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还是我过于兴奋,我的额头冒着细细的汗。
我看看后面的书价八块五,然后把手伸到衣服兜里,紧紧地攥着那张五元的人民币。
不,我要得到它,我不能失去它
我的脑子充满了罪恶的想法,我不停地对自己说“把它放回去”,可是手并没有听我的使唤,我用余光瞟了下周围。
天哪,居然没有人,我的脑子是空白的。
我什么也没想,把书放进自己的大衣里,夹到了胳肢窝下面。
我疯狂地慢慢地往门口走,装作很镇静的样子出了书店的大门,出门我就撒开腿没命地跑起来。
路上,我几次差点儿撞到了人,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心里就是在想“它是我的它是我的,我没有偷是窃。”
就这样,我狂奔出去差不多两站地。我觉得我没有被发现,我想我已经脱离了危险,我想我已经真正地得到了它。
我从怀里拿出摇滚梦寻,豆大的汗珠掉在书的封面上,我赶快在身上抹下,然后颤抖着手抚摩着封面上老崔的脸,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到了封面上。
等我冷静下来才想起,我把王续丢在书店了。
我张望四周,寻找公用电话。在家书报亭,我给王续打了传呼。
电话很快响了,原来王续在书店发现我不见了,已在某公用电话处等候多时。我气喘吁吁地告诉王续我就在哪儿,挂了电话,我站在书报亭边幸福地等待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摇滚寻梦6
王续很快找到了书报亭,找到了我。
我像讲历险记样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王续讲了编,把书展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这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王续的嘴明显张成了“”形,他看了看我递过来的书。
“没钱你干吗不找我”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我忘了你也在书店了,我已经把书揣兜里了,当时脑子已经
空白了,我无法再把书放回原处。”我希望口气把话说完。
“啊”王续不知道说什么好,“万被逮着怎么办”
“我向**发誓这是最后次,没有万”
我像祥林嫂样还在啰啰唆唆地继续着刚才的话,忽然发现王续
正盯着我看。
见他那样看着我,我的话咔下就停住了,然后我也那样看着他。
我从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着王续,我发现他的长发有些凌乱,眼睛又大又美,美得甚至让我感觉他不像个男孩儿,他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然后把把我搂在怀里。
我被这个紧紧的拥抱吓了跳,但我点儿没想要逃离这个拥抱,相反我就那么依偎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觉得很温暖甚至很享受。我听到了这个男孩子的心跳,感觉刚才的紧张情绪扫而光。我忽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镇静,闭上眼睛任眼泪拼命地流。
当时我觉得我和王续在冬日王府井的街头形成了道风景,个长发的男孩儿怀抱着个哭泣的女孩儿,我们的穿着还有点儿衣衫褴褛的味道。那个男孩儿捧起女孩儿的脸说:“下次不能这样,这样太危险了。”
我幸福地傻傻地点了点头。
回学校的路上,王续似乎陷入了沉思,虽然和来的时候样说话很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尽管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我当时有点儿期待他能对我说句喜欢我的话,但是这可能只是个奢望,王续不但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像刚才来的时候那些貌似亲密的举动都没有了,这让我怀疑刚才那个拥抱的真实性。于是我抬起头想看看他,我当时特别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就在我抬起头刚要问他什么的时候,他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下。
我想看他,现在却无法再看,我的眼光只好停滞在某处。我的脑子飞速地运转,或者根本就已无法思考,总之我要对这个小小的亲吻做出回应不是吗
天知道当时我有多茫然,我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王续仍若无其事地继续骑着他的车,我愣生生地问:“你对女孩子都这样吗”
“不,我只对花房姑娘这样”王续像是半开玩笑。
于是我们路再也无话。
王续送我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想留他起去学校食堂吃夜宵,但是王续说他有事情。我心想: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呢
