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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阅读

作品:出卖未婚妻:半面新郎|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13:40:24|下载:出卖未婚妻:半面新郎TXT下载
  良久,抬脸凝视胭寒。“所以……”

  胭寒点头。“所以。”

  沈重阳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他又把视线移到纸上。这份契约相当残忍,超过了人的想像。他曾经签过很多合同,也与各种各样的竞争对手展开激烈对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份契约是血淋淋的。

  然而,沈重阳心里一清二楚:母亲必在其中起着决定作用。

  或者可以说,这份契约代表了沈家。这是家族式的血淋淋掠夺。

  既然是整个家族,自然要把他算到里边。尽管他没有参与,但他逃无可逃,因为他是沈家一脉单传的长子。

  他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36)随你

  久久之后,沈重阳把契约放下了。他凝视着胭寒,说:“如果你执意要流产,我不阻拦。”

  反倒是谢胭寒惊讶了。“你同意?”

  沈重阳面无表情,语调却是优雅的,甚至是客套的:“你是孩子的妈妈,你有决定权。若你无法接受沈家造成的一切,你可以选择。”

  这语调让胭寒迷惑。

  眼前这个男人,又变成了最初见到的沈重阳。优雅斯文,冷静克制,与谢胭寒谈论孩子的命运时,像冷冰冰的机器人,什么都能看透,什么都像是例行公事。

  胭寒注视着沈重阳。

  重阳神情自若,眼神间流露出那种冷漠又古典的美感,“看我做什么?”

  “你愿意我把孩子拿掉?”胭寒又问。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我愿意不愿意。”沈重阳轻轻抚摸胭寒的面颊,动作慢吞吞的,指尖掠过肌肤。“我不想你这样折磨自己。你在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孩子。既然要忍受双倍折磨,不如舍弃一个。”

  胭寒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重阳说:“你去医院做掉,时间由你来定。你不放心邓菲和秀桂,就让阿欢陪你去。”然后他谈起了其他事,“上次你们在街上遇到危险,这次要慎重,出发前制订一个策略,不要中了人家的埋伏。”

  “重阳……”

  沈重阳伸手,把胭寒揽在怀中,摩娑着她的背。“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危害到你。”

  沈重阳离去后,谢胭寒呆呆坐在床上,望着那个陶罐,望着散乱的《契约》。望着墙上的影子。

  然后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

  卟、卟——肚脐眼附近,又传来两下踢动。这次很明显。

  …………

  (37)倦了

  祝亲们新年愉快!

  ================

  两天后,谢胭寒坐进了梁欢城的车,去医院手术,拿掉孩子。

  沈宅异常平静。波澜不兴。甚至有一种肃穆之感。就连平时那群最欢快的小鸟,也销声匿迹,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有三辆车同时离开沈宅,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即便外边有人跟踪监视,也不知道这三辆车的目的地,以及车里坐着谁。

  谢胭寒目视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梁欢城专心致志地开车,什么都不问。一路沉默。

  此时此刻的谢胭寒,也是异常平静。抗争了这么久,即将成功,她并不高兴,也不难过,只让自己尽力逃避“孩子”的念头,任何一丝都不敢触及。

  她拼命去想别的事。没了孩子,她当然就该离开沈家了。

  回国。唯一的出路。解脱。

  被邓菲欺骗践踏,遭受了羞辱,还需要报复吗?

  倦了。累了。暂时想不了那么多。

  谢胭寒的眼角余光投向梁欢城。梁欢城以前说过:要带她走,天涯海角……

  胭寒苦笑,那当然都是镜花水月,她已没有幻想。

  前方,医院到了。

  梁欢城停了车,先下去观察四周动静,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于是打开车门。“胭胭,我们进去吧。”

  胭寒从车厢出去,一只脚踩到地上,突然双膝一软,再也站不住了。

  梁欢城托着胭寒。胭寒的全部力气都消耗殆尽。她像个可怜的孩子,哭又哭不出来,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还去吗?”梁欢城轻声问。

  “去……我要去……”胭寒悲鸣。

  但她半步也迈不动,彻底瘫软着,两条腿像面条,打着晃儿。

  梁欢城半托半抱,把她送进了医院。

  (38)孕,危险

  谢胭寒进了手术室。妇产科大夫十分严肃,与梁欢城打个照面,便去忙了。

  梁欢城在门外徘徊,有些烦躁。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喜是忧?未解。原本承受这种压力的,应该是沈重阳,梁欢城却成了“替身丈夫”——想到这里,梁欢城苦笑。

  手术门忽然打开,医生走出来。

  梁欢城迎上去,看着医生的眼睛。医生的目光避开了,似有心照不宣之感。

  谢胭寒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眼角凝结着泪痕。

  梁欢城俯身,轻声问:“丫头,怎么这么快?”

