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姐姐紧握桃夭夭的手腕,从人群边经过,媚声道:“那是剑仙门高手尹赤电,我跟他很熟识呢。他若知道咱俩的关系,日后定然关照你。”
绿眉少年尹赤电目光笃定,凝视“水剑”,道:“这“聚水成剑”的剑法,我练得还不纯熟,必须用洁净的山泉方可成功。倘若剑气遇到浑浊的俗物,便会自行碎散”
话音未落,水剑“哗啦”破碎。尹赤电猛地抬头,发觉水仙姐姐走近,泄气道:“难怪法术失灵,水仙姑娘,下次现身时先打声招呼。”
陆宽对桃夭夭悄声道:“瞧见了吧峨嵋弟子个个身怀仙法,若能学得他们那样的神通,行侠仗义才有意思。”
两人东张西望,周围众弟子也看过来,眼神既好奇又吃惊。有人喊道:“喂喂,水仙姐姐,你牵的什么人啊那么亲热”
唐多多指着桃夭夭,使劲跳着脚叫道:“他是水仙姐夫水仙姐姐要跟他成亲的”
水仙姐姐粉脸飞红,肥腰扭成麻花,微嗔道:“小孩子家,谁让你多嘴的”
峨嵋弟子相顾愕然,随即轰然大笑。举陶罐的那名少女前仰后合,失手摔落罐子,溅了尹赤电满身的水。少女边给他擦抹,边笑问:“何时办喜酒啊兄弟姐妹们都来祝贺”旁边男弟子们起哄,纷纷道:
“我们多预备些尿布,权当贺礼。”
“新郎官模样还行,就是哭丧着脸啊。”
“笑笑,靠紧点,要有点如漆似胶的热乎劲嘛。”
“喂,请问那位兄弟,要娶峨嵋派的大美女,此刻有何感受”
顷刻间,戏言噱语此起彼伏,连陆宽都有些吃不消。桃夭夭料想难以辩解,干脆闭着嘴巴声不吭。他性子豁达又坚韧,愈是身处窘境,愈发泰然自若,暗想“千真万确我正要娶你们峨嵋派的美女,若娶不到小雪,我姓桃的誓不为人”众目睽睽中,他意气风发的挺起胸膛,便想大喊“我要和小雪成亲快让她出来相见”转念又想“千万莫莽撞,我自己图痛快,却污损了小雪的清名,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竭力憋住口气,唇边已泛起微笑。
峨嵋弟子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均感难以置信,笑声渐渐稀落,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瞧那小伙子的神态,好象真的愿意娶水仙姐姐。”
“还真难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眼光太太独特了。”
桃夭夭旁若无人,目光从无数张惊异的面孔上扫过,自顾自的搜寻小雪。场地边有群弟子盘膝围坐,中间位剑眉凤目的男子高声道:“**元神乃六乙配于庚金为妻,结配而成。故**元神性和神静,专克白虎肃杀。今天风和日丽,正值**神位旺势。你们赶快吃午饭,待会跟我去太乙峰炼**风遁**。”
那群弟子听见众议纷纭,扭过头望向桃夭夭,再没理会剑眉男子讲话。陆宽却听得饶有兴味,对桃夭夭道:“他们讲的是奇门遁甲吧看起来峨嵋弟子是集体修行,并非单独修炼。”
忽感有人轻拍他肩膀,接口道:“遁甲何须奇门我们修的是三元遁甲,集天地造化之微妙,具移星换斗之神功”
陆宽猛然扭头,背后并无旁人,再转脸看那剑眉男子,站在原地招手道:“喂,小子,你找谁呢我在这儿。”
拍肩搭茬的正是那男子,只是他瞬间移行换位,神出鬼没,直若脑海中闪现的幻觉。陆宽目瞪口呆,时忘了应答。旁边唐多多道:“他是黄幽黄师兄,遁甲门的老大。”
黄幽身高体壮,二十多岁年纪,青衣用铁链缠绕,前胸后背形成“井”字花样,阳光映照闪闪发光,显得既新奇又威风。他分开身旁的弟子,问道:“这两人是谁那位同门的亲戚么”
陆宽回过神,忙作揖道:“仙师容禀,乱尘大师早年与先父有约,接纳晚辈入山学仙。故此晚辈千里迢迢赶到峨嵋,践约拜师。”
