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作苦工也要挨你的毒打么”
开花婆婆吐了口瓜子壳,道:“凡是来求仙的,男子进厨房打磨筋骨。女孩子嘛,身家清白即可入门,最多帮师兄师姐们做点针线。”
桃夭夭大声道:“玄门正派,何故重女轻男”
开花婆婆瞪圆眼珠,喝道:“亏你是男子汉,跟女孩子论轻重常言道黄金棍儿出好汉,峨嵋派千年威名,岂可让怕苦怕累的脓包毁损了何况你是我侄女婿,咱们家的祖训男人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先替水仙调理丈夫,省得她日后亲自动手。”边教训,边挥动板子,桃夭夭又挨顿暴打。
转眼金乌西沉,昼夜更替,又到了睡觉的时候。陆宽和丁志玄和衣瘫倒床头,睡得跟死人般。桃夭夭忧思满腹,回忆此次离家的原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寻思良久,睡意渐渐涌上,刚朦胧合眼,开花婆婆鼾声再起,来福照例狂叫助兴。桃夭夭捂住耳朵钻进被子,只怪自己胡思乱想,没能早点睡着。忍耐大半夜,东方微微泛白,鼾声和吠叫逐渐止息,却又轮到“小鸡鸡”引吭报晓了。桃夭夭郁积的怨气终于爆发,猛然掀掉被子,冷笑道:“我若是男子汉,怎容他人折辱奴役什么狗屁峨嵋仙术,我希罕学么来这儿是为了和小雪相会,何必跟这些浑人的纠缠不清。”
当即打定主意,翻身下床,悄悄溜进厨房,拾起小铁棍走近窗前。桃夭夭凝神运气,发力敲击“消灾钟”,炒豆子般连敲四五十下,然后缩身躲到厨柜后边。未及半刻钟点,窗外“吱哇吱哇”喧嚣震耳。大群猴子从窗户,烟囱,后门窜入屋中,翻箱倒柜,抢碗夺盆,犹如筵席里放进了十万饿鬼。通臂仙尖声怪笑:“哦呵呵,消灾钟响了那么久,峨嵋派肯定设宴请客,美酒佳肴剩余多多,孩儿们仔细找找啊”众猴欢呼雀跃,起劲的闹腾,只见半空杯盘横飞,满地碎片星撒,厨房里片狼藉。
陆宽和丁志玄早已惊醒,看着群猴作乱,傻愣愣的束手无策。开花婆婆也醒了,手忙脚乱穿衣服,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丁志玄满面惶然,结结巴巴道:“大事不好,猴,猴子起义啦”
桃夭夭暗自好笑,趁乱溜出房门。此刻天色尚早,恰值小雨淅沥,灰蒙蒙的水气笼罩四方。些峨嵋弟子早起练功,迎着晨曦呼吸吐纳,谁都没注意周围的动静。桃夭夭低头疾行,穿过试炼场,循着前天走过的石堑直奔璇玑峰,心中暗忖“丁志玄说剑仙弟子居住于无量峰,我就去那儿寻找小雪,当面倾诉情意,答允与否由她决定。古语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事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遮掩的”
片刻来到璇玑峰,前方林荫葳蕤,屋宇巍峨,森郁的气势扑面而来。桃夭夭思量峨嵋派高手如云,倘若莽撞行事,只怕小雪没找着先惹来麻烦。他观察四周地形,见左边生长着大片竹林,矮身钻入林中,刚走了几步,忽然竹林深处黑影晃动,鬼鬼祟祟的。桃夭夭大奇,暗想“怪了,堂堂峨嵋仙境,莫非还闹贼”
他屏息弯腰,蹑手蹑脚的靠近。那人屈膝半蹲,凝定不动,似乎专注面前的物事。桃夭夭伸长脖子观望,发觉那人身穿淡紫色斗篷,头脸全藏在帽子里面。目光逐渐下移,又见他右肩微动,左臂弯内青丝飘洒,段白嫩的藕臂垂落脚边很显然,这人怀里抱着个女子,正用右手摸索她的身体。
桃夭夭皱起眉头,暗叹“不用猜了,这家伙来此寻芳猎艳,跟我倒是同好。可惜品行低劣,用采花贼的手段侵犯女孩子。”转念至此,大踏步向前跨去。那人惊觉,霍地扭过头,面孔仍被风帽遮住。桃夭夭笑道:“老兄色胆包天,小弟佩服,何不当面赐教”
那人放开女子,跃而起,挥掌朝桃夭夭虚拍,随即飘然逝去,身法之快直若鬼魅。桃夭夭打了个寒战,惊道:“哎呀,我别中了他的暗算”伸手从头摸到脚,全身安然无损。他长舒了口气。刚要搀扶那位少女,忽然间两眼发直,手脚发抖,仿佛千万颗炸雷同时击中了脑门。
