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不!上官熔,你骗人!本宫不信,本宫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他歇斯底里地朝上官熔咆哮着,连串的打斗加上这这次的狂怒,他头上的金冠已不脱落,散下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被他狂怒的身子一阵摇晃,更是凌乱不堪,随风乱舞。
贺香尘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脱身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太子殿下?”上官熔微微勾唇,露邪肆的笑意。他等这一天,已等了许多年。当年母妃生生被皇后害死,他做梦也想着要有这一天,为她报仇血恨。
“啪啪啪!”他微笑,朝空中三击掌。
禁卫军自动地在城门处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紫一青两个身影押了一名身材魁梧的方脸汉子走过来。
那汉子被强压着头,一把匕首抵在肩边,只要稍一活动,匕首就能刺破他的脖颈,斩断他的血管。
这方脸汉子被押到上官熔身边,一紫一青两名男子朝上官熔道:“京城都指挥使,大内御林军总指挥,方骥带到!”
正文 第一一三章 你死我活
古旧的横锁随着轻轻的响动而撤去。接着便是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响动。
原本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大殿中,寂静被堪堪打破,惊得人心头都跟着剧烈地颤动。
伴随着殿门大开,一缕幽暗的光线穿过殿门,直扫殿中的黑暗。
大殿中,价值连城的摆件处处可见,看得出,它昔日的尊崇与荣华。
金黄绣缎滚金丝的腾云蟠龙皇袍摩擦过低矮的龙凤呈祥门槛,白底团龙朝靴踏上青云石纹地板,出一阵沉闷凝重的撞击声。
身后随侍的内监刚刚张嘴,想要出第一个“皇”字,就被上官清瑞挥手阻住。
内监噤了声,垂不语。
上官清瑞抬了眉眼,举目朝殿内望着。
凤仪殿很大,大得像一个小型的广场。
然而,摆设良多,又不显得空阔。
朱红的轻绡挂帘,将整个殿堂无形地分隔几块。
最里侧,一张铺着墨狐轻裘的贵妃榻上,一名正红宫装的妇人正透过道道的轻绡挂帘,直直回视着他。
她早料到他今日会来,宣告他对她的处置,所以她特地穿了一件皇后的正装。正红的金丝绣凤宫装是只有皇后才配穿的衣物,过了今日,她怕是再也穿不着了。
她的脸上,依旧如平日一般配铺了厚厚的底粉,将旧时光华浓艳的容颜完全盖住,再看不出一丝的旧色。
只是,再厚的粉也藏不住眼角唇边那深浅不一的沟壑,她,已然是老了。
她虽是老了,但他也见过老去的美人,多有从容淡雅之姿,便没有她今日这般的狠颜厉色。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皇后之位吗?
若是他深爱的庆儿还在,定然不会是她这般光景吧。
是他给她的宠爱太少,是他给她的地位太高,还是,她的心里有填不满的深渊呢?
“又在想你的庆儿了吗?”他正恍惚着陷入旧时之思,她那冰凉刻薄的话语却骤然传来,将一室诡异的平静打破。
他回神,稍显浑浊的目光锁在她那张冷笑暗讽的脸上。
“看来,臣妾又猜对了。”她不再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而是冷然别过头,高抬着下颌轻牵着唇角的冷笑。
他微勾唇角微微一笑:“这天底下,最了解朕的,恐怕就只有皇后了。”
“亏得皇上还能这样笑。”她话里好像带着刺,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这样的语气,并不适合一个阶下之囚。
“邹全!你那什么表!”她忽地眼锋一转,却是看向了上官清瑞后的内监。
被唤作邹全的内监有些不适地跪了下去,弱声道:“奴才该死!”纵然她如今已是阶下之囚,她也还是皇后的身份。
哪知,正红宫装的女子却忽然间仰天大笑,肆意的笑声在大荡上空回荡。
上官清瑞淡淡望着她,不出声,不阻止,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行随侍之人却是不解地看着那似疯魔一般的昔日皇后。
她终于笑完,脸上仍留着残余的笑意,她将目光转向仍跪着的邹全,扯唇道:“在我面前,如今你还用称奴才吗?我可是你们皇上的阶下之囚,要杀要剐也只能随他的意。”
她冷然嗤笑,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事。
只是,谁能看出那深藏眼底的悲凉?
