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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阅读

作品:出卖未婚妻:半面新郎|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3 13:40:24|下载:出卖未婚妻:半面新郎TXT下载
  菲突然撞向胭寒,在她肩膀上打了一拳。

  胭寒快疯了,从地上爬起来,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水果刀,向邓菲冲去。

  邓菲被胭寒的气势骇住了,从卧室逃出来。胭寒一路狂追出去。郑碧月的腿脚慢一些,等她紧赶慢赶到了客厅,胭寒正绕着茶几追杀邓菲。

  长期以来积郁的怒气像点点火星,在这一刻连成一片烈焰,在胭寒胸中燃烧起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尽管她弱小,仍要拼尽全力。

  邓菲吓坏了,尖叫一声:“婆婆,救命!”

  郑碧月手脚哆嗦,瞪着三角眼不知如何是好。邓菲逃到了郑碧月身后。郑碧月推着邓菲,颤声说:“去喊重阳,快喊重阳!”

  胭寒冲上来又是一刀,当然没有扎到。邓菲逃进小套间,把门反锁,躲在里面不出来。

  胭寒拿起水果刀,在门板上一通乱戳。“邓菲,出来谈个清楚!”

  戳了一会儿,没劲了,空虚感骤然袭上心头。这究竟是干什么?

  秀桂醒悟过来,趁着胭寒喘息之际,突然冲来,一阵拳打脚踢,劈头盖脸向胭寒倾泻而下。胭寒懵了,水果刀脱手而出。

  秀桂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打得她头昏眼花,鼻子里喷出血。

  胭寒不知自己挨了多少下,也不知自己如何抵挡。她从地上爬起来,一片迷乱中,向秀桂反击,不料,她却一巴掌甩在郑碧月的额头上,打得郑碧月“嗷”地一声怪叫,身子侧翻出去。

  (89)惊变

  郑碧月摔倒在地,这下场面彻底失控。郑碧月半天没爬起来,瞪着红眼珠,歇斯底里地尖叫道:“菲儿,打死这个贱货!”

  躲在小套间的邓菲,见时机成熟,这是终极一战,只有彻底摧垮了胭寒,她才能真正保住自己的地位。

  邓菲从酒柜里抄起一支红酒,冲了出来。

  胭寒已经耗尽了力气,这时她发现孩子不见了。刚才秀桂抢去了峤峤,不知藏在哪里,隐隐约约听见孩子的哭声,却辨不清方向。

  邓菲的酒瓶砸在胭寒身上。胭寒惊醒过来,听见孩子的哭声似乎从卫生间传出,便跑了过去。里边是空的。

  邓菲一步窜来,把门撞开,揪住胭寒的头发,上手便是一顿狂扇。啪啪地扇了两个耳光,一边扇一边恶毒地咒骂着。胭寒抬脚猛踹,把邓菲从门里踹到外边,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还滑了一段。

  邓菲顿时感到眼前发黑,耳畔像有无数小鸟在尖叫,脑袋里嗡嗡作响。

  胭寒从卫生间冲出去,邓菲拦截,没拦住。胭寒捡起水果刀,向邓菲反击。

  场面已发展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想活了,来,大家一起死!”胭寒吼着。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菲儿,快打死她!”郑碧月叫嚣着。

  胭寒举着刀朝邓菲走去。邓菲有些害怕,朝后退了两步。胭寒的心在那一刻已经碎成了一万份,她逼到邓菲面前,猛然抬手扇了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打得邓菲原地转了半圈,嘴角马上流出血。

  这一下也把邓菲打疯了。

  举瓶便砍。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干什么?”

  客厅的女人们全都一惊,只见沈重阳摇摇晃晃走进来,在沙发边打个趔趄,险些摔倒,忙用双手扶住桌子,艰难地靠近。

  胭寒的眼前虽然已是模糊一片,在强烈的震颤中,她发觉沈重阳脸色不对,惨白如纸,好像患了重病。

  “重阳……”胭寒终究忍不住,沙哑地唤道。

  但与此同时,沈重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晃,跌倒在地。接着又吐出一口血。

  (9o)妖异的冷笑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秀桂低叫一声,竟忘了移动脚步。

  邓菲扔掉酒瓶,跑到沈重阳身边。“重阳,你怎么了?”

