤,件黑皮外套,半长不短的头发让他看着更像个女孩儿。他比我们高个年级,当时我们刚入校那会儿,他下子成为很多新来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其中却不包括木木。
木木算不上什么美女,但是喜欢她的男孩子成天排着队地约她吃饭,所以木木总是给人感觉很忙,经常出没在学校附近的各个大小饭馆。大学四年,我基本上没怎么看到她上过晚自习。尽管如此,木木还是很传统的,在熄灯之前,你准能看到她。而我,作为她最好的大学同学,任劳任怨地为她打了四年的开水,就冲这点,毕业多年后,只要提起这件事情,木木总是泪光点点,说:“当年小寒对我真是没得说。”
说到当年宋易追求木木的情景,我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每天早上七点,特准,绝对不会超过七点五分,宋易都会在楼下歇斯底里地大喊三声:“木木”
最开始的那天,木木还赖在床上睡回笼觉,我已经给她买来了早餐。木木躺在床上说:“刚才做梦好像有人叫我。”顿时全寝室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不是梦,是真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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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几天,宋易就像上了发条的钟似的,定点喊三声木木的名字。
就这样,不知道是真情打动了木木还是摇滚打动了木木,这俩家伙立刻成为我们学校当时情侣的楷模,出双入对赚人眼球,同时也好几次被学校教导处训话。
随着我和木木感情的进步加深,不知不觉中,木木的约会活动就不只是她个人了。后来她和别的男孩儿的约会十次有九次要拉上我,如果还有次不拉上我,那就定是和她家宋易的约会。
我和木木在学校里几乎形影不离,当然有很多人都说我是她的那盏灯,照到哪里哪里亮,对此我通常都是置之不理或笑而过。
其实当时我们宿舍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好宋易,我最看好的是高山。那时候别提有多嫉妒木木了,怎么那么多男孩子喜欢她呀,宋易和高山当时在我看来都是那么优秀,说白了,还都那么帅,宋易属于那种极其清高自我的类型,高山却在不久之后成为我的个难得的知己。
高山是木木从小的玩伴,双方父母同为北京某所大学同学,算是世交,后来木木的父母被分到内蒙,而高山却在北京长大。高山是当年我们这群人里最有型的,经常披着袭长发坐在我们学校女生宿舍楼前弹吉他,以至于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想通过我们得到他的照片。
第次见到高山,是在夏末的天。
1993年的夏末,北京都已经微微泛起了凉意,那天我和木木在寝室里百般聊赖地聊着天,东句西句有句没句的。
“宋易去哪儿了”
“排练去了吧”
“你怎么没去”
“我去了你怎么办”
“嗨,你不会是为了我吧我可以到画室画画去。”
“那多没劲。”
“在宿舍待着也挺没劲的。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请你饭”
“可能吧”
“木木,木木在吗”宿舍的喇叭突然响起,我和木木都为之震。
“饭局来了。”木木向我笑笑,很快下了楼。
不会儿,木木就气喘吁吁地上来了。
“快小寒,大帅哥来了。”
“真的什么大帅哥啊”
“快快,你这件衣服不行。”
“干吗你不会是想给我介绍男朋友吧”
“那没准,没准你们两个见钟情呢”
于是我换了件平时最酷的但是没洗的恤,和木木匆匆地下了楼。
宿舍楼门口站着个很高的男孩儿,背对着我们,微红的长发梳成条很粗很长的辫子,在阳光下发着金色的光。我发誓,这个背影当时真的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呆呆地看了好阵子。
“高山。”木木喊道。
高山听到叫声转过头来,带着微微的笑容。
张娃娃脸,眼睛不是很大,嘴微微上翘;白色恤上绣着反战的标志,牛仔裤那叫个破,是我见过的;双北京三四五军工厂生产的大皮靴,估计至少有十斤重。
高山面带微笑,就好像我们在晋见位首长。其实高山和木木同岁甚至还比她小几个月,可他那个样子让当时的我觉得他好像是个大哥哥样。
后来他自己承认了,那天回头的表情,他酝酿了很久,反复演习了很多次,才最后定下来的。哈哈,这家伙,后来这笑容竟然成了他的标准笑容。
“你好。”男孩子很有风度。
“你好,木木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大帅哥。”我欢欣雀跃地说。
高山的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泛起了红色。
“帅哥不好意思了”我带着挑衅的口吻。
