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巧儿离开的方向,心里虽松了又口气,却又开始为她们那不知所踪的主子担忧起来。
月王脚步匆匆地赶到沉香苑,无心去看苑中遍植的奇花异草,更无意留心各式的亭台水榭,直奔主屋而去。
“尘儿!”转过一架沉香木薄绢屏风,气息奄奄的美人立即就入了他的眼。
只见她香肤如脂,琼鼻砌玉,却因此刻的病痛而失去了血色,勉力强睁的眸子也将万千芳华掩去。
轻软的薄被盖至肩边,微露若隐若现的精巧锁骨,腻如羊脂的肌肤上点点冷汗打湿了衣衫。
月王冷冷一瞥分立两边的三位太医,低喝了一声:“废物!”
三名太医连连垂首,同样的唯唯诺诺,显然早已是心惊胆战:“是是!”
“药呢?”他冷厉的眸子扫了一圈。
一名小丫环颤巍巍地递上一只装满了浓黑药汁的细骨瓷碗,里面放着一只银匙,被他一把夺下。
他提起银匙,盛了一勺药汁,细心地吹凉,才小心地送到她的唇边,但是床上的美人一张樱唇却只是微微吐着气,喂进去了一个点的药汁又被她尽数吐了出来。
他痛心疾首地蹙了眉心,冰冷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耐心:“尘儿,听话,把药喝下去!”
他把匙中剩下的药又喂给她,谁料情况还是一样,药汁都被一点不剩地吐了出来。
“尘儿!”他微凉的声音痛苦地低唤,伸手将药碗放到床头矮桌上,长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本王叫你喝,你就一定要喝下去!”他拥着她,凝眸低语。
将她放回枕上,他端起药碗,喝了大大一口,捏起她的鼻子,探头将药送进她的嘴里。
终于气喘吁—吁赶到的巧儿第一眼便看到了如此劲爆的场面,不无惊讶地张大眸子掩起嘴。
至于屋中留下的婢女太医,更是识趣地别了脸去,不敢再看。
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浓黑的药汁一滴滴进入她的口中,他的唇离开,果然看到她已将药汁尽数咽了下去。
他满意地眸光一亮,又端起碗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巧儿眼中惊喜的光芒越来越明显,小姐啊小姐,你的牺牲果然是值得的!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沉香美人
一碗汤药终于被全数喂下,他冰冽的长眸中闪过一丝慰藉,搁了药碗,他就静坐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太医们也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倒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是或多或少的冷汗。
年纪最长的太医悄悄抹去了汗,咧开大嘴勉强一笑:“王爷,贺美人已将药尽数不下,片刻之后便会恢复体力。这,卑职们……”
冰冷凉薄的嗓音不耐烦地响起:“你们可以滚了!”
太医们一愣,随即其中一位裂嘴笑起:“是!卑职们这就滚,这就滚!”
另外两名太医也跟着向他垂首,然后逃也似地滚出去了。
他千年冰潭般的眸子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张足以倾了天下的容颜,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紧皱的眉心却带着化不开的郁结。
这段时日以来她发病越来越频繁,而她发病的原因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
正思绪间,女子粉润的唇瓣轻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虽是极低,却令他紧锁的眉心舒展开展了。
“尘儿!”他冰寒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轻轻地唤道。
女子卷翘的羽睫轻颤几下,终于睁开了一双似水明眸。
女子睁眼便将一尊冷傲尊贵的身影映入双瞳,她微勾唇角嫣然一笑,出声如同出谷黄莺:“王爷……”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万分的惊喜和淡淡的受宠若惊。
月王却是神色一凛,微微垂下头去:“醒了,便好好休息吧。”
言下之意,便是又要留下她自己。
女子方才还惊喜万分的容颜片刻间已是一片惨淡,她娇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您不能留下来,陪香尘一会儿吗?”
