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外面世界来的仙人,勾蒙王子定会以礼相待。”桃夭夭默想片刻,问道:“你怎知我从外界来”
夜千影笑道:“桃大哥这样的本事,刹梦国绝不能没你的名号,妙婆婆更不会不跟我提。”眨了眨眼,拍掌道:“啊,她也没提到过玉银童,想来玉银童也是外边的人物。”
桃夭夭道:“小娃儿挺聪明,诸多疑点咱们共同参详,玉银童本是.”正欲从头详述,外屋虫音骤响“阳春白雪居,寂寞无终期阳春”夹杂“哦哈,哦哈”的怪声。桃夭夭皱眉道:“妙昙真是阴魂不散”
夜千影听了听,按着桃夭夭臂膀道:“不是妙婆婆,外边是讨要玉英的毛人族,桃大哥别用法术伤害他们。”桃夭夭道:“除了妙昙还有其他人常来此间”
夜千影道:“不是人,是毛人。早先是人类,因住进九阳谷太久,被谷中的野化法咒改变体貌,成了半人半兽的长毛怪物。”桃夭夭愣神,猛记起戴老汉之语,世传出没山谷的“毛神”,料想就指这类精怪了,但他们为何遇到生人便要抢走正寻思间,夜千影拿了个陶罐,取玉勺伸进瓷瓮,勺勺将玉英舀入罐内,道:“毛人只想索要玉英,拿到了就走,没什么好怕。”
第三部 还真篇 第十六回 荡破千军问根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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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万件铁器凝缩成球,下坠之势足可摧山捣海。翅鳞兵士们都看呆了,巨物飞落临头,竟如石像般不避不逃。还是金牌下的主将见机最快,挥旗大呼:“躲开啊”但铁球来势极猛,仓猝间怎躲得开阴影笼罩下气浪狂掀,主将尖叫着滚倒车内。眼看在劫难逃,天上人影闪,桃夭夭飞到下方托住球底,铁球登时悬停空中。翅鳞兵全都屏住了呼吸,却见桃夭夭左手拿开,单以右手承重,好象杂耍艺人卖弄技巧。兵将们目光似被细线拴住,随他胳膊伸直,点点的上移。忽然桃夭夭叫道:“瞧我变戏法”左臂使“推山锥”拨开翅鳞兵,清出大片空地,右掌翻转猛掷,铁球“轰隆隆”砸落地上,尘土飞扬大地震颤,砸出个宽达半里的深坑。
桃夭夭喝道:“还跟我打么”挺立天地牌上,环睨下方万众。翅鳞兵士早已震倒大片,抱头趴地直不起身。那金甲将惊问道:“你是何人”桃夭夭笑道:“峨嵋师尊桃夭夭,别跟我讲久仰大名,谅你没听过峨嵋派的名头。”金甲将如雷震耳,呆愣半瞬又蹦起,大喊道:“峨嵋仙师峨嵋仙师降临刹梦国我们有救了”喊了几声纳头便拜,口称:“秋涟城统军司马琉璃锷,参拜峨嵋仙师”附近兵士跟着主将跪拜,黑压压如风吹草偃。桃夭夭暗奇“他们知道峨嵋派。”问道:“你不是勾蒙王子”琉璃锷道:“勾蒙王子掌国摄政,居于京都太白城。”桃夭夭道:“带我去见他怎样”琉璃锷四条上肢交叉,作礼道:“仙师之命,末将谨从”正交谈间,远方吼声如沸,毛人族发动了第三波攻势。
刚才铁云遮天,重物落地,天地剧变遍传修罗川。毛人族却不为所动,大部队坚稳的向敌阵推移。头领摇旗吹哨,招集败兵重整军势,片刻直抵翅鳞族外层,放开喉咙发出进攻讯号“人啊,人啊”的喊声震耳欲聋,二十万兵马奋蹄猛进,阴魂步兵随后掩杀,好似洪流冲破堤坝漫向田野。桃夭夭暗皱眉头,心想“毛人只知狠拼蛮斗,简直比野兽还凶顽。”因许多毛人身怀昆仑真气,与纯阳真气相冲,附加天王盾反会令其受伤,所以先已将天王盾收起。此刻两军近身肉搏,战局又变的复杂激烈。翅鳞士兵没了军械,就用长爪利齿迎敌。勇悍者驾螳螂起飞,从高处向毛人发起反攻。桃夭夭回顾琉璃锷道:“打旗号叫你的人停手”琉璃锷道:“我”