“你今天够直接的啊。”木木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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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错过大好时机嘛,哈哈。”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山听着我和木木的谈话,赶快岔开话题,“我们走吧。”
高山在另所大学上学,是学理工的,他告诉我们,他点儿都不喜欢这个专业。
“你们学校管得不严吧”我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高山似笑非笑地问。
“我们艺术院校都不让留这么长的头发。”
“我们学校也不让,我属特例。”
“你为什么特例啊”
“特例就特例,没为什么。”
高山虽然是在和我说话,眼睛却直看着木木,木木假装不看他,这弄得我有点儿若有所失,心里觉得有丝委屈,至于为什么委屈,我说不上来。
阵无语。
“你现在除了上课平时干吗啊”木木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
“弹琴。”
“不务正业,你妈不是不让你弹么”
“这就是我最正的业”
“那你最近又扒谁的歌了”
“枪花。”枪炮与玫瑰乐队, r,简称r,国内简称“枪花”。这支乐队可能是世界上最著名拥有最多歌迷的硬摇滚乐队了,他们曾经创下了音乐历史上处子作专辑的最高销售纪录。作者注
这是当时在北京的摇滚圈子里非常有名的支国外摇滚乐队,高山是主唱r最忠实的歌迷,他觉得自己极具朋克的自由主义色彩,因此他认为中国的摇滚定得有部分是流淌着他的血液才行。
后来我才知道,高山因为在学校组织地下乐队,留长头发,玩金属摇滚,几次被校方劝退,好在他父亲和学校所属的上级部门有很深的渊源,这才勉强保留学籍。他念的是专科,第二年,也就是我们念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就参加工作了。
“就是那个主唱叫r的乐队吧”我说。
“是啊,你也知道”
“当然,我还知道 r。”
我感觉高山第次正眼看了我眼。
其实当时我只喜欢国内的摇滚乐,对国外的知道得真是少之又少,只是“枪花”实在是太有名了,老听人说起,耳濡目染罢了
木木在旁边又不说话了。高山的眼睛直没离开木木,该死的木木又没和我说实话,高山分明是喜欢她,她居然还和我瞎扯,没劲。
我们三个人在麦当劳吃了顿晚饭,等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提议回学校,高山却提议去看电影,我知道他是想和木木再多待会儿。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于是马上说:“那好,你们俩去看,我还有堆衣服要洗。”
“小寒,不许扔下我。” 木木似乎很可怜的样子。
“块儿去看吧。”高山假装挽留,真让人生气。
“不去了不去了,会儿晚了又要翻墙,我看还是改天吧。”
“那我也不去了”
“那好吧,我送你们回学校。”高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
就这样我们和高山道了别,回学校。我感觉高山直目送着我们,不,是目送着木木,直到看不见她。
其实木木对摇滚的感觉并不和我样那么痴迷,但奇怪的是,她的朋友不管是男朋友女朋友重要朋友还是普通朋友,大部分都是搞摇滚的,这种巧合至今还是个谜。
“木木,我怎么觉得你的朋友都是搞摇滚的”
我们俩躺在各自的床上,我问她。
“咦,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你看宋易,还有高山,这世界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你到底喜欢谁”
“说了你可别告诉高山。”
“我发誓”
“当然是宋易,高山我从小就把他当弟弟,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切,人家可是对你虎视眈眈情真意切的。”
“那也没辙,这叫有缘无分。”
“不过,像他这种大帅哥,找打女朋友都不是问题。”
“是啊,喜欢他的人很多,很快他就会转移注意力的。男生都样,没几个专的。”
“那你家宋易专吗”
“那当然,他不专我掐死他。”
木木,就是这么个被男孩儿们惯着宠着的女孩儿,这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对他们若即若离,给男孩子们留下无限幻想。
后来,每次高山约木木,木木都拉上我,几次过后我便习以为常了,两个人的约会也逐渐变成了三个人的约会。其实我知道高山是非常期待他和木木单独相处的,无奈,“执著”的木木愣是没给高山这样的机会,我也装傻似的在他们的每次相约中从不缺席。其实我不是说什么都不懂,在我内心深处,每次都期待着再见到高山。