只见那少女黛眉桃唇,貌若娇花,正是东野小雪。她仰面躺在草地上,双眼紧闭,浑身上下竟然丝不挂
此时旭日东升,阳光照亮竹林的各个角落,赤裸的娇躯纤毫毕露。雪肤依衬着绿茵,宛如玉雕浸入清泉,绝无半点尘埃。小雪体态尚未成熟,妙曼曲折处仍带几分稚嫩,却更显冰清玉洁超脱尘俗。桃夭夭傻看发呆,脑子里片空白,起初的惊骇化作敬慕,又由敬慕生出崇拜,差点双膝跪地顶礼磕头。又见小雪胸脯起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桃夭夭猛地醒过神,暗骂自己“她被歹徒劫持,昏迷不醒,我竟然袖手旁观,真是混帐这风寒雨冷的,冻坏她怎么办”
想到这儿,急忙脱掉短袄,唯恐不能让她保暖,又将里面的布衫脱下,近前蹲地抱起小雪,单手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可是越急越出错,舞弄半天穿不好,忙乱中赤膊紧贴雪肤,手指揉捏玉体,温香嫩滑难以描摹。桃夭夭满脸紫胀,鼻子里呼吸粗重,抬头瞥见少女羞处,猛想到小雪下身尚未遮掩,被人撞见那还了得赶紧脱了裤子,胡乱盖住小雪的腰部。
正在这时候,竹林外“悉索”脚步声响,跟着有人喝问:“喂,你是谁干什么的”桃夭夭料知是峨嵋弟子赶到,低头仔细端详,看小雪重要部位都遮好了,方才安心转身。抬头就看到周天使惊诧的面孔,左右几名男女弟子,人人呆若木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阵冷风吹来,桃夭夭连打两个喷嚏,猛然发现自己只穿着裤衩。与此同时有名女弟子惊呼:“东野师姐她她”原来小雪身上的衣物仅够遮羞,臂膀和腿脚仍袒露着,显是被人剥掉了内衣。而桃夭夭赤身露体站在旁边,脸红得象猴子屁股,此情此景何须明言真是狼子滛性昭然若揭
桃夭夭猜到众人心思,暗暗叫苦“这些人早来迟来都好,偏偏紧要关头撞进来,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倒霉到了姥姥家啦”想要解释又无从措辞,摆手道:“不,不,你们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那样的”
周天使大喝声:“快抓住滛贼”众人七手八脚放倒桃夭夭,用腰带捆住他的手腕。女弟子脱掉披风裹住小雪,抱着她走下璇玑峰,急寻本派高手救治。桃夭夭满面尴尬,暗中苦笑道“我完蛋喽,多半要给大卸八块。幸好小雪获救,但愿她没受什么伤害。”念及小雪安危,自己的处境倒不放在意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仅半天工夫,整个峨嵋派都轰动了。桃夭夭侵犯小雪的传闻满天飞,什么古怪离奇的情节都有。众弟子义愤填膺之际,都疑惑桃夭夭是何来路,竟有本事掳走剑仙门的高手。而小雪平时待人虽好,却从无半点儿女情思,这位“混沌美人”脱光衣服是何光景峨嵋弟子良莠混杂,好色之徒难免想入非非,只恨当时没能身处现场。时人心浮动,摄魂门首徒常生子下令审问“滛贼”,以便及早平息众怒。
当日中午,雨住云开,璇玑峰钟声回荡,峨嵋弟子们齐聚自然宫。桃夭夭也被带到大殿前。至此他仍只穿裤头,前胸后背冻得青块,紫块,换作别人肯定沮丧。但他胸怀磊落,自认没干坏事,神态举止也就坦然自若,边走边还张望前面的景致。只见自然宫屹立于峰巅,朱檐碧顶辉映九霄,四周围云雾缭绕,雄浑气魄中透出奇幻的色彩。门口玉柱盘龙,篆有对联,道是“虚无三峰无虚无,修真九门真修真”。檐前悬挂匾额,金灿灿四个大字“道法自然”。桃夭夭游目顾盼,赞叹仙家气派非同寻常。
随后步入大殿,宽敞的大厅内空无摆设,檀木地板黑亮发光,放着两排蒲团。各门首徒盘膝而坐,普通弟子侍立两侧,中间空出条通道,尽头安放张红木椅子。位身披鹤氅的老者坐在椅中。长须银白,面容矍铄,飘飘然仙风道骨。桃夭夭冲着老者左看右瞅,疑窦丛生“莫非他就是常生子大师兄师弟十多岁,师兄却是白胡子老头,峨嵋弟子年龄相差好大。”