黄幽打量他几眼,道:“师尊闭关很久了,不理俗务。你们想入峨嵋派,去自然宫找常生子师兄面谈罢。”环视左右,挥手道:“好啦,大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瞎起哄了。遁甲门的弟子跟我来”
众人应声各自散开。黄幽指派两名弟子给陆宽他们引路,自己带着师弟们走远了。桃夭夭急着打听小雪的下落,先通了姓名:那两人分别叫杨纶,应贤锡。桃夭夭便问:“请教两位兄长,贵派有位女弟子唤作小雪,如今她在何处”
杨纶挠挠头,道:“小雪峨嵋派四百余名弟子,叫小雪的大概不下五个吧。你问的是谁”
桃夭夭道:“好象是剑仙门的,十五岁左右的女孩,我听巧儿喊她小雪师姐。”
杨纶与应贤锡对视眼,笑道:“哎呀,是她啊好家伙,拜师当天,便打探咱们峨嵋派的头号美女。桃兄志存高远啊。”
唐多多插嘴道:“头号美女是水仙姐姐桃兄是水仙姐夫”
小孩的赞美就象春雨,引得水仙姐姐搔首弄姿,屁股左右摇晃。杨应二人又戏噱打趣,这么闹,便把话题岔开了。桃夭夭暗自思量“他们所指的峨嵋派头号美女,想必就是小雪了。如此看来,小雪的美名尽人皆知,恐怕倾慕者也很多”忽而忐忑不安,担忧名花有主,自己费尽周折最后却成了单相思。
寻思间穿过了试炼场,四面空谷深幽,条石垄斜向伸入云端,仅六尺来宽。步入其中犹如悬空走钢索。陆宽紧握唐多多的小手,往左右俯瞰,两边均是万丈深崖,不由腿脚发软,颤声道:“好好高啊。”
应贤锡笑道:“别怕,摔不死。即便摔死了,也有法子医活你。”
行不多时,垄道前风势转急,呼啸刮喇如同天阙崩裂。陆宽牙关发抖,半步都迈不开。桃夭夭也惊骇失色,叫道:“风太大了危险啊。”杨纶摆手示意无妨,仰头大喊道:“风雷门的师兄,请收起法术,让我们过去”
狂风登时止息,云雾消散处,只见许多峨嵋弟子漂浮于半空。为首者宽眉方脸,双金色眼珠熠熠生光,点头道:“哦,是你们啊怎不随黄幽练功”
杨纶指着陆宽,答道:“黄师兄吩咐,带求仙的外客拜见大师兄。”
陆宽回头道:“这位仙师呼腾云驾雾,定是峨嵋派高手。”
应贤锡凑近耳边,悄声道:“此乃风雷门首徒何九宫,他因修炼五雷真法,瞳仁才放出金光。”
何九宫瞪着黄澄澄双睛,手指桃夭夭道:“他又是谁”
唐多多应声回答:“他姓桃,托我送信物给水仙姐姐,说是要跟水仙姐姐成亲的”
风雷门众弟子面面相觑,尽皆忍俊不禁。有嘴巴尖酸的道:“可惜啊,好好朵鲜花,插在牛屎上。”另人道:“褚师弟讲清楚啊,到底谁是鲜花,谁是牛粪”又人道:“别管谁是鲜花。反正俺暗恋水仙姐姐好多年啦。现今梦想破碎,我才最伤心哩”
水仙姐姐扬起下巴,不屑顾,道:“哼,庸俗”桃夭夭原本要询问小雪的现状,见众人恣意调侃,暗料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索性默然含笑,放眼观赏远处的奇景。
何九宫神情威严,喝道:“少说废话,今日炼不成三花御风阵法,休想吃晚饭。杨小川,控制住风头,其余人随我演习走”驾起狂风,率领众弟子飞向云海深处。
此时云开日现,天空碧蓝如同无边的锦缎,下方奇峰耸立,宛若撑起天庭的柱子。峰峦之间相距数百里,底部完全被云雾笼罩,飘飘巍巍,好象腾空飞升的神剑,石堑笔直穿过山间,恰似这壮美画卷里的条走廊。陆宽欢喜赞叹,摇头道:“唉,还未拜师,我觉得已经是神仙啦。”
石堑尽头是座木桥,横空飞架,连接着秀拔的峰岫。杨纶说那是“璇玑峰”,其后还有“无量峰”和“元始峰”,合成“虚无三峰”,乃是峨嵋派历代仙客修炼的重地。走过木桥,地势平阔,峰顶白云蒸蔚,现出金壁辉煌的飞檐和屋顶,显然有座宏大壮观的宫殿。近处松树旁立着石碑,上撰三字是“玄真界”。字体刚健苍劲,气势非凡,仿佛要乘风破石飞去。
应贤锡笑道:“玄真界乃纯阳仙境,妖怪到此必然畏惧现形。两位谈吐坦然,看来确是至诚拜师的清白子弟。”
话没说完,忽然前方有人喝道:“站住自然宫清静圣地,俗人岂可乱闯”从雾气中走出六名少年,身穿青袍腰束金带,背后都背着长剑。当先人细眼白脸,眉宇间充满傲慢的气色。