与其说喜欢高山,不如说我喜欢每次见面的时候高山为木木弹唱的那首花房姑娘,说不清为什么如此喜欢,反正每次听都会泪流满面。我挺纳闷自己为啥老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姑娘,按道理花房姑娘定是个特美丽的女孩儿,我呢,撑死算个可爱型。但是我固执地想:在我的生命中,总有天定会出现为我弹唱花房姑娘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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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姑娘1
花房姑娘 唱:崔健 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 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 噢赞扬。 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 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 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 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你不知不觉已和花儿, 噢样。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清楚地断定,方方是不是就是我直期待的“那个人”。
那是1994年冬天,天已经很冷很冷了。那天下午,我和木木下了课往宿舍走,突然前面有幅非常神奇的画面映入我们视线
这幅画面到现在想起来依然让我心潮澎湃:三个男孩儿,水儿的米八的个头,水儿的披肩长发,水儿的黑色摇滚皮夹克,水儿的发白的牛仔裤,水儿的军靴。当时看到这个景象的同学都像被点了岤位般,定在原地,我和木木也是。
“那不是高山吗”我喃喃地说。
“像,很像。”木木说。
等他们三个再走近时,“就是他”木木肯定地说。
“其他两个是谁”我感觉有点儿头晕目眩。
还没等我们回过味来,这三个帅哥已经齐刷刷地站在我们眼前。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因为我感觉我和木木下子成为焦点。
“下课了”高山面带标准的笑容。
“这是从天津来的两个朋友,方方洪声。这是我和你们说过的著名的木木和小寒同学。”高山为我们做了介绍。
我用很短的时间打量了下这两个新朋友,我相信木木也是。
这个叫方方的比般称之为很白的人还要白,个子和高山样,但是看着比高山还瘦,嘴唇很厚,眼睛很小,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个五官镶嵌在他很小的脸上倒也不觉得丑。他胸前挂着串钥匙,钥匙上别着个军人的帽徽个很漂亮很耀眼的红五角星,这让我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儿很特别。
相比之下,洪声显得很黑,脸长长的,就是我们俗称的“马脸”呵呵,我不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的好朋友,等以后想到合适的再换,头发的发质特别好,像刚刚洗过了油般。
“晚上带你们去个地方。”高山说得很神秘。
“什么地方”木木和我同时并且很兴奋地问道。
“另个朋友那儿。”
“这就出发么”
“那还等什么啊”
“我要不要和小寒去换件衣服”
“随便,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我和木木回到宿舍,我只是简单地换了条比刚才穿的破牛仔裤还破的条牛仔裤。
木木的化妆工程通常是很让人咂舌的:洗脸,抹粉,画眉,腮红,
唇线,口红
每个部位都要细细雕琢,不过木木化了妆是比不化妆好看。
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捯饬,木木终于说:“行了,走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
“去哪儿啊”我都开始说梦话了。
“起来起来,大帅哥们都等不及了。”
我这才想起刚才的约会,骨碌爬起来,和木木冲下了楼。
三个帅哥站在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口,就像动物园里展示的稀有动物,女孩子们经过都要回头看两眼。其实我们学校这种男青年并不少见,但是像这样群同时出现的,就不多见了。
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既然是三男两女,我也终于摆脱了电灯泡的尴尬。高山个劲儿地和木木起腻,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俩是发小,都觉得很自然。