身后的峨嵋弟子推他肩膀,喝道:“休得无礼此乃摄魂门常生子师兄,还不快跪拜”
常生子摆手示意不要用强,打量桃夭夭几眼,皱眉道:“自然宫是峨嵋圣地,怎能赤身捰体给他找件衣服穿上。”左右躬身领命,松开桃夭夭的绑缚,又找了件灰布衣裤扔给他。桃夭夭觉得大师兄挺和气,换好衣衫后冲他拱手抱拳,道:“在下桃夭夭,幸会常师兄。”
常生子点点头,伸开双臂轻轻下按,登时大殿里数百人鸦鹊无声。他环顾四周,缓缓开言:“师尊闭关前曾留言,命我等壮大峨嵋玄门,广招贤良加入本派。两年来,各门徒众较先前多了数倍,事务日渐繁杂。凌波大师姐常年身体不便,整肃门户的重担便落到我的肩上。托赖师弟们严守门规,大家都平安无事。”说着面露微笑,颇有欣然鼓舞的意思。
众人茫然,莫明其意。旁边有人小声提醒:“常师兄,东野师姐惨遭滛贼加害,怎么你说平安无事”
常生子微现赧色,道:“哦,对,东野师妹惨遭滛贼毒手,实乃本门奇耻大辱。我们峨嵋派素来戒备森严,外道邪魔绝难侵入,想必是内部败类作祟咦,你是哪门的弟子怎么穿着如此服色”睁眼瞪着桃夭夭,好象首次发现他站在近前。
桃夭夭忍俊不禁,心想“亏他是什么摄魂门的师兄,自己反而失魂落魄的,大概是年迈健忘,老糊涂了。”当下弯腰作揖,笑道:“启禀大师兄,我叫桃夭夭,就是你们所讲的滛贼。”众弟子听他言语轻狂,各自都有怒色。
常生子茫然道:“滛贼你你作了什么事为何叫你滛贼”举目东张西望,左手轻拍额头,沉吟道:“今日聚会,应该是筹划迎接师尊出关啊,难道另有要事商议唉,你是谁怎么面生的很。”目光移向桃夭夭,又盯着他发愣。
他正昏头昏脑夹杂不清,左边人群里站起个清瘦汉子,朗声道:“常生子师兄因修炼禳梦真法,神思恍惚,无法处理事务。今天暂由我代理,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附议。风雷门首徒何九宫道:“候师兄向来处事公允,咱们都无异议。”又有人道:“奇巧门的候师兄出面,相信定能伸张正义。”常生子坐回原位,连连点头道:“请天机师弟代我清理门户,若有偏颇处,我自会出言纠正。”
桃夭夭闻言微惊,记得那“木牛流马”便是侯天机所制,定睛端详这位异士。看他面皮黝黑,三十多岁模样,神情森然严冷,有种令人胆寒的威仪。
侯天机指着桃夭夭道:“此人并非附邻三村的子弟,应是从九老洞进入后山的。那么是谁引他穿过止僭障”又是谁作他的接引人”旋即严加追查,应贤锡,杨纶,黄幽依次对证,又将开花婆婆,丁志玄,陆宽传来问话。丁志玄据实答复,只道新来的两人行为有些古怪;陆宽惶恐失色,再三申明与桃夭夭并无深交。开花婆婆言辞颠三倒四,咬定桃夭夭是侄女婿,和水仙姐姐订了终生的。次后把唐多多带到大殿。小孩子最喜欢热闹场面,当众雀跃蹦跳,连称桃夭夭“水仙姐夫。”,还说他曾送玉珏给水仙姐姐作定情信物。
按常理“童言无忌”,唐多多再胡闹,也不会懂得男女情事,看来桃夭夭追求水仙姐姐确然无疑了。众人相顾骇然,均想连水仙姐姐都看得上,此人好色成狂,当真举世无双,侵犯小雪的恶行也就合乎情理了。
于是众议如潮,都说滛贼胆大狂妄,竟敢假扮求仙者潜入峨嵋作恶。桃夭夭有口难辩,索性眯起眼睛养神。侯天机作手势让大家安静,走到桃夭夭跟前,问道:“他们的话听清了么是否属实”
桃夭夭眼皮都不抬,懒洋洋的道:“你们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我是案板上的鱼,随便剁成几块都可以。”
侯天机双目炯炯有神,道:“众口烁金,难保受冤屈,这点我明白。他们说的无关紧要,我只问句话,你若据实回答,或可澄清真相今晨你敲击消灾钟引来群猴,继而偷偷攀上璇玑峰,前后行动似早有预谋,你究竟有何企图”
桃夭夭道:“你的口气象审犯人,我还有回答的必要么反正清者自清,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要杀要剐,自个儿瞧着办吧。”