未等她的应允落实,桃夭夭跳至云端,放出天王盾横立在两军之间,仿佛竖起了堵无形长墙。长矛利斧借快马的冲势,猛戳在神盾上面,力道均被分散吸纳。然而天王盾在身时坚不可摧,离身设立则稍欠严密,虽可抵消利器的猛击,却难防诡招潜袭。群群阴兵随风轻飘,掩藏杀气穿过盾体,贴近敌人才暴起发难,或杀或擒,将飞空的翅鳞兵歼灭殆尽。另方,翅鳞军内令旗频传,骑士两分撤开,六十四卦方阵齐步前进,摆出与敌决战姿态。桃夭夭飞回战车喝问:“叫你们别打了耳朵聋了吗”琉璃锷道:“是是可是我大哥被毛人抓走了啊”桃夭夭道:“你大哥”琉璃锷道:“我大哥芒羽统领飞刃骑军,生有国中上等极品灵根。他若失陷敌手,国家亲族蒙受巨损我怎么去见王子殿下我,我定要抢回大哥”情急中气噎声嘶,两只大眼包满亮晶晶的泪水。
桃夭夭恻然心动“亲情忠义智勇齐具,翅鳞族哪象虫类,分明是人类的品性”反观毛人粗暴凶残,比野兽不遑多让,实是可厌可恨。桃夭夭道:“你传令收兵,我去救你大哥”琉璃锷哭拜道:“多谢仙师。”摇令旗止住兵阵,但趁这工夫,毛人已将翅鳞骑队冲垮。阴兵大肆屠戮,翅鳞军尸横遍野。桃夭夭急将天王盾传到翅鳞族身上,怎奈阴兵极是狡,早就备有绳网,专等空手时使用。刹那间网影连天,成群的翅鳞兵被捕捉拖走。
桃夭夭战斗力强到极点,调解纷争的经验就差远了,加之战况瞬息万变,两族仇深入骨,冲突就象燎原的野火,此处刚停彼处又起,纵有千眼万臂也难平息。他心里烦,腾云高升云霄,掣出宇宙锋往下划,划出条纵贯平川的长沟。毛人骑兵冲的性发,成排成团的摔进沟内,连人带马尸骨无存。后继者毫无畏惧,照样直冲不退,大有用尸体铺平前路的狠劲,但沟深不见底,泰山移来也难填平。桃夭夭挺臂横掠,神力发出如狂风扫落叶,将毛人推离沟边,纵身飞到军前,怒喝道:“好勇斗狠是吧放马过来跟我斗”
毛人却不再上前了,纷纷勒马往回跑,阵中传出“梆梆”木锤敲打声,似是他们传达军令的方式。桃夭夭心念微动,暗运神通侦测,将毛人军的部属察明:也分前后层次,但各部散乱参差,阴兵四处游荡,远不及翅鳞军整肃。惟中军方位戒备森严,五千精骑环列警戒,为全军要害所在。桃夭夭暗忖“擒贼先擒王,主帅必在中军,降伏他们的首领就好办。”乘风驾雾,飞入骑阵中央,却见里面架起百十口陶土大锅,无数毛人绕锅奔走,手拿着木盆土钵等器皿。
那锅中盛满凉水,锅边溢出浅淡的紫气。有些毛人手持竹筒,正将紫色粉末抖进水里。桃夭夭略沉吟,恍然悟到“水里掺了紫氲玉英”果见身穿藤甲的兵士站立锅旁,用木瓢舀水挨次分发,领到玉英仙水的毛人大口喝下,很快斗志激扬,体魄明显增强。或有羸弱矮小者,从前线跑回的伤兵,喝了水也变得雄赳赳气昂昂,拍着胸口急欲上阵。
桃夭夭寻思“毛人被药力磨灭了本性,把自身变成战兽不说,连夜千影那等小孩童都不放过,真可谓丧心病狂之至了。”
心里想着,拨开云雾跳进军中,两脚如踩风火轮,绕着圈飞踢,转眼将上百口大锅尽数踢碎,仙水洒进土里涓滴无存。守锅的卫队惊怒狂呼,正待上前围攻,忽闻后方木锤猛敲。卫队迅速向该处收缩,挺矛作出御敌的架势。圈子中心处,三四十个长发毛人敲打木锤,个个胸脯隆起,腰圆,俨是毛人族中的“女性”。其后匹骏马巍立,杆白旄高飘,大军主帅的气派十分显目。桃夭夭遥遥望见,朝那马上骑者喊道:“你是毛人的大头领吗为何跟翅鳞族打仗”定睛细辨,马背上骑着个老毛人,头顶白毛已经半秃了,腰背佝偻弯曲,幅皮松骨立的衰残样。
这可大出桃夭夭意料,他本以为毛人崇尚暴力,首领必然威猛雄壮,岂料是这么个瘦弱的老家伙。正感疑惑,老毛人“哦哈”长嚎,手中权杖举起,杖端镶了个死虫头,漆黑眼洞尤显狰狞。两侧骑兵应声向他集中,老毛人手杖挥下,忽吼:“熊爪寨主,上”桃夭夭喜道:“啊哈,你会讲话,总算有个会说人话的”径直向老毛人飞去,迎面长矛齐戳,弩石乱射,又有遍体红毛的高大毛人扑到,两只大手宽如熊掌,爪尖雷光盘绕,便是所谓的“熊爪寨主”了,狂啸着拍击桃夭夭头面。桃夭夭小指轻拨,劲气微发,登时石飞矛断,熊爪寨主摔进断矛堆,再也无力动弹。桃夭夭徐缓的中心飞近,还想看毛人有甚凶恶招数。老毛人觉察来敌异常强大,权杖举高道:“散开”忽而面露急色,大呼道:“狼牙,你别来”