杨纶拱手道:“外客求仙拜师,黄师兄命带他们进自然宫,烦劳周师弟禀报常生子师兄。”
那周师弟鼻子里冷“哼”两声,道:“你们不懂规矩也罢了。黄幽身为遁甲门首徒,竟然随意引人入山,行事如此轻率,难怪本派门规日渐松懈。”
陆宽忙陪笑道:“仙师明鉴,晚辈求仙是奉了先父遗愿,与黄仙师并无关系。”
周师弟两眼朝天,冷笑道:“哪儿钻出来的小虾子,这里也有你讲话的份儿”斜睨桃夭夭,问道:“你又是何人,叫什么名也是拜师来的吗”
桃夭夭看这人十分眼熟,象是哪里见过似的,又听他出言不逊,当即笑答:“小可姓外,单名个公字,平生最爱追打恶犬,近闻峨嵋派门规松懈,狗腿子横行,特意上山来除害的。”
那“周师弟”眉头皱起,冷哼道:“姓外外公,这名字真古怪”忽地明白过来,登时勃然大怒,手按剑鞘,喝道:“好小子,你敢弄舌耍老子”
应贤锡忙打圆场,道:“师弟莫恼,这位桃兄也是学仙的。师尊闭关前留言,为了光大峨嵋,凡遇根基好的年轻人即可收录,不必深究其出身来由。黄师兄所为,也是遵循师命啊。”又劝桃夭夭:“桃兄新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知道,故此惊讶周师弟入门虽才两年,但学道进展神速,现已是剑仙门弟子。大家平日彼此客气,偶尔开开玩笑,也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周师弟见他搬出师尊遗命,不好再阻挠了,狠狠瞪了桃夭夭几眼,鄙夷道:“獐头鼠目的穷酸相,还想学仙哼,外面候着,接引人和我进去”
桃夭夭还想反唇相讥,又看陆宽满脸忍辱求全的表情,也就笑而罢,暗想“姓周的也是剑仙门弟子,看小雪份儿上,我不计较了。”
水仙姐姐平素最喜卖弄风情,璇玑峰上也大为收敛,牵着唐多多,跟随众弟子走向自然宫。杨纶望着众人背影,冷笑道:“什么剑仙门弟子,要不是与常生子交好,哪个将他放眼里”
桃夭夭道:“听兄长所言,那姓周的跟贵派首脑有亲”
杨纶道:“他叫做周天使,家道豪富。常生子与他父亲是朋友,所以荐他入了峨嵋派,还升为剑仙门正式弟子。他因有大师兄作靠山,平日欺生凌弱,许多兄弟姐妹敢怒不敢言。两位若是加入峨嵋,今后须得避着他点。”
应贤锡道:“唉,周师弟并非师尊亲收的门徒。若有过错,等师尊出关再论罢。”
又闲谈片刻,里面的人出来了,却不见水仙姐姐和周天使。几名少年领着唐多多走近,道:“大师兄和凌波师姐正商议迎接师尊出关的事,没空接见外客。他吩咐了求仙者既能通过接引桥来到玄真界,可见意志诚恳,根器端正。且让他们先去厨房帮工三月,如其志不改,方行拜师大礼。”
唐多多又道:“水仙姐姐托我带个话儿。大师兄命她去袁家村收稻谷,最近两日没空陪情郎,请桃大哥不要过于思念。”
桃夭夭长舒口气,暗道“阿弥陀佛,肥女慈悲,让我多活两天。”
陆宽喜形于色,道:“三月后便可拜师那我们现在算是峨嵋派的人了吧”
杨纶苦笑道:“厨房里熬三月呵呵,岂止成仙,西方极乐世界也能去了。开花婆婆的竹板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应贤锡忙打断话头,道:“各人有各人命数。大师兄作了安排,大家照办即可。”说罢拱拱手,拉着杨纶仍去太乙峰找同门修炼法术。唐多多年幼体弱,闹腾半天困倦了,自己回屋歇息。桃陆二人由峨嵋弟子带领,原路返回试炼场,来到最靠近山崖的那几间瓦房前。
此刻日影偏西,峨嵋弟子们多在山林峰峦间修行,试炼场内人影稀疏。带路的人朝瓦房内呼喊,声音响彻四方:“大娘在么有新到学仙的,大师兄吩咐交给你调理”
房中“悉悉嗦嗦”的脚步响,走出来个少年,神情憔悴,面有菜色,身穿土黄短袄,瘦得跟竹竿似的,怀里抱着柴火,应道:“开花婆婆下山收盐巴菜蔬,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交给我安排吧。”带路弟子交代已毕,随即转身离开。