  谢胭寒哽咽一下,没有作声。

  医生在旁边说:“我们做了全面检查,谢小姐因为先天性的原因,不宜做流产,否则危险太大。”

  梁欢城并不感到惊奇。但同时,他觉得医生还有话要讲。两人目光一碰,梁欢城低头对谢胭寒说:“护士先送你去休息,你在病房等我。”

  胭寒眼神空茫,望着天花板发呆,没听见梁欢城的话。

  梁欢城和医生走进办公室。

  关了门,梁欢城直截了当地说:“谢谢卢医生合作。”

  卢医生坐在桌子后边,手指揉捏着眉尖,显得很无奈。

  梁欢城低声问:“谢小姐真的不能流产?”

  “是的。”卢医生回答。

  梁欢城皱起眉头,不相信地盯着卢医生。

  卢医生抬起脸,望着梁欢城,嗓音低沉:“虽然沈家给我打了招呼,让我设法阻止谢小姐流产的事,但我也有医生的职业道德。谢小姐来之前,我是准备违心地说一些话,然而,经过认真检查,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卢医生站起身,直视着梁欢城,“现在,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医生,要对你说:谢小姐不仅因为先天性的原因不宜流产,而且,把这个孩子生了以后,她仍有危险,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梁欢城惊愕。

  办公室里变得一片死寂。

  (39)香火不绝

  梁欢城紧锁双眉,艰难地问:“你的意思是,谢小姐一辈子,只能生这一个孩子?”

  卢医生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可以明确无误地告诉你,谢小姐不能再怀孕。”

  那么,这将是谢胭寒唯一的孩子。如果失去了,她将一无所有。

  梁欢城问:“你对她说了吗?”

  卢医生答:“她来这里是想流产的,而且态度坚决。我不知道那个消息对她意味着什么。”

  “所以你……”

  “我只是暗示了一下,告诉她,这个孩子非常重要。”

  梁欢城无声地叹口气,向医生道谢,从办公室出来,去休息室看望胭寒。推门而入,发现胭寒正在昏睡。或许她卸掉了一个心理包袱,因为打掉胎儿对她无疑是一个惨重的折磨,现在医生告知,她不宜流产,反倒让她没有了纷乱的思绪。

  那就生下吧。

  梁欢城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睡梦中的谢胭寒,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乌黑秀发披散在枕上,一只手轻触面颊,嘴唇微抿。

  梁欢城开始恨自己。谢胭寒遭受如此磨难,他却袖手旁观。可他又能如何?只能尽一切努力,减轻谢胭寒的痛苦。

  梁欢城感觉到手机振动。他从休息室退出来,在走廊尽头接起手机。

  沈重阳问:“阿欢,情况进展怎样?”

  “胭寒正在休息。”

  沈重阳接着问:“卢医生没有露出破绽吧?”

  “他很合作。而且他不需要撒谎。”梁欢城说。

  “什么意思?!”

  “胭寒的确不宜流产。”梁欢城说。

  沈重阳静默片刻,用低缓的语气说:“等你回来再谈吧。”

  …………

  梁欢城把谢胭寒送回沈宅,安顿好,便去见了沈重阳。沈重阳听了他的介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梁欢城猜不透沈重阳的心思,按照常理,沈重阳应该感到高兴,甚至得意。因为一个女人在这世上唯一能够生下的孩子,是他的骨肉。这对于任何男人而言,都是崇高的,就像个神迹。沈重阳是天之骄子。

  梁欢城告别沈重阳,例行公事,还要去见见郑碧月。

  郑碧月听了梁欢城的陈述,当然有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她说得最多的是:沈家祖上显灵,沈家香火不绝,天意!世间必有天意!

