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路
唱到半的时候,小青居然拿起吉他为我伴奏,于是我就更加投入地把它唱完。
我的手也被你攥住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你做主
我感觉你不是铁
却像铁样强和烈
我感觉你身上有血
因为你的手是热乎乎
男孩子们都为我鼓掌,我和方方又轮流唱了几首。不知不觉中,大家喝酒喝得有点儿渐入佳境的意思,这时候突然有人提议要去方便。
木木要去我自然要陪同,在这荒郊野地黑灯瞎火的地方,个女孩子断然不可能独自去,两个女孩儿也不能,这时方方提出也去,顺便给我们两个壮胆。
于是由石垒带路,我们四个人就在茫茫夜色中奔着目标去了。
很快,男孩子们已经趁着夜色解决完了。我们两个人在那间原始的茅屋里瑟瑟发抖,方方和石垒在外面给我们望风,可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俩居然不见了我和木木顿时傻在那里,我说话的声音都带哭腔了:“方方,方方”
“石垒,石垒”
“”
“小寒,小寒”这个声音似乎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很近。我和木木在田野里狂跑,这时候石垒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他拉着木木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我已经吓傻了,现在想起来,好在当时喝的酒已经上了头,才没有立刻昏厥在那片荒地里。我冲着石垒和木木消失的方向猛跑,这时候,我突然被个人背了起来
我马上拼命喊:“救命啊”正在我还想挣扎的时候,定睛看,原来是方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想吓死我啊。”我狠狠地拍了下方方的背。
“你可不轻啊,小姑娘。”方方用调戏的口吻说。
“谁也没让你背啊”我有点儿不服,说着就要跃身下来。没想到方方使劲把我往背上托了下,“背你回去吧,这地里可有老鼠”
“真的假的的呀”我赶紧搂住方方的脖子。
我第次被男孩子这么背着,种温暖的气息立刻袭来,方方的衣领处散发出很好闻的淡淡的“都宝”烟的味道。我把头靠在方方的背上,闭上眼睛,我们慢慢地走在这个北京城乡结合部的乡间的田野上,就在那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男孩子定会为我弹奏那首花房姑娘。
“方方,会儿能给我唱花房姑娘吗”我问。
“你这么会唱,会儿咱俩起唱吧”方方又把我往背上抬了抬。
“不,你给我唱,而且在唱的时候要想着是唱给我听的,可以吗”我有点儿着急,生怕方方会拒绝。
花房姑娘4
“没问题,会儿回去我给你唱,单给你唱。”方方边喘着气边附和着我。
我们回到小院,方方似乎还没有要放下我的意思,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暗自得意,今儿我总算不是电灯泡的角色了吧。
我们就这样进了小屋,刚刚还喧闹的场面立刻变得安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在空气里,我躲在方方的背后暗自好笑。
“就知道你们会变成这德行。”方方放下我去拿吉他。
这时候,我看到木木居然挨着石垒坐着,高山略显孤独地个人在抚琴,洪声和小青正在推杯论盏地说着掏着心窝子的话
“我现在郑重宣布,我要专门为小寒演唱首花房姑娘。”方方边说边把我拉在身边坐下,“亲爱的,你要听好了,这是专门为你唱的。”说着就从高山手里拿过吉他。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
方方连续唱了三遍,唱完之后腾出来只手搂着我的肩。大家非常糊涂,但似乎非要假装明白。木木故意提高嗓门问:“你们俩是谁爱上谁了”
“我爱上她了。”方方故意搞得像承认错误样。
“啊真的吗你为什么先告诉她没告诉我”我边故意做抹眼泪儿状,边推开方方。
花房姑娘这首歌在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对我有着格外特别的意义,我自己并不知道意义到底何在,但每次听到都会感动。我其实很认真地去研究过这首歌的歌词,然而还是不能体会老崔的初衷。按道理这应该算是首情歌,可是又不太像,情歌般并无深刻的含义,大多是靡靡之音罢了,花房姑娘定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首情歌,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深爱着花房姑娘,却又读不懂她,真是懊恼。我想写封信问问老崔:“亲爱的老崔,我特想知道花房姑娘里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你深爱的那个女孩儿吗”信写好了,可惜那时候只有邮筒没有因特网,信该寄到哪里最后只能压在我的枕头底下。