骑飞驰而至,马上的毛人合身腾跃,张臂扑上半空,抱住桃夭夭的双腿就咬,齿间电光缠附,正如熊爪寨主的雷电爪。周围毛人仿效其行,着魔似的腾身飞扑。桃夭夭升高身位,继续往老毛人靠近,可是越靠前扑上来的身影越多,毛人士兵争先恐后,好象要用肉身为老毛人筑起堵堵坚壁。桃夭夭纳闷“这老毛人有何用处,值得他们如此舍命保护”身下咯咯作响,那毛人抱着他的小腿,牙齿在天王盾上乱啃。桃夭夭抖了抖膝盖,毛人浑身剧颤,满口利牙全被震脱,鲜血从下巴直流到胸口。老毛人急呼:“狼牙寨主快退你们都,快退开”
两次听他喊“狼牙寨主”,桃夭夭记起事,低头看毛人通身黑亮,正是闯入阳春白雪居抢药的贼首,肩后还背着装玉英的陶罐。想到夜千影受欺的惨状,桃夭夭怒气勃发,提着狼牙寨主的后颈跳上高空,冲老毛人喊道:“若想他活命,趁早放了翅鳞族的俘虏,你们两族休战讲和”狼牙寨主凶性未减,血糊糊的大嘴张开,竭力扭转脖子,还想狠狠咬桃夭夭口。
第三部 还真篇 第十六回 荡破千军问根芽2
老毛人神情苍凉,白旄高举过顶,猛然抖臂顿挫,不知启动了什么机括,长旄变成了赤红色,迎风飘摆如血云。桃夭夭以为这是“我军放下武器”的意思,哪知杀气陡盛,狂吼声,惨叫声,忽然炸雷般传响荒原。桃夭夭运神感测,登知这是毛人在屠杀俘获的翅鳞兵。屠场位于远处的溪流边,三万多俘虏并排长跪,身后刽子手挥斧劈下,手法熟练又狠决,甚至来不及加附天王盾,过半的翅鳞兵已身首异处举起赤旄竟是杀俘的命令骑兵暴吼阵阵,杀俘令传开。毛人们为之疯狂,挥舞染血兵刃。桃夭夭胸中怒火再难抑制,厉声大喝,掌挥落,将狼牙寨主的头颅打的稀烂。再施分身法疾赴屠场,解救翅鳞兵俘虏,护送他们穿越敌阵,返归族群。
这时候号角齐鸣,向四方传送狼牙寨主战死,主帅遇敌告急的讯息。众毛人大呼云集,顾不得战俘逃跑,潮水般奔来中军救应,排排骑兵并驾齐驱,浩浩荡荡朝敌人碾压。桃夭夭已动了杀念,瞄准毛人们的头颈,端起宇宙锋横空砍削,恰如长镰收割麦穗,上万名毛人登被斩首,立时颈血冲天,热气蒸腾弥漫,比万道地泉齐喷发还壮观。桃夭夭莫名的兴奋,心里不住念叨“毛人的人性泯灭,杀他们好比杀畜生,不算行凶杀人。神木甲在身上,我不会变成杀魔”杀欲却如潮涌来,手心发痒,恨不得把毛人全杀光。老毛人眼见死伤惨重,急发号令撤军,可毛人拼死也要掩护主帅,前赴后继绝不退缩。老毛人目含悲怆,仰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杀我们”口齿生涩,好象快失掉说话的能力。桃夭夭耳力极佳,闻语高声回应:“你们不乱杀人,我哪会下重手”
应答时他暂收剑芒,略微往后移位。老毛人挥旄呼喝,骑兵的势头也有所收敛,双方的胶着部拉开少许空隙。那老毛人趁机叫道:“我们不杀,你停我们走”桃夭夭道:“废话少讲要滚快滚”握剑的手直发颤,随时可能再挥出去,大喊道:“快给我滚的远远的”毛人军狂性稍抑,认清了主帅的号令。老毛人指挥众军列队转向,面抬头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鬼神”桃夭夭道:“峨嵋派桃夭夭,毛人打仗尽管找我,往后别和翅鳞族交恶”
老毛人再不接言,拨转马头举旄奔驰。毛人骑队簇拥主帅周围,失掉坐骑的士卒搀扶伤者,阴兵飘行殿后,千军万马迅速撤走,真个进如潮起,退如潮落,片刻全部撤离战场。修罗川西面是茂密的山林,遍布草窝洞岤,当下毛人军往那方走远了。桃夭夭等长旄消失在视线外,伸脖舒了口气,摊开手瞧,掌心里全是汗水。
有神木甲限制杀欲,用宇宙锋扶弱除恶,即便杀生也合乎天道正义。以往桃夭夭每次想到这道理,都觉自己和杀魔武藏丸不同,可杀毛人时却心生异感,血腥刺鼻,尸骸入目,竟激起某种深藏的欲望,心只想无所忌惮的杀个痛快。神木甲如何不能克制杀欲了抑或毛人当真不是人类,可以象鸡犬牛羊样随意屠宰桃夭夭疑思纷杂,心里说不清是松快还是失落,木然回望长沟对岸,翅鳞军已是万众欢腾。