跪在地下的邹全稍稍抬头,看着正红宫装的女子,身上没来由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女人,坐镇后宫将近三十年,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时落得这般过,何时跟一名奴才说过这样的话。
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只是,他能起来么?
“上官清瑞,事到如今,你也给个痛快!说吧,要怎么处置我?”她冷冷笑完,终于直奔主题。
他今天来本就是为这件事,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能改变什么?
上官清瑞似乎也早料到她会不耐烦,话语轻轻:“当年,你用帕子生生闷死了庆儿。朕,也送你同样的死法。只是,念你是皇后之身,想要自己自缢,还是让人行刑,你自己选吧。”
即便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全身体颤动了一下。
她凝着面,带着几分苦色望向他,眼中竟有了泪意。
他是她曾经祭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君呀!近三十年的光阴里,虽然一直没有迸出过什么火花,但好歹也算相敬如宾。不知怎么,竟变换到如今的地步。
她想要他的命,夺他的帝位。
她败了,他又来要她的命。
他们之间,何时要用你死我活来概括?
“煜儿,你打算怎么办?这一切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他也只是太过听我的话。”泪光闪闪中,她终于开口。
他却微微抬头,望天,淡淡道:“他如今被拘在西冷殿。衣食不缺,你不必担心。”
她却不甘于这个回答,追问道:“我问的是你的处置!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把他养在西冷殿,好吃好喝的一辈子吧!”
上官清瑞不再看她,却是转身向殿门处而去。与她,与这人害死了庆儿的人,他不想再做纠缠。
昔日,庆儿的死,他的确怀疑过,奈可没有一丝的证据。
熔儿太小,与他见面又少。失母之后,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后来又遇到那样的事,出了宫。
如此下来,这件事,便生生地搁置下了。
直到他被皇后母子下毒,那名神医救醒了他,他招他深夜来见。
那一晚,父子二人终是交心长谈,他才终于彻底清楚了庆儿死的真相。
他不顾为父为君的体面,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
他恨,他悔呀,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终于清楚了这些年来熔儿的苦心和隐忍,也终于可以庆幸熔儿没有走错路,在没有他照拂的况下,自己展得这般出色。
他终是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了。
即便是当时死了,也可以含笑久泉了。若见了庆儿,他至少可以说熔儿没有负了她的愿,没有走上错路。
“上官清瑞!你站住!”正红宫装的女子终于怒气横生,近乎狂吼地叫住了他。
他就声止了步,收了脸上所有的绪,转而平静地望向她。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把煜儿怎么样!他是皇长子,是你第一个儿子。虽然他这次受我所惑,做错了一些事,可是你并没有死不是!我们的事没有成功,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忽略不计!”
她冲着他大吼,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冲出口。死亡已近,她再也没什么好顾忌。
只是可怜了她那唯一的儿子。
听她的话,他扯了唇冷笑:“忽略不计!杀君弑父可以忽略不计?密谋造反可以忽略不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母亲,他能好到哪里去?”
他望着她,眉间中渐渐生出由过往种种而生的怒气。
她听着,面上有些不自在,可是她已是死到临头之人,还有时几刻好活?能替儿子争一分,就要争一分。
“说我蛇蝎心肠!你不就是还记着你的庆儿?我害死了她,我就是蛇蝎心肠,若是她害死了我,是不是就是理所应当?”
她急红着眼,撒泼一般朝他吼着,不管不顾,气焰比他要盛上许多。
“休得胡说,庆儿她怎么可能害你?她又有什么能力害你?”听她提及庆儿,他怒意横呈,冷冷甩着袍袖,朝她脸上挥去。
她却顾不得疼痛,继续泄着积蓄心中的所有不满:“她有什么能力?我的儿子明明是皇长子,待遇为什么比她的儿子差那么多?她的儿子每每就能有父皇的陪伴,有父皇亲自教导。可是身为皇长子,煜儿他一月都见不了你一次!”
她遥想当年,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宫中拜高踩低,看得都是皇上的恩宠。我虽然是皇后,娘家又强硬有靠,可是你哪知道,那些宫人们背后的冷冷语?谁没说过,皇上一定会贬了太子,扶熔皇子上位?谁没说过,庆妃才是真正的中宫皇后?”