方方在唱花房姑娘的时候,我早已经把他嘴里的那个“姑娘”想成了我自己。我流着眼泪的时候,方方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把我的眼泪抹在他的脸上,他连带着啤酒起喝下去,我突然觉得下子变得异常幸福
“方方你知道么小寒这个小同学我很了解的,谁要是为她唱了这首花房姑娘,她就以身相许。”木木突然打破刚才的安静。
这句话把我整个儿吓傻了,我不知道是装还是真的愣在那里,张着嘴,瞪着眼,不过我哪里还敢看着方方,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才好。
“木木,没你这样的,人家小寒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心理准备,再说这孩子小小年纪,还不懂得以身相许的深刻含义。”高山边搂过坐在石垒身边的木木,边敲着锣边儿。
“小看人,难不成木木已经以身相许了木木,你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终于找到了话茬儿,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架势。
木木马上顿乱拳打在高山身上,其余的人都笑得要背过气去。方方只手搂着我的肩只手端着杯子喝酒。在这个北方的大冬天,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房间里,我觉得浑身上下都格外温暖,尽管我的脚已经冻僵了。
这时,我发现石垒直都没有说话,难不成就在刚才那会儿工夫发生了什么故事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花房姑娘5
“小寒,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房姑娘么”方方把脸转向我,乐呵呵地问。
“和你个理由呗。”我傻傻地回答。
“我什么理由啊”方方听我的回答,马上做饶有兴趣状。
“方方,你知道吗我觉得老崔太有才了,他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歌。他写的时候怎么想的呀你说花房是啥意思,姑娘是不是他的爱人啊哪个女孩儿会这么幸运呢”我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喝下大杯啤酒。
这大杯“冰镇”的啤酒下肚后,我感觉自己有点儿瑟瑟发抖,上牙和下牙居然打起架来。方方马上准备脱下皮衣,被我阻拦住了。
“不行不行,这样你会冻僵的。”我说什么也不让他服。
“小寒,让他脱,方方特经冻,尤其在女孩子面前。”高山说。
“对,小寒,你就别拦着他了,方方主要是要告诉你不会写花房姑娘的也同样能让幸运降临到某个女孩儿身上,对吧,方方”木木附和着高山。
“我我我成全你们。”于是方方个闪身把衣服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我第次被个男孩儿呵护着,顿时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想说话,却又没出息地无法启齿。
我承认,今天晚上方方深深地吸引了我,他那身摇滚气息对于我来说简直可以称为“致命的诱惑”,更何况我从不曾想过就在今天这样个寒冷的冬天,我会被这样的个男孩儿抱着,并且听他为我唱着那首我至爱的歌。
我被这突来的“幸福”搞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害怕方方会收回他的胳膊,于是我依然装作蜷成团的样子。这时候,不知道木木是被什么触动了,把我在崔健演唱会没进去大门的糗事绘声绘色地说了出来。
“方方,我告诉你,小寒绝对是惹人怜爱的才女。”木木喝下口酒,权当是润了润嗓子。
“话说前年这会儿,老崔不是开演唱会么没想到,天妒粉丝呀,所有人画的票都进去了,就连画得最差的都进去了,就小寒没进去。这个小可怜儿在那以后是整日以泪洗面无心学习,然后立志说要八千里寻偶像”说着说着就没了正形儿。
“演绎,太演绎了。”我表示抗议。
“真的吗”方方马上用眼睛盯着我。
“听她的,我是不小心才折了的。”我撅起嘴,自然要狡辩。
“小寒,你傻啊,以后让方方天天给你唱嘛,他唱得又不比老崔差。”木木这家伙直捅我的心窝子。