  沈重阳闭着眼睛,嘴角凝着血丝。从额头到下巴呈现一种异样的色泽。

  邓菲猛然转身,凶狠的目光寻找着秀桂。之前为了让谢胭寒对沈重阳感到绝望,邓菲设了阴谋,派秀桂偷偷给沈重阳下了 迷 药,而秀桂则在沈重阳的迷失状态中,与他纠缠,满足了长久以来的心愿。现在沈重阳突然出现这种状况,邓菲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原因。

  邓菲怒吼道:“秀桂,你给重阳做了什么?!”

  秀桂恐骇异常,犹如撞鬼一般,声嘶力竭地哭叫道:“我没有给重阳哥哥做过什么……我真的不敢啊……而且昨天晚上……”话没说完,便是一声发自肺腑的哀号,撕裂了她的喉咙,“重阳哥哥,醒醒啊!”

  一旁的谢胭寒已经虚弱不堪,耳畔响起的哭叫、嘶吼,于她,都像是一场梦。

  沈宅陷入空前的惨烈中……

  郑碧月哆嗦着,好半天才挪动步子,即将走到儿子身旁时,双膝一软,跌坐在地。只听她低声咕哝:“都是谢胭寒那个害人精,把重阳克成了这样……谢胭寒那个害人精……命硬的臭女人……“

  她似乎想起了当初杨师的评语:此女命硬,屡遭困厄。

  但她当初认定,谢胭寒的劫难在她自己,而不在沈家,谢胭寒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岂能克制沈家?

  但眼下突然看见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郑碧月无从宣泄,加之今天谢胭寒想带着峤峤逃跑,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邓菲忽然冷静下来。双眼发直,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脑子里飞速旋转,盘算着。

  她的嘴角绽起一丝冷酷而妖异的冷笑,十分骇人。

  (91)残忍

  邓菲转身面对胭寒,一字一字地,声音却极轻:“你的庇护人吐血昏倒,看看你还能倚靠谁?”

  “邓菲……你是个疯子吗?快送重阳去医院!”胭寒叫道。

  “用得着你来吩咐我?”邓菲一步步走到门口,从外边招来守卫。

  此时的邓菲变得像一块石头。

  她控制了局面,向守卫发布命令,首先要做的,便是封锁消息。谁敢走漏消息,就让谁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明白,沈家已陷入巨大的危险漩涡,随着少东主的垮掉,谁也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邓菲调兵遣将,将沈重阳秘密送往医院……

  ……

  忙完了手头的事,邓菲扫视客厅。

  郑碧月已被秀桂扶起来,瘫坐在沙发里,双目涣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嘟哝什么。

  谢胭寒已经找到了孩子,将峤峤紧紧揽在怀中。

  邓菲狞笑一声。

  一步一步逼近胭寒。此时的胭寒,在邓菲眼中便如一只受伤的小鸟,弱不禁风。邓菲可以任意处置胭寒,而不必有任何顾虑。

  胭寒失去了唯一的护身符。

  郑碧月同样恨她入骨。

  邓菲来到胭寒面前,唇角勾起,从齿缝挤出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乳|母,而是奴隶。”

  她向秀桂招了招手。秀桂低头走过来。

  胭寒往后退,脊背顶在墙角。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剩下的,只是意念中残存的力量,让她保护自己的孩子。

  邓菲上前,卡住胭寒的脖子。邓菲忍耐了这么久,这一刻,她解脱了。

  秀桂在一旁轻声问:“嫂子,你要杀了谢胭寒?”

  “还没到时候。”邓菲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飘来,鬼气森森。她给秀桂使个眼色,秀桂一把抓住峤峤。

  峤峤在哭叫。

  胭寒拼死反抗,然而邓菲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峤峤最终被夺走了。眼睁睁的,再次从胭寒的怀抱中,离开了她。

  胭寒发出惨厉的哀号声……

  峤峤的哭声回应着她。

  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邓菲在耳畔低语:“谢胭寒,你给我听着,以后想见孩子,就要干最低贱的活。”

  “邓菲……你是个……”