他依然神似坚冰:“你需要好好休息。”
女子却是勾唇牵强一笑:“香尘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段日子,病发得越来越频,我知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那柔弱处暗藏的忧伤,那心痛里故作的坚强,让这个心硬如冰的男子也有几分动容。
他抬眸,两行晶莹的珠泪映入他冰封的眼中。
他下意识地出手,用粗大的手掌万分小心地给她拭去。
贺香尘顺势抓住他的那只手贴在颊边,泪珠接连滚落。
“爷,香尘的心您可知道?”她微微闭着双眸,喃喃低语,“香尘只想在死前,做……”
未等女子的话说完,他便猛然用力将他的大手抽出。女子颊边细嫩的肌肤因为这粗鲁的拒绝而刺痛一片,凝脂般的脸颊甚至微微有些肿起。
又一串泪珠自那微肿的脸颊边滑落,无声无息,打在锦被的鸳鸯上,如同鸳鸯泣泪。
他起身微微瞥了她一眼,便转过身,负手而立。只留她一个寒意逼人的背影。
冷凝的唇角微微扯动,他冰寒的声音道:“希望你不要再动这样的念头!今生今世,本王定会护你周全,供你吃喝不愁,至于其他的,休要再想!”
“晟月!”她紧锁的眉心因为他无情的话而更加忧郁了几分,一把扯掉身上的锦被,女子赤脚走下床来,两步便奔到他的身边。
在他身后抱住他,嫩藕般的玉臂牢牢圈在他的身上,话语悲戚无助,但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带了丝丝倔强:“我不信,这些年你的心上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求什么名份,只求你,让我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个侍妾也好!”
然而,仅管她让自己那么低贱,那么卑微,却丝毫没有让某爷的心为她软下一点点。
他冰冷无铸的眸子丝毫没有波动,只是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休要再闹!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贺香尘的手臂微微一僵,贴近他的身子也微微僵滞,如水的双眸微侧着看向他的侧脸,但是她却什么好看不到。
“放手。”他冷冷地命令,就像一个将军,出口的话没有半分感情。
“不放,我不放。”她又将脸贴向他的后背,她的话仿佛是在乞求,乞求他能给自己的心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寒气逼人的男子鼻间轻哼出一声冷气,接着便用自己的大手,奋力地掰开了她两只死死扣住的嫩白玉手。
之后,毫无留恋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他带出的一阵冷风袭向她单薄的身子,她身体微微一抖,所有悲伤一股脑地涌出,压得她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小姐!”巧儿见势赶忙扶住,一张小脸带着几分紧张,几分心痛。
她眼中已没有泪,只是僵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她从见他第一面就疯狂地爱上了他,一直想从他那里寻得一点点的温暖,她怎么就忘了,他的心一向是冰冷的,对谁都是这样。
若是不他们有那样一番前尘,他又怎会忍受自己苦苦相纠缠这许多年?
只是,他待那个齐国来的王妃为何就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已将自己冰封的心交给了她?
不,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
如水的明眸间盛满了浓浓的恨意,一颗嫉恨的心将她烧得滚烫,她要毁了她,她要毁了她!
原本绝世的容颜因着那强烈的嫉恨而变得狰狞扭曲,握紧的粉拳指甲已深深嵌进肉里,一股血腥味更刺激了她的眉眼。
随着眼底狠绝之色越来越浓烈,那嫣红的唇角边,笑意更加噬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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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起波澜
“呼!鸡毛拔好了!”云小优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望了上官熔一眼,便朝他伸出手去:“剑呢?”
上官熔扬唇浅笑:“我来吧!”说着,便从云小优面前提了光—溜溜的野鸡,往河边走去。
云小优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闪,心道,这人何时变这么好了?
待他回来,云小优已经一手握着一支烤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瞥到上官熔回来,把左手握着的鱼递出去,顾不得嘴里满满的鱼肉,含混不清地道:“这是你的!”