刚才分身护运俘虏回归,手抱背负越过长沟,安安稳稳的降落平地。翅鳞兵卒蹦跳欢呼,狂喜之态无以复加。随后桃夭夭飞到,收功与分身合体。翅鳞族见了愈发震骇,自琉璃锷以下全军拜倒,高呼:“仙师法力至强,仙师庇护我等”桃夭夭扶起琉璃锷,问道:“你大哥救回来没”琉璃锷指向身后道:“芒羽受了伤,已为采灵卫接收。”
桃夭夭道:“采灵卫”料想是专管医护的兵种,放眼四望,队队黑衣兵士穿行军中,肩绣白色“采灵”字样。每六个采灵卫管理个伤兵,抓手扛脚放入担架,哪怕皮肉轻伤也不轻忽,严加看护的程度几近监押囚犯。
桃夭夭稍感安慰“如此尽心救助同伴,翅鳞族果是善类,我帮他们打仗没有错。”正想着,几名采灵卫抬担架走近跟前,领头的军官禀道:“骑军都督芒羽,已验伤收讫。”担架上躺了个银甲将军,肋生两条肢足,腮部长大腭,外观与琉璃锷相似,只是体形比她更魁硕。这会儿摆动脑袋“吱吱”悲鸣,好象神志不太清醒。采灵卫用绳子捆紧关节,防他挣扎过甚摔下地来。
琉璃锷低头察看大哥伤势,关切的问道:“能保住命么灵根可曾损坏”采灵卫答道:“芒羽头骨受损,性命无妨,灵根保存完好。”琉璃锷喜形于色,命带下去送往首都太白城。桃夭夭道:“毛人兵败,令兄已救回,你的事都停当了吧快带我去见勾蒙王子。”琉璃锷道:“自当为仙师传禀,但勾蒙王子深居养生宫,莫说接见外客,朝中将官都极少会面。故请仙师先移驾秋涟城,末将先呈战报,再讨旨意拜谒圣颜。”
桃夭夭暗想“人类的繁文冗礼,翅鳞族也学会了。”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你告诉我太白城养生宫的位置,勾蒙王子长什么样,我自个儿去找他,问清几桩事情便罢。”琉璃锷道:“敢问仙师有何急事相询”桃夭夭道:“我想打听个叫玉银童的老魔头,还有,忘神窟在哪儿,昆仑仙人为何住在这里,还有.还有刹梦国的来由,勾蒙王子既是国之主,国中的地理人物想必知晓。”
琉璃锷笑道:“那可舍近求远了,若论通晓万事万物,秋涟城中住着位仙家圣贤。上古曾服侍天山神木宫主,历经生死百劫,遍观三界众生,谁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桃夭夭耳听“神木”二字,忙问道:“神木宫主的仆从,叫什么名他知道神木甲么”
琉璃锷道:“秋涟圣贤号曰衡虚仙丈,仙师可亲自前去访问。”挥手招来亲兵,低低吩咐几句,转过身说道:“末将为仙师领路,次后去太白城交旨。峨嵋仙师是我族的大救星,王子殿下必派使者召请,三五天内就该有回信了。”
桃夭夭默运灵念,遥感远方的阳春白雪居。此刻夜千影已睡下,切平安宁和。分身静守在旁边,如遇危险会及时传讯。桃夭夭放了心,点头道:“好,我去秋涟城耽几日。”琉璃锷欣然称谢,随即升帐交代军务,先命将官率本部军马各返防区。续命亲兵备好犍龙快车,请峨嵋仙师乘坐。琉璃锷挑选五百精兵护卫,自己亲送仙师回城。应事体处理完,日头已斜向西方,桃夭夭等的不耐烦了,上车问明方向路程,驾狂风卷起车驾,带卫兵齐遁空疾飞,少顷抵达目的地,引得琉璃锷又是番赞叹。
秋涟城位于刹梦国远东,距修罗川六千里,城前良田万顷,麦粟结实累累。城后紧靠墨绿色的大海,翅鳞族称之为“噬魂大洋”,据传是游魂野鬼的最终归宿地。车马速度放缓,琉璃锷指指点点,给桃夭夭介绍本地景观。及至城门洞前,桃夭夭指着刻有“秋涟”的石匾,道:“城名倒很文雅,取自什么典故”
琉璃锷解释道:“翅鳞族的五座城市分别为秋涟,夏葳,太白,冬焰,春垣。春夏秋冬主四象,水木金火土为五行。此城终年清肃,又独占水德,因而取了秋涟的名称。”
桃夭夭道:“四象主时,五行德运,这都是玄道的法义,翅鳞族也修炼道术么”琉璃锷道:“我们不懂道术,因圣贤衡虚仙丈每年开坛祈天,讲论刹梦国的旧史,诸城的名称也作些阐述。他常引玄理为据,其言深奥难解,我们只按字句记个大概而已。”桃夭夭听了愈感心切,只盼早些见到那位圣贤。