侯天机不再多问,转而唤出周天使,让他讲述早晨竹林里的见闻。周天使昂然出列,满脸悲愤的表情,高声道:“诸位同门,诸位兄弟姐妹我峨嵋派自创立以来,历经千年风雨,度过多少险厄,降伏的妖魔更是不计其数”众弟子摇头嗤鼻,心想入门几天的家伙,何时轮到你来评述功绩
周天使脸皮厚,嘴巴快,胡诌道:“咱们峨嵋门风严肃,男女徒众谦让礼敬,何曾发生过欺凌女徒的丑闻可恨这姓桃的贼子,暗藏鬼胎混入峨嵋,设诡计了东野师姐,令我峨嵋千年清誉毁于旦”
桃夭夭看着他瞎编,本来笑吟吟的,待听到“东野师姐”这句,霍地变了脸色,喝道:“喂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
侯天机挥手止住周天使,道:“讲明事情经过即可,不必东拉西扯。”
周天使叹道:“师兄明鉴,不是我扯乱弹,只因当时情景太过滛秽,着实难以启齿啊唉,今晨我奉常生子师兄之命,带领剑仙弟子寻山。路经接引桥时发觉竹林里响动,走进林中探察,抬眼就见姓桃的趴在东野师姐身上,乱摸乱亲,两个人光溜溜”
桃夭夭对自身的生死荣辱本不挂怀,但听污言辱及小雪,立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住嘴你冤枉我无所谓,别玷污小雪清名”
周天使涎脸鼓舌,越说越下流:“滛贼双手揉捏东野师姐的胸脯,又分开她的双腿”
桃夭夭额头青筋暴绽,咬牙骂道:“混帐王八蛋”猛地朝周天使冲过去,握拳照他面部猛击。
周天使等的就是这拳,当下左手引剑诀,右指凌空虚点,剑气从指尖激射而出。桃夭夭鼻中闷哼,身子好似断了线的纸鸢,飘飘荡荡飞出五尺开外,“扑通”摔落地板,唇角泌出缕缕鲜血。众人见状诧异,寻思滛贼如此不堪击,又有什么本事挟持峨嵋女弟子
侯天机沉着脸,喝斥道:“自然宫重地,怎容吵嘴打架周天使,你未免太放肆了”
常生子插言道:“天机,查清真相要紧,切勿另生枝节。况且明明这人先动手,如何责怪周师弟呢”侯天机见师兄发话,只得诺诺退后。周天使自恃有靠山撑腰,得意洋洋的昂起头,斜着眼睨视四周。
桃夭夭旧伤未愈,又添新痛,捂着胸膛咳嗽,偶然望见周天使耀武扬威的嘴脸,脑中灵光电闪,暗叫道“哎呀,原来如此,难怪看他眼熟”强撑着站起身,道:“周天使,灌县城的周天岁,是你哥还是你叔叔”
周天使愣,道:“咦,你认识我大哥”
桃夭夭笑道:“面之缘。不过你们周家的人很容易辨认,全是那副德性。”
周天使道:“怎么讲”
桃夭夭道:“人模狗样,欺软怕硬,狗崽子气熏天。”
周天使大怒,闪身近前抓住他左腕,使劲扭向后背,发狠道:“老子就要欺负你,怎样”桃夭夭脉门被扣,半左身酸麻无力,左腿慢慢往下弯曲。常生子端坐椅中,捻须微笑,摆明了放纵周天使施暴。侯天机怀疑桃夭夭故意藏拙,也想瞧瞧他的本事,抱肘退开两步。峨嵋众弟子虽然心怀恻隐,但看两位师兄不动声色,也不好贸然制止。
刹那间大殿内片沉寂。周天使肆无忌惮,拽住桃夭夭的左臂,拼命往后掰,狞笑道:“跪下学两声狗叫,我便饶了你,不然把你胳膊拧断快叫啊”桃夭夭脑门冷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咯”响,忽然发力沉肩,硬生生的扭腰转身,只听“喀嚓”声刺耳,左肩,左肘已然脱臼。他顺势猛挥右拳,击中周天使的小腹,跟着飞起右脚,又狠狠踢中周天使的裆部。
要害处连遭两番重创,周天使痛得面皮发青,捂住裤裆踉跄倒退,屁股坐倒地上,放声哀嚎:“哦哟”
桃夭夭咧嘴笑道:“哈哈,这才是正宗的蜀犬吠日再多叫两声”晃晃荡荡站直腰板,变形的左臂垂低摇摆,好象连在身侧的皮袋。众人骇然动容,惊异这文弱少年宁可自断臂膀,也不愿忍受屈辱,其果断刚毅,真有古代“壮士断腕”的豪勇。
桃夭夭傲然伫立,仰天大笑道:“什么玄门正派,狗屁峨嵋派藏污纳垢,是非不分,我看全是邪魔外道”常生子霍地起立,气得手指发颤,喝道:“仙家圣地,狂徒胆敢侮骂,你”