我若有所思地回到宿舍。当我看到手里捧着的那本摇滚梦寻时,我又重新开心起来,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根蜡烛。
晚上我都没有睡觉,晚上我都在看我的摇滚梦寻,晚上我都在边哭边笑,以至于同宿舍的女孩子几次从大花帘子里探出头来问:“小寒,你是不是疯了”
那个时候的我热爱摇滚,热爱崔健,我不允许别人在我面前说摇滚的不好,我不允许别人说崔健的不好。
有次我们全班出动去厅,临桌有个人喝多了,说:“崔健是我儿子。”我当时就把杯啤酒泼到那人的脸上了。
“你算个”
那人马上准备冲我挥拳,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身后群男生下
子把他打倒在地。
“你仗着人多算什么”话还没说完,他又被打倒在地。
我那天的确是仗着人多,后来木木问我,那天要是男同学不在我还敢不敢我说我当然敢
我敢吗我会誓死捍卫摇滚捍卫崔健吗我敢
但是后来我成熟了很多,不再那么莽撞了。
假行僧
假行僧
唱:崔健 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却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有这双脚, 我有这双腿, 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 但不要恨和悔。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 总有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个地方, 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你长得美, 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 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 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石垒北广毕业后搬到城里住了,但仍然是租的房子。那天石垒把我们所有人都召集到他的小屋,说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我和木木早就到了。这是我们第次来石垒“家”,来了才知道石垒是和房东对老夫妻合住的,套两居室,房东住间他住间,厕所厨房是公用的。我们去的那天房东正好去外地探亲了,所以整个晚上我们能独占套两居室,可以尽情地喝啤酒听音乐。
进门,我和木木都感觉到了个奇异的世界。
至今我还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在这间约十平方米的小屋里,
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两面墙,墙上是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书,书架上塞得满满的,还有很多没有“编制”的书堆放在地上床头,总之到处都是书。有的书被摞在起,似乎已经用来当凳子坐过,是的,这么小的房间,这么多书,凳子是没有落脚之地的。我和木木边看边说: “石垒你好有钱哦。”
“钱全在这里了。”石垒边搓着手边笑答。
“你每天是不是不干别的,整天猫在家里啃你的精神食粮啊”
“怎么会我还要泡妞的。”石垒的脸上带着让人讨厌的笑容。
“石垒,我好爱你哟。”木木开始调侃。
“那今天就别走了。”
“没你们俩这样的啊,居然公开。”我抗议道。
哈哈哈哈,三人笑成团。其实我心里明白,石垒这家伙是喜欢木木,肯定是想趁机假戏真做。
石垒的那间屋子让当时的我很开眼界。石垒也是我的朋友当中最有灵气的个男孩儿,在他的小屋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音箱闹钟书架,还有把特别漂亮的电吉他。
“天哪”我尖叫着。
“石垒你怎么这么能干啊,不许只爱木木个人。”
“我也挺爱你的。”石垒简直就是口贩子,张嘴就来。
“不许你像爱你弟弟样爱我。”我瞪了他眼。
我抚摩着石垒的那把电吉他,这把琴真是做得太精致了。这是把原木的琴,琴面被石垒打磨得很光很滑,琴身的曲线也做得特别流畅,琴上面没有丝灰尘。
木木问石垒:“你是怎么达到这个境界,能做出这么好的琴的”
“没什么境界,我把她当成我最爱的个女孩儿。”
“哦。” 原来如此,我和木木恍然大悟,觉得这个解释出自石垒的口非常地恰如其分。
后来才知道,石垒为了做这把琴,曾经逃课专门跑到北京边远地区的家制琴厂,免费被个师傅使唤了个月,才得到了些做琴的真传,然后又几经周折找了块特别好的木头,精心在家雕琢了两个月。
大家陆陆续续都到了,高山又提了两箱啤酒上来,小青这次是携女朋友来的。我和木木仔细打量了下小青的女朋友,这个女孩子很高,年纪似乎比小青大些,很干净很知性的感觉。我和木木冲人家挤眉弄眼,人家只是回以很温柔很腼腆的笑,好有杀伤力的微笑哦,怪不得小青抵抗不住。