  (92)地下室

  “我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忍了这么久,你以为我在做善事。”邓菲凑到胭寒耳边,阴沉地低语,“现在我告诉你,我早就给婆婆提过建议,不能让你时刻与峤峤在一起,而是让你每天只能定时给峤峤哺||乳|。可惜婆婆顾虑重重,怕峤峤受到伤害,迟迟没有按我说的办。现在好了,那个老女人已经垮掉,重阳也是突发急病,偌大的沈家,将由我一手掌控,我说怎样就怎样,从今往后,就看我心情如何了,如果你像狗一样讨好我,我可以让你多见一见孩子。可是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竟敢对我指手划脚,把自己当个人物,自以为生了儿子,就能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我就让你很痛苦――”邓菲的声音越来越阴森,“我让你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痛苦。”

  “邓菲,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

  “住口!”邓菲一把掐住胭寒的脖子,嘶声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多为你的孩子想一想。”

  胭寒咬紧牙关,眼里几乎要滴出血。

  邓菲冷笑一声。“目光是杀不死人的,现在你有多恨我,就等于当初我有多恨你。自从你上了重阳的床,我的心里――就有一把尖刀在割。每天都在割。不过我相信,我付出的一切代价,终有一天,会还回来的。世间必有天意。”

  是的,世间必有天意。

  ――终有一天,会还回来的,而且,是加倍。

  胭寒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昏倒在墙边。

  邓菲吩咐道:“来人,把她拖到地下室。”

  …… ……

  谢胭寒醒来后,感到身上又酸又痛。她睁开眼睛,昏沉沉地看着天花板的灯泡,光芒模糊不清,地板投下柠檬色的光影,仿佛一道涟漪。门板的缝隙透进一缕风,灯泡微微摇晃,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嘎嘎吱吱的声音。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被隔了几个小房间,胭寒被扔在其中一间。

  一阵风从门缝吹进来,灯泡的摇晃更剧烈了,桌椅的影子在墙上摆动,忽大忽小,仿佛一些复活的怪物。

  胭寒挣扎着起身,顺手一探,发现手机已经不在了。

  她坐到床边,拼命回忆着。她想起了峤峤离去时的哭叫……想起沈重阳吐血倒地……

  今天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连番的变故发生在她身上?

  难道苍天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或者是对她最后的煎熬与考验?

  那么,还会有更不幸的事情发生吗?

  (93)发了疯的女人

  胭寒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到墙角,那里有个简易的水龙头,打开,一股冰凉的水柱流出来。胭寒捧了些水,慢慢淋到脸上,让自己清醒过来。

  要镇定。

  她对自己说。

  夺回儿子。一定要夺回儿子。

  外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是两个人。胭寒猜到是谁。房门打开,邓菲和秀桂走进来。邓菲微微仰着头颅,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谢胭寒,感觉舒服吗?”邓菲问。

  胭寒未加理睬。

  邓菲喝斥道:“谢胭寒,你耳朵聋了!”

  胭寒淡漠地说:“邓菲,别装模作样的……”

  邓菲突然扑过来,往胭寒头上打去。胭寒抬臂抵挡,胳膊肘捅到邓菲的肩膀上,用力一捣,邓菲的身子后仰,脚底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这下邓菲可发了疯,从地上爬起来,攥住谢胭寒的衣领,把脑袋往墙上撞去,一边撞,一边尖叫:“贱 货!贱 货!”

  胭寒的脑袋被邓菲强按着,嘣嘣地狠撞。鼻孔里喷出血,血水射到邓菲的脸上,沿着面颊往下滑。

  邓菲将胭寒推倒,在身上踢了三脚,有一脚直接踢在小腹上,胭寒浑身一扭,猛地缩成一团。

  邓菲揪住胭寒的头发,拖了几步,然后膝盖弯曲,直接就是一下。胭寒感到腹部袭来一阵可怕的痉挛。邓菲的膝盖撞上之后,并没有停,骑坐在胭寒肚子上,双手左右开弓,又一阵乱打。

  胭寒只觉得眼前充满了掌影,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却感觉不到痛。

  邓菲的巴掌和拳头疯了似地落到胭寒的头上、胸脯上、肚子上。然后她跳起来,用脚猛踢猛踹。

  谢胭寒像一团可怜的毛线球,在狂风暴雨中滚动着。但她没有喊叫,更没有求饶,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局面。这种冷静的态度,就连一旁的秀桂都是暗暗称奇。

  邓菲一边发泄,一边恶毒地咒骂胭寒:“死不要脸的臭 婊 子,敢勾引我男人!滥货!脏x……”

  谢胭寒突然攥住邓菲的手腕。

  邓菲正打在兴头上,手臂却抬不起来,急得哇哇乱叫。

  (94)血债

  胭寒披头散发,浑身惨不忍睹。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打够了没有?”