说完,还不忘从嘴里吐出几根鱼刺来。
上官熔无奈地接过鱼,叼在嘴里,用松枝把鸡串住,横在火上慢慢烤。
浓烈鱼香,淡淡松香,融在一起合成一道天下间难寻的美味。上官熔把鱼放在鼻间轻嗅,仿佛,还是少时的味道。
轻咬下去,鱼肉软嫩,唇齿留香,就连腹中都有清香弥漫之感。
含着鱼肉看一眼云小优,只见一条足有几斤重的大鱼已被她啃得只剩一副鱼骨。
“你很饿?难道月王没有给你吃饭?”他微微戏谑,也是在打探他们相处的细节。
云小优刚刚还吃得津津有味,一听“月王”二字,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娇小的唇微微嘟起,带着几分挫败感说道:“本还和大师兄吃饭吃得正香呢,后来大师兄最喜欢的那个什么贺美人送了几道菜去,我就吃不下去了。”
上官熔脸沉沉望着她:“他最喜欢的人不是你?”
“谁说不是我?我是说,除了我以外,最喜欢的人……”云小优弱弱狡辩,可是说到后面,那越来越弱的语调连她自己都不信了,而且,这么久了,他为什么都不承认他就是她的大师兄呢?想来,他一定是有许多事瞒着她。
“云小优!跟我回齐国!”他凝眸望她,神色郑重又强硬。
“不回去!”云小优倔强扬眉,不回就是不回,“大师兄他还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不要怜惜这个真公主,反而留下我呢?”
一双晶澈的眸子那样坚定地望着他,仿佛,留下就是她的信仰。
上官熔心里不忍,却又不得不打破她那仅有的一丝幻想。
他桃花水眸轻泛,神色柔和不少,用平缓带着暖意的声音淡淡道:“他不拿你去换怜惜,因为,你喜欢他,必要时一定会向着他,哪怕日后争帝位也会帮助她。而怜惜,不可能!”
他声音里带着痛惜的温柔,像是在为她的伤口吹上一道止痛的暖风。
“野鸡快糊了!”云小优怔忡片刻,忽然看到了正烤着的野鸡,她将手里仅剩的鱼骨向背后丢出很远,转而伸出手翻动已经烤了半熟的野鸡。
“好香啊!”她倔强的眸子闪着点点泪光,脸上却带着笑,边笑边嗅着野鸡散发出的香气,眸中的泪花在火光中晶亮如钻,却更叫人心疼。
“不要再装了!”上官熔一把扯住她的双肩,将她揽进怀里。
云小优一怔,没有反抗,乖顺地倚在他胸前。那温热的感觉,心跳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流泪。
只是感觉,这样的体温,竟有种久违的熟悉之感。至于何时何地,她却想不起了。
上官熔沉痛地半眯着水眸,若是早些让她认识到自己真正的一面,若是早些让她对自己动心,她怎会有今日的伤痛?
“云小优,你听着。这次我来赵国,全是为了你。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齐国去!”他沉着声音缓缓说道,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让一切,是时候让她明白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怀中软软的身子明显的一僵。
云小优抬眸,不明所以望向他,眸间有片刻的凝滞。或是不懂,或是不信。
上官熔垂眸看她,眼底是令人心醉的深情:“我对你的心,你不懂么?”
云小优低头垂眸,轻声道:“难道你还真的想娶我不成?”
“真的!千真万确!”一道坚决深沉话语自她头顶传来,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乱了。
“云相还有你的母亲,他们都等着你回去。至于怜惜,她在宫外生活了这段时间,也玩够了。”他补充道,却句句带着诱惑。
“跟我回去吧!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舍弃故国父母。”他又道,句句砸在她心上。
云小优涩涩一笑:“你,让我考虑几天好吗?”
上官熔见她这块硬倔强的石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带她回去是件容易的事。
扬眉,莞尔一笑:“我和你的父母一起等着你的好消息。”
云小优撇嘴,你怎么就能把自己和她的父母扯在一起?太高看自己了吧!