黄衣少年问了桃陆二人姓名,打量他们半晌,才道:“进来吧,还没吃饭么这儿规矩,平常素菜豆腐米饭管饱。初二,十六开荤打牙祭,今天正好有肉,你们运气不错。”拿了两个脸盆似的陶碗,盛满饭菜放灶台边,招呼两人来吃。
桃夭夭移目顾盼,只见厨房整洁敞亮,前后足有十余丈宽,六口大锅字排开,占据了大半边屋子。锅铲靠墙立着,象是翻砂用的玩意儿。桃陆二人暗自称奇,谢了那黄衣少年,抱起陶盆用筷子扒饭。
黄衣少年道:“不必拘礼。今后苦日子多着呢,哪有闲功夫讲客套我名叫丁志玄,人送外号小钉子。唉,想我当初的模样,跟钉子可风马牛不相及。”愁着眉头叹口气,点燃几根香捏着,冲墙壁上的张画像鞠躬。
陆宽见状诧异,问道:“丁兄何故灶房拜祖厨房内烟熏火燎,将祖先遗像置于此处,岂非大不敬”
丁志玄道:“这不是祖宗画像,而是我四个月前的样子,我自己画的。”桃夭夭定睛细看,画中人圆脸宽额,胖乎乎的挺福态。再看眼前的丁志玄,尖嘴猴腮苦瓜脸,好象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与画像判若两人。
丁志玄叹息道:“我也是上山学仙的。大师兄晓谕,求仙者必须在厨房当半年帮工,方有资格拜师。先前有二十多位同伴,都经不住辛苦,陆续下山回家了。唯有我天生倔性子,熬成这副伶仃瘦鬼相。唉,如今我时常烧香祈神,只盼成为正式弟子后,能够稍微恢复点昔日的风采。”
好端端的胖小子,竟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陆宽和桃夭夭相顾骇然,哪有心思吃东西。桃夭夭放下碗筷,问道:“峨嵋派号称玄门正派,为何虐待求仙者呢他们使了什么手段把丁兄变成这副惨样”
丁志玄道:“其实谈不上虐待,就是活儿太重。你想,数百人每天三顿吃喝,光洗菜,淘米,烧火已忙的昏天黑地。而且此地位于峨嵋后山,既无柴草,也无水源,若要用水用柴,全靠肩挑背扛走七八里山路。等所有得活干完了,往往已是深夜,自己才能闲下来吃饭。唉,天长日久,再胖的人也会瘦成竹竿。”
陆宽脸色发白,勉强笑道:“以后咱们作伴,干活轻松多了。”
丁志玄道:“干重活是小事,最难熬的是开花婆婆的竹板子。哦,开花婆婆是掌管厨房的厨娘,比母老虎还凶,若是遇见帮工偷懒,立即拿竹板狠抽屁股。那板子被她施了法术,打不出血,伤不了筋骨,只是干巴巴的痛,但感觉皮肉就象被打开花样,所以大伙儿称她开花婆婆。”
陆宽呆若木鸡,眼神里流露出惧意。桃夭夭道:“剑仙门的周天使,也是挨够了竹板子才拜师的么”
丁志玄微现难色,嚅嗫道:“人家出身豪门,又跟常大师兄关系好,自然不受这份罪好啦,别光顾闲聊。你们吃饱了么嗯,剩了许多菜蔬白饭。也难怪,没做事吃不了这么多。不过厨房规矩是不许剩饭的”边说边走近窗户,拿起水缸旁根小铁棍,朝窗框下悬着的小铜钟连敲三下。只听“当当当”脆响,悠悠的飘向远方。
片刻间,窗外山谷内传来“吱哇”啼叫声。三只黄毛猕猴霍地跳出,直起后腿,从后门摇摇摆摆的走进厨房。丁志玄把两盆剩饭摆到地上。猴子们并肩坐好,其中有只眉梢雪白,似乎是头儿。其余两猴等它先吃了几口,才抓起食物往嗉囊里塞。
丁志玄指了指那小铜钟,解释道:“每当厨房有剩菜剩饭,便敲消灾钟召唤猴子来受用。敲几下来几只,来多了要争食大闹,因此绝不能乱敲钟。这些猴子世代居住于后山逸性谷内,仰承峨嵋派照护,多少粘了点仙气,附近山民称他们为金毛居士哩。”
桃夭夭看得有趣,笑道:“好个金毛居士,残羹剩饭照单全收。深得佛家无色无分别相之法理,比外面那些和尚强多了。”
忽然白眉猴子扬起头,怪声怪气的道:“小子,少耍贫嘴,可知那物事为何叫做消灾钟”爪子指向小铜钟,接着道:“佛经曰钵中粒米,重如须弥山,今生不得道,披毛带角还。唐诗又云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种地千辛万苦,你等却这样浪费粮食,成天作孽,如何得道成仙来世投胎,只会变成长毛长角的畜生呔我们吃掉剩饭,原本是为你们消灾化业,不知感激反而取笑,是何道理”