  邓菲的脑袋猛地撞上去,在谢胭寒的胸口砸了一下,胭寒身子一震,几乎颠了起来。她的手松开,邓菲又一阵暴打。

  这下,就连秀桂都看不过去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邓菲如一头发怒的母兽,残忍地想撕碎谢胭寒。但是胭寒给邓菲摆出的神态,却是那样淡漠,好像邓菲打的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一个塑料娃娃。

  “嫂子,算了。”秀桂说。

  “不要你管!”邓菲歇斯底里地叫,“我打死这个 贱 货!没人x的 贱 婊 子!勾引我男人,下场就是死路一条!死路一条!死路!死!”她已经变成了疯子。

  谢胭寒的手掌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一支酒瓶。

  脑子一片空白,抓起酒瓶,便朝邓菲的头上砸去,嘣地一声,酒瓶砸歪了,击中邓菲的肩膀。

  秀桂见此情景,赶忙上前踢了一脚,谢胭寒的胳膊一歪,酒瓶脱手而出。

  秀桂将邓菲扶起来,说道:“算了,嫂子,为这个 贱 货 不值得受累。”

  邓菲余怒未消,嘶吼:“把臭表子的衣服脱了!”

  秀桂迟疑不决。

  邓菲在秀桂脸上抓了一把。

  秀桂冒出一股邪火,发泄在胭寒身上。他把胭寒的衣服扯掉,身上只剩内衣。

  邓菲顺手捡起地上的酒瓶,往谢胭寒身上砸去。酒瓶在墙角碰烂了,玻璃茬扎在胭寒的后背、大腿上。

  谢胭寒惨叫起来。

  邓菲累得头昏眼花,扔下谢胭寒,出了房间,嘭地一声关了门。

  胭寒身上只穿着内衣裤,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不少地方肿了。最痛的地方,是被酒瓶扎烂的后背,皮肤上还嵌着碎玻璃渣。

  胭寒蜷在地上,很久,她爬到床上。稍微动一下,身体便袭来疼痛,每寸肌肤都不敢碰。她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呼吸,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95)不死鸟

  谢胭寒低下头,看着腿上扎的玻璃渣,全是酒瓶的碎片,有些地方还沾着酒液,散发着古怪气味。

  胭寒伸出手,将腿上的玻璃渣抠出来。

  手指在哆嗦,抖得太厉害了,她又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将最大的一块碎片拔出来。她 呻 吟 一声,压抑的哀号如同小动物。

  腿上的玻璃碎片慢慢抠了下来,然后是胳膊上的。胭寒的额头浸满冷汗,汗珠凝结成串,沿着面颊滑落,像泪水,像鲜血,一滴一滴坠在地板上。她的耳朵里嗡嗡响着,这样反而能让她平静下来,不去想别的事。

  现在,眼前能看到的玻璃渣都清理完了,后背却越来越痛。谢胭寒扭着胳膊,在后面摸索,因为看不到背部,手指掠过之处,更加重了她的疼痛。她停下来喘息,弓着腰,侧卧在冰凉的地板上,呜咽,却流不出泪。

  她强撑着,咬紧牙关,干脆用手掌在脊背乱蹭乱抹。

  呻 吟。哀号。痛得眼前发黑,鼻腔里充满了血腥味。

  她终于耗尽了力气,就那样蜷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突然醒来,是被冻醒的。她意识到自己在发烧,身体抽搐,皮肤烫得惊人,却感到无比寒冷。

  她想昏睡过去,又怕自己这样死掉。

  拼尽全力攥着拳头,让自己清醒,一定要熬到天亮。

  她的脑袋耷拉下去……

  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消毒,可能要转为败血症……

  她又醒过来,四肢痉挛,仿佛沙滩上的鱼――快要渴死的鱼,抖动,手掌机械地拍打地板,发出可怜的啪啪声。

  要活下去!