“鸡熟了!”上官熔望一眼已经熟透的野鸡,朝她明朗一笑。
云小优也凑过去看,果然,那只肥大的野鸡已经是外焦里嫩,皮色金黄,香味扑鼻。一看就知道好吃得不得了!
上官熔将鸡取下,递到云小优鼻间道:“闻闻!”
云小优配合地深嗅了一口,口水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略略尴尬地一抹口水,叹道:“很香,真的很香啊!”
上官熔噗嗤一笑,把鸡放到嘴边大力吹了两下,便快速地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了她手上。
云小优吞了吞口水,一把抢地鸡腿,大口地咬了下去。
上官熔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热!”她的嘴就已经咬了下去……
“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虽然被狠狠烫了一下,但是某吃货女却没舍得把到嘴的鸡肉吐出来,而是一边含着鸡肉,一边拿手扇着风,直到把一整块鸡肉吞了下去。
上官熔看着她的一系动作,抹了抹汗,无语凝噎:她真的有那么饿吗?
“唔!我太饿了,刚才那条鱼虽然挺大,但是除了骨头哪还有肉呢?真不够塞牙缝的。”某女边大口吃着,边含着一大口东西向他含混不清地解释。
好吧。上官熔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仅管他的鱼才吃了一半,他就已经快饱了。
月上中天时,云小优终于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
“终于饱了!”云小优喜滋滋地丢掉最后一根鸡翅骨,抚着圆溜溜的肚子向上官熔汇报道。
“嗯,饱了就好。”上官熔淡定地道,虽然她吃了几乎一整只野鸡,又把他剩下的半条鱼也一并消灭了,但是,能吃饱了就好。
“再加点柴吧,烤着大火睡觉才暖和。”说着便把他们烧烤用户的松枝也一并投进了火里。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贴在树上,闭目,睡觉。
丝毫没有觉得身边有个男子有什么不方便。
上官熔侧目看她:“你刚刚吃饱,要不要活动一会,免得积食?”
云小优仍就闭着双目,头歪在树上,懒洋洋道:“不用。我从来都是吃饱了就睡,没事。”
不一会,轻而均匀的鼾声响起,她睡着了。
上官熔扬唇一笑,或者她是太累了。
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轻轻走到她身边,盖在她身上。
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背倚树干,将她的头轻轻放倒在自己腿上。
熟睡中的少女轻哼一声,向他的怀里靠了靠,又睡熟了。
斗转星移间,月已偏西。
被他加了几次柴的火堆火势依然很旺,他也开始乏了,闭目假寐。
刚刚有些迷蒙之意,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便入了他的耳。
上官熔乍然张眸,火堆对面,一道通身玄衣的人影映入他沉沉的眸底。
“你是何人?”他沉声低问,带着寒意的眸子望向那人。
“取你命的人!”那玄衣人仿佛刻意压沉了嗓音,让他的话听起来带着无尽虚无飘渺之感。
说着,便提剑向他袭来。
上官熔一边轻轻将云小优放回地上,一边快速抽出腰间软剑。
电光火石间,二人的长剑在火光照耀下擦出阵阵寒光。
打斗声中,云小优终于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模糊的双眸之中,两道打得不分你我的身影赫然入目。
一白一黑的两道人影,白衣的自然是上官熔,而那黑衣人通体黑衣不说,就连脸上都带着一副玄铁打造的面具,给人说不出的诡异森然之感。
见此情形,云小优女侠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从火堆边抽了一根树枝,便朝二人中间冲去。
他们二人剑光闪闪,而她的一通以棍为剑的剑法也耍得潇洒漂亮,以至最后二人停了打斗,都呆立原地,看着她舞“剑”。
“小不点!”黑衣人猛然扬声唤道。
云小优一怔,整个身体静止下来,他刚刚……叫她什么?