  现在不用她费尽心机去维护谢胭寒,谢胭寒自己会用尽全力,保住这个孩子。因为那也是谢胭寒唯一的希望。

  (4o)无可改变

  梁欢城离开后,邓菲心急火燎赶到郑碧月的内室。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她为沈家选择谢胭寒,真是选对了,这说明谢胭寒不是普普通通的女人,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东西,那些东西恰是郑碧月最喜欢的。

  郑碧月逐渐冷静下来,神情沉肃,说道:“目前终于打通了谢胭寒这一关,不过后边还有近半年时间,决不能松懈。我们必须确保孩子顺利产下。”

  前途虽然光明,却也充满了坎坷。任重道远。

  邓菲投其所好,对郑碧月说:“婆婆,杨师曾为谢胭寒转胎,现在需要确证。”

  “请杨师再来看看吧。”郑碧月说。

  “还有,那份《契约》……”

  郑碧月脸色一暗,说道:“重阳向我提过,他不愿逼迫谢胭寒签字。这件事,暂且搁置吧。”

  邓菲欠身向前,焦虑地说:“婆婆,如果不签字,到时谢胭寒反悔,如何是好?”

  郑碧月哼了声。“她在我们沈家手心攥着,翻不过天。”

  “谢胭寒那个女人愈加骄横。往常她用孩子压制我们,动不动就拿流产要挟,我们只能忍受。现在她毫无选择余地,我们应该抓住时机,让她签了字,免得以后再闹是非。”

  郑碧月呷着茶水,说道:“你的话一点没错。不签契约,我也觉得心里没有着落。契约那东西,虽是一张纸,关键时刻却能镇住谢胭寒。”她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良久,说道,“如今情势变了,风水轮流转,谢胭寒也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郑碧月睁开眼睛,随意地说了句,“菲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邓菲了解郑碧月的想法。心中暗笑一声,鞠躬退下。

  …………

  此刻的谢胭寒,无依无靠,一切都在失去,流水般从指缝漏掉,眼睁睁看着,却无可改变。这种感觉最痛苦最徬徨。现在唯一能拥有的,怕只有腹中的小生命。

  四个多月了。

  谢胭寒安宁下来。她开始信命。既然老天命令她生下宝宝,她注定是宝宝的妈妈。她摸着肚子,孩子在里面躺着,这让她感到安全,同时她又要保护孩子,这种奇怪的感觉真的说不清楚,只有怀孕的女人才能体会。

  沈重阳来房间看胭寒。他带了汤,喂给胭寒。胭寒喝了几口,忽然浑身发紧,猛地呕吐起来,弄得到处都是。

  沈重阳忙前忙后地收拾。胭寒挣扎着去了卫生间,一阵天翻地覆的折腾,感觉浑身的血脉都揪紧了,剧烈的疼痛从腹部反射到肩部,再到背上,直到四肢抽搐,扑嗵一声瘫软在地。幸亏门没关,沈重阳将半昏迷的胭寒抱进卧室,放到床上。

  (41)你自己都是个孩子

  沈重阳给胭寒喂了水,一边用毛巾擦拭脸庞,一边说:“让你受苦了。”

  “重阳……我怕自己会死。”胭寒沙哑地说。

  沈重阳的手指轻轻按住胭寒的唇,在她额头吻着。“不许这么说。”

  胭寒喃喃自语:“再这么折腾下去,难说会对宝宝有影响。”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异常的乌黑明亮,只是瞳孔焦点涣散,仿佛看着别处。

  “你不是定期在医院检查吗?”沈重阳问。

  “嗯。”

  “没什么可担心的。”沈重阳给胭寒喂水。

  胭寒咳了两声,问:“假如我突然生病,医生说只能保住一个——你愿意保我,还是保孩子?”

  这真是个难题。对谢胭寒而言,更是个世纪大难题。

  一种冷酷的答案:你只能生一次孩子,保住你也没用,所以保孩子最要紧。

  另一种冷酷的答案:孩子死活无所谓,只要你能留下来就行,但你再也当不成妈妈了。

  横竖都是悲剧。

  沈重阳用手指梳理着胭寒的头发,耐心地说:“以后不要纠结这种问题,只会把你搞得一团糟。你和孩子都会没事。”

  “嗯。”

  沈重阳柔声说:“女人在孕期,难免会有焦虑症,以至出现幻觉。”他笑一笑,“我可不想把你送进精神病院,让你跟一群疯女人住在一起。”

  胭寒躺在床上,注视着沈重阳。“那你会去看我吗?”