席话说完,桃陆二人眼珠子凸出,舌头耷拉嘴边,惊骇失色难以名状。猛然陆宽跳起来,叫道:“哇呀活见鬼猴子也会讲人话”
丁志玄忙道:“它是峨嵋逸性谷内的灵兽,别号通臂仙,山中群猴统归它管辖,道行很深的,切莫轻慢相待。”又冲白眉猴作揖,赔礼道:“通臂仙见谅,他们是新来的,不知高低。”
通臂仙忙着抓菜捞饭,含糊道:“算啦,我大猴不计小人过。孩儿们,手脚麻利点”另两只猴子“吱吱”回应,神态愚顽,并不会说话。
桃夭夭既吃惊又好笑,抱拳点头道:“大猴义正辞严,博古通今。受教,受教。”通臂仙不再搭理,把饭菜塞入嗉囊,连盆子都舔的干干净净,随后领着小猴仍回山谷。
丁志玄洗好碗筷,仔细扫净地面的渣子,才直起腰道:“隔壁是睡觉的房间。你们赶紧整理好床铺吧。待会开花婆婆回来,自会分派你们的事务。我到山下挑水,稍后要准备做晚饭。”拿了扁担水桶,迈步走向门外。
陆宽愁容满面,坐在角落里只顾想心事。桃夭夭追上丁志玄,和他起去担水。两人沿着陡狭的石板路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山谷底部的水潭边,把木桶放进潭里。桃夭夭抬头擦汗,忽见远处炊烟袅袅,房屋影影绰绰,似乎住着许多人家。
桃夭夭奇怪,问道:“我只当此地是远离尘世,不料也有村镇。”
丁志玄抬眼看了看,道:“那是峨嵋派的附邻,种田养蚕的三四百户,男女老幼总共千把人哩。”
桃夭夭问道:“请教丁兄,何为附邻”
丁志玄详细解释道:“峨嵋后山有三个村子,袁家村,黑水村,小石寨。因地处深山,物产贫乏没什么油水,所以官府历来不管,村民们也省掉徭役税赋,平常自耕自织,很少和外界交通往来。倘若遇到妖怪或者灾荒。峨嵋仙人必定降妖伏魔,消除灾祸。老百姓既无官差之累,又无天灾之苦,日子过得清净安乐。大伙儿庆幸跟峨嵋派做邻居,依附其庇护,故此称为附邻。还有农户向往峨嵋仙人的神通,送自家子弟上山学仙,将家中余粮施于峨嵋派,作为孩子们的口粮。如此年岁久了,峨嵋弟子也定期到村子里化募粮食。今天开花婆婆下山,就是为了收粮收盐巴的事。”
桃夭夭道:“既然峨嵋仙人神通广大,何不施展法术变出粮米来让老百姓丰衣足食,省得成天劳作辛苦。”
丁志玄摇头道:“桃兄弟有所不知峨嵋派虽然法术神奇,但最重视的是自然二字。人世沧桑的变迁,天地万物的兴灭,均有天道演化的规律。如果用法术强加干预,借以满足欲望,那么世间必将陷入混乱,仙人也就堕入魔道了。”
说话间水桶装满了,桃夭夭抢过扁担,扛到自己肩上,笑道:“丁兄所言精妙,深悟道家的宗旨。依我看,完全有资格当峨嵋弟子。”
丁志玄叹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黑水村的人,自幼对峨嵋派的道义耳熟能详。家父是村里教书先生,因感念峨嵋派恩德,命我必须拜入峨嵋师门,还给我取名志玄,唉,若非如此,我怎能忍耐到这个时候”
两人谈谈笑笑,仍沿石梯往上攀登。山中天气原本寒冷,但小径崎岖,山坡陡长,他们交替挑扁担,时间长了都走得满头大汗。眼看快到厨房,桃夭夭脸红腿软,坐倒路边伸脖子喘息。丁志玄苦笑道:“桃兄弟明白了吧这么折腾几月,你迟早也得变成瘦鬼。”桃夭夭抚摸胸口伤痛处,挥了挥手,示意稍微歇息再赶路。丁志玄放好水桶,掏出毛巾,也坐下抹脸扇风。
休息片刻,桃夭夭缓过劲来,凝眸观赏山谷景色。只见峰峦层叠,翠微葱茏,苍茫的云气忽而升腾,忽而沉降,变幻着千姿百态的形态。周围幽静空灵,恍如梦境,桃夭夭深深吸气,只觉清冷的花草香沁入心脾。他怡然情动,忍不住问道:“丁兄对峨嵋派很熟悉,可否认识剑仙门的弟子”