外卖也送来了,十多个饭盒摞了三四层。我们的饭桌依然是石垒的那套橡胶哑鼓,我们围坐着,大部分人是坐在地上的,地上铺着张非常漂亮的厚厚的地毯。
在我们眼里,石垒的生活总是要比我们好些,因为在我们还没有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石垒已经靠摄影挣钱了,可能是由于石垒天资聪慧,所以直以来小日子过得总是很滋润。谈话间,我们才知道石垒正在为自己集资,他要去远行。
“咳咳,现在我要正式宣布,我将出走。”
边的高山像早就知道了样,石垒的话音刚落,琴声和歌声就已经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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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1
太阳爬上来
我两眼又睁开
我看看天,我看看地
我抬起腿走在老路上
我瞪着眼看着老地方
那山还在,那水还在
多少次太阳日当头
可多少次心中样忧愁
多少次这样不停地走
可多少次这样天到头
哎呀哎呀
高山唱的时候我们就七嘴八舌地问开了这其中还有个原因,我们就怕看到高山那张“深沉”的脸,今天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石垒,你真要出走啊去哪儿啊”我和木木同时问道。
“没有方向,就是去南方,骑自行车去。”石垒说得很轻松。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的南方是丰台吗”我说。
“丰台去丰台我用大张旗鼓地和你们郑重告别吗”石垒表示非常不屑。
“我打算先去趟广州,然后是上海,最后回南昌看下爸妈。”石垒接着说。
“啊”我和木木相互看了对方眼。
“大家别瞎猜啊,我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就想去采风,然后拍些作品。”
“你是想搞得和罗伯特金凯样么”那时所有的大学生估计都看过廊桥遗梦书吧。
“呵呵,我还没金凯那么老吧” 石垒嘿嘿笑。
“那是不是大部分时间在农村啊”我突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样会不会很危险呢”
“是啊,石垒,建议你后面背七把菜刀。”高山反常态地放下琴,和我们起打趣石垒。
“对对对,这是很有用的,像我们石垒这么帅的,到时候被抓去当上门山大王怎么办啊”小青接着说。
“亏你想得出来。”小青的女朋友轻轻地用脚踩了下小青。
我听,噗下将口啤酒喷在了石垒的脸上。石垒面带微笑,轻轻抹了下脸上的啤酒。
“谢谢大家为在下出谋划策。”
“对了对了,石垒你的银行卡是哪个银行的”我问。
“有工商银行交通银行的。”石垒不解。
“那怎么行,得律换成农业银行的。”
“小寒,拜托你。”木木笑不成声,边捂着肚子。
“农业银行,那哪儿成啊那边都是农村信用社,银行卡好像没用啊”高山故意很严肃地提醒道。
“对对对,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要靠七把菜刀啊。”我们都躺在地上,蹬着腿笑。
“真要是成了入赘山大王,请设法鸿雁传书,给我们送个消息。”我继续说。
“我们朋友场,好歹说什么也要凑个份子呀。”高山接着我的话茬儿。
席间谈话中,石垒告诉我们最近有批书正在美术馆附近的书摊上卖,但是卖得不好。我们这才知道石垒为了筹钱远行,拿了些以前特别贵但是又不怎么读的书去卖,但是由于那些罕见的书实在是很难找到买主,所以他迟迟没有出发。
石垒看着我们说说笑笑,自己却变得很沉默。他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要出这趟远门,是因为最近段时间心情非常不好,他感觉自己特别迷茫,他不知道他是应该继续玩摇滚还是应该去做个摄影师。这个矛盾小青和高山都有过,高山听到石垒这么说,似乎显得更加惆怅起来。
“是啊,你说,我们的乐队能走多远”高山不知道在问谁。
那天我们才知道,高山也几乎有个星期没去上班了。高山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家很有前途的国企,不过去就先下了基层。国企领导自然是让他把长发先剪了,高山老支支吾吾地说:“明天剪,明天定剪。”可是明天复明天,后来他索性请病假想逃过劫难,但那怎么可能呢除非他们领导失忆。
出走2
所以高山这几天几乎没出地下室的门,扛了几箱方便面和若干箱啤酒猫在地下室里练琴。他告诉我们他特别痛苦矛盾,他不想放弃摇滚,但是如果不放弃摇滚就要放弃工作。
“小寒,你说呢”高山突然问我。
“我当然选择摇滚。”我毫不犹豫地说。那时的我真的太青涩,真的太单纯。
高山苦笑了下,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木木脸上,我突然明白高山其实并不是真想征询我的意见,他是想问问木木的意思。
木木故意没有抬头,依然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菜。