桃夭夭打断他话头,道:“老妖道你万事都糊涂,惟独记得纵容周天使。是不是跟恶霸勾结,周家送了好处给你”常生子满脸涨红,指着桃夭夭说不出话。众弟子平素受周天使欺压,碍着常师兄面子忍气吞声,此刻胸中郁闷由桃夭夭道出,均有扬眉吐气之快。
侯天机扶师兄坐好,劝道:“此人凡夫俗子,不象有能力侵犯东野师妹。他受伤情急,满嘴风言风语,师兄别跟他般见识。”常生子按住额角,似乎很痛苦,摇手道:“我炼法乱了真气,难受的很。你快把此事了结了罢。”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银铃般的笑音:“没事,没事,小雪姐姐没事”个娇小的女孩儿跑进来,正是卜筹门弟子巧儿。她喜笑颜开,站定脚步,连珠炮似的嚷道:“魔芋大夫给小雪姐姐号了脉,说她服用丹药过量,以致昏厥,静息片刻就好了。哦,对了,魔芋大夫还说,她的脉象与先前无异小雪姐姐并未受到侵害,小雪姐姐仍是女呢”
巧儿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直着嗓子乱嚷。男弟子闻言暗松口气,女弟子们各有难堪之色。桃夭夭闻讯小雪平安,登觉周身舒泰,三万六千毛孔无不通畅,若非臂膀脱臼,便要手舞足蹈了。巧儿瞅见他鼻青脸肿,衣襟沾满血迹,失惊道:“啊桃大哥,谁把你打成这样”
忽然有人低声叱道:“女孩子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语气严峻,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巧儿怏怏的低下头,好似花秧给霜降打蔫儿了。桃夭夭循声望去,霎时“腾腾腾”连退几步,仿佛胸口被铁锤猛击记。
说话的人坐在蒲团上,身披淡紫色斗篷,风帽遮住头脸,从姿势,身材,服饰辨认,分明是竹林里侵犯小雪的那个“歹徒”
桃夭夭定了定神,两眼发亮,指着那人道:“好啊真正的滛贼在这里大家快看啊这人才是劫持小雪的真凶我早晨亲眼见他抱着小雪,是他脱脱了小雪的衣服。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这儿。嘿,大丈夫敢作敢当,藏头缩尾的算什么男人,何不现出真面目”
那人缓缓起身,冷笑道:“桃公子好眼神,错把冯京当马凉,令人好笑。”声调虽冷漠,但略带婉转之音,接着除去风帽露出秀发,俨然是位容貌秀美的妙龄少女。巧儿轻拉桃夭夭的袖子,悄悄道:“别瞎说,这是我们卜筹门的首徒,欧阳孤萍大师姐”
欧阳孤萍道:“看清楚了么我是女的,东野小雪也是女的。就算我脱光了她的衣服,又能把她怎么样呢”众弟子哑然而笑,寻思桃夭夭胡言乱语,大概连遭打击以致发疯了。
桃夭夭茫然失措,回忆早晨情景,脑中越来越混乱。欧阳孤萍笑道:“这人脑筋有毛病,怪可怜的,待我施展法术助他安神。”
她凑近桃夭夭身边,耳语道:“其实你没认错,竹林里的人正是我。脱掉东野小雪的衣衫,却是为她好。这件事内情复杂,日后定见分晓。竹林初遇时难辨忠,我给你下了噩运咒,还记得我挥手你就打寒战么那便是中咒了。之后你处处倒霉,背负滛贼的恶名,直至受辱断臂,全因中咒的缘故。现在我帮你解除诅咒。只要你不乱说乱讲,我再让你走两个时辰的好运,如何”
桃夭夭瞠目结舌,只觉匪夷所思。但见欧阳孤萍面若冰霜,言行阴森诡秘,隐然有种执掌命运的神秘力量。桃夭夭心头发毛,面对她那凌厉的眼神,点了点头表示允从。欧阳孤萍伸手拍他肩膀,悄声道:“很好,很好,从此刻开始,两个时辰内你好运当头。”桃夭夭肩膀微颤,股清柔的凉意从肩头直冲头顶,瞬间又流遍四肢百骸。
欧阳孤萍转身环顾周围,眼光移向侯天机,道:“好啦此人神智已恢复,不会再发狂语。候师兄接着查问罢。”说完坐回蒲团,仍以风帽遮住脸孔。
侯天机道:“没什么好问的了。此事虽然离奇,幸而东野师妹无妨。这位桃兄尘世中人,绝无强迫师妹的本事,竹林事件当属偶然。今日召集大家到此聚会,除了清理门户外,也是为告诫各位严守门规,切勿思邪入魔坏了仙家的道行。”躬身朝大师兄施礼。常生子频频颔首,表示赞同。