犍龙车穿过城门,驶入街道。两边房屋鳞次栉比,墙壁涂成水蓝色,饰物雕成水纹状,车行其内如穿游海底,而街边行客稀少,风轻影淡,透着秋日的清冷。琉璃锷笑道:“我们回来的早了,居民们若闻军队凯旋,定会出门夹道欢迎了。”略顿了顿,续道:“但本城以清静著称,民风好静,即使欢庆也不会太热闹。”
仿佛为证实她的评论,那五百卫兵蹑手蹑脚,低头屏着气,生怕行走中弄出大响动。到了城心的太守府邸外,卫兵悄然退走,换成足穿软履的侍者伺候。两名侍者献上茶水,桃夭夭接杯浅饮两口,登感满嘴的浓甜味。看侍者脊背生有透明的短翼,眼睛大如铜盘,貌似蜜蜂之类的飞虫。另几个马夫给犍龙戴口套,小心翼翼的封住龙嘴。琉璃锷道:“风影犍龙是修罗川的特产,军营里多有驯养。跑起来极快,叫声也很大。到这惊扰太守就坏了,所以要把它们的嘴巴封严。”
第三部 还真篇 第十六回 荡破千军问根芽3
桃夭夭望了望那府邸,大红灯笼高挂柱间,映亮“水鳞圣母太守府”的匾额,心想“这太守既号称圣母,想必是位守礼重德的贵妇人。跟她会面少不了繁文缛节。”念及于此,对琉璃锷说道:“太守不愿打扰,我也不必求见,你领我到那位圣贤住的地方去就行了。”
琉璃锷道:“请仙师歇息少时,去圣贤住处须经过储婴宫,按例车驾要清洗除尘。”合掌表示歉意,又笑道:“这时节太守正忙着产蛋,仙师要见还不得闲,故而未敢虚邀。”
桃夭夭道:“产蛋太守会生蛋”琉璃锷笑道:“正是,如人类怀胎分娩般。”端容正色,详说道:“翅鳞族是卵生群居的物种,全靠生蛋传宗接代。本族成虫五千万,惟三圣母具有生育能力,木鳞圣母居夏葳城,土鳞圣母居春垣城,加上本城的水鳞圣母,三圣母皆被授以城主要职。地位尊荣,年年岁岁享受族人的供奉。”面向高耸的府墙,眼里充满羡慕,续道:“三位城主之中,尤以水鳞圣母居尊,她产蛋数量最多,养育子女最精壮,乃是我族生息繁茂的大功臣。”
桃夭夭越听越奇,冲她上下打量,道:“瞧你这气韵,尖细的嗓音起初我还以为你是母是女的呢岂知竟走了眼。”琉璃锷笑道:“我是女的啊,或称翅鳞雌虫更恰当。”桃夭夭道:“那就怪了,恕我唐突,为何只有三圣母才可繁殖后代你也身为雌性,难道就不会产蛋么”
琉璃锷道:“雌虫必须摄入大量肥美的食物,促成体器生长成熟,方可具备生殖之能。翅鳞族每年精炼三成的储粮,经五百年精心喂养,才养出位水鳞圣母。倘若每只雌虫都要下蛋产子,刹梦国的粮食全耗光都远远不够。”桃夭夭只听得摇头吐舌,连称:“奇性异习,闻所未闻。”琉璃锷微笑道:“我作为统军大司马,所享的美食远超寻常官民,体器已接近成熟状态。如果水鳞圣母衰老退废,我便是下代圣母的候选者,到时就会接受万民的供养。”
桃夭夭暗思“把你养成专门生蛋的工具,有什么值得高兴”但念他们世代如此,外人何必置喙,笑道:“可喜可贺,琉璃姑娘前程远大。”
谈说间,马夫打理完犍龙,又洗干净车辕,换上洁净车帘,车轮都裹了厚厚的棉垫,才向将军大人请示起行。琉璃锷挥挥手,两名马夫登上前座,抖缰卷舌道:“都儿驾”
龙车离开太守府,沿街快速驶进,发出的声响轻若落叶。城市后半部建筑低矮,门窗朝阳通风,街边架设许多烧水的大鼎,飘起湿润的暖风。琉璃锷小声道:“储婴宫到了。”前面行白衣侍女走过,怀中抱着襁褓,看见将军车驾来行礼。琉璃锷命拉开犍龙,马夫背身掩住嘴,以免牲口劳役的粗气熏着婴儿。随后下车检视,侍女们揭开布片,只见那些婴孩有的头尖眼巨,有的牙长鼻细,有的红斑绿壳,说是婴孩,实为样态各异的幼虫。桃夭夭暗忖“同是水鳞圣母所生,形态千差万别,怎么象不同的种类”
襁褓用锦绒织成,极是温软绵厚。琉璃锷犹恐婴孩受凉,匆匆瞥过则罢,叮嘱侍女们悉心照料,莫让孩子沾着脏东西,饮食调兑均匀,触摸他们的先要香皂净手云云。众侍女屈膝领命,偶尔俯视怀内,眼里尽是慈爱之色。桃夭夭心生感动“不是她们亲生骨肉,仍发自内心的爱护,翅鳞族的善良人所难及。”待育婴侍女走远,感叹道:“爱子护幼,全民共同抚养。礼记所载不独子其子的大同世界,今天我总算见着了。”琉璃锷道:“养好孩子事关我族生存大计,举国上下为此都倾尽了全力。单就膳食而言,给圣母的食粮占总数的两三成,提供给幼儿的能占到四五成,余下的粗粮才轮到成年族人食用。”