这难道正是我渴望的吗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儿,总之我特别特别希望下次木木高山方方我们在起的时候,我们在唱老崔的歌的时候,有个男孩儿会专门为我唱花房姑娘。
“没问题,小寒,以后我天天给你唱。”方方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说。
就这句话,我的眼泪马上又流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我和木木说什么也回不去了,再说男孩子们都喝高了,我和木木也喝了大约十多瓶啤酒。
男孩子们都惊叹我们的酒量。
“刚才谁说让她们俩喝饮料的”洪声问。
“谁那么怜香惜玉来着”方方起哄架秧子。
“还饮料,哼,我看应该让她们喝白酒。”高山已经开始用鼻子说话了。
哈哈哈哈,我和木木捧着肚子差点儿笑岔过气去。
我这么哭笑,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乐了,小屋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些。我心里隐隐觉得高山和木木之间好像出现了些不愉快,但是那天幸福如我已经顾及不到别人。
花房姑娘6
后半夜,大家喝酒力度明显减弱,方方便开始讲他自己演绎推敲的段子至今这些段子也是我们每次聚会都要重温遍的节目。
干我们这行,
生活没有规律,
很容易染上病他再声明不是患上病而是染,患是个人就能得,染需两个人,
胃泰,
根本就不管用最后句要用天津话说。
总会引来阵笑声,哈哈哈哈
洗发水,
洗发脱发二合。
哈哈哈哈
洪声问:“李向阳进城与什么有关”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和粮食有关。”
“斯大林同志运了八万普特的粮食还派了护粮队,但还是遭到了富农的狙击。”
“为什么”方方自言自语。
“因为粮食是富农的。”
“所以李向阳进城与粮食有关。”
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笑得脸部肌肉已经僵了,但是方方自始至终都没笑,边说边喝着二锅头。方方的只手始终搭在我的肩上,这让我越发希望时间停顿在这个寒冷但是并不觉得冷的夜里,我要坐在这个为我唱花房姑娘的长发男孩儿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散发着的好闻的都宝烟的味道,还有,听他说着那些无厘头的原创笑话。
小青的呼机快响破了,他女朋友急了,大家再三挽留,最后还是没留住,我们派石垒去送小青。
洪声似乎喝得太多,屋里屋外窜了不下十多趟,大家开玩笑说洪声是不是肾不好。
石垒是彻底喝多了,喝得已经变了脸色,他自己摸到床边倒下了。木木很自然地起身照顾他,先用热得快烧了点儿热水,给石垒洗了洗脸。后来石垒说就因为那次,他喜欢上了木木,觉得木木特别会心疼人照顾人。
我却不以为然,我知道木木那家伙在男孩子面前作秀堪称绝。
这时,洪声也倒在边打起了小呼噜。木木在照顾石垒的时候居然被石垒把拉到怀里。我开始还以为是开玩笑呢,没想到木木顺势在人家怀里睡着了。
我马上观察高山的表情,高山把头低得很低,坐在在那里弹琴,但看得出来,他很不开心,弹琴唱歌感觉都是在发泄。是啊,换作是我,我也会不开心,自己的心上人躺在别人的怀里,开心才怪呢。
其实我知道木木是故意的,她是想让高山死了这条心。
我也喝得有点儿晕乎,方方说你就趴我腿上睡吧。我很听话地把头趴在方方的腿上,问方方:“那你怎么办啊”方方说:“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跟高山说说话。”
于是我真的睡意朦胧了。我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方方和高山在那里边喝酒边说着话。方方问高山怎么了高山说没什么,方方又问是不是生石垒的气了,高山马上否认后来我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大家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房间里,找到切能躺着的地方窝了宿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喊:“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小石,小石,你出来下。”
我睁开眼睛,看见石垒已经坐起来了,他双手抱着木木,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听见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轻轻推了推木木,木木起身,他走出门外。