侯天机直起腰,又道:“咱们修道的人,应当宽厚仁善。桃兄虽狂放,毕竟无大恶。你尚未正式拜师,不受本门规矩约束,请自行下山去吧。”
桃夭夭醒过神,道:“不,我想留在这儿我,我要加入峨嵋派。”
侯天机打量他,奇怪道:“咦,刚才你还怒斥峨嵋派是邪魔外道,怎么转眼又想入门你为什么要加入峨嵋”
桃夭夭时语塞,暗想“我为什么我当然为了小雪啦这话如果挑明了,你准得把我脚踢下山。”
侯天机含笑歪头,觉得此子大有意趣,转而问道:“兰师弟,你看他怎样”
人群中站出名男子,二十多岁年纪,乃是摄魂门高手兰世海。他精通测魂术,擅长辨别常人的善恶,当即答道:“适才你们谈话时,我已用六壬乩盘测了他的心志,单测出个色字。可见这位兄台拜山求仙,真实目的是为求色。但师兄也别怪罪,其人满腹情,却是色而不滛,胸怀旷达,泊泊然倒有种浩荡的气概。”
侯天机微笑道:“色而不滛有意思。入我峨嵋者必为贤良子弟。大家不妨评议评议,这位桃兄的品行究竟如何”
这时周天使缓过劲来,倚着柱子勉强站直,高声道:“打伤峨嵋弟子,辱骂本派是邪魔,是狗屁如斯丧心病狂之辈,能够收入峨嵋派吗”
众人哑然,思量桃夭夭叱骂本派是实,不追究就罢了,还收他作弟子,那峨嵋派也太窝囊了。侯天机咬唇皱眉,显露出为难的神色。周天使得理不饶人,强忍裆部痛楚,走到殿中道:“姓桃的小子来路不正。即便暂无恶行,谁担保他以后不干坏事嗯谁敢担保他不是坏人”
门外娇声叱诧,有人应道:“我敢担保”
众弟子齐齐向外张望,只见门口站着位少女,正是东野小雪。
第部 出世篇 第六回 幸得凌云度虚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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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紫衣轻飘,脸色苍白,似乎尚未完全恢复精神。然而神色坚毅,举止英气逼人。
她走到夭夭身边,对众弟子道:“那天我亲眼看到的,灌县城内恶霸强抢女童,桃大哥舍身相救,险些被歹人害了性命。个书生有此胆量,这才叫做英雄本色。”桃夭夭张大嘴巴,耳闻意中人赞美,恍如天雨洒头,醍醐灌顶,轻飘飘的似要离地飞升。
小雪道:“先前我没和他相见,是因为身份有别的原因。如今桃大哥入山学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你们猜疑他,我东野小雪却不识好歹,情愿作他的接引人”
众弟子均感没趣,暗想你跟他非亲非故,干嘛拼命回护唯有唐多多觉得好玩,跟着嚷道:“我唐多多也不识好歹,愿意作他的接引人”
周天使冷笑道:“师姐真是慧眼识英雄。今晨竹林赤身捰体,早知你是和少年英雄约会,我们也不会贸然打扰了。”众弟子闻言变了脸色原来小雪平常人缘极好,即使偶尔发脾气,也不会真正和对方结怨。而周天使却出言阴损,刻意侮辱,登时激起了众怒,各门首徒纷纷斥其无礼。
小雪上前两步,道:“周师弟,你可知抢童女的恶霸是谁正是你亲生大哥周天岁。我和巧儿出山降妖,沿途只听说你们周家横行霸道。尤其强掳童女供番僧炼妖法,真比妖魔还可恶。我本该取周天岁性命,念周师弟份上只斩了他的右臂。回山禀明常生子师兄,他说此事与周师弟无关,为了顾全你的脸面暂不公开。哼,自己家里乌七八糟,反倒编派别人来路不正。如果我是峨嵋派大师姐,早把你踢出门墙了。”
周天使被说得气馁,嘟囔道:“大师姐派你们收妖怪,可没没让你胡乱伤人”
小雪道:“我们学法术为了什么入门的时候大师姐就教了,惩恶扬善,斩妖除魔周师弟若有异议,那咱们到外面比试,道法上分晓对错,如何”
周天使低了头,讪讪的退回人群,道:“我不是师姐的对手。”
小雪再不理他,牵住桃夭夭的手腕,径直走向殿门。常生子见她来去旁若无人,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唤道:“东野师妹你要将他带到哪儿去”