她举目望向黑衣男子,只见他一抬手便揭掉了面具,露出一张她心心念念的容颜。
“大师兄!”片刻后,云小优终于欣喜若狂地飞奔向他,冲进他的怀里。
男子冰山般的容颜有片刻的不自然,而后,便丢了剑,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身子。
就连冰山面容也是松动许多,竟带了许多难解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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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 问心意(万更,求首订!)
她举目望向黑衣男子,只见他一抬手便揭掉了面具,露出一张她心心念念的绝世容颜。
“大师兄!”片刻后,云小优终于欣喜若狂地飞奔向他,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他。一张俏脸,满是幸福至极的笑意。
男子冷肃的面容有片刻的不自然。垂眸望了她一眼,仿佛被她的幸福所感染,便丢了剑,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娇小的身子。
就连冰山面容也是松动许多,竟带了许多难解的温柔。
“大师兄!你终于认我了!”云小优一双晶亮双眸笑成一弯明灿灿的月牙,惊喜万分地望着正温柔凝望自己的男子。
“大师兄先前不愿认你,只是怕认错了人。但是看你刚才那套剑法,确定是我蝶谷剑法无疑!这才确认,你真的就是小不点。”他冷峻的面容微微和缓,带了一些暖意,声音更是低得柔和,就像一泓雪山融水流入心间。
“小不点……”云小优身后,上官熔浅浅低沉吟,眼底震惊和沉痛交叠闪现,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
“真的吗?怪不得你老是不认我,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不够漂亮呢!”云小优想起过往,轻轻撇嘴,好在他如今已经认了她,那些过往她不会在乎了。
谁让她是堂堂一代女侠客呢,对于小事是不会计较的!
二人正叙旧情,云小优却不知就在她身后,那道深藏痛惜的眼眸已凝视她良久。
他转身,步履微微踉跄,沉凝如水的眸间,是难抑的心痛。缓缓抚上胸口,那里痛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原来她一直说的蝶谷,竟是他和她一起给琅琊谷改的名字,而他,竟然该死地忘了……
从未想到,她对他,竟痴心至此。而他,却任她认错了人,任她被人骗去。任她错付了一颗痴心。
枉他自认精明绝世,就算他的父皇当年也比不过他今日的机关算尽。
但是,他却算错了他和她的缘份,生生错过了她。
蓦然回首,看她在那人怀里笑颜如花,虽是为他,却也不是为他了。
她一个早就先入为主认了岑晟月,以她倔强执拗的性子,又怎会相信是她错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怎么会相信,自己一直要找的大师兄竟然一直就在她身边,就是一直跟她纠缠不清,甚至曾经令她鄙夷唾弃的上官熔呢?
他黯然苦笑:晚了,一切都晚了。
“上官熔!”他正欲从此离开,哪知她竟转了身,面向他,欢快地叫住了他。
他骤然转身,一双深潭般暗藏情愫的桃花水眸中,是一闪而逝的惊喜。
“上官熔,我不回赵国了!现在,我不用考虑了!要回你自己回吧!”她眉眼弯弯,笑得那般娇俏可爱,就像一只欢呼雀跃的鸟儿。
他轻勾唇角,她的变化,可真快!
心里又在阵阵自嘲,他又怎能期望她会给自己什么好消息呢?
“嗯!”他点头,强自微笑,他不想影响她此刻难得的好心情。
“还有,不要告诉我爹娘我在这里,过些时候我会回去看他们的!到时候,我会和大师兄一起去的!”她娇笑着说完,转而回眸望了望身边的月王,“大师兄,你说是吗?”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月王清浅一笑,却已是极为难得,宠溺之色溢于言表。
上官熔也勾唇,绽放一缕心痛的笑意,看他这样待她,他也可以稍稍宽心了。
“保重!”他抱拳,向二人告辞。此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
再望她一眼,飘然转身。
“上官熔!”云小优疾走两步追到他身边,一双黑玉般的清澈瞳仁望向他,竟带着几分不舍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去送你吧!”