  她在心里喊。

  曾经的钱江夺去了她的一切,然后邓菲又一次夺去她的一切。

  她是从灰烬中飞出的不死鸟,不把他们毁灭,决不罢休!虽然她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复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仇,但她在昏迷中告诉自己:

  总有一天,那些伤害我的人,将付出惨重代价!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谢胭寒昏睡过去。

  ……

  (96)牢笼

  一弯残月朦胧,透过地下室的小窗,默视地上的女子。

  月光虚虚实实,曲曲折折。模糊的白光流泻在谢胭寒脸上,头发凌乱如风中的草。凝滞。

  她昏睡许久。半生半死。一脚踏在鬼门关。

  醒来时,眼前仍是白光,仿佛氤氲雾气。她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忽远忽近,如水中的倒影。是个年轻男子。

  胭寒以为是沈重阳,或者梁欢城,或者……

  但那人是医生。

  例行公事的动作着,给胭寒的伤口消毒,测量体温、血压,挂上点滴瓶。

  然后离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秀桂。全程监督。

  他们并不想让胭寒这样死掉。至少,现在不行。

  地下室变得沉寂。胭寒继续昏睡。

  再次醒来时,仍是那一片模糊的灯光。她感觉自己能动了,下床来到墙边。墙上有一块方形镜子,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脸上仍是青一块、紫一块。她拢了拢头发,乱蓬蓬的头发披散在面颊。

  她默默流泪。为什么要哭呢?

  她回想自己在昏迷中说过什么,立过的誓言。

  忍耐。等待。复仇。

  突然听见一阵婴儿啼哭。胭寒猛地抬起脸,忘了一切,忘了身上的痛。

  哭声若隐若现,在外面的走廊飘荡,从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回到左边。好像故意给胭寒听,为了刺伤她,让她痛不欲生。

  胭寒踉跄着来到走廊。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外边是一堵潮湿的墙壁,走廊入口有座上了锁的铁门,防止胭寒逃走。这时,有人打开锁,穿过铁门,越来越近。胭寒逐渐看清,是秀桂。

  秀桂漠然地问:“你站在外边干什么?”

  “我听见峤峤哭。”胭寒说。

  “是吗?”秀桂打量胭寒。看着眼前这个倍受折磨的女人,秀桂并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相反,她觉得很舒服,内心得到了平衡。“你本来就不该来沈宅。”秀桂的语气变得凉丝丝的。

  “不是我要来的。”胭寒回到房间,坐在床边,望着墙角的一张蛛网。

  (97)应该惩罚的不是我

  秀桂跟进来,站在房间中央。头顶便是那盏灯泡,枯黄的光晕洒在秀桂肩膀上。“不管怎样,你来错了地方,当然要受到惩罚。”

  “应该惩罚的不是我,而是邓菲。”胭寒说。

  秀桂哼了一声。“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要生存,全凭实力。你斗不过她,只能认命。”

  “这个道理不需要你告诉我。”胭寒冷冷地说。

  秀桂不喜欢胭寒的语气。她希望胭寒乞求她,向她哭诉,让她体会到高高在上的感觉。但胭寒并没有那样做。

  秀桂冷笑一声,似乎为了刺伤胭寒,接着说道:“我告诉你吧,那天晚上你在石屋的卧室看到我和重阳哥哥,那个场面是邓菲安排的。而我,为了得到重阳哥哥,便和邓菲做了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别说的那么好听,邓菲怎么可能跟你做交易?她只会强迫你、威胁你。”

  “随便。反正我向重阳哥哥献出了自己,我很快乐。只要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你以为邓菲能放过你吗?邓菲永远都在利用别人,一旦那个人没有了价值,或者妨害到她的价值,她都会毫不留情地铲除。”胭寒说。

  秀桂看着谢胭寒,目光飘忽不定。“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好让我救你出去吗?”