丁志玄道:“剑仙是峨嵋派最高级的玄门,其中弟子居住于无量峰,平常苦修法术,深居简出。凌波大师姐剑术如神,身份仅次于师尊,但多年来见过她的人却很少。你打听剑仙门,敢情有熟识朋友在里面么”
桃夭夭踌躇道:“呃,算不上熟识有位叫小雪的女孩儿,崭新的簪子,大约十五岁上下”
丁志玄咬唇思索,沉吟道:“小雪”
桃夭夭瞪着丁志玄,目光满怀希望,忙道:“可能不是全名。她容貌极美,好象带着把叫菊英的神剑。”
丁志玄拍大腿,笑道:“啊哈,是她啊你问的是东野小师姐呵呵,剑仙门的美女高手。我见别人喊她东野小雪,料想就是她的名字。”
桃夭夭轻轻念叨:“东野小雪,东野小雪”
丁志玄道:“很古怪的姓氏,对吧我还当听错了,后来又听见几次才落实。大概是化外蛮夷的后裔。”
桃夭夭摇头道:“不是,春秋时鲁国便有人叫东野毕,还是出入朝堂的官吏呢,可见东野是我华夏的族姓。”
丁志玄笑道:“管她是哪里人,反正是绝色大美人剑仙门我不太清楚,其余男弟子谁不思慕她只是东野小师姐情窦未开,整天只知炼剑修道。唉,苦了众多痴情男子,近水楼台摸不着月亮,唯有饱餐秀色罢了。兄弟打听她,莫非也想”
听他言语轻浮,桃夭夭微觉不快,转念又想小雪还没有意中人,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当下起身挑起扁担继续爬坡。少时走到厨房后门,招呼声,陆宽出来帮忙,告诉桃夭夭房间已打扫干净,被褥也已经铺好,晚饭后可以早点歇息。正说着,山道里传来“咯咚,咯咚”的怪音,既象马蹄踩踏石板,又象是槌子敲击木鱼。
桃夭夭回头观望,只见山道里十余匹骡马,正朝这边迤逦走来。再细看,那些牲畜没有皮毛肌肉,浑身油漆锃亮发光,竟然是用木头机括拼合成的。体态大小和真牛马相似,行动轻巧灵动,走起来关节“咯咯”直响。桃陆二人看傻了眼,都没注意骡马背上驮着的麻袋。
丁志玄道:“这叫木牛流马,是奇巧门高手侯天机制作的,能够自动翻山越岭,常用它们运送粮食盐巴等货物。”
忽而地面又传来吠叫声,“呜哇汪汪汪,呜哇汪汪汪”不绝于耳。从骡群里窜出条小狗,摇着尾巴满地撒欢,神态甚是活泼。但仔细辨认,脊背纹路清晰,肢体运转奇特,也是用檀木雕成的。丁志玄笑道:“它叫来福,侯天机师兄亲手做的小玩意,看样子挺喜欢你们。”
桃夭夭凝视半晌,喃喃赞叹道:“真乃巧夺天工鲁班复生,想也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屁股上“啪啪啪”连中三下,股热辣辣的痛楚传遍全身。只听有人喝道:“给我把盐包和荞麦搬进灶房你们要挨竹板的,尽管偷懒罢”
第部 出世篇 第五回 障目风雨失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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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夭还没回过神,又见陆宽连蹦带跳,双手捂着屁股“哟嗬嗬”的乱嚷,道青光围绕他左右,见缝插针的朝腿胯猛抽。丁志玄脸皮发白,颤声道:“开花婆婆发怒了,快干活罢。”慌忙解开骡马背上的绳索,扛起麻袋往屋里窜,动作矫健麻利,显是作惯了重活的老手。
那边陆宽被打的发蒙,下子灵光乍现,大叫:“不偷懒,我不偷懒,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青光倏然收敛,化作半尺宽三尺长的青竹板子。个五大三粗的老太婆拿着,断喝道:“新来求仙的,先让我调教好了方可拜师喂,你叫什么来着”
陆宽揉捏屁股,哭丧着脸道:“晚辈姓陆名宽字达远,哎哟”
老太婆道:“罗里罗嗦真麻烦,以后就叫小陆子吧喂,小陆子,跟小丁子把麻袋放好。然后淘米,洗菜,烧火,帮小丁子做饭”连珠炮似的吆喝,慢慢转身过来,瞪着桃夭夭道:“你呢”