  沈重阳捏着胭寒的鼻子。“又来了?”

  胭寒嘻嘻笑几声。

  沈重阳又给她喂了些水,然后放下水杯,趴在床上,抚摸着胭寒的肚子。这时的他,像个大男孩似的,眼里充满了欣喜、好奇,还掺杂着淡淡的忧虑,怕那幼小脆弱的生命禁不住风雨,怕自己不能给孩子更多的爱。

  “胭,你该去医院做‘唐氏筛查’了。”沈重阳提醒道。

  胭寒笑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最近查了很多资料,还做了记录。”沈重阳把随身带来的皮夹打开,抽出一叠厚厚的笔记。

  胭寒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想像着沈重阳在灯下查资料的情景,一定像他阅读金融书籍一样,眼神专注而清朗。

  沈重阳怔怔地问:“你笑什么?”

  “以前没发现,你当爸爸居然当成了书呆子。”胭寒说。

  沈重阳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喃喃地说:“当爸爸……”

  “不好吗?”

  “好。”

  “我看你自己都是个孩子。”胭寒嗔道。

  沈重阳微微一笑,低头翻看笔记。“喏,15周到2o周——也就是四个月到五个月时,要做唐氏筛查,那个是比较重要的。”他翻到下一页,目光扫来扫去,“嗯,六个月的时候,再做三维彩超,这是检查胎儿体型的。37周也就是九个月时候,再查一次b超。反正从28周开始,两周做一次产检,36周开始,一周做一次产检……”

  胭寒睁大眼睛。错觉中,会以为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私人保健医生。

  “胭,说这么多,是不是让你烦了?”沈重阳问。

  胭寒摇摇头。“听你说话,真好。”

  沈重阳能理解胭寒的心情吗?

  这天晚上,沈重阳留在胭寒的房间,拥着她一夜。

  ……

  (42)盯住他们

  当天晚上,邓菲却是一夜未眠。她把秀桂叫到面前。如今的秀桂,遭受过邓菲的毒打后,又被郑碧月严厉训斥,看起来已经被打怕、被治服了。邓菲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一丁点反抗意识都不敢露出来。邓菲很满意秀桂的表现。

  “秀桂,从今往后,你更要紧密地跟着谢胭寒,懂?”

  “是,嫂子。”秀桂耷拉着脑袋,颤声说。

  “还有,你顺便把阿欢也盯一下。”邓菲说。

  秀桂抬起脸,一脸愕然。“监视欢哥?”

  邓菲以退为进,说道:“哪里让你监视了?我是说盯住他。”

  有什么区别?

  秀桂不敢多问,也不敢发表不同的意见,点头说:“遵照嫂子的吩咐。”

  邓菲自己咕哝了一声,秀桂没听清。邓菲说的是:我觉得阿欢与谢胭寒有点奇怪,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

  邓菲收回思绪,冷笑一声,说:“秀桂,我是把你当作一家人,才对你说这些的。记住了,我能向你分派这个任务,就是把你引为心腹。懂?”

  “明白,嫂子。”

  “以后办事更要当心。如今重阳对谢胭寒的感情越来越深,你的一举一动最好不要惹到他们。谢胭寒翻脸不认人的。”邓菲说这句话有两个目的,一是警告秀桂谨慎行事,二是故意刺激秀桂,让秀桂怨恨谢胭寒。

  自从胭寒一进沈家,秀桂便一直恨着胭寒,最近则更恨了。为了谢胭寒,她遭到一顿毒打,险些被赶回老家。可是到头来,谢胭寒什么损失都没有,该生孩子照样生孩子,全家都供着她。

  原本是一样的平民女子,凭什么一个是凤凰,一个是草鸡?