小雪道:“去无量峰,拜见凌波大师姐,请大师姐收他为峨嵋弟子。”
常生子不悦道:“我们聚集自然宫,正是为了商议求仙者的去留。你怎地擅作主张,不顾大家的意见”
小雪道:“有你们这么商议的把人打成这样。师兄若要怪罪,先跟我到无量峰,让大师姐评评这个理。”
众人见小雪真的动了怒,急忙打圆场,劝大师兄宁神养气保重身体要紧,莫为此等小事介怀。小雪不理常生子,只道:“咱们走”拉着桃夭夭直奔殿外。众弟子闪避不迭,眼睁睁看着两人背影走远。
其时艳阳高照,自然宫外边清风爽冽,璇玑峰晴雯蒸蔚,树木草叶的雨露尚未晒干,都亮闪闪的放光。只见石墙苔痕苍翠,屋顶碧瓦莹润,远处彩虹横贯天穹,派绿衬红映,宛如墨迹犹湿的丹青山水。自打小雪出现,桃夭夭就个劲儿的犯迷糊,此刻携手佳人,美景纷呈,愈发魄醉魂飞,傻愣愣的浑忘了身处何地。
两人绕过自然宫,沿石子小路往峰顶行进。微风轻轻吹拂,小雪脸上的红晕渐消。她长舒口气,道:“呼,气死我了我本来不喜欢发火的,但这次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周天使成日里拉帮结派,好好峨嵋派给他弄得乌烟瘴气。师弟师妹们满腹的怨愤,可常生子师兄不知怎么了,总是放任”
她边说边往前走,脚步加快,手里拽,把桃夭夭拉了个趔趄。桃夭夭伤处挫动,不禁张嘴叫唤。东野小雪赶紧停步回头,歉然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你的伤势。”说着托住他的胳膊,关切的问:“很痛吗”
桃夭夭倚住少女的身躯,鼻端幽香萦绕,陶醉道:“不痛。”
小雪把胳膊朝后翻转,又问:“现在呢”
桃夭夭倒吸口凉气,勉强笑道:“没事,点也不痛。”
小雪再把伤臂反扭,仿佛跟桃夭夭较劲似的,追问道:“还痛不痛”
桃夭夭痛得龇牙咧嘴,仍强装英雄:“不不痛舒舒服的很。”
话音未落,小雪猛然往下拉拽,顺着桃夭夭躲闪的势头托起伤臂,只听“喀啦”微响,两处脱臼的关节都归了位。桃夭夭惊魂方定,暗叹道“惭愧,原来她是给我治伤。”
小雪微笑道:“桃大哥是男子汉,要是我受了这样的伤,早就痛得哇哇大叫了。”把他的左臂放到自己肩头,紧贴着搀扶,娇小的身子充当他的拐杖。小雪道:“我不懂缠裹断臂的方法,用夹板只怕反错了筋骨。唉,本该带你去见魔芋大夫,但他最近行事越来越疯癫,找他医治太过凶险。”
桃夭夭半依半抱,体味臂弯内温馨的妙感,恨不得四肢全断了才好,含糊道:“魔芋大夫,那是何方神圣”
小雪道:“他是神农门的首徒,天下第巫医,没有他治不好的伤病。只因最爱吃魔芋,所以得了个魔芋大夫的绰号,原先的姓名却没人记得了。魔芋大夫对人挺温和的,就是白天黑夜的钻研医术,脑筋变得有点糊涂。要是找他接断臂啊,没准给你接上条羊腿牛腿哩”口中谈说,忽而想起事,伸手入怀摸出颗紫红色药丸,递给桃夭夭,道:“差点忘了,这是大易接续丹,我从魔芋大夫那儿拿的,快吃了罢。再重的内伤外伤,服了此药都能痊愈。”
桃夭夭接过服下,片刻间丹田内热气氤氲,缓慢流遍周身,受伤的臂膀好象浸入了温泉,暖洋洋舒泰之极。丹药带着小雪的体温,放入口中舌颊生香,赛似嫦娥仙子的仙药。桃夭夭眯眼回味,赞道:“好仙丹再给我颗好么”
小雪道:“是药三分毒,岂可多吃”
桃夭夭道:“不是拿来吃。我找洁净帕子包好,再用匣子装起来,每日看它两眼也舒坦。”
小雪诧异道:“世间有人收集瓷器,古董,字画,却从没听说有收藏药丸的。你既然喜欢药丸,往后和魔芋大夫多亲近罢,要不跟方灵宝师兄结交也行。他俩的药丸能装满几大屋子。”
桃夭夭道:“我只想要你身上带的。”
小雪捂嘴而笑,道:“敢情我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呀我带的丹药特别灵验么”
桃夭夭看她嫣然婉柔的样子,既纯真又妩媚,忍不住道:“姑娘是天仙芳泽遗留处,土木山石也会变得灵秀。”