“小石”外面的声音清晰可辨,听口气是房东无疑。
“你还想不想租这房子你这已经不是第次带人留宿了。”
“来了些朋友,太晚了没地方去。”
“你看看你们,你们住也就算了,你看看这满院子,都是你们吐的吧你们吐也就算了,你们吐外面啊,你干吗把我每间屋子的门口都吐堆啊。”
“我我马上给您扫。”
石垒被骂得灰头土脸地进来了,我们群人发狂地笑。
“你们谁吐的,谁吐的”所有人都把脸转向洪声。
“你们看我干吗,又不是我吐的。”洪声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
石垒果然是大哥风范,他拿着簸箕笤帚,去邻居家要了点儿烧过的煤灰
经过这个晚上,我们这个小团体已经逐渐成形
根据地的邂逅1
对视 唱:崔健 专辑:浪子归 我看你你看我彼此相对沉默 我的心在暗叹夕阳已沉落 夕阳中你远去拖着长长的身影 喂请你慢走我就要说 你从未对我说过你曾是那样寂寞 这也许就是你的你的过错 曾经机会很多你我相对而坐 可你总是看着我而我总是把酒喝 我看你你看我彼此不用多说 因为这酒已醒替你我诉说 酒后我已失落醒来才知寂寞 喂请你慢走我就要说 虽然我没对你说过我已是那么寂寞 但是我总是唱着那首心中的歌 我从没对你说过生活总是这么多磨 可我总是偷偷的偷偷把酒喝
自那次聚会后,乐队算是正式成立了,最初取名为“红门乐队”。帅哥们每次排练都从四面八方赶来,摩拳擦掌,兴奋万分,希望早日排出歌来,正式找到公司,梦想有天可以成为某著名音乐制作公司旗下的员。
我和木木自然是场场排练都不会落下,为此逃了不少课。男孩子们在排练之前先是买箱啤酒,然后来到个特破的地下室,在那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弥漫着燕麦的酒香,浓浓的都宝烟的烟雾让我们几乎看不到彼此的脸。地下二层的房间里几乎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高山和方方他们严肃而又幸福地排练着他们自己写的些原创歌曲。
在每次排练的间隙,我就死缠着方方再给我弹次花房姑娘,方方自然是有求必应。我喜欢方方弹琴的样子,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偶尔抬头,就会看到张佯装忧郁的脸,开始觉得特酷,后来才知道那是装的。方方最大的愿望就是真正混到娱乐界,我也经常为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表演才能可后来只能活跃在天津的大小酒吧的命运深表遗憾。
经常排练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上大学最幸福的段时期了,我和木木每天都盼望着快点儿下课好奔赴那个地下室。排练完,我们经常会到附近立交桥底下去吃夜市摊,那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我特怀念每次去吃饭的时候方方搂着我走在北京的街头,我们高唱着老崔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我和木木经常会忘记回学校的时间,然后吃完饭再扛上箱啤酒回地下室接着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方方的交往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连续两个月的排练方方都没有来,我觉得蹊跷,问高山和木木,都说不知道。我的情绪度特别低落,每逢和大家喝酒都是每喝必高,呵呵,估计后来的酒量就是那时候给锻炼出来的。我感觉木木好像有什么瞒着我,定是关于方方的,可是她不愿意说太多,我第次有了种被抛弃的感觉。我不敢往下想,有次喝酒居然自己用烟头烫伤了手臂,第二天早上起来剧痛无比,跑到医务室被校医骂了个狗血喷头,包扎好回到宿舍的第句话就是对木木说:别再让我见到方方。
时间可以让切事物尽失颜色。年后,貌似受伤的我渐渐地忘记了和方方的不愉快,我依然像从前样和木木去找高山和石垒他们玩,参加他们的排练,我们终日喝着啤酒抽着都宝烟。我和木木被学校里很多女生羡慕着,那个时候,留长发弹吉他再加上帅点儿的男生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木木显然没有我狂热。我曾经和木木说,将来定要嫁给个长发男孩儿,木木支持我,但是木木告诉我,你的那个男孩儿会很穷,没准儿辈子都不会给你带来财富,要我做好心理准备,随时都要有为摇滚为摇滚男孩儿献身的心理准备。我扔过去个枕头,说:“那还用说,已经做好十二分的心理准备了。”
根据地的邂逅2