  “秀桂?”邓菲唤道。

  “噢……嫂子。”秀桂慌忙回到现实中。

  “你平时盯住他们的时候,要留神阿欢,那家伙非常机敏,别看平时懒洋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力却非同一般。”

  “是。”秀桂点头。

  邓菲累了,摆摆手,让秀桂退下,临别说了句,“你好自为之。”

  (43)唐氏筛查

  这天,谢胭寒坐着梁欢城的车,去医院做“唐氏筛查”。秀桂陪着她。自从“流产汤”败露之后,秀桂的言谈举止间,表现出对胭寒的不满,好像是胭寒出卖了她,使她遭受了毒打。

  对此,胭寒不以为然,也无需解释什么,该怎样就怎样,太阳照常升起。

  现在的胭寒,已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孕育胎儿的事情上,她的性格便是如此,一旦选定了方向,便拿出百倍的意志,爬也要爬到底。

  做过了“唐筛”,一星期后去拿结果。

  再次去医院,谢胭寒十分紧张。这次仍由秀桂陪同,梁欢城开车,途中无话。

  昨天晚上太焦虑,一夜没有睡好,来到医院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至进了医生办公室,眼前仍不时跳出星星状的光斑,感到呼吸紧促、胸口窒闷。

  秀桂在门外等候,胭寒独自面对医生。

  医生将筛查结果拿给她,她努力辨别着,看到“21三体综合症1/18o”,愣愣地,预感不妙。医院解释说,该项指标风险高。胭寒的脑袋里轰地一声,身子便颤抖起来。

  她事先学习了一点知识,所谓“唐筛”,是为了筛除一种“唐氏患儿”而得的名称,唐氏患儿——即有智力障碍,生活无法自理,且伴有复杂心血管疾病,需要家人长期照顾的孩子。

  唐筛检查,就是根据怀孕时间及母体血液中的某些指标推算出来的概率值。而胭寒的指标,说明她怀的这个孩子,有18o分之1的可能,是唐氏患儿。这对她不啻是五雷轰顶,眼前顿时便黑了。

  医生反复申明,因为是推算,所以影响的因素较多,并不完全准确。但胭寒根本听不进去。

  “大夫,现在怎么办?”胭寒问。

  “你也不必惊慌……”

  胭寒没等医生说完,低喊:“怎么能不怕?”

  “那就做羊水穿刺检查,可以确诊一下。”医生说。

  胭寒只感觉四肢痉挛,这压力实在太大,简直难以承受。

  秀桂听到办公室的动静,探头探脑看了看,走进来,淡漠地问:“嫂子,怎么了?”

  胭寒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先在外边等,我和医生还有话讲。”

  秀桂用探询的目光打量胭寒,一脸狐疑。

  “出去。”胭寒气恼。

  秀桂咬了咬嘴唇,转身出了办公室。

  (44)一个萝卜一个坑

  胭寒对医生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这件事对我……”说不下去了。

  医生说:“谢小姐,请相信我,你的这个比例,风险系数并不很高。如果你不放心,我建议你再做一下羊水穿刺检查。”

  “可以确诊吗?”

  “羊水穿刺获取胎儿细胞,进行染色体的核型分析,这是目前能够确诊胎儿染色体疾病的唯一方法。”医生说。

  “什么时间可以做?”胭寒问。

  医生打开病人档案,说:“两天后你有个预约,是三维b超和抽血化验。那羊水穿刺,预约到五天后。”

  胭寒没再说什么,离开办公室去了洗手间。回来时,看到秀桂正与医生谈话,胭寒并不在意,这件事不必隐瞒,沈家知道了也有好处,让他们做好应对,这个孩子可能是个痴呆儿。

  到这一刻,胭寒反而平静下来。或许是震惊过度,让人变得麻木。坐在返程的车里,她望着车窗外。

  梁欢城问:“情况怎么样?”

  谢胭寒没有回应。

  秀桂扭了扭身子,看她的神情,似乎心绪波动剧烈,掺杂着冷冷的。

  艰难曲折的怀孕,最终却可能诞下一个弱智孩子,对于沈家,无疑是毁灭性打击。

  胭寒忽然觉得悲哀,为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这世上的一切竞争——到头来都变成了一个讽刺。

  对手的灾难,便是自己的福音。此时的秀桂,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一个萝卜一个坑,胭寒的萝卜坏了,即将被无情地拔掉,于是秀桂的萝卜,蠢蠢欲动,迫不及待要填进去。

  梁欢城感觉不妙,从后视镜望着胭寒。“是不是出问题了?”