上官熔眸光微闪,心虽痛,却强自勾唇轻笑:“走,就这一两天吧。若是你想送我,临走前,我派人去通知你可好?”
云小优微笑点头,却有些笑不出来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奇怪。
“好吧。”她回道,默默看着他。
“到时候,本王会和王妃一起去送熔王。”月王大步走到云小优身边,揽了她的肩,冷冷对上官熔说道。
沉沉的目色带着挑衅的味道。
上官熔一双桃花水眸也泛出冷幽的光,冷然与他对视,优美的唇线勾起嘲讽的弧度:“希望月王有自知之明,好好珍惜身边之人。因为,她本就是你抢来的,若是不知珍惜,定然还会被抢走!”
月王冰眸寒光凛冽:“本王绝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还是希望有非分之想的人,趁早死了那条心!本王的女人,岂容人觊觎!”
云小优大睁眸子看看上官熔,又看看月王,一副听得云里雾里的模样。
这两个人,是在猜谜吗?这个,她可不在行!
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她真的好困啊!虽然刚刚认了大师兄,但是大师兄也比不上吃和睡在她心里的地位啊!
“你们聊吧,我去接着睡了!”他二人正唇枪舌剑好不惨烈,她却礼貌地跟二人打了个招呼,找周公打架去也。
月王转眸看向呵欠连天的云小优,清浅含笑:“还是随我回府休息吧。此处不安全!”
云小优正要往地上坐,上官熔及时走到她身边,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已经迷迷糊糊的云小优忽然惊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这才勉强睁了睁眸子,含糊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然后,便睡着了……
月王看着她已然睡着的样子,眉梢微抽,这速度,着实太快了些吧。
他抱着她,凛然走向上官熔。
冰封的脸上带着些许示威的笑意。
他望着他,像是在宣示着对她的所有权。
上官熔淡笑转眸,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假的就是假的,也敢来招摇!可笑!
待他何时心情一好,他一定……
精巧的下颌高高扬起,玉白的指节紧紧握住,咯吱作响。
潇洒转身,飘然远去。
见已然离去,月王的眼底终于现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垂眸望向她酣然的睡颜,刚毅的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看她刚才那欣喜若狂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只要她能死心塌地留下,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到,更何况,认了她,对他二人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上官熔,只要他回了齐国,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回城的方向走去。明月西斜,眼见得夜已去。
今夜,他过得堪堪是水深火热。
当他听丹萤等人说起云小优被一个男人救走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官熔。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他居然那样害怕她被人抢走。
他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失去一个人,怕得心惊胆寒,怕得痛心疾首,即使香尘发病,他都没能留下照顾她一晚。
出了沉香苑,深夜带着贴身卫队一路追踪,终于赶到这里找到了她。
他笑,凝眸于她的睡颜,从此后,他不用担心她离开了。
走出丛林,早有侍卫备了马车候着。
抱着她上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回到月王府。
沉香苑。
巧儿一脸急色匆匆跑回来,一张俏脸大汗淋漓,衣衫都跟了湿了半边。
贺香尘懒懒从床上支起身子,水眸一瞥,沉脸道:“何事这样惊慌,没规矩!”
巧儿稍显愧色,乖巧立于床前垂首回道:“主子,是王爷……”
贺香尘水眸乍然一亮:“可是王爷回来了?”她坐起身子,巧儿适时地给她拿了个引枕靠着。
然而她再细细去看巧儿神色,直觉没有好事。
“莫非王爷把那个女人找回来了?”惊觉中便坐直了身子。
巧儿轻轻点头:“是,王爷是亲自把王妃抱回来的!”