没想到高山为了给乐队找个固定排练的地方,长租了地下室,他说这么做也是为了方便自己练琴,于是索性就在地下室蜗居了。在那个不足六平方米的地下室里,真的发生了太多关于爱情摇滚的故事
我第次去高山的地下室好像是高山搬进去住的第二个星期,记得那天是大礼拜我们上大学期间分大礼拜和小礼拜,大礼拜是周六周日休息,小礼拜是只有周日休息,木木和宋易也不知道跑哪儿拍拖去了,我在宿舍里百无聊赖,于是就给高山打了个传呼,高山很快打电话说要我先过去,他现在在外面,下午才能回去,还告诉我放钥匙的地方我们的秘密以及乘车路线。
那天正好刚下过大雨,天气出奇地好,我穿着牛仔裤大军靴和破军衣风风火火地出了校门。我们学校离高山住的地方并不远,不用换车,我很顺利地坐上车,又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大塔楼下的地下室。我很容易就辨认出了我们的根据地,因为高山把门用血红色油漆漆了,“红门”嘛,当然要刷成这个样子。
我看了看表,才九点,真早。
“红门”是看见了,但是我下不了脚进屋,因为连夜的大雨,地下室的走廊已经水漫金山了。不过还好,住地下室的同胞们都是阶级兄弟,在大水深处,依稀可见冒着尖的砖头,于是我辗转腾挪穿过了小河,摸到了钥匙,打开了根据地的门
眼前的景象把我惊呆了,小屋像是个泡在水里的废墟,水深和外面的样,水深的地方泡着统款式的砖头,除了砖头以外,还有筷子菜叶和高山四百多块钱的高档军靴那时候高山买的那款军靴已经算是顶级了,不过也有束之高阁的东西,那就是高山的那把br吉他,还有就是他的无数宝贝打口带被个个网兜掉在天花板上。我站在水汪汪的根据地中间,茫然不知所措。
终于,我定定神,感觉有点儿失望。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根据地,千想万想也不是这个样子。我小心地踩着块砖头,找了把椅子坐下,难道就这样等高山回来正犹豫着,我突然发现高山的床上以及床底下
天啊,床单几乎渗着水,堆碗和盘子已经长了厚厚的绿毛,还有个牛皮书包,以及杂七杂八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我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有了下面的镜头
我把床单先撤下来找了个盆泡上;
跑到水房把所有的碗和筷子洗干净;
用拖把把整间屋子里的水吸起来拧干,再吸拧干直到地面上没有滴水;
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把我的大红围巾铺上;
把房间里别的东西全部擦了遍;
搬砖头趟,把书架垫高,把解放出来;
然后把床单洗了;
把牛皮书包刷了10遍;
把高级皮鞋也用水洗了,再打上鞋油;
把所有长了绿毛的东西通通搬到了外面;
最后,搬了高山屋子里唯的把椅子,伸了个懒腰,坐在阳光里,因为我得保证那双顶级的牛皮鞋不被偷走。
在温暖的阳光下,我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个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家务的女孩儿忙活了整整个上午。半睡半醒间,我感觉耳边好像响起了方方弹起的那首花房姑娘。
我就是那个花房姑娘。
我穿着红色的衣服,甚至顶着红色的盖头,身边是个袭长发的男孩儿,他很灿烂地冲我笑,这张脸我并不熟悉,但是觉得亲切。
我们相对笑着,牵着手,样子有点儿傻。
根据地的邂逅3
忽然个激灵,我醒了,刚才那是个梦。我笑笑,床单已经干了,牛皮包和军靴却还渗着水,但是太阳基本没有什么光芒了。我收起床单和被子,夹着牛皮包,提着军靴回到根据地。
10分钟后,床上的被子和床单散发着阳光的香气,所有的碗和筷子锃亮晃眼,200多张和100多盒打口带排列整齐得像阅兵式上的部队;我那条大红的围巾铺在桌子上与“红门”交相辉映;屋子里显得干燥温暖整齐,切和我刚来的时候那么的不样;
唯没有动的是高山br吉他。她依然高高地挂在天花板上,感觉那么高不可攀,像位骄傲的公主般不能靠近,她是高山至爱的情人。我相信,当时就算整个世界淹没了,高山也定会高高举着他的公主,让她永远高出水面,让她永远可以自由快乐地呼吸。
这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高山这家伙居然还乐不思蜀。
从什么时候起,我具备了贤妻良母的品质呢我想可能是天生的,或者是从那天开始的。
我去附近的菜市场花10块钱买了菜没有钱,所以只有菜没有肉,很简单地在公共厨房里炒了两个菜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个炝炒圆白菜。尽管手忙脚乱,尽管不知道生熟,尽管还被滚烫的油烫伤了手臂,但是当菜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摆在桌子上的时候,我觉得有十二分的成就感,甚至觉得很幸福。