高山的眼圈下子就红了,我觉得他这个时候多想听下木木的意见,可是该死的木木就是不开口。
我也挺明白木木的意思,对于宋易搞摇滚她就不是特别支持,木木对摇滚的感觉不像我这么热烈,虽然她也很喜欢,但是不希望宋易将来以摇滚为职业。木木说在北京搞摇滚的男孩子太苦,她不是不愿意和她喜欢的男孩儿在起吃苦,她是希望时间不要太长,搞摇滚要苦的时间会很长或者说是永远,那种遥遥无期的苦日子让她觉得很害怕。
对待高山她其实可以不必太认真,她完全可以鼓励高山去搞摇滚,但是木木偏偏又不是那种可以违背心意随便发表意见的人,虽然她对高山与对宋易的感情不样,但高山毕竟是她“青梅竹马”的发小,她同样不愿意高山去“吃苦”。
后来,木木抬起头,正色看着高山,“高山,我希望你幸福,但是我觉得摇滚可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我指的幸福是永远。”
高山听到木木的这句话,居然流泪了。他试着去抓木木的手,奇怪的是木木并没有挣脱,她就那样让高山握着,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其实我挺赞同木木的话的,我觉得高山方方洪声和小青,包括王续他们几个真是挺苦的。我见过他们排练的时候整天都是吃方便面啃干面馒头,大家都把钱省下来买些必备的乐器,还有啤酒。有次,高山到学校去找我和木木,木木那天不在,高山见我的第句话就是“小寒,我天没吃饭了”。当时我鼻子酸,带着高山去学校食堂点了最好的菜,还有美式炸鸡,给高山打了斤米饭。我看着高山把所有的菜和饭都吃了,我就那么直流着眼泪看他吃完。高山告诉我他已经个月没正经吃饭了,他正在攒钱为乐队添套真鼓。
当时,北京有很多乐队都和红门乐队样,满怀着激情从全国四面八方来到北京,他们有着共同的音乐梦想,他们都想成为像唐朝像黑豹那样的优秀乐队。他们真的很勤奋,每天都在排练,啤酒就是他们的干粮,他们希望有天在北京能出人头地,在中国的摇滚乐史上能记上他们笔,所以他们不怕吃苦,甚至说什么苦他们都能吃。高山这个出生在北京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为了他的摇滚几乎快和父母决裂。每次看着他们忘我地排练,我就总是觉得他们的理想定会实现。
可是事实很残酷,我们认识的大量地下乐队真正签约并成名的真是凤毛麟角。王续的乐队当时已经出过专辑,并且在北京摇滚圈有了些名气,所以王续在当时是佼佼者,红门乐队有他的到来,更是觉得那个梦想并不遥远。
然而我仍然赞同木木的话,我觉得他们这样辛苦的付出真的是遥遥无期,其实谁知道呢大家都在等待着可能会出现的那么个奇迹。
我挺感动地看着他们两个,说真的,那个时候我特希望木木能和高山好,但是木木觉得只有宋易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出走3
那天,其实我直想问为什么王续没有来,后来我问了,问的同时王续就进来了。
但是他不是个人进来的,后面还有个女孩儿,我认出来那是辛悦。
当时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大度”地冲他们笑笑可能用“大度”这个词不是很恰当,然后就开始大口喝酒,木木的眼光直没有离开王续和辛悦。我故意假装喝得有点儿多了,调侃道:“木木,我喝多了,你和我说话我没听见,你不要怪我。”
“那我们走吧,已经挺晚了,学校要关门了。”
我点点头,木木牵着我绕过王续。高山说:“我去送你们。”
于是我们行三人出了石垒的家。
还没出楼道我就吐了,木木赶快把我扶到外面,用手拍着我的后背。我隐隐约约听木木说:“刚才还好好的呀。”
“是啊,怎么下子就喝高了”高山似乎也很不解。
“小寒,你又不是第次看到辛悦,今天怎么了”木木问。
我吐完,神色木然,轻微地喘息着,没有回答木木。
“小寒你到底是怎么了”高山似乎看出了端倪。
突然,我说我要回石垒那儿,有事情要对王续说。
木木和高山只好跟着我,我们又重新回到石垒的住处。
看见王续和辛悦坐在那儿,我就说:“石垒,我刚才是不是把笔忘你这儿了因为刚才的确把笔拿出来过”石垒说:“你自己找找看。”于是我就假装找,找了半天,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王续,他也正看着我,然后他过来拉着我的手问:“小寒你喝多了吗”
“哦,我没有,喝多了还能想起来没拿笔么”我挣脱王续的手,我觉得当时我的表情肯定看起来特假。
终于我找到了我的笔,然后对石垒说:“我回来还想对你说,你走的那天定要呼我,我要来为你送行。”说着我就哭了起来。石垒赶紧点头说:“那还用说。”说完就过来拥抱了下我和木木。
我和木木高山第二次出了石垒的家门。
“你不是有话要对王续说吗”木木说。
“没什么要说的了。”我狠狠地说。
和木木回到学校,我躲到被子里号啕大哭。其实为什么要哭呢,我和王续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石垒和高山肯定特纳闷特奇怪,我也知道木木定发现了我的秘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个人悄悄地踏上了去天津的列车。
几乎夜没睡的我,要去找方方给我唱那首歌。
我不能跟木木说,她非骂我是傻子不可。可是自从昨天从石垒那里出来以后,我几乎就要枯萎了,我需要这首歌的灌溉,我要见方方。