她泪眼朦胧,痛苦地闭了双眼,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不可自拔。
“当年,若不是我处死了她,那么过不了多久,死的便是我,还有我的煜儿。即便她不争,也会有人劝她争。即便她不想,她为了她的儿子,早晚也会动那个念头。”
她赫然睁眸,眼中是一片阴毒。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抢在她有能力之前,送了她的命。因为,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上官熔先时也被她所打动,但是越来后来,她的想法越偏激,脸上便也生了不满之色。
他望着她,眼底是痛恨,是失望:“你好糊涂,庆儿她哪有过那番心思?她说过,她所求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和幸福。”
她却冷笑:“这样的话,谁不会说?越是这样说,越是证明她隐藏得更深,心机更重!”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他愤而甩手,再也不理她,径直朝殿门而去。
空阔的大殿中,只留下一句话:“太子的去留,就看他的表现吧。你,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她泪眼朦胧的站在原地,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动了她正红的衣摆,飘摇着,就像一团燃烧的鲜血。
正文 第一一四章 新生子
浓重的汤药味中睁开双目,她的眼皮仍然有着几分虚弱的酸涩。这番生气,费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若不是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只怕她这条命也断送了。
极度虚软无力中,她却兀自牵了牵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她要笑,她腹中的孩子果然没有负她所望,果然是个男孩子。
只是,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极度的空虚和近乎苍茫的绝望。她的孩子,是男孩又如何,太子都不知何种境地,更何况他的儿子。
幸亏上官清瑞还念骨血之情,命令所有太医合力保住了她母子性命。即然已经救了,想必不会再杀了她们母子。
还好,至少暂时地她们母子二人生命无忧,也算是没有山穷水尽了。
“吃药吧。”一名宫女见她醒来,端了一碗药放到她矮榻边的一方矮几上,放下碗,便走了出去。
她眉头一皱,这宫女竟是这般无礼!
再看一眼药碗旁边,竟没有一碟半碟的蜜饯,这可要她如何把这药吞下腹去!
“站住!”她虚弱的声音极力地放大,在不静谥的房间里发出一道带着怒意的声响。
宫女顿足,朝她的榻边走了过来。
一双满含嘲笑的双眼自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斜着唇角说道:“我说太子妃娘娘,您这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意?您尽管说!”
嘴上如是说,眼中和脸上的嘲弄之色却丝毫不减,反而带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安然神态。
6华浓淡而无光的双眸凝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她奋力以双臂支起身子,即便全身冷汗淋漓也一样强撑着坐起,那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冷汗涔涔,额边的碎发缕缕贴在了额上,她冷冷睨着她:“看你的样子,在宫中呆的时候也不短了,连伺候主子吃药的规矩都不懂了!”
她的声音虽弱,却带无与伦比的震慑和压迫感,冷凝的面容更是极端的冷肃。
就连那名原本嘲笑她到极致的宫女也不禁有那么片刻的恐惧。只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二人的处境。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她面前,她才是主子!
所以,她眉目一转,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便汹涌而至,她斜着眉行歪着唇角冷笑着:“哟!我说太子妃娘娘,您在我们这小庙摆的什么谱哟!咱们这庙小,可供不起您这尊大菩萨!您要是不满意咱们这儿,大可以搬去皇上的寿元殿住着去,那儿的宫女啊,可是懂得怎么服伺主子们吃药。”
“你!”6华浓6而一指她,冷肃的面目如寒冰暗结。可是片刻之后,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朝她袭来,那一张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虚弱无力,身子也如棉花一般绵软,颤抖几下,便朝榻边歪去。
“药可是放儿了,您爱喝不喝!哼!”那嚣张飞扬的宫女冷冷甩下一声冷嗤,甩着帕子便走了。
6华浓两只手臂艰难地支着身子,却仍然是摇摇欲坠。终于她无力地瘫倒下去,再也半分气力起来。
勉强睁开已然模糊不清的双目,望着那碗只微微冒着一些热气气的药碗,唇边没掀过一抹苦笑。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谁?那名宫女口口声声唤自己作太子妃,可是自己哪还是什么太子妃?不过一名罪臣的弃妇罢了。
如今,她竟连管教一名婢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不服,她不服!