花房姑娘2
走出学校,高山打了辆出租车,我很惊叹高山今天真是出手不凡。后来才知道,高山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名光荣的工作人员了,相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他已经可以称为小款了。高山今天显得特别高兴,因为他在来学校接我和木木之前刚买了把br电吉他,路上他都直抱着他的宝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快黑了,我们下了车,我和木木茫然地看着周围。好在有高山他们在,否则我们俩被卖在这个地方肯定也没人知道。高山带着标准的笑容拍拍木木,“放心,没人卖了你们。”
这时,远处走来个黑影,走近看,也是个长发男孩儿,他就是石垒。石垒比这三个男孩儿略矮些,年龄也略长些,他看似腼腆,其实是个很“凶猛”的人。
石垒当时在北京广播学院进修摄影,我们现在就是去他们学校的食堂吃晚饭。
走进广播学院,我们跟在石垒后面,石垒拿了很厚的沓饭票。走进食堂,刚才在我们学校上演的那个场面又在这里重新上演的次,效果更强烈,在我们学校是三个男孩儿的戏,现在上演的四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的戏,我和木木虽说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都很酷
很快我们就从食堂出来,男孩子们手里拎着少说也有二十几个饭盒,大家浩浩荡荡地又出了学校的大门,在学校外的小卖铺买了两瓶二锅头和若干啤酒,然后又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个类似北京郊区四合院的地方。
这个四合院看着肯定有年头了,房子居然连红砖都不是,而是用很大的那种泥砖砌的,冬天的四合院显得非常落魄。正当我和木木满怀迟疑的时候,我们俩已经被那群男孩子搂进了间破屋子。
这间破房子是石垒租的,当年的租金是八十元个月,像这样的房子冬天是没有暖气的。石垒告诉我们,冬天他回来就直接钻进被窝打开电热毯,房间里可以看到泼过水的地方已经结了冰。放眼看去,整间屋子除了张单人床,其他全部都是书从地上直堆到屋顶。我和木木正犹豫在哪儿落脚的时候,石垒说:“女士优先,坐床上吧。”
就这样,我和木木入了座,哥儿几个把套哑鼓的鼓面弄成个平面,把饭盒放在上面,放不下的就放在地上。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王小青。这个男孩儿长得像宝玉,眉清目秀的,我和木木看着都有点儿着迷,愣把个男孩子都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王小青的到来意味着人都到齐了,六平方米的小破屋里满满地挤了七个人,我们的晚餐拉开了序幕。
首先由高山致辞,“感谢老天让我们在这里团聚了,来,先把酒斟上。”
话音落,方方就开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白酒,边倒边说:“这里应该算我比较能喝吧,我先给自己倒,吓吓你们。”
眼看杯子快倒满了,方方收手说:“完了,把我自己给吓着了”
方方的话立刻引来哄堂大笑。
紧接着,我们纷纷给对方倒酒,大家商议着是不是要给我们两个女孩儿先来点儿饮料之类的。
“今天见了大家真高兴,就不喝饮料了,怎么也得喝点儿啤酒”我边说边给自己倒了杯。
“就是就是,喝点儿啤酒。”木木也附和道。
就这样,大家的面前都摆上了酒,我们相视笑,举杯。
谈论中,我知道了今天聚会的目的。这几个男孩子想组织个乐队,由方方来担任主唱,小青琴和高山是吉他手二琴,石垒为鼓手,洪声是他们的经纪人。
花房姑娘3
我和木木为他们以这样的方法聚到起而由衷地感到高兴。谈话间,我问方方:“你为什么在胸前戴个五角星啊”
“觉得好看。”
“嗯,是挺好看的。没别的意思吗”
“也有可能是受崔健的影响吧。”
“你也喜欢崔健”
“当然。”说着说着,方方就唱了起来。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听呆了,居然感动得流泪了,方方唱得好极了。
“我们小寒也特喜欢崔健,小寒模拟老崔给方方也唱个。”木木居然让我和方方比歌。
我推脱了半天,大家都起哄让我也唱个,我只好唱了
那天是你用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它让我忘掉我没地儿住
你问我还要去何方
我说要上你的路
看不见你也看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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