“什么?”贺香尘大惊之下揭了被子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赤脚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只着了中衣的身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晕。
扑通一下狠狠坐回床上,一只玉手重重地捶打着床沿。
“这个女人果真是个狐媚子!”她恨恨地握掌,重重击在床沿上,春葱般的玉手立时泛出一片血色。
“主子!您千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巧儿心疼地提醒。
“是!我凭什么这样作贱自己?该死的可是那个狐媚子!他们现在在哪?”她水眸一眨,算计之色立即显现,她贺香法要对付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回主子,才刚刚回府正往出云馆而去呢!”巧儿想了想,廪报道。
“巧儿,宽衣!”她绝美的容颜冷冷一笑,要对付那个没大脑的女人,她只需勾勾手指就成了。
巧儿快速地给她穿戴整齐,主仆二人飞奔出云馆。
二人赶到时,月王正抱了云小优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他亲自给她脱掉外衫,将脚上一双男鞋脱掉,动作轻而稳,足见对她有多用心。
贺香尘静静站在他身后,眼见着他如此对待另一个女子,眼中恨意弥漫了整颗心。
月王转身回头,冰寒的脸上依然还挂着些许的柔情。
“香尘见过王爷!”她温柔浅笑,带着我见犹怜的柔弱。
月王冰眸微微一滞,轻声道:“尘儿,你身体刚好些,为何不好好休息?”
她微微浅笑,脸色有些惨白:“香尘听说王妃出了些问题,心下挂念,特地过来看看。”
他上前两步,揽住她瘦削的双肩,软软道:“尘儿有心了。不过王妃现在没事了,放心吧。”
她望向他,乖巧点头,巧笑嫣然:“是。”
他也回以凉薄一笑:“如今没事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却有些担忧地往床上望了一眼:“听说王妃遇了刺客,她没有受伤吧?还是香尘留下来照顾她吧。”
他的笑更加温暖柔和,轻轻抚了抚她的肩:“不必担心,她没有受伤,倒是你才要好好休息。”
她却垂下眸子赧然浅笑:“王妃入府这么久,尘儿都不曾来拜见王妃,本就有愧于姐姐。留下来照顾她更是应该的。”
“你身子不好,不必介怀。”他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这个尘儿,懂事得让他心疼。
“再说……”她微微抬了眸,深情脉脉地望着他,“再说,姐姐是王爷在乎的人,尘儿更应该对她好。”
如水的眸底,是丝丝故作坚强的柔弱。
他心头一动,顺势将她揽入了怀里,冰封的脸庞上,是冰山微融的暖意。
“尘儿一定会好好伺候姐姐,只求王爷不要赶尘儿出府,尘儿不想无家可归。”她糯糯出声,柔软如水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休要胡说,谁说要赶你出府了?”
她轻轻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仰眸望他:“王爷不生尘儿的气了吗?王爷离开后尘儿想了好久,从此后,尘儿再也不会多想了。只求能留在府里,安稳度日就好。”
他看着她带着淡淡欣喜的脸,轻轻点头:“尘儿永远都是王府里十分重要的人!”
她心底讥诮地反问:比那个上官怜惜还重要吗?
“休息去吧。本王也回栖梧殿。”他柔声道。揽着她的肩,走出房间,又回身轻轻把门带上。
“王爷,晚安。”她回眸轻笑,绝世风华顿叫一轮坠月失了光泽。
他微微点头,未见有半点的惊艳。
她失落地走回沉香苑,躺在床上,直到天亮都不曾有睡意。
“巧儿,王爷可去上朝了?”她微眯着妙目,懒洋洋问道。
巧儿刚刚打听了消息回来,乐呵呵回道:“主子放心,王爷已经去上朝了。”
她睁开双眸,虽一夜未眠,仍旧光彩奕奕。
懒洋洋起床,慢条斯理地让巧儿给她更衣梳妆,淡妆轻粉,已是让她惊为天人。
揽镜自照,贺香尘满意地望着镜中的女子,勾起粉唇妖邪一笑,这样的她,还比不上那个无胸无脑的王妃吗?