桃夭夭仰头遐思,忽生念,问道:“人类常有弃婴的现象,父母丢弃亲生子女,你们有么”琉璃锷大眼睛忽闪,好象不懂他在说什么,四只大腭欲张还合,又象不知该如何应答。桃夭夭叹道:“不用回答了。”耳根子发烧,暗想“翅鳞族天性仁爱,胜过人类多矣。”
天色转暗,明月初升,掩映的蒸腾水汽,秋涟城恍若蒙上了薄薄的纱巾。龙车从储婴宫穿出,渐行渐高,驶上后城的座小山丘。此处房舍散布,月光照亮道边,居民行走举动更能看清。其间挑桶的,抬缸的,捧盆的,个个走到水井式的地洞前,把浓汁倾倒进去,倒完回屋再运,反复奔行忙碌。
琉璃锷讲解道:“地面洞岤是水鳞圣母取食的口器,各户居民把炼好的美食倾入其中,太守在府里就能吃到了。”桃夭夭耸耸鼻子,闻到甜腻的香味,正是炼乳蜜浆所发,笑道:“太守大人好胃口。”又听地底“咕嘟”作响,恍如泥团滑入长管。桃夭夭道:“用管子输送食物,谁想的点子,倒是方便的很。”琉璃锷道:“仙师说的管子,其实是太守的食道。在地下四通八达,伸向城中每家每户。”
桃夭夭讶然道:“食道藏在地下”琉璃锷道:“城市底部先已挖好很多暗沟,太守上任当天,即将食道伸过沟中,末端如吃饭的嘴。居民自知从那送食,无须派官吏征收了。”桃夭夭道:“无数食道长在体外,太守大人怎样副尊容”想起关键问题,道:“身体为暗沟所限,太守想来动不了,那她如何行房”微觉此言不妥,改口道:“我是问,太守的丈夫有何特异之处。”琉璃锷笑笑不答。桃夭夭道:“啊,太守总该有丈夫吧,要不她下的蛋怎能孵化”
琉璃锷道:“此事为本国机密,末将不敢妄谈。仙师等入京面圣时,可向勾蒙王子当面详询。”桃夭夭不言语了,心里嘀咕“什么机密碍口难言要我猜勾蒙王子就是太守的丈夫。老婆奇形怪状,老公定也稀奇古怪,行房之状更怪的离谱,国人羞于外传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龙车戛然而停。下车立感冷风刮面,已站在山丘顶上,四周草木萧瑟,别无屋舍,只有最高处垒起外圆内方的土台。琉璃锷道:“此台名曰 祈天仙坛,翅鳞族视为禁地。仙师自去探访,恕末将不能相陪。”桃夭夭道:“衡虚仙丈住上边”琉璃锷道:“正是。”说罢躬身告退,乘坐龙车行开半里远,命马夫勒缰于此,以免不慎犯禁。
桃夭夭独自跳上高坛,展目东望,大洋渺渺茫茫,浑厚水势连接无边黑暗,好象能吞噬人的心灵。他原本有些轻浮,此时却心情肃重,放轻脚步登上第二层,间石屋伫立于方形坛顶,门窗都是敞开的。自起坛边起始,每向屋门迈步,屋里就点亮盏灯光。桃夭夭默默计数,走了九步,亮起九盏灯,门槛近在脚前,他却莫名其妙的犹豫。侧耳倾听片刻,听见若断若续的短笛声,曲调悠扬美妙,又非传入耳朵,猝然惊觉,发现笛音竟是在自己心底流淌
屋里有人道:“往前再走近些,我很乐意见到紫元宗的传人。”桃夭夭步入室内,看背光处坐着个瘦高身影,从头到脚都裹着灰色披风,面朝墙壁俯首前倾,好象忙于伏案书写。环顾房间摆设,张石床,方石案,个水缸,靠墙的石柜半掩,里面有几只石杯。九盏灯放置于石制灯台上,紧挨窗户排立,细长的台柱被阴影遮住了大半截。
那人缓慢站起,背对桃夭夭,说道:“紫元宗创立峨嵋派,为的是消灭魔首妖皇。仙宗的看法与之相反,认为天意使人成魔,人力无法胜天,人类改变不了成魔的命运,元宗的计略终将失败,峨嵋派也将在灭魔的恶战中消亡。”他边说,边走近,语音徐缓低沉:“峨嵋祖师和仙宗仙人各持己见,争论无果,因此决定利用刹梦国奇域,验明天人之战那方胜出。并设下咒誓,后世若有峨嵋弟子进入奇域,胜负结果便将分晓。”