勉力撑起一只手,想要去把那只药碗打翻在地,可是手还没有伸到碗上,便生生停住。
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原来,她竟连打碎一只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能,决不能这样!这样只能让那些人更欺到她头上。
想要争,想要回到从前,她只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除了她的心机,她的头脑,还要有体力。
她微闭眉眼,略略沉凝一下,便伸出手去。颤抖着,一点一点将那只药碗小心翼翼端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用尽全身气力坐起,努力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背后没有引枕,只有一只最平常的枕头,所以,她必须全力支撑着身子,才能坐得安稳。
她双手轻轻抱住那只药碗,双手尽量平稳,这些药难能可贵,她不让让它们洒了。
她和儿子的未来,全在这些黑乎乎,又苦又涩的东西上。
终于将碗沿靠近唇边,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微启,贴在碗沿上。双手微微用力,将碗小辐度倾斜。
浓黑微带黏腻的药汁终于落入口中。仅仅是舌尘上的触感,就已让她全身颤栗。
那种苦涩,那种渗透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的苦涩,她何时尝过。
没有糕点留回味,没有蜜饯去苦涩,那种全无掩饰,直来直去的苦啊。
她该怎么尝?
第一次,她被苦味难倒,几乎想要落泪。痛没有让她哭,累没有让她哭,心痛也没有让她苦,只有这一缕深入骨髓的苦涩……
隐隐地,居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皇宫中,近几年都没有新生的孩子了,她的儿子便是唯一的。
她侧耳细听,那小家伙的哭声虽不响亮,但却还是透着一股坚强。
她不知道,产婆说的可惜后面,跟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是他的母亲,无论他怎样,她都要为他坚定,为他提供一切最好的机会。
一闭眼,她张口猛然地灌药,那一碗微冒热气的浓黑药汁,不过片刻之间被她尽数灌入腹中,即便是碗底的药渣,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知道,这样对身子会不会更好一点。
只是这样才能让更纯粹的苦味牢牢地印在心底。
喝完,将药碗随手一丢,片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顾不了太多,躺倒榻上便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孩子的哭声将她叫醒,他的哭声更微弱了,听得让她心里发颤。
她睁眼,虽然还是虚软,便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
“吃饭吧。”还是那名宫女,见她醒了将冷着一张说道,连一句称呼都省了。
她勉力坐起,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所有人。
除了那名气焰嚣张的宫女外,还有一名五十左右的婆子,抱歉着一名婴孩正坐在房中唯一的圆桌旁。
“孩子!我的孩子!”看见那婆子怀中的婴孩,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唤道。
她一脸苍白的脸瞬时写满了惊喜,气色都跟着好看了一些。
“哼!他都快饿死了,这宫里没人肯给他喂奶,你还是快些吃了饭,产些奶水给他吃吧。”那名宫女见她如此,却没好气的胡乱一阵说。
话虽不好听,但她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一张脸不禁现出一抹痛极之色。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一口奶吗?
她怔怔望向那名婴孩,眼中泪意朦胧。怪不得他那般虚弱,怪不得他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别那么要死要活的。张婆婆给他吃了玉米糊糊,一天两天还死不了。”那宫女倒像是发了些善心,给她解释道。
她怔然望着那名仍然没有好气的宫女,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张矮几。
桌上,一只掉了几乎一半漆,只隐隐能看出底色的朱漆托盘。托盘之上,盛着一碗米饭,半碟的小咸菜,还有半碟的炒青菜。
看着那样的吃食,她的心里已有了几分不满。但看着面前的情势,她忍了。
将手贴近那只饭碗,触手的却只有冰冰的凉意。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用手去试探米饭的热度,可是却是没有最冷,只有更冷。
这碗米饭,俨然就是冷掉多时的。
就连那半碟的炒青菜,都是冰的。
抬眸望向那名高抬着下颌,一副得色的宫女,她终于怒了。
一双明眸火光四射,狠狠瞪向她:“本宫刚刚生过孩子,怎能吃这些凉馊馊的东西?还有这些饭菜,连宫女吃的都不如,怎能拿给本宫吃!”
被她这么一吓,那名宫女更是不乐意了,双手叉着腰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怎么着?又摆起太子妃娘娘的架子来了!姑奶奶我告诉你,你既是今天这样子了,就别再指望做什么娘娘了。能给你一口吃食,不叫你饿死,已经是本姑奶奶可怜你了!你可别不识抬举!”