在地下室,在我们的根据地,在永远也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的屋子里,我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恐怖,现在却是异常温馨。那天,我感觉自己就像根据地的女主人,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男主人回来了。
我找到老崔的那盘花房姑娘,放进机,音乐缓缓地响起
后来我们曾无数次念叨过这件事情。我可不是因为爱上高山了哈,而是那首 花房姑娘让我陶醉,我喜欢虽然贫穷但是温暖的感觉,我要靠在那个袭长发的男孩儿的肩上,听他弹花房姑娘,饭桌上没有鸡鸭鱼肉,但是整个房间散发着啤酒的味道。
在这间地下室里,空气虽然不是很好,甚至还弥漫着香烟的气味,但是我们依旧陶醉,我们有音乐,我们有花房姑娘,我们本来熟悉却显得很神秘,我们都觉得对方充满了魅力;我们在弹唱的时候,总是会相视笑;我会伸手把你掉到额前的长发捋到耳后。你的脸有点儿凉,但是眼神温暖,我们喜欢这样静静地坐着,你来弹我来唱,唱错了也没有关系,喜欢的地方还可以重复地唱。
切都很美好,不是吗在这个时候,有菜有啤酒有香烟,有个弹着吉他的男孩儿,还有个傻呵呵的女孩儿,总之只要有花房姑娘,就好。
我正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高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总之,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直沉默着,他的视线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移动,很长段时间直在看,然后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头,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我说话:“家里有个女孩子真好。”这个帅气的男孩儿没有了平时诡异的笑容,眼睛甚至有点儿潮湿。当我还在傻里傻气地回味着那句话的时候,高山却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不过,很快高山呼哧带喘地重新出现在小屋,双手提着箱啤酒。
他放下沉重的啤酒箱,我们很傻地相视笑,然后高山很简单地过来拥抱了我下。看得出来,高山对我做的切表示非常开心,甚至是感激仅此而已,今天要开怀畅饮。
根据地的邂逅4
我坐在那里,居然觉得有点儿拘谨。呵呵,我知道高山心里爱的是木木,我们之间不会有故事,但是依然拘谨,喝酒的时候说话竟然语无伦次起来。高山也是,他重复着夸奖我的话,东句西句,没有什么主题。很快,空的啤酒瓶子摆了排。突然高山的寻呼机响了通常都是挂在窗户上才会有信号,于是高山说:“我上去回个电话。”
“好。”
“你等我回来。”
“好。你要不要呼下木木,叫她也来”
“别叫了。”我们都知道,大周末木木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中间。
“你真不想叫了”我明白他的心事,他定想叫木木的。
“小丫头,喝你的酒吧。”
高山上楼找电话去了,我坐在那里,想,什么时候我会被这样的个男孩儿惦记就算他不说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猜出来。
很快高山回来了。
“会儿还要来个朋友。”
“真的,谁呀”
“你不认识。石垒最近功课太紧,要毕业了,排练没有鼓手,所以又找了个朋友。”
“哦,帅哥吗”我咯咯乐。
“那当然,肯定比我帅,要不要给你介绍下”高山笑着说
“说话要算数啊,省得我每次看到你和木木耳鬓厮磨的时候只有红眼的份儿。”我嘻嘻哈哈地说。
“小丫头。”高山用酒杯碰了下我的眼镜片。
不经意之间,王续来了,这个当年某著名音乐制作公司的签约鼓手,对打鼓极其执著。当时的宣传海报是这样形容他的:曾在工厂做工,后为音乐所吸引并弹起了吉他,1991年开始学习打鼓,1994年加入乐队,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是打鼓劲道十足。
王续是最后个加入我们小团队的,所以从情感上来说,他不是我们小团队的灵魂人物,甚至认识了很长时间我们相互都不是很熟悉。
正在我和高山有搭没搭地聊天的时候,个戴着耐克帽子的男孩儿闯了进来。那时候初夏的北京还有着很深的凉意,这个男孩儿居然光脚穿着双夹脚拖鞋,帽子戴得很低,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脸,尽管我故意把头低到小腿的位置,却也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巴。