  秀桂忍不住说道:“欢哥,你别问了,二嫂很难过。”听起来像是在安慰胭寒。

  车到沈宅。胭寒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原本顿悟清静的感觉全没了,全身笼罩在痛苦迷茫中,难以自拔。

  午餐时分,秀桂将谢胭寒请入餐厅。

  果不其然,郑碧月阴沉着脸坐在上首,邓菲坐在旁边,同样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胭寒。

  胭寒神色镇定,轻抚着肚子,缓缓坐下。

  (45)终究是我的亲骨肉

  郑碧月难以控制怒气冲冲的烦躁情绪,开口便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这样的无理诘难,谢胭寒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感到一阵羞辱。“我也不想这样。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比任何人都痛苦。”

  郑碧月瞟了邓菲一眼。邓菲嘴角露出冷笑:“原本是简单的事,一到你身上,就变得错综复杂。从怀孕到现在,没有一天让我们安宁过。”

  胭寒竖起眉头。“邓菲,你事先不是做了很多准备吗?有那么多巫医、妖怪都看过,他们都瞎了眼?”

  郑碧月拍了一下桌子,努力克制着,说道:“胭寒,不许亵渎大师。”

  胭寒侧过脸,谁都不看。

  邓菲转而劝慰郑碧月:“婆婆要保重身体,现在还没有最终确诊,咱们家有神明护佑,不会出问题的。”

  郑碧月喃喃地说:“要不要再请杨师看看?”

  邓菲小心翼翼地问:“杨师‘转胎’,与此有关吗?”

  郑碧月眼里射出一道冷光。邓菲吓了一跳,忙说:“婆婆,我绝对没有怀疑杨师。”她马上将矛头转向谢胭寒,“我老家有句俗语:什么样的田地,长什么样的庄稼。”

  胭寒懒得跟邓菲辩论,当下站起身,甩手离去。把郑碧月和邓菲晾在那里,干瞪眼没辙。

  ……

  谢胭寒去了后院,找沈重阳商量。沈重阳还不知道“唐筛”的结果。胭寒大致说了一下,沈重阳的神情变得凝重。

  “18o分之1的概率。”他看着胭寒。

  胭寒回望重阳。

  沈重阳忽然笑了笑。边笑边摇头。

  胭寒看得出沈重阳受了很大刺激。她上前,抚着沈重阳的肩膀,轻声问:“以后呢?”

  “什么以后?”沈重阳反问。

  “万一生下的孩子……”

  “不是万分之一,而是一百八十分之一。”沈重阳提醒道。

  胭寒沉默片刻,接着说:“所以现在要问清楚,如果羊水穿刺的结果,也是不好的,你打算怎么办?”

  书房变得死寂。

  这是一个可怕的两难境地。首先,不宜流产,无论最终确诊情况如何,这孩子都要生下来。如果强行剖腹,从芓宫中取出孩子,那么谢胭寒凶多吉少。其次,这个孩子将是胭寒唯一的孩子。

  沈重阳用低缓的语气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等五天后的结果吧。”

  “重阳,我很想知道,如果生下的是痴呆儿,你会怎么做?”胭寒的眼里蒙着一层雾。

  沈重阳注视着胭寒。“终究是我的亲骨肉,我能怎么做?”

  ……

  (46)检验结果

  沈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了解内情的几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等待着。像是末日宣判一般。

  两天后,谢胭寒先去医院做三维b超和抽血化验。五天后按照预约,来做羊水穿刺。

  医生带着4个护士,给她的肚皮盖上布,消毒、局部麻醉。b超固定以后开始下针,经腹腔穿过芓宫壁进入羊膜腔。

  谢胭寒紧张地喘不上气,医生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居然跟护士轻声聊天,不到十分钟,便抽取了2o毫升羊水。手术结束,倒是不痛,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医生开点药,告诉她半个月后拿结果。

  半个月,对胭寒就像一场炼狱,她努力不去想结果如何,身旁也没人问她。可是总在不经意间,她便想起“唐氏筛查”的结果,脑海中突然跳出“危险”两个字。

  晚上经常做噩梦,可以说是噩梦连床。摸着肚子,觉得是一件恐怖的事,好像自己怀的不是宝宝,而是一个即将破茧而出的妖怪——当然第二天清醒过来,责怪自己小题大作,实际情况肯定没那么糟糕,医生也劝过,可她就是无法安宁。