笑话!
“走,去出云馆!”满意一笑,扬起帕子向巧儿道。
巧儿乖顺地跟在她身后,原本清秀可人的小美人跟她一比却显得如天鹅对野鸡,山鸡对凤凰,完全没有了可比性。
贺香尘对于这种效果更是满意,在她眼里,上官怜惜连她的巧儿都比不上呢!还堂堂齐国公主,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一双水眸波光涟滟,眼底暗藏的却是趾高气扬的一颗心。
到了出云馆中,便有大丫环碧荷前来伺候。只因她是这月王府中,最受宠的女人。
贺香尘言语娇弱,依如往日的温婉,望着碧荷,面上仍带着笑意:“王妃姐姐醒了吗?”
碧荷脸上轻轻略过一丝尴尬:“回贺美人,王妃还没有醒呢。王爷昨夜吩咐了,王妃不醒,谁都不能叫,所以,奴婢们也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以至于王妃至今未起呢。”
贺香尘面上虽在笑,心思却是瞬间百转,这个碧荷果然是有两下子,这两句话下去,她也不能怪她半句。而她,也不能硬去叫醒那个女人了。
“没关系,我还是等会儿吧。”一笑嫣然,温婉娴静地对碧荷说道。
碧荷微微颔首,亲自给她送上茶水。
“碧荷姑娘,你去忙吧。这儿有巧儿伺候就好了。”含笑的温婉嗓音在客厅里萦绕,碧荷都听得醉了。
“待王妃醒了,碧荷立即来通知美人。”她微微福身,便退出去了。
巧儿适时地走到贺香尘身边,防备地望了一眼厅外,轻声问道:“主子,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吗?”
贺香尘脸上的笑风吹般散去,转而换上一抹戾色隐隐的面目,恨恨望着厅外:“不等又如何,你没听人家说嘛,可是王爷不让叫的。你想违逆王爷的旨意?”
巧儿使劲摇头:“奴婢不敢。”
“哼!”贺香尘愤愤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嗤道:“等吧。这才叫好戏在后头呢!”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贺香尘一杯茶喝完,仍不见上官怜惜露面。
贺香尘开始不耐烦地在厅里打转,直到日上三杆之时,仍是不见人影。
“巧儿!你去问问,王妃醒了没有?”她眸中闪着火焰般朝巧儿道。
巧儿应了声便去打探消息,片刻之后回来,只道:“王妃正睡得香呢。据说那位主子正常睡觉都要日上三杆才醒,昨儿夜里睡那么,定然要起得晚些的。”
“什么!”贺香尘怒意一发不可收拾,一张绝美的脸上怒火升腾,“平时日上三杆起,这睡得晚了,难道要下午才起不成?”
巧儿默默点了点头:“据侍女们猜测,有这可能。”小丫头话说得极轻,极弱,仿佛怕点燃了某美人的炸—药包。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回沉香苑!”贺美人气冲冲甩袖离开大厅,巧儿只得无奈地跟着。
“主子,注意您的仪态。”眼见得要出大厅,巧儿小心地在旁提醒。
贺香尘脚步一顿,被那个女人这一气,她那温婉娴静的仪态都快要破功了!
闭目深呼吸,许久之后,她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样子才终于回来,但是,她装得好不委屈,明明心里想杀人,却仍然要笑!还得笑出花来!
都怪那个上官怜惜!
眼底怒火又起:上官怜惜你等着,新账旧账,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如是想着,抬脚走出大厅。
“主子小心!”巧儿惊惶大叫。
下一秒,贺美人的玉足显然已经重重地踢在了门槛上。
贺香尘眉心皱紧,侧着身子面目扭曲地呼痛,然后扶着巧儿坐到了门槛上。
扶她坐好,巧儿连忙蹲下身子低眉顺眼地给她揉脚。
她可不敢再说话了,她家主子?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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