我仔细打量着,高山在边介绍道:“王续,乐队的鼓手。”
“小寒,发小。”
“天哪,是是是乐队吗”天哪,遇到名人了,我赶快找我的书包,哆哆嗦嗦地找笔,想请他给我签名。哎呀,没本子。
“请签我脑门儿上吧,我保证三天不洗脸。”
这个把帽子戴得很低看不见脸的男孩儿把头低得更低了,我几乎快整个儿看不见了。
“帅哥,拜托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得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哈哈哈哈帅哥听,索性把帽子摘了,很不好意思地坐下了由于只有个凳子,他和我并肩坐在高山的床上。
我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对,他很正宗。
第,正宗的乐队鼓手。
第二,正宗的帅哥,眼睛很大很大,睫毛很长很长,嘴角微微上翘;下巴很尖,要不是那么夸张的浓眉大眼,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个女孩子。
他穿着件老苏式双排扣的单皮衣,牛仔裤发白,但是没有窟窿,头发不多,也不是很长,只是梳了个很短的小抓髻,这在我看来真是个天大的遗憾。
高山和王续开始聊乐队的事情,有时会和我搭话,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对乐队不是很了解,见解肤浅,也没有建设意义,高山总是用手拍拍我的头,这让人看就知道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而是哥哥妹妹类的关系。
整个晚上王续说话极少,我记得那天晚上他说了不到十句话,只是听高山说,然后不断地喝着啤酒。我总是侧头故意看他,我越是看他他越不说话。我每次问他,他就用“嗯”“呵”“啊”类的词回答,这让我感觉他是那么不可靠近。
九点多钟,我说我要回学校了,高山说:“让王续送你吧。”我点点头。
王续用自行车带着我。由于他的自行车没有车后座,我只能坐在前面,这让我感觉他是抱着我。外面的风真的很冷,王续骑车很慢,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的后脑勺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就这样直到学校门口。
句话都没说吗哦,不对,有两句。
我说:“我到了。”
他说:“再见。”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切,我感觉高山和王续都离我好远,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王续的样子。
在那个时代,我是个丑小鸭,我不是木木,没有男孩子会对我见钟情。
这时,我又想起了本来以为已经忘记的方方,我居然躲在被子里嘤嘤地哭起来。
流浪歌手的情人1
流浪歌手的情人
唱:老狼 词曲:高晓松
我只能再地让你相信我
那曾经爱过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远远地离开你
离开喧嚣的人群
我请你做个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再地让你相信我
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
在你身后
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
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
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给你间小小的阁楼
扇朝北的窗
让你望见星斗
自从那次和高山王续分手后,我和木木有很长段时间没有和他们联系。木木几次提出来聚会的事情,都被我找各种借口推掉。木木对我的反常态非常诧异,认定我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对她的结论表示非常赞同。
“你受刺激了”
“嗯。”
“受啥刺激了”
“我恨你。”
“恨我干吗我又不是你的情敌。”
“少装,你是很多人的情敌,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这时,宿舍的喇叭里叫木木,说有人找。木木赶快照了下镜子,扔下句,“等我回来把话说清楚。”我想她定是飞奔到宋易的怀抱里去了。