  “你猜错了。我要继续和邓菲斗争下去,直到夺回孩子。”胭寒说。

  “对了,你一提醒我,我才想起来,该去给峤峤喂奶了。孩子正饿得哇哇大哭呢,真可怜。你这当母亲的,难道不心疼吗?”秀桂嘻嘻笑着,转身出了门。

  胭寒跟在后边,迎着走廊里的风,出了地下室。

  台阶上还有两个女仆,是来押送胭寒的。

  秀桂在前边引路,两个女仆一左一右夹着胭寒,一起穿过花园。

  …… ……

  (98)紧急会面

  话说在沈宅的外边,梁欢城正在闯关。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但是都被门口的守卫挡住。

  守卫永远只有一句话:“对不起,阿欢少爷,家里突然出了状况,夫人严令所有人不得出入。”

  望着紧闭的大铁门,梁欢城怒不可遏,却无能为力。他总不能带着炸药,把大门炸开吧。

  梁欢城只知道沈重阳突然患病,被秘密送进了医院,但邓菲很快封锁了消息,沈重阳究竟在哪家医院,梁欢城查不出来。就连郑文灿都不知道。梁欢城与郑文灿紧急会面,商讨目前的情况。

  梁欢城怀疑邓菲“篡位”,趁着沈重阳病重期间,挟持郑碧月,将沈家牢牢抓在手心。而且她现在有了峤峤,把沈家的未来也攥在掌中。

  郑文灿却认为,邓菲虽然野心勃勃,却不至于将沈家一口吞下。一是她还没有那样的根基与实力,二来,她的胆量究竟有多大,眼下还测不出来,恐怕她自己也没有确切把握。邓菲是个聪明女人,目前并没有失去理智,不至于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何况,沈重阳虽是病重,却仍然是沈家的少东主,而且他在接受治疗,终究会站起来的。

  梁欢城最担心的是,假如邓菲真的起了孽心,或许连沈重阳也不放过。

  郑文灿陷入沉思。根据他对邓菲的了解,梁欢城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初邓菲把谢胭寒带进沈宅时,郑文灿便感到意外: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会为丈夫包办这种事,宁肯让丈夫与别的女人 交 合,并且生下孩子?

  邓菲在沈家,长期被郑碧月压制,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连妻子的地位都保不住。

  如今在这样的环境下,邓菲突然得势,她会进行疯狂反扑吗?

  梁欢城见郑文灿久久无语,开口说道:“现在邱令白那边还没动静,估计他不知道重阳病倒的事。”

  郑文灿说:“要防备邱少趁火打劫。”

  (99)商量对策

  梁欢城接着郑文灿的话,说道:“目前对于沈家来说,邱令白只是外患,而邓菲是内忧。我认为邓菲比邱令白更麻烦。那个女人太了解沈家,尤其是一年多来,重阳退隐家中,邓菲便以高压手段,在公司推行残酷管理,不仅让员工之间互相监督、互相告密,还鼓励中高层管理人员,用一切手段,抢掠市场资源,根本没有道德底线。”

  郑文灿忽然笑了笑,笑容云淡风轻。“她的本质,便是抢掠。”

  梁欢城牵一牵嘴角。郑文灿的总结,一针见血。邓菲真的是什么都敢抢。

  郑文灿问:“阿欢,你真的认为她会伤害重阳?”

  梁欢城保持着冷静。他和邓菲之间积怨已久,此时尽可以大肆攻击邓菲,然而出于对沈家稳定的考虑,梁欢城说:“邓菲伤害重阳的概率,有四成。”

  郑文灿点点头。“给菲儿一点时间,让她自己调整好。只要她不起邪念,我相信她能带着沈家走出这个危机。而且话又说回来,在这关键时刻,的确需要菲儿这种铁腕女人。”

  梁欢城不屑地说:“对这个女人不能轻信,只怕到时翻脸不认人,我们连回旋余地都没有。”

  “所以,现在有两件事很重要,一是设法搞清楚重阳住在哪家医院,二是和菲儿坐到一起谈一谈,察其言、观其行。”

  “我联系过邓菲,她不肯见我。”梁欢城淡漠地说,“也许舅舅亲自出面,她总该给点面子吧。”

  郑文灿思忖片刻,说:“我先不见邓菲。先见见我姐姐。”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子,然后分头行动。

  此时梁欢城最担忧的,并不是邓菲真的会对付沈重阳,而是担心邓菲残害胭寒。梁欢城非常清楚,邓菲对胭寒的嫉恨早已变成了毒药,只等机会成熟,毒性发作,邓菲将变得凶残而可怕……

  …… ……

  这天中午,谢胭寒给孩子喂过奶,想多抱一会儿孩子,却被赶走。

  孩子被身旁的||乳|母抢去时,哇哇大哭,却没有持续多久,便安静了。

  胭寒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地下室。她感到失落绝望。因为她敏锐地感觉到,峤峤已经不像原先那样依赖她。