“你!”6华浓愤懑满脸地望着她,斜眸去看那只顾哄孩子的婆子。
她咬着唇,收去怒意,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说道:“那位张婆婆既是懂得照顾孩子的,自己比你懂事。张婆婆一定知道给孩子喂奶的不能吃凉的东西,您说是吧?”
边说着,边往那个婆子那里看着,然而许久都不曾见她有一丝反应。
听到的,却是那名宫女捧腹大笑的声间。
她狐疑地望着那笑得不可自抑的宫女,见她终于笑够了,才问:“为什么笑?”
那宫女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边大笑边道:“你居然指望张婆子给你说话?她是个聋子,都听不见你说什么,怎么回你的话?”
说罢,又接茬笑起来。
6华浓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了去。
看着那名在婆子怀中哭得虚弱无力的孩子,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望向那碗冷饭,她不得不用尽力气地伸过手去。
再不济,她也要尽一尽做娘的心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他才出生,还那么小,连自己的一口奶水都没有吃过。
端起那碗饭,强忍着泪意,艰难地拿起筷子。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只能全力地控制,让自己抖动的辐度最小。
终于夹起了一口饭,朝自己口中送去……
颊边,泪珠簌簌滚落。
“不要吃!”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大喝传来。
被她夹在筷子上的冷饭应声掉落。
正文 第一一七章 浑不知
6华浓的到来并不热闹,因怕走露消息,天还未亮,就被抬出了宫。因为她身体太过虚弱,只能用一副软架抬着。怀中,还抱着出生不过三天的孩子。
即便她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还是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御林军一路押送。
到熔王府时,天才刚蒙蒙亮。
云小优难得地起了一次早的,她把她母子二人安置在北苑,那里事先无人居住,只有几名丫环婆子负责打扫。
地方不是很大,但是难得清静,适合休养之用。
而且离她和上官熔所居的院落也近些,方便照顾。
十几名御林军将她母子二人留在北苑后,便依着云小优事先所求,撤离了熔王府。
朝廷钦犯本应由御林军看守,但云小优对上官清瑞说,人都在王府了,还能被逃了或者被劫了不成?整天有御林军环绕的感觉实在不好。
于是乎,上官清瑞又一次答应了她的请求。
“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养身体吧,这里都是王府的人,没人会对你们母子不好。”云小优微微笑着对6华浓说道。
6华浓正侧躺在卧榻上给孩子喂奶,听云小优如是说,便微抬了眸子朝她淡然一笑:“谢谢。”
云小优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这么客气,稍有些不适,微微红了脸一笑:“没关系的。举手之劳嘛。”
谁知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落入对方耳中却完全变了意思。
6华浓的脸色陡然一沉,看着孩子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戾。将她这阶下之囚收入府中,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么?
这是在向她示威么?
即便如是想,面上却未露神色,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喂着孩子。
此时还不是她逞强的时候,她母子的生活,还要全凭那个无脑的女人。
“熔王他不在府中吗?我还想当面给他道声谢呢。”她声音难得的有些软度,似不经意间淡笑说道。
“他出去了,大概晚上才回来。”云小优也随口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对方有什么用意。
“哦?那等他回来,你就代我向他表达谢意吧。”6华浓轻轻说着,眼中算计之色快速流过。
“你先歇着吧。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给你做些好吃的。”在这个女人面前,她还是找不到想要沟通的感觉,云小优对她说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其实厨房的乌鸡汤她早就让人炖上了,这会怕是都熟了大半了。只是,她跟6华浓太没有共同语言了。
“跟那人在一起,怎么就会那么闷呢?”云小优边低头走路边小声地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对面走来的怜惜。
因为岑晟月并没有回赵国,怜惜这个“王妃”更不能出现在赵国了。
而且为了保护她,上官熔特别把她安排在了熔王府,与岑晟月同住西厢。
说是两人本是夫妻名份,为掩人耳目,还是住得近些好。
眼看云小优越走越近,眼看她就要朝自己撞上来,怜惜勾唇而笑,轻轻地唤了声:“皇嫂!”