  幸好这段时间,沈重阳住在胭寒的房间,天天陪着她。胭寒的心情好了一些,至少不必独自承受,否则她真的会垮掉。

  时间飞逝而过,到了取结果的日子。沈重阳担心胭寒受不了,提议让梁欢城和秀桂去拿,胭寒执意自己取。

  出门前,沈重阳蹲下来,给胭寒穿鞋,系好鞋带,一直陪她经过花园来到车旁。

  胭寒坐进车子,沈重阳挥了挥,用微笑送行。

  轿车行驶在街上,胭寒才感觉眼角冰凉凉的,有泪。

  她惴惴不安地来到医院,忍着最后的折磨,听医生拿着染色体图谱给她解释,她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关心的一句话终于听到了:

  孩子是健康的!

  谢天谢地。

  胭寒浑身一软,这是一种闲散甜蜜的疲乏感,就像清晨长跑5公里,坐在公园明媚阳光下,看着远处的孩子们玩耍。

  她感觉现在更爱肚子里的宝宝了。奇妙的母性,恨不得将宝宝含在嘴里,一起慢慢融化。

  她迫不及待,要用梁欢城的手机通知沈重阳,梁欢城说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他自己拨通手机,给沈重阳报告这个好消息。胭寒站在旁边,听着梁欢城报喜,看着梁欢城脸上淡淡的笑意。

  秀桂站在另一边,郁郁寡欢,神情飘忽。

  ……

  (47)不可阻挡

  回到沈宅,郑碧月破天荒的,伫立在花园入口迎接谢胭寒归来。邓菲在身旁陪着郑碧月,心情非常复杂,既有着嫉恨,同时又有庆幸。嫉恨是出自她的本性,而庆幸,则是因为胎儿没有毁掉,胜利仍将属于她。

  谢胭寒来到郑碧月身旁,郑碧月的嘴角痉挛一下,一笑而收。“胭寒,你受苦了。”

  出于礼貌,胭寒欠了欠身,“让婆婆忧心了。”

  郑碧月主动挽起胭寒的胳膊,一对亲密无间的婆媳,沐浴在阳光里。她们穿过花园,且行且谈,好像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邓菲与两人保持着距离,识趣地没有凑上去。

  梁欢城打趣道:“你一向喜欢参加家庭会议,这次怎么落后了?”

  邓菲漠然地扫了梁欢城一眼,说道:“阿欢,那次在街上遭遇袭击的事,你还没有查出幕后真凶吧?”

  梁欢城哼了声,说:“九成的把握是邱令白。”