在火车上,我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昏昏沉沉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会儿是王续牵着辛悦的手,会儿是木木和高山的告诫,非常混乱随着刹车,我从梦魇中惊醒,天津到了。
这是我第次只身人来到个陌生的城市,我茫然环顾天津火车站,试图找到个公用电话亭。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到方方,除了个传呼机号码,我没有任何联系方方的方式。
于是我找到个公用电话亭开始呼方方,然而电话像死样的沉寂,然后又给方方留言。我在公园的电话亭旁边足足徘徊了两个小时,接近中午的时候电话铃终于想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果然是方方的声音,就号啕大哭起来。方方气喘吁吁,个劲儿地说:“别哭别哭,你知道我晚上要卖唱嘛,上午都在睡觉,没有听呼机的声音。”
出走4
“你现在在哪里”方方问。
“在火车站。”我依然抽泣着。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打车过去接你。”方方问清楚具体的位置,马上挂了电话。
我坐在电话亭旁边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过往的人群,他们好像都很忙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好像就我个人在发呆。我不知道该注视哪个方向等候方方的到来,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悲壮,就是为了那首花房姑娘吗还是为了我的摇滚男孩儿
方方很快出现在我眼前,我像个刚找到亲人的孩子,跑过去抱住了方方。
是个人都会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人的大事,既不是周末,又没打招呼,就个人跑到个陌生的城市
“怎么了”方方紧张地问。
“没什么,想你了。”我还在方方的怀里不肯抬头。
“你想吓死我”方方明显长长地吁了口气。
“方方,真的特想你。”我小声地说。
“没事就好。走,吃饭去。”方方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如释重负。
在小饭馆里,方方边给我倒着啤酒边说:“怎么了,小丫头看起来心情很差呀”
“没有啊,就是突然觉得很想你。”我盯着酒杯,没看方方。
“你也太胡作非为了吧,课都不上了吗”方方依然微笑着骂我。
“今天的课不怎么重要”我似乎编了个很恰如其分的理由。
方方为我满上杯酒,酒瓶子还没有放下,我就饮而尽。
方方拿着酒瓶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接过我的酒杯,然后看着我说:
“谁欺侮你了吗”方方俨然个家长。
“没有,给我倒上吧。”我催促方方给我倒酒。
于是方方又给我满上了杯,我又全部喝光了。
“要这样你别喝了。”方方狠狠地说,然后给自己倒酒。
我这才正眼看着方方,眼泪汪汪的。
“方方,我这次来就是想听你给我唱花房姑娘那首歌的。”我边说边擦掉脸上的眼泪。
方方估计彻底被我弄晕了,他明显地呆在那里。
我也不说话,等着方方答应我的请求。
方方点上支烟,默不作声地干了杯啤酒,然后说:“就为这个,你跑到天津来”
“嗯,你会给我唱的,对吧”我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方。
“你就这点特让人受不了。”方方边倒酒边瞟了我眼。
“哪点”我迷茫地看着方方。
“太感情用事任何个人都可能很难接受你这点。可是可是又很难拒绝。”后面句明显地有点儿含糊其辞。
我似懂非懂地感觉到了方方突然离开的真正原因了,他是因为害怕我么可能吧,我的确是个纠缠不清的女孩儿。
“那你是同意了。”我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
“那还用说。会儿去我家,我给你唱,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方方爽朗地答应着。
吃完饭,我像个油瓶子般被方方拖回家。当门哐当下关上的时候,我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我这是第次和男孩子单独同处个房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进来吧,放心”方方说。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被方方这么说,我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方方为我倒了杯水,然后就去取墙上的吉他,琴声和歌声就这么响起来
我安静地坐在方方的身边,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呼吸着方方长发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很用心地听着方方唱出来的每个字。