云小优猛地抬头,便看到怜惜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6华浓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怜惜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云小优朝她摇了摇头,只叹道,“我只是发现,我跟那个6华浓时间再长,也没话说。真是闷得紧啊。”
怜惜不由一笑:“原来是这样。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性格偏差太了,没有话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怜惜说着,便走到她身旁,挽了她的手肘道:“你还是跟我去看看月王吧。”
云小优一愣,睁了睁眸子问道:“他怎么了?”
怜惜脸上闪过一片惨淡,淡淡道:“谁也管不了他。连林师父的话都不管用了。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云小优侧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怜惜那话究竟在暗示什么。
北苑,月王的居所里,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虽说酒原本是香的,可太多了,太浓了,又与其他气味混合,便成了一股怪异的刺鼻的味道。
云小优的孕吐还没有彻底结束,闻到那股酒味,便是一阵恶心感袭来。
她边呕着边往后退了足有三丈远,扶着庭院中的树干,便是一阵干呕。怜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她一边轻抚着云小优的背,一边朝屋子里面喊道:“林师你,你快出来呀!皇嫂又吐了!”
林有道正极度鄙视地望着那一直猛灌酒的岑晟月,虽是坐着,却没有半点坐相,整个身子歪在了椅背上。
听到怜惜的呼喊,他骤然坐直了身子,几乎是同时地朝岑晟月头上拿手用力一点,气急败坏道:“你听到没有?我的小优优都被你的酒味给熏得恶心了!”
被训了许久,麻木得像只死物的岑晟月,正横坐地上,背倚着一只盛放衣物的木柜,一阵接一阵地往嘴里灌酒。那张写满痛色的脸上早就没了冰山的原型,余下的只有落寞孤单的岑晟月。
此刻,听到云小优的名字,倒是难得地翻翻眼皮。醉意朦胧的双眼斜睨了林有道一眼,唇角却扯出一抹僵硬得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林有道开口又骂道:“你这倒霉孩子!”可是只骂了一半,却得了某醉鬼一记不屑的冷眼。
岑晟月无所谓的晃了晃酒坛,听到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便继续仰头往嘴里倒酒。
从喝酒,变成往嘴里倒酒,以最直接的动作来宣示对于某老头的抗议。
好吧,林有道没招了,甩了他一记冷冷的白眼,便跑去看云小优了。
这小优优,可是他的爱徒啊!
每次看着她吐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他的小心脏都会跟着疼啊。
“好些了没有啊?”跑出房门就看到正扶树蹲着的云小优,他便远远地大叫。
云小优躲到了这里,已经闻不到什么异味,又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呕吐的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只是刚才吐得太过惨烈,这会儿还是双眼噙泪,小脸惨白的状态。
朝着身后转了转头,便望见林有道那急乎乎的脸。
“我没事了。”她不禁微微笑道,难得看到林老头这么关心她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好了起。
林有道走到她身边,细细看了看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师父,屋子里面是月王在喝酒吗?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啊?”往屋子里面瞧了一眼,云小优皱着眉头道。
林有道也无语地向屋子里面望了一眼,接着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气。
“他,大白天的为什么喝酒?虽然在熔王府里喝酒不收钱吧,可是喝醉了也不好嘛。”云小优望了屋子一眼,瞪眼说道。
怜惜和林有道头上同时现出三条黑线。
那个惹人家灌酒的罪魁居然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这什么人哪!二人一齐鄙视她。
但某女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的自觉,却是在那里面独自叹气:“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事这样喝酒,怎么劝呀?”