  “即便有十成把握,你又能如何?”邓菲讥讽道。

  梁欢城没话讲了。邱令白的偷袭,他没有一点证据。

  邓菲冷笑着,从梁欢城身旁走过去。

  ……

  晚餐其乐融融,郑文灿也赶来参加晚宴,沈重阳和梁欢城都在座。在仆人们的印象中,许久没有今晚这么好的氛围。

  郑碧月似乎白白捡了个宝贝,谢胭寒却明白,郑碧月借此机会转变态度,是暗示胭寒:大家以后都不要再闹,胭寒稳稳地,把孩子生下,这才是人间正道。

  晚餐结束,沈重阳回了石屋。胭寒看着邓菲跟在沈重阳身旁,眼睁睁的,她无可奈何。毕竟邓菲也是沈重阳的妻,而且按照邓菲的话,她是“正室”。

  邓菲有意要刺痛胭寒,与沈重阳亲昵低语,不时做出小女人的娇态和媚态。

  胭寒努力保持平静,让自己变得冷硬。视若无睹。

  ………………

  时间缓缓淌过,日子变得平淡。已经到了冬季,若在中国大6,此时已是雪花纷飞,四野银装素裹。

  谢胭寒的分娩期大约在明年二月。

  她坚持每星期去看一次产科医生,平常在家里喝牛奶、服用维生素,吃各种营养丰富的食物。她仍会产生躁动情绪,孕期忧郁症也时时干扰她。

  沈重阳越发沉默,每天来看她时,少见欢颜,偶尔一起吃顿晚饭,亦是神情刻板、脸色阴郁。

  胭寒猜不透沈重阳的心思,尽量不与他正面冲突。

  而她必须养精蓄锐,把一切奉献给体内的小生命,只为那最终的一搏。

  她让人把卫生间重新修缮一下,做了防水防滑处理,用起来更安全方便。她还把卧室整个装饰一遍,自己设计了图样,自己挑选窗帘的颜色和式样,把吸灯灯和落地台灯都换了,光线柔和温暖。再把卧室的大床重新摆放,在墙边开辟一座小小的婴儿空间,买了不少玩具放进去,就连婴儿学步车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宝宝坐进去。

  郑碧月和邓菲由着谢胭寒去折腾,似乎默认了她的生活规划。

  胭寒在忙碌中感到充实,暂时缓解了孕期压力。

  只是夜深人静,突然从梦中醒来,她感到惶惑,害怕体内的孩子出现问题,害怕分娩时会痛苦,更害怕孩子出生后,将发生的可怕事情……

  这些念头让胭寒苦不堪言。

  不知不觉……势不可挡……分娩的日子不断逼近。

  (第四卷终)

  (1)阵痛

  这天,谢胭寒突然感受到了阵痛。

  肚子断断续续的疼痛,胭寒记录着疼痛的间隔时间、以及疼痛的长短。医生说过,如果疼痛间隔到五分钟左右,就是快临产了。而现在的疼痛还可以忍受。

  胭寒看看表,凌晨三点,疼痛间隔十分钟左右,疼痛持续的时间则在三十秒左右。她咬牙等着天亮,没有惊扰沈重阳。重阳在身旁睡得很踏实。

  胭寒原本想提前半个月住进医院,那样可以稳稳地等待分娩,然而郑碧月认为医院不安全,必须让她留在家里。

  清晨,胭寒挣扎着走进卫生间,下面见红了。

  她想:宝宝终于到了。

  说不上自己的心情,兴奋夹杂着不安,惶惑中融合着幸福。该去医院待产了。

  沈重阳醒来后,看到胭寒的表情,短暂的迷茫之后,猛地回过神: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紧接着,全家行动起来。

  梁欢城开车,秀桂陪着胭寒。邓菲则开车载着郑碧月。沈重阳也要去,被郑碧月严厉制止:生孩子有我和菲儿看着,你不用去,外边有邱家的人,你抛头露面,太危险!

  一旁的邓菲默不作声,心怀叵测。她和郑碧月提前商量过,之所以不让沈重阳去医院,其实是有着重大阴谋。

  沈重阳只好留在家里。

  胭寒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到了医院妇产科,直接住进最好的病房,医生开了一系列检查单。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

  郑碧月显得异常躁动。秀桂带了菜和粥,胭寒勉强吃了些。她必须让自己有力气,虽然疼痛越来越剧烈,她仍然喝掉了半碗粥。

  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谢胭寒躺在床上,承受着胎儿带给她的折磨。

  昏昏沉沉捱到晚上。秀桂又拿了晚饭,胭寒咬着牙吃了。

  此时疼痛已经越来越难以承受,忍不住开始呻吟。

  郑碧月守在旁边,一边团团转,一边咕哝着:“怎么会这么疼?怎么会这么疼?”她倒不是心痛胭寒,而是担心在这节骨眼,再出现变故。

  邓菲平静地安慰道:“婆婆,各人情况不同的。”

  “我从来没见谁疼成这样……”郑碧月不耐烦地看着胭寒,似乎胭寒的疼痛是一种罪孽,应该忍住才对。

  胭寒疼得受不了,双手乱抓,可是谁也不肯把手伸给她。沈重阳不在身旁,在孤独痛苦中无依无靠的谢胭寒,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

  是梁欢城。

  (2)也许……错当了别人

  梁欢城忧心如焚。他是第一次见女人痛成这样,而这个女人是重阳的妻。

  梁欢城旁若无人,继续握着胭寒的手,默默地给她温暖、安慰。

  病房内的郑碧月,完全顾不得梁欢城的动作。邓菲则冷眼旁观,若有所思。秀桂仍然守在门口,外边还有两个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