曲终了,我问方方:“能答应我件事么”
出走5
“什么”方方为了让我靠得更加舒服,稍微换了下姿势。
“这首歌永远为我而唱,可以吗”我为自己提出这样个请求而吃惊。
方方也没想到,他想了会儿,很爽快地说:“好,没问题,永远给你留着”
没想到方方就这么同意了我这个无理的请求,我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觉得此时的方方就像大海样,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宽容,在他的身边我能感到生活是如此的宁静。
我受到什么伤害了么我需要大老远跑到方方这里来寻找安慰么我在心里问我自己,是因为王续么我没有接收到王续任何有关爱的讯号,难道就是那轻轻的个吻,不,估计连吻都算不上吧。为什么他牵着辛悦出现在我们中间的时候会深深地刺痛我为此我困惑不已。
方方什么都不问。我看到天色已晚,说:“我要回北京了,要不赶不上最后那班火车。”
“就在这里住晚吧。”方方也不看我,假装镇静地说。
“不用了,我的目的达到了,特开心。放心吧,我会安全抵京的。再说你晚上还要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拍拍身上的衣服,拉了拉书包做准备出发状。
方方拉住我的手,把把我抱在怀里。
就这样,我离开了方方的家。方方送我到火车站,路上他都牵着我的手。挥手向方方告别的时候我已经泪如雨下,我特别想对方方说:我真的不想回北京了,留在你身边,天天听你唱花房姑娘。
可是怎么可能呢我的大学不能因为冲动就断送了吧。
木木对我突然失踪天非常惊讶,她告诉我她想了所有我能去的地方,并且给我打了百次传呼,以为我可能被绑架了,如果我今天晚上再不回来,她就准备报警了。
“你可真是夸张。”我身疲惫。
“你到底去哪儿了”木木非常好奇。
“天津。”我没有要瞒着木木的意思,再说也没什么好瞒的。
“天津”木木把嘴张得老大,似乎非常惊讶。
“嗯,我去找方方了,因为我要听他唱那首歌,否则估计我会”我慢慢地说着,脑子里在想我会死掉
“你简直是疯了,就为了听那首歌你天天听还没听够再说谁不会唱啊高山,还有那个叫王续的”
“可那都不是为我唱的”我打断木木。
木木的嘴直张着
“把嘴合上吧,人家惊奇还情有可原,你惊奇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方方嘛。”我被木木的表情逗乐了。
“是啊,我们是知道啊,可是你这么大老远地跑去就专门为听首歌,我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方方也太幸福了吧,他定对你表白了,对吧”
“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我撅着嘴,嘟嘟囔囔地说。
唉,是啊,我不是木木,我只是个不折不扣的灰姑娘,没有男孩儿会对我许下爱情的承诺。
我如既往地在学校里混日子,可能是天赋吧,我的专业成绩在班里直算是不错的。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画各种摇滚人物的漫画,崔健小窦丁武张炬郑钧在我心里他们都是英雄。老崔曾经说过,他是用血和生命在谱写摇滚乐章,所以我画偶像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在发抖。木木说你干吗呀,画老崔连饭都不吃了
“谁没吃过饭啊”我没看木木,继续画我的画。
“老崔不知道你在为他饿肚子。”木木凑过来说。
出走6
“他迟早会知道的”我仍然继续着。
“我说小寒,你为摇滚如此痴狂是为哪般啊我看我得找方方好好谈谈了,等你毕业,赶紧带着你这个疯丫头,背着吉他浪迹天涯得了。”木木仰着头替我规划未来。
“哎呀,真是巴不得,可惜人家不愿意。”我摇了摇头。
“方方会同意的,其实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你这个孩子呢太各色了,又太感情用事,任何个男孩子对你都会望而却步的,因为责任重大呀”木木说。
“等等,连你也说我感情用事”我突然抬头瞪着木木。
“你别瞪了,再瞪眼睛也像个小豆子。”该死的木木尽戳我痛处。
“难道有人这么说过你吗让我猜猜这个人是谁,让你如此惊讶的人肯定是方方对吧”木木接着说。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离不开方方这个人啊”
“能啊,那我们就来谈谈王续这个人吧。”木木话音还没落,我手里的本书已经飞向她。
木木的话是制止住了,我的头脑却异常混乱起来。后来想起木木的话,的确,当时如此青涩的年龄,谁能够担起责任的重负反正我挺理解方方的,方方在年轻的时候算不上什么感情专之辈,唯独对我非常“保守”,估计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孩儿“惹”不起吧,哈哈。所以我和方方的感情直处于第四种情感比爱情少点儿,又比友情多点儿的情感。那是什么样的种情感然而无须知道得那么深刻,总之是很美好很美好的情感就是这样
08灰姑娘
灰姑娘