“皇嫂,其实他……”怜惜开口,想要提醒她一下,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奈何想到即便她想出面,那样浓重的酒气挡着,她也无法进去。
“林师父,不如您把月王背出来,咱们跟他好好聊聊,您看行吗?”终于,她想到了最折中的法子。
云小优进不去,那就让岑晟月出来好了。
“你让师父把他背出来?他喝得烂醉了吗?”云小优听到怜惜说到背,忽然很想笑。实在想像不出,以岑晟月那冰山一般的性子,被林老头背到肩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如是想着,也便笑了出来。而且,还是那种越想越不可自抑的大笑。
她这一笑,两人又是一头黑线。
人家为了她,都喝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那么灿烂无比的。
“好,我去背。”林有道看着自家爱徒那一副凡事不知的模样,在怜惜面前实在有种想要跟她脱离师徒关系的冲动。
说着,便凝着老脸朝屋里走去。那背影,那身姿,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之感。
云小优看着她师父那般态度,笑得更欢了。
徒留下可怜的怜惜,独自一人在那一波接一波的笑声里,风中凌乱了。
话说林有道进得屋内,只见岑晟月已然甩掉了酒坛,目无焦点地静坐在地上。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更像雕塑了,只是不再像冰雕,而是像泥雕一样。
“喂!优儿叫你出去呢。”他违心地朝他说道,声音冷淡,那是地道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听得那是云小优的意思,岑晟月的双眼终于动了一下,向林有道身上一瞥,但也仅仅是一瞥,又垂下头去,再无动静。
林有道气乎乎地瞧了他一眼,他这副样子,实在叫他想揍他一顿。若是不几年没有切搓过,不知这小子功力增进多少,怕打不过他,他早就动手了。
哪像现在这样,只能气势汹汹地走上去,一把搂住他,想要将他往肩上一丢。
岑晟月哪由他这样强来,一拳挥掉了林有道凑过来的双手。自己仍稳稳地坐在地上。
“云小优让我背你出去,你出不出去!”林有道急了,瞬间暴跳如雷,一副泼皮无赖状地冲着他吼道。
话说冰山就是冰山,遇到某老头这般吼叫依然无动于衷。
自顾自地靠着那柜子,依然神游天外去了。
林有道再也控制不住那暴脾气,又是一通大吼:“你再这样下去,回赵国去!”
这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那座冰山冷冷地开了口:“看她平安地生下孩子,我就回去。”
林有道无奈望着他,又是一阵无奈叹息。这孩子啊!可不是一般的痴啊。
唉,倒真像他林有道的侄子。
遗传啊。
悄悄做抹泪状,他苦着脸,声音弱弱,可怜巴巴地又问一句:“你出去,还是不出去。你若是实在不出去,她可要进来了。反正她一闻到这屋里的味就吐得厉害,你自己看着办。”
岑晟月冷冽又暗带忧伤的脸慢慢扬起,朝着门外的方向遥遥望去。
良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去。”
林有道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云小优能不能把这个小傻子说通,但是能尽一点力便是一点吧。
正文 第一一八章 终决别
在他难得安静的注视下,岑晟月终于缓缓起了身,脸色依旧恢复到沉凝如冰的状态。
林有道看着他那冷若冰山的背影,情不自禁伸出老手抹了把冷汗。还好他就这样走了,没用他背着他出去。不知道他那比他高上不少的身高,体重会有多少。反正会比自己沉一些的。
随着他的脚步走出去,直觉身上都跟着发冷。谁让冰山的身上都会有寒气呢。
云小优双目炯炯地看着林有道进了门,以为很快可以见到林老头背着一名醉鬼出来,可是左顾右盼,就是不见人。
终于,在门口她看见了人影。但是细看之下,却是大失所望了。
哪里是她想像中的滑稽场景,只见得岑晟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没让背,也没有大醉的样子。
倒是怜惜,见他自己走出来,眼中倒闪过一抹欣慰。如此便说明,他还没有到了完全失去理智的程度。
正当两人用不同的神情望着那冰山移来时,冰山已然到了她们面前。
“优儿,你有话要跟我说?”冰山淡淡开口,醉意让他话中的冷意已然减淡了不少,听起来多了几分慵懒之感。
“啊?我?”云小优不解岑晟月为何一出来就直奔自己而来,又问出这样的话。
脑中灵光一闪,才想起这或者是林有道劝他出来的说辞,便扯唇一笑,答道:“对啊,我是有话要跟你说的。真的。”
只是,眼珠转啊转啊,却终是想不出要说什么。
“你不好意思说?”面对某女的支支吾吾,岑晟月难得地替她解释。却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故意为之。
“啊?”云小优又一次陷入僵局,她真的是不好意思说吗?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既然这样,就跟我来。”不及她有所反应,他已然扯住了她的手,施展轻功,带着她腾空飞了起来。
“喂!你要带我去哪?”云小优惊得大叫,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然而某冰山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冷风呼啸,吹乱额前几根碎发,发丝拂过眉收,他却仍然只顾冷眸看着眼前,眼皮半点不眨。
见他如此,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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