他停在灯光下,缓缓揭开披风,道:“你看,现在你来了,是受天意驱使,是人为的咒语生效你能分判吗”
桃夭夭言不发,怔怔的望着,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忽而惊道:“树树树在跟我讲话”只见那人皮肤黝黑,周身布满裂纹和大大小小的疙瘩,躯干部分斜伸几根枝条,挂了三五片枯叶。头面颈肩合为圆柱型,眼耳鼻口均是黑窟窿,若不出声,完全就是株枯干的老树。
第三部 还真篇 第十六回 荡破千军问根芽4
普天亘古的规律,凡是“有情众生”才可修炼仙道,诸如飞禽走兽,毛虫游鱼,或多或少都具灵性,成仙之前靠灵性修全六根,如人类具足“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根器,能够理解语言,区分利害,方可进步修成仙体。是以人身珍贵,多少妖怪孜孜求成。而花草树木属于“无情众生”,同山水泥石样,天生不具灵性,无论如何也不能解语知意,更别谈成人修仙了。桃夭夭曾闯历镇妖塔,杀灭百万妖魔,从未遇到过树木成精的例子。世俗讹传的树精花妖,只为愚夫蠢妇相信,但如今眼见为实,天理竟被颠覆,桃夭夭难免目呆口吃。
那树人嘴洞微扁,笑了笑道:“我的确是棵树,天山顶上棵松,后来作了神木宫主的拐杖。在这里每年登坛**,翅鳞族尊我为衡虚仙丈。”桃夭夭道: “衡虚仙丈,通晓万事的圣贤就是你么”
衡虚仙丈道:“圣贤何以敢当,昔日神木宫主呼我阿衡,我很喜欢那个名字。”移步踱向石案,长木枝伸展,仿佛举手延引,道:“请坐,峨嵋弟子。为了等待你光临,我已经熬过了漫长的岁月。”
桃夭夭内心无丝毫戒备,觉得这老树骨瘦气正,恰似位饱经风霜的老前辈。当即坐到石案边,肚里疑云翻起,开口道:“仙丈客气了,晚辈峨嵋派桃夭夭,专到刹梦国捉拿魔头玉银童,您怎会在这等我”
衡虚仙丈不答话,低首折腰,恍如陷入了冥思,蓦地石柜打开,石杯飘移到石案上,好象有双隐形的手在拿动,又见石瓢飞起,从缸里舀起清水,准确的斟满两个杯子。桃夭夭寻思“隔空移物,若用意念操纵,当属仙宗的以神驭物之术;如运真气发功,则是玄门的以气驭物。老仙丈使的法术应是前者。”
奇迹犹在发生,等石瓢落回原位,衡虚仙丈身板俯的更低了,体侧伸出长枝,摸向桃夭夭的右肩。刚才外面风大扬尘,桃夭夭身上沾了不少草木的碎屑。衡虚仙丈从他衣领下捻出粒草籽,翻手轻抛在地下。会儿工夫,石缝里忽然冒点绿意,眨眼拔高,长成株藤草。随即抽条开花,结子散种,撒开的种子又再生长繁衍。地表绿色急速蔓延,从平地窜到墙壁,缠绕灯台,进而覆盖整片屋顶。原先泥土里埋藏的各类草籽花种,仿佛应从命令似的,也都齐发芽猛长。旺盛的生机传播开来,连木质门板都长出枝叶。刹那间,菟丝盘曲,牵牛垂挂;细苇婆娑,长茅摇曳;蕙兰吐芳,牡丹斗艳;石屋变成仙苑。灯光映,幽美天然,再看不到丝毫人类居所的痕迹。
花香沁脾,妙景悦目,衡虚仙丈挺直了身板,道:“远客到访,以自然本色相俦,方合我天山宗旨。”桃夭夭省悟“这是天山仙宗的寄魂通灵之法动念间,灵魂通传亿兆微生,天山仙法玄妙若斯若非亲眼得见,实难相信这奇术当真存在”想到此衷心敬仰,抱拳施了礼,问道:“仙丈仙法神妙,令晚辈眼界大开。敢问仙丈跟随神木宫主多久了您可见过神木甲”
衡虚仙丈摇摆焦枯的长指,徐徐道:“慢来慢来,我也有事请教,须先立个规矩,免得乱了次序。”桃夭夭道:“立什么规矩”衡虚仙丈道:“我俩轮着发问,前边的问题有了答案,后边才可接着问。”桃夭夭抢着道:“那好啊恕晚辈僭先”张开嘴又哑了,他由九阳谷入刹梦国,本来是为了追捕玉银童,但所经之事悬疑重重,每件都令他大感困惑。如今终获查询的良机,心里权衡那桩疑案该当首先破解时念头交杂,无从抉择,心里竟空落落的。衡虚仙丈嘴角微弯,含笑静静等待。桃夭夭想了半晌,道:“仙丈怎知我是峨嵋弟子”