小雪道:“我哪有那么好行啦,别姑娘仙子的乱喊。我叫东野小雪,很古怪的姓氏,为这个不知被师兄们取笑过多少回。”
桃夭夭道:“那是他们孤陋寡闻,东野乃古代大姓西周大贵族伯禽的小儿子别姓东野,自此东野族流传至今。所以说嘛,现今姓东野的全是名门后代,堂堂正正的王室贵族。”
小雪笑道:“还是桃大哥读书多。我们深山野人认得几个字罢了,哪里知道自己姓氏的由来。”
桃夭夭忽起疑窦,问道:“方才大殿内你称我介书生,咱俩初次会面,如何知道我的底细”
小雪笑道:“你在灌县街头游荡时,我早见过你了。那天你到二王庙前问卜,旁边有个小女孩搀着位老婆婆,还记得么呵呵,那是巧儿和我乔装的。后来兴化街救童女,绝尘轩捉妖怪,巧儿直夸你英勇,把我耳朵都快吵聋了。”
桃夭夭凝思回忆,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两个人,竟是你俩装扮的哎呀,那王半仙是骗子,什么出城二十里遇事大吉,我只遇上群酸秀才。你们也找他算命没有被他糊弄吧”
小雪道:“我们借机打探民风而已,哪能相信王半仙的胡说八道嗯,我记得当时的情形你跟王半仙说梦见仙女,果真有那种事么”
桃夭夭闻言暗暗吃惊,寻思“我以为和小雪灵犀相通,故而有梦中相会的奇事。看来她并没有相同的梦境,那我为何会梦到她我和她素昧平生啊这件事想来真是蹊跷”忽觉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正悄然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小雪看他发呆,忙道:“你元气未复,快别耗精神讲话了。”搀扶他走路。两人渐渐攀至峰顶,来到平整光滑的大石台前。小雪扶着桃夭夭上台站好,随后合眼凝神,低低的念诵咒语。
璇玑峰顶空寥寂静,四面云海连绵,再也望不到边际。桃夭夭极目远眺,霞光中巨影巍然,依稀是座挺拔的山峰,暗想“想必那里就是无量峰,离此怕不有几千里眼前又无桥梁索道,怎生过去“
小雪念完咒语,笑道:“我们剑仙弟子擅长御剑,平常总是驾着剑光飞上无量峰的。你身子有伤经不起颠簸,我念咒召唤凌云石。我们坐石头慢慢的飞过去。”
桃夭夭听她言语体贴,心头暖意融融,连日的郁闷豁然而释,由衷的道:“姑娘对我这么好,不知我那世修来的福份。”
小雪摇头道:“什么姑娘,小姐,太生分了。日后咱们同门手足,大家按本派的规矩称呼罢。”
桃夭夭道:“提及此节,我有些疑惑周天使年龄比你大,如何称你师姐若按入门先后排辈份,同时拜师的弟子怎样区分呢”
小雪解释道:“咱们峨嵋非同世俗帮派,乃以道德论高低。道就是道术仙法。德便是品行功德。每年除夕那天,弟子们聚集试炼场比试道法,演示年修行的成就。其后向师尊禀明降伏了多少妖魔,救助了多少贫弱,再累计历年所作的好事。谁的道行高,功德多,谁就当师兄师姐,反之就降低辈份。若有败坏门规作坏事的,查实后立即开革这个叫做竞德道会。”
说到这儿,她粲然笑道:“依桃大哥的作为,今年必能当上师兄。但目前还得受点委屈,暂且叫我东野师姐罢。大家依师门称谓,也免得仙子,姑娘的瞎叫。”
桃夭夭挠了挠后脑勺,面带难色,嘟囔道:“东野师姐。我,我年纪应该比你大吧以姐相称,我不习惯。”
小雪道:“那该怎么办嗯,反正不能叫仙子什么的,太矫情了,让人笑掉大牙。”
桃夭夭道:“我我喜欢叫你小雪师妹,可以么”这句话说的特别含糊,那个叫字细若蚊吟,听起来更象是问“我喜欢你小雪师妹,可以么”。桃夭夭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行事肆无忌惮。此刻面对梦中的“仙女”,竟而胆怯气弱,言谈大违常态。连他自己也颇感困惑,自以为不愿唐突佳人,实际是害怕遭到拒绝。
小雪并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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