唱:郑钧 专辑:裸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
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
我曾经忍耐,我如此等待
也许再等你到来,也许再等你到来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个盛夏,郑钧的专辑裸风靡北京所有的大学校园。
我们的画室里成天弥漫着回到拉萨裸极乐世界灰姑娘尤其是灰姑娘,当时在大学里流传很广。这首歌是郑钧半夜三点翻身下床,流着眼泪挥而就的,我和木木曾经彻夜不眠地讨论这个幸福的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漂亮得没得说。”木木说。
“错,漂亮就不是灰姑娘了。”我反驳道。
“你傻啊,我指的当然不是绝色美女,但肯定是那种特小鸟依人的女孩儿。”木木在那里发挥着无尽的想象。
是啊定是小鸟依人,要不男孩子哪会凌晨三点爬下床为女孩子写歌,男孩子定特别特别特别爱这个女孩儿
不过,我无法理解这种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爱,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是否会有这样的个男孩儿方方曾经说过我是灰姑娘,那时候还没有听到过郑钧的这首歌,可是方方才不会为我半夜三点翻身下床写个歌什么的,第他不会写,第二要写也不会给我写想着想着,木木的声音变得遥远了,我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自从爱上了摇滚,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的梦想,我总幻想着有天会有个长发的摇滚男孩儿真正地爱上我,不像方方的若即若离,尽管美好但是并不会让我感觉幸福。这种情感不能强求,强求的结果定是彻底失去对方,这个道理我是懂的,所以在跟方方交往的时候,我早就放弃了让他来做我的摇滚男孩儿的想法,我更多地把他当朋友当哥哥,在他面前耍赖偏执顽固甚至可恶,都可以不用掩饰,因为方方如水,他会包容。
出走7
在高山他们没有排练的日子,我算是个非常用功的好学生,基本上整天待在画室里,当时的专业成绩在班上还是数数二的。绘画,我曾经认为我这辈子唯会热爱的事物,自从摇滚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以后,她就不再是唯了。我还常常问自己个问题:是因为喜欢摇滚男孩儿才喜欢的摇滚,还是因为喜欢摇滚才喜欢的摇滚男孩儿
夏日,周末的午后,男同学们都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卖部喝着冰凉的扎啤,我和几个同学在画室里画画,突然传呼机响了,男,王姓,看号码像是在学校附近。我迟疑了会儿,然后心扑通扑通跳开了。
木木回头看了我眼,“谁啊,男同学哦。”
“不知道,估计估计”我的脑门儿上已经冒汗了。
“干吗呀,没接过传呼啊,这么紧张,难不成是”木木咬着笔头猜测着。
“是什么是啊,我去回电话。”我懒得听木木瞎猜,这家伙再不打住定会搞得满班风雨。
去小卖部回电话时,我看到很多班上的男孩子在那里喝啤酒,于是绕道跑到学校胡同口的公用电话去回。站在电话前,我迟疑了下,才拨了呼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
果然是王续。
“小寒,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乐队今天晚上有演出,你过来看吗”那边传来王续慢条斯理的说话声。
“真的”我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要知道我这是第次被直接邀请看乐队的演出,还有邀请我的居然是他。
木木是铁打不动周末要和宋易块过的,所以,所以,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将只身赴约
想想要度过个摇滚之夜,实在是太令人振奋了,我想着要是哪天能够意外见到老崔,那将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我回去和木木说了晚上的安排,木木居然也很振奋,她帮我计划着穿什么样的衣服,以及要准备好纸和笔,定定不能再错失良机,定要拿到老崔的签名回来。木木跟真事儿似的祝福我今天晚上能碰到我的摇滚男孩儿,但是她还强调道:“小寒,今天机会难得,别老盯着王续,眼睛都拔出来,长发帅哥多的是,你要把眼光放宽点儿。”
“你啥意思啊,我又不是去相亲。”我被木木逗得乐。
“顺带着相亲嘛,你可要看准了,给我带个当场最帅的回来。”木木打趣我。
“行,要是我看来看去还是王续最帅,你不要怪我没眼光哈。”我假装同意。
“瞧你那点儿出息,这世界就属王续最帅你可真是要命,要不是今天和宋易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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