桃夭夭凛,凝目打量老太婆。看她头发花白,年近花甲,满脸麻子,肥腰象水桶,臂膀似树干,唇角黑沙沙的象长着胡子茬。桃夭夭倒吸口凉气,暗想“好凶恶的母老虎。”竭力平定惊魂,勉强笑道:“我名叫桃夭夭,不会叫我小桃子吧”
老太婆点点头,脸色温和了些,大声道:“我是开花婆婆水仙姑娘是我老哥的女儿,也就是我侄女。刚才她到小石寨收稻谷,跟我说找了个侄女婿,原来就是你嗯,既然今后是家人,称呼名字更亲切些,我叫你小夭子好了。”
桃夭夭哭笑不得,暗自摇头“什么腰子肚子,还不如小桃子呢她是那水仙姐姐的姑妈,果然脉相承,娘儿俩疯得各有千秋。”
正寻思间,开花婆婆闪身进屋,眨眼工夫又回来了,手里提拎两件土黄色短袄,扔在地上道:“换好衣服快做事小夭子也换要加入峨嵋派,须得先到厨房磨炼,等你们正式入门后,才能穿男弟子的青衣裳。”
陆宽不敢执拗,脱了武生公子的装束,换好那身帮工的行头。桃夭夭原地不动,道:“我们拜山求仙,怎能被当作奴仆使唤”
语未几,后臀早挨了三板子,痛得桃夭夭汗毛倒竖,怒道:“老太婆,干嘛乱打人”
开花婆婆默然不答,手臂微抬扬起竹板。这次桃夭夭留了意,死死盯住她的臂膀,欲待见机躲避。可不知怎么的,竹板尚未挥落,屁股又被狠抽三记。似乎板子的速度超越了目力所及。桃夭夭惊怒交集,骂道:“死老妖婆,小爷和你前世有仇吗你要用强,小爷我天生不吃这套”
开花婆婆冷笑道:“腿脚是你自己的,谁逼你上山的哼,不吃苦就想当神仙似你这等嘴硬骨头软的废物,趁早快走,免得误了我侄女的终生。”
桃夭夭惊,暗忖“我为小雪而来,若不经历磨难,如何显出真情诚意何况吃苦是我自找的,人家并未强迫我加入峨嵋派啊”念及于此,弯腰拾起短袄,忍气吞声的换了衣服。
开花婆婆点了点头,道:“嗯,好象开窍了。小夭子有些资质,水仙眼光不错。”边称赞,手起板落,青光横空飞来,桃夭夭屁股再挨两板子。
桃夭夭无可奈何,咧嘴道:“喂喂,听话也挨打啊”
开花婆婆道:“此乃杀威板,舒筋顺气效果最佳。你再要顶嘴,杀威板随时伺候。”反手挥臂,竹板扇中陆宽腰胯,喝道:“傻站着干么还不快去洗菜”
至此没人敢多说半句。木牛流马自行走回仓库。三个少年按开花婆婆指示,扫地,搬粮,劈柴,汲水,进进出出张罗晚饭。陆宽是富商少爷出身,何曾做过家务慌乱中错漏百出,只被板子打得魂飞魄散。桃夭夭尽量帮他分担,结果顾此失彼,自己挨了更多竹板。两人搬运十余袋米面,劈开几十根木柴,拿笤帚前后扫了数次,随后坐到水池边洗菜,只见那些红萝卜,白萝卜,不红不白青萝卜,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开花婆婆交代,半个时辰内必须全部洗净。
桃陆二人运指如飞,拼命摩搓洗刷,稍有懈怠,青竹板隔着窗户也立时飞到。陆宽面带哭相,边洗边嘟囔:“照这样熬三个月,迟早要了我的命唉,我身负父亲遗愿,迫不得已。兄弟,你为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受这份罪,值得么小雪真有那么好贤弟,依我看你还是及早开溜罢。”言语恳切,实际他想逃又没胆子,故意怂恿桃夭夭冒险。
桃夭夭望着水池发愣,叹息道:“你不明白,娶不到小雪,我我没法回家。”
陆宽奇道:“却是为何”
桃夭夭略微踌躇,沉吟道:“陆兄和我同历磨难,本不该相瞒,只是此事太唉,难以启齿。我是湖南武陵人氏,此番远游四川,原是离家出走”后面的话没出口,竹板又飞到了,各自屁股“啪啪”抽响,屋里传来开花婆婆的叱喝。两人只好闭嘴忙活,等到蔬菜全洗好,太阳已经偏向西方。勉强将蔬菜搬进厨房,两个少年神情委顿,只剩张嘴喘息的力气了。
而丁志玄却毫无倦态,拾掇好木柴又切菜淘米,安放蒸笼,刷锅生火。瘦小的身子往来穿梭,跟吃了龙筋虎骨般精力十足。少时蒸笼冒出白气,丁志玄开始煮菜汤。灶台边的锅铲既长又沉,抱在怀里宛如丈八蛇矛。丁志玄握铲跃向半空,双腿勾住房梁,倒悬着把铲子伸进锅里搅动。开花婆婆点头以示鼓励,说多亏了她精心调教,小丁子的身法愈渐进步,正式入门指日可待。桃陆二人目瞪口呆,只觉自己也悬在锅台上方,象乳猪样烤的油脂横流。