留下我个人傻傻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我没有跟木木开玩笑,但是我从不恨木木。
说不清楚那个“刺激”是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我不是木木那样的大众情人,我只是个灰姑娘。
思绪飘得很远,我会儿想到方方,会儿想到王续,虽然很久没有了方方的消息,但是每次只要想到他,心里依然会隐隐作痛。而王续,那天晚上与我有面之交的帅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真命天子吧。
“小寒,小寒,快下来。”宿舍的喇叭里传来木木急促的呼唤声。我看着喇叭愣了会儿神,然后穿上永远不变的军靴,噔噔地下了楼。
下了楼我就傻了眼。
宿舍楼下围了很多人。在他们中间,高山同学正披着袭长发坐在个修鞋柜子上我们女生宿舍门口左边五米的地方有个修鞋的,那天不知道啥原因没有出摊,手里拿着把箱琴,旁边站着有点儿惊慌失措的方方洪声和王续,高山唱着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再地让你相信我
那曾经爱过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远远地离开你
离开喧嚣的人群
我请你做个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再地让你相信我
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
在你身后
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
我和我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原歌词是:“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高山改成了“我”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
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给你间小小的阁楼
扇朝北的窗
让你望见星斗
高山唱得特别好,但是围观的同学看出歌手今天情绪不对,想鼓掌又有点儿不敢似的因为我看见有几个女同学把手举到半空中轻轻地拍着。
记得当时黄昏已近,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高山本来就有点儿发红的长发上,显得异常美丽。高山反复唱着那首歌,不知唱到第几遍的时候,我看到高山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木木站在个很远的地方,靠在墙上拼命流眼泪。我跑过去拉住她的手,焦急地问:“怎么了”
“高山疯了。”
“哎呀,宋易呢他没看见吧”
“他今天正好回他舅舅家了。这要让宋易班上的同学看见了,可怎么办啊”
“你不是都躲这么老远了么”
“那你看看他,今天他想干吗呀”
“这还不明白,流浪歌手要你做他的情人,然后带你私奔。”
流浪歌手的情人2
“小寒,求你别再开玩笑了。”
“你别着急,本来这样下去就不是办法啊。”
“小寒,我”
我们正说着,高山他们几个朝我们走了过来,我感觉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
高山的对红眼紧盯着木木,木木却抹干眼泪马上迎向其他人,这好歹也算是逮着救命稻草了。
而我却傻在那里,因为我发现方方正朝我们走来。
“这谁呀谁这么讨厌招我们木木了”方方说话永远都是调侃的味道。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转身正准备跑回宿舍,方方看都没看我就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拼命想甩开他,可是力不从心。于是我只能站在原地,脸转着相反的方向。方方边紧拽着我的手,边对木木说:“是不是高山这家伙又把我们的芭蕾舞表演艺术家木木同学给惹哭了”
刚才还把鼻涕把泪的木木反倒被我和方方上演的这出给弄了个瞠目结舌,走过来对我说:“这么长时间你不是朝思暮想”
“谁朝思暮想了”我打断木木的话。
“我可是被你千呼万唤才来的哈。”方方的脸终于转向我,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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