  记得出生之后的几个月,峤峤片刻都离不开她的怀抱,任何人都无法安慰峤峤,只有胭寒能让峤峤安宁下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郑碧月和邓菲不得不把孩子交给她,然而现在,眼睁睁地,孩子可以接受||乳|母的哺育。

  (1oo)要把她逼疯

  第二天,胭寒焦灼地等待着,想回到孩子身边。但直到傍晚,秀桂才把她带走。胭寒以为孩子哭惨了,也饿惨了,到婴儿房一看,峤峤很精神,只不过刚刚哭了一场,因为一天没有见到妈妈。

  翌日,仍是如此。整整一天,胭寒只喂了孩子一次。

  邓菲正在慢慢地破坏母子间最后一丝联系。邓菲吩咐更多的||乳|母待命,看看峤峤更能接受谁的哺育。然后她挑中了四名||乳|母,白天大部分时间,由她们轮番照顾峤峤,只有当峤峤哭得最惨的时候,才会把胭寒带来,对峤峤进行稍许安抚。

  这样持续了两个星期。

  终于有一天,秀桂没有带走胭寒。

  胭寒坐在地下室的房间,孤独而哀伤。

  儿子不需要她了。

  …… ……

  邓菲则是万分得意,对她而言,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自从沈重阳病倒后,郑碧月也像患了大病似的,整日气息恹恹,五魂丢了三魂,天天只是诵佛念经,忙着给儿子祈福。

  邓菲料到郑碧月会变成这样。当初邓菲嫁入沈家不久,便用四个关键词,对郑碧月做了总结:寡母,恋子,洁僻,迷信。

  沈重阳是一脉单传,郑碧月一手抚养儿子长大,倾注的心血无法形容。付出愈多,期望愈高,依赖愈深。沈重阳也是非常孝顺,郑碧月很满意。现在突然得了重病,岂不要了郑碧月的命?

  因此郑碧月无暇顾及其他,由着邓菲去闹。

  于是事情按照邓菲的安排,顺利地发展着。

  假如仍是郑碧月掌权,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胭寒和峤峤拆开。郑碧月的性格,尽管冷酷强硬,但在孙子的事情上,与天底下所有祖母一样,忍不下心,生怕孙子受到伤害。

  邓菲则不同,她对峤峤原本就没有亲情,更不相信小孩离不开妈妈。换句话说,假如谢胭寒突然死掉,难道峤峤就不活了?邓菲才不信这个邪。而且她认为峤峤之所以依赖胭寒,也是郑碧月惯出来的。以前她也给郑碧月提过建议,都被驳回,心里边又恨又无奈,只能苦苦忍耐。

  现在好了,沈家的格局突然扭转,权柄,落到了她邓菲手中。

  于是当峤峤能够脱离胭寒的那一天,邓菲便开始实施新的阴谋。

  她要在沈重阳苏醒之前,想方设法,把谢胭寒逼疯!

  (1o1)生杀大权

  晚上九点钟,邓菲将秀桂喊到房间。

  秀桂低头站在邓菲面前,此时的邓菲,俨然已是沈宅的女东主,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杀大权。

  邓菲先说了几句闲话,诸如“你姑母近来身体怎么样……吃斋念佛不必太执著,别伤了自己”。秀桂一一回话。

  接着邓菲话锋一转,冷不丁问了句:“图巴克的小崽子,这几天如何?”

  忽然提到那只凶猛的大狗,秀桂愣了楞,一时跟不上邓菲的思路。

  邓菲催促:“回答我――图巴克的小崽子,怎么样?“

  图巴克一个月前生下一只小狗,非常可爱。

  “小狗很好玩。”秀桂赶忙应道。

  邓菲慢慢踱到秀桂身旁,在她耳畔说:“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请嫂子吩咐。”秀桂语调平静,脑子里却在紧张地运转着。

  邓菲低声说了一句话。

  秀桂猛地仰起脸,一脸的震惊惶恐。她瞪大眼睛望着邓菲,怀疑自己听错了,战战兢兢地说:“嫂子……那那那……”