衡虚仙丈目视窗下,道:“那九盏灯唤作九元感真仪,由峨嵋祖师紫元宗设置,拟代玄门九阳。九门弟子各怀九种真气,若登坛靠近石室,对应的感真仪自会亮起,我就知道来客是峨嵋弟子了。”话音略顿,续道:“桃君来,九灯齐亮,显已炼通九门真法,此等道行足以与先祖紫元宗媲美。”
桃夭夭道:“我何曾炼通九门玉银童炼的也是峨嵋派道法,他来了亮几盏灯哦,他炼七门自然亮七盏,这两个问题不作数,是我自问自答的。可是,仙丈说等待峨嵋弟子入刹梦国就会怎样怎样,玉银童算峨嵋弟子吧他经常出入刹梦国,那你干嘛非得等我”疑窦涌上,恰似开闸放水,稀里哗啦的往外抖搂。
衡虚仙丈笑道:“停,停,你这可犯规了。”桃夭夭只得住嘴,挠头暗想“跟老人家抠斤论两,真能把人憋屈死。”强自按捺急性,强笑道:“行,按规矩办,该你提问了,问吧”
衡虚仙丈端容正色,皲裂的脸孔象块石板,肃然道:“你听好了,我的问题是人为何物”
桃夭夭眨巴眼皮,随口“啊”了声,时摸不着头脑。衡虚仙丈重复道:“在你心目中,符合怎样的标准,才能叫作人类”桃夭夭沉默了,万没料到竟有此问,凝思良久张嘴道:“应当是”如骨鲠在喉,后面不知怎么讲。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搜肠刮肚的苦思。
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深繁难答。若说食色性也,能吃喝交媾就算人,那猪狗同样如此,人与猪狗有甚差异若说会劳作会制工具是人,那蜜蜂勤劳无辍,蜘蛛编网捕虫,水獭垒石修坝,飞鸟衔草编窝,凡此性行与人类有何本质区别再如说穿衣能言,巧智善谋是人特性,那么沐猴尚可衣冠,鹦鹉也会唱念,它们难道是人类人世愚者比比,多有蠢笨无智之辈,他们难道就不是人类
桃夭夭想了半天没头绪,只好故作高深掉书袋,念道:“孔子曰,仁者,人也,人类是有仁心的,有仁心的是人类。嗯,此理诚然若揭。”
衡虚仙丈未置可否,似嫌答语太含糊,还等他再做些阐释。桃夭夭却象开了窍,背两句书文,勾起几件旧事,思路愈渐清晰,坐回案前讲道:“例如我大哥李凤歧,他早年的爱侣名叫潇潇,本是蝴蝶化身的精灵。因从小被獐子精花爷爷收养,随他游走四方,情同亲生祖孙。不料花爷爷别有所图,利用潇潇报复峨嵋派,致使潇潇被恶人杀害。但遇害前潇潇并不怨恨花爷爷,还舍命放走了他。我想有此等仁心善行,不论潇潇是否消尽妖气,应该把她视为人类了”
话到此处,他的语气愈发坚定:“刚提到的仁者,人也,后边那句是亲亲事大生有亲亲之情,这便是做人的根本。潇潇释放花爷爷,是因为把他当作至亲长辈,心怀亲情而报恩。再比如翅鳞族敬养母虫,眷护幼子,同样源自亲族间的情感。”语速飞快,思绪急转,想起那“埋儿奉母”的假孝子郭巨,断然道:“世上人面兽心之辈多的很,空长了人的模样,或者弑亲杀子,或者忘恩负义,背逆天理人性,古人称其为禽兽。照我说禽兽不如,与那等恶徒相较,翅鳞族更该算作是人类。”
衡虚仙丈道:“亲亲为人之本,据此分别人兽。呵,你小时候书读的很好,教书先生必是位通学儒士。可惜道理虽通,眼量却狭窄。恶徒未必不爱自己的父母子女,干坏事的禽兽,也未必没有亲情爱心。”
桃夭夭登时呆了,猛记起花爷爷虽作恶多端,动机却是为亲复仇;五台掌门阴狠狡诈,听闻亲眷受威胁,立马赶往援救;周家父子祸害乡里,行同豺狼虎豹,彼此间极可能亲爱有加。若依“亲情”判别是人,非人,他们都该是人性昭然了若依亲情判别是人,非人,自己以前对父亲感情淡薄,难道自己也不是人了人之立身,当行人道,可人道的若不是爱亲人,又该是什么何为人,何为仁
桃夭夭越想脑筋越混乱,颓然坐下道:“反正我说了答案,你又没要求对不对。规矩照旧,该我问了”
这话带着三分耍赖,衡虚仙丈并不生气,淡然道:“好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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