黄昏时分,各门弟子前来领取饭食,桃夭夭和陆宽负责分发。众人列队经过厨房,将杯盘碗盏递进窗口,里面盛满饭菜又递出来。如此反复数百次,铁汉也会腰酸背痛。桃夭夭留神近处的峨嵋弟子,寻找小雪的身影,结果毫无所获,反倒空耗了许多精神。
待到众弟子散尽,便要扫地洗锅,料理明天早餐所需的物品。丁志玄从外边提来装满剩饭泔水桶,用铁棍朝“消灾钟”连敲六记。片刻间,通臂仙领着五只小猴飞身而至。抓捞剩饭的同时,眼见桃陆二人干活出错,被竹板打得乱蹦乱跳,通臂仙摇头晃脑,掉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肚皮,打其屁股”两名少年瞪眼切齿,恨不得把它脑袋扭下来作成猴头菇。
总算挨到晚间,丁志玄端来三大盆白饭,外加咸菜米汤。陆宽两眼放绿光,扑过去狼吞虎咽。当初斯文气派的大少爷,半天工夫成了干粗活的蠢汉。开花婆婆十分满意,顺手赏他几板子权当激励。陆宽俯首贴耳,连声赞颂大娘管教有方。
饭后躺下睡觉,桃夭夭脱掉裤子摸索肌肤,被打的地方不破不肿,皮肉完好无损,方才信服开花婆婆的板子神奇。随后他闭眼许久,怎奈脑中思绪潮涌,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开花婆婆睡在里间,相隔薄薄层木板,鼾声惊天动地,引得木狗来福也跟着乱叫。时间怪声迭起,这边“呼啊,呼啊”,那边“呜哇汪汪汪,呜哇汪汪汪。”彼此推波助澜,刺耳惊心,足以令弄玉萧史伯牙子期等辈抓狂发疯。
陆宽困倦至极,倒床便昏睡。丁志玄习以为常,很快也沉入梦乡。惟独桃夭夭辗转反侧,耳闻鼻鼾与犬吠交相呼应,脑袋里象有根钢丝来回拉扯。堪堪熬了大半夜,窗外晨光微现,这才朦胧睡着。刚睡了会儿,忽然屋顶吼声雷动“喔喔嗷嗷嗷”震得瓦片乱抖。桃夭夭猛地坐起,惨然道:“我的老天爷,这儿整天鸡飞狗跳,算是哪门子仙境哦”
丁志玄站在跟前,手持笤帚扫地,摇头道:“吵醒你了么唉,那条瘟龙,天没亮就号丧。我刚来时也被吵得头晕脑胀。”
桃夭夭问道:“什么瘟龙”
忽听陆宽大声惊呼,喊桃夭夭快出来看怪物。桃夭夭起身疾步出门,抬头仰望,屋脊中间趴着条怪兽,颌部生紫须,脑后长犄角,身长两丈有余,遍体披覆金色鳞甲,很象书画里描摹的蛟龙。丁志玄跟出来道:“它本是岷江神龙的子嗣,年龄尚幼。可全无先辈威仪,只会跟着公鸡打鸣,长年累月变成了这副倒霉样。”
陆宽道:“既是龙种,为何学公鸡报晓”
丁志玄道:“据村子里老人讲。岷山神龙被东海妖皇囚禁,留下颗龙蛋。本派师尊将其带回峨嵋,放入鸡窝里孵化。小龙出生后和小鸡朝夕相伴,自以为是母鸡的后代,因此处处模仿鸡的习性。”说着,撒了些麦粒,仰头呼唤道:“小鸡鸡,别淘气,快下来吃东西。”小龙跳落地面,摇头摆尾“咯咯咯”的怪叫,鼻子下下戳地,俨然是家禽啄食的动作。
陆宽咬指叹道:“龙种变成小鸡鸡,峨嵋派真厉害。”
他们只顾着谈话,忘了该干的活计。开花婆婆如影随形,竹板“噼里啪啦”左右开弓,将三人赶回厨房做事。早饭做好了,跟着准备午饭。桃夭夭按捺性子埋头苦干,指望分发饭菜时能遇见小雪。然而和昨天样,看遍前来领饭的峨嵋弟子,仍未发现小雪的踪影。渐渐到了下午,三名少年空着肚子忙碌,人人眼前金星乱冒。开花婆婆悠闲自在,喝喝茶,剔剔牙,打会瞌睡,拿晒干的南瓜子当零食,磕了遍地的瓜子皮,叫桃夭夭贴着地缝扫干净。
桃夭夭怒气渐盛,忍不住道:“请问大娘,峨嵋派的众多女弟子,以前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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