  邓菲冷笑一声:“瞧你那个死b样子。”突然而起的咒骂,粗俗不堪。

  “我不行……嫂子,我真的不行。”秀桂双手乱摆,似乎沾着一张粘稠的蜘蛛网,甩又甩不掉。

  “你行。”邓菲咬着牙关,自齿间漏出寒森森的话,“你要是不行,你就回老家去。”

  这句话像一个咒语,击中了秀桂。

  邓菲继续威胁道:“你要是不做,我就让萝萝去做。”

  萝萝是个女仆,名字挺好听,性格却是残酷暴力。其实这件事,派萝萝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而且萝萝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邓菲偏偏想看到秀桂那种痛苦绝望的模样,觉得非常刺激。

  “嫂子……”秀桂仍在挣扎。

  邓菲漠然坐到沙发里,开始倒计时:“9、8、7、6……”

  “我做!”秀桂嘶喊。

  “别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快点滚出去,今天晚上就动手。死b样子。”邓菲再也不看秀桂。

  秀桂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邓菲思忖片刻,还是把萝萝叫来了:“你要盯着秀桂,我对那个 贱 货 不放心。”

  萝萝狞笑,一张倒三角形的脸庞上充满阴邪的神色,“少奶奶,让我一个人去办吧,秀桂那个 贱 货 碍手碍脚……”

  “你俩一起去,分头行动,你配合她把事办完,然后你连夜到谢胭寒住的地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萝萝用心听着,频频点头,一边焦躁地用双手搓弄着头发。

  ……

  (1o2)无人回应

  入夜,一场细雨降临沈宅,雨丝若有若无地笼罩在头顶,化作一片凄迷的雾。

  一场罪恶,正在树荫深处悄然发生。那里是图巴克的窝,搭了座小房子,一只小狗独自趴在房门里,它的妈妈图巴克,刚被萝萝牵走了。

  这时秀桂靠近了狗窝。狗狗似乎嗅到了危险,嗯嗯呜呜地哀鸣。

  秀桂想:它是饿了吧。

  秀桂掏出几块饼干,泡在食盆里剩余的牛奶中。狗狗凑过去,观察片刻,试着伸出舌头尝一尝,然后抬头看一看秀桂。秀桂在发抖。狗狗也在发抖。

  狗狗忽然往后躲去,想钻进窝里。秀桂跪爬在地,一把按住了狗狗。

  “对不起……”秀桂颤声说着,从口袋拿出一根细长的绳子,套在狗狗的脖子上……

  黑夜,覆盖了一切。

  ……

  这天晚上,谢胭寒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地下室。她刚刚干过活儿,邓菲的吩咐,不干活就没有食物,也不能见峤峤。为了生存,为了孩子,胭寒坚持着。

  胭寒打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干了一天的活,繁重的劳动让她苦不堪言。

  由于外边下着细雨,地下室更加潮湿,站在屋子中间,能感觉到潮气从地板升腾起来,钻进衣服里。

  胭寒洗漱一下,爬到床上,蜷成一团。她的头发遮在面颊,长长睫毛覆上了眼睑。睡意笼罩下来。

  远处似乎传来狗吠。

  也许在做梦……

  狗吠声越来越近……

  胭寒睡熟了,再也不管外边发生了什么。

  突然惊醒。

  耳畔传来“嗵嗵”的声音。她猛地坐起身,神情恍惚,一半思绪还停留在梦中,另一半思绪被“嗵嗵咣咣”的撞动声吓得心惊肉跳。

  声音从门上传来。

  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动门板。小屋颤抖着,仿佛地震一般。

  胭寒紧紧抱着被子,沙哑地问:“谁?”

  一声狗吠传来。

  胭寒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后背冷汗淋漓。难道是有人牵着狗,要来追杀她?胭寒的头脑一片空白,随即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邓菲,是你吗?”

  无人回应。只有“嗵嗵”地撞击,凄厉的惨号。那只狗发疯了。

  (1o3)惊魂

  胭寒想求救,却无法与外界联络。她安慰自己:让疯狗吵吧,惊动了家里的守卫,或者惊动了仆人,肯定有人出面解决的。

  这样想了想,她又蜷伏在被子里。

  疯狗还在撞,不仅没人管,而且疯狗越来越狂躁。

  胭寒捂着耳朵,大声对自己说:“熬到天亮就好了!熬到天亮!”

  疯狗不顾一切地撞着,几乎要把门板撞开了。那扇破门恐怕经受不住这样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