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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吉祥纹莲花楼-白虎|作者:咖啡布布123|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12:32:58|下载:吉祥纹莲花楼-白虎TXT下载
  昀春怔,哈哈大笑:“长生宫是历朝贵妃居所,虽然现在没有人住,但也不是你我可以进去的。”

  李莲花叹道:“你连御膳都偷了,居然还怕闯空屋”

  杨昀春傲然道:“长生宫虽然不能进,但既然刺客进了去,我自然也是要追进去的。”

  李莲花吓了跳:“刺客”

  杨昀春颔首,神态很是理所当然。李莲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刺客就刺客吧,反正反正那萝卜干也是不错。”他突地高兴起来,掷下筷子,“今夜也有明月,说不定长生宫的月色也是美得紧。”

  杨昀春悻悻然看着他,这人全然没有自觉,不想自己做的是杀头的大事,还在妄想长生宫的月色。

  八 长生之井

  长生宫是本朝历代贵妃的居所,在这里住过两个贵妃,个是太祖皇帝册封的淑贵妃,另个就是先皇的生母,康贤孝慧皇太后,她被册封慧贵妃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甚至先皇也是在这里出生的,淑贵妃与皇后都未育有子女,太祖皇帝只得慧贵妃所生的先皇子,而后先皇登基,母凭子贵,她就成了皇太后。

  在慧太后之后,两朝皇帝都与皇后感情甚深,皇后又都生有太子,故而皆未立妃,长生宫就直空着,保留着慧太后生前的样子。

  鲁方几人少年时居然敢到这里偷东西,连李莲花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也十分佩服,这里既然是慧太后年少时的寝宫,说不定当真有许多宝贝。

  两人很快到了长生宫,长生宫虽无人居住,却还有几个宫女住在其中,负责打扫房间和庭院。不过那几个宫女既老且聋,纵便有百个杨昀春从她们身边过去她们也不会发现,莫怪当年鲁方几人就能轻易偷了东西。

  靠近长生宫,果然看到四周树木甚多,蔚然成林,树林之旁口柳叶之形的池塘月下熠熠生辉,甚是清凉悦目。李莲花抬头看了看左近金山寺的方向,杨昀春已笔直向树林中的某处走去。

  月色皎洁,长生宫外那片树林不算茂密,斑驳的月光随树叶的摇晃在地上移动,晃眼有若翩跹的蝶。接着李莲花就看到了口井,他本以为会看到口普通的水井,石块所砌,生满青苔,但并不是。

  那是莫约有丈许方圆的口圆形水井,水井上盖着块硕大的木质井盖,李莲花自少便浪迹江湖,倒也很少看到有这么大的口井,乍见之下吓了跳:“这这原是用来做什么的”

  杨昀春耸耸肩,他怎会知道:“这口井在长生宫与金山寺之间,这里本是个死角,谁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李莲花对着左右张望了几眼,此地地势极低,附近又有天然所生的柳叶池,无怪此处会有水,只是既然已有柳叶池,为何还要在此开挖口如此巨大的水井这皇家之事真是玄妙莫测,让人全然摸不着头脑。

  那口水井上的木质井盖已颇为腐朽,杨昀春丅手扭断井盖上的铜锁,将偌大的井盖抬了起来:“当年我看见王公公就是把他们几人从这里扔下去的。”李莲花探出头来,往井下望去,只见这口井井水距离井口甚远,打开来就有股暖气扑面而来,看来地下确实略有地热,遥遥的月光映在水面上,但见粼粼微光,晶莹闪烁,却看不清井下究竟有什么他撩起衣裳,只脚迈入井中,就待跳下去。

  杨昀春皱眉:“你做什么”

  李莲花指着井下:“不下去下怎知底下有什么秘密”

  杨昀春将井盖扔:“我和你起下去。”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念念有词地看着那硕大的井。杨昀春反而有些奇了:“你不问我为何不拦你”

  李莲花本正经地道:“既然刺客被杨大人追得跳了井,那尸身也总是要捞出来的”

  杨昀春哈哈大笑:“你这人有意思,下去吧”

  当下两人各脱了件外衣,绑起中衣的衣角,扑通两声,起跳入了水井之中。

  水井很大,两个人起下来并不拥挤,难怪当年王公公能把鲁方四人起沉入井底。月光映照着水面,透下少许微光,李莲花和杨昀春闭气沉入井中,井中的水十分清澈,刚刚下去的时候还看得清井壁。

  井壁很模糊,十分斑驳,仿佛还有些凹凸不平,杨昀春凝神看着目力所及的地方,突地眼前黑,有块隐约的黑色方框自眼前掠过,不知是什么东西,正要游过去细看,李莲花却拉了拉他的衣袖。

  杨昀春只得随他沉下,在沉下的半途中块接块的黑色方框掠目而过,直至四周片漆黑,只觉李莲花扯着他的衣袖,沉入水底,径直往另侧游去。这水井底下竟是出奇的宽敞,杨昀春稀里糊涂地被他拖着直往深处而去,再过片刻,李莲花突然往上游去,只听“哗啦”声,两人竟是起出了水。

  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是片漆黑,却听李莲花道:“少林寺有种武功叫做薪火相传,不知杨大人会否”

  杨昀春学武已久,虽然步未曾踏入江湖,却也知道“薪火相传”是种掌法,运掌之人出掌如刀,在柴火之上连砍七七四十九下,终能点燃柴火,这门功夫他却不会,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虽然只摇头,但李莲花却道:“原来杨大人不会不过这门功夫的心法,我在许多年前曾听少林寺的和尚讲过。”

  杨昀春心知两人全身入水,身上火种全湿,而这个地方多半就是井底的隐秘所在,李莲花想引火照明,他虽无心偷学少林寺的武功,却也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你将心法念来,我看能在浸水的衣服上引出火来不”

  李莲花果然念了段四不像的心法口诀,杨昀春虽说也觉得这仿佛和他所知道的少林武功相差颇远,却也别有门路。李莲花当即脱下中衣来让他试,杨昀春果然依言往那衣服上连挥了三掌,衣服便已干透。见掌法有效,连劈十掌之后,那件白色中衣“呼”的腾起火光来。两人借着火光起向四周望去,只见这里竟然是个密室。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井底,却是个颇大的房间,四面是坚实的石壁,在远端的石壁下有团黑影,看似张床。李莲花和杨昀春从水里出来,走得急了差点脚踩空,杨昀春提着李莲花那引火的衣裳快步向那张床走去,只见火光辉映之下,那张床上七零八落散着些斑驳的东西,却是堆尸骨。

  杨昀春大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竟能在井下发现堆尸骨,李莲花却是料到多时,他皱眉细看那尸骨,那尸骨显然已有年月,那张床本是木质,却也腐朽得差不多了。床上除了尸骨和些仿若衣物的残片,并无什么东西,但床下最靠墙之处却藏有个硕大的箱子。

  那箱子是用粘土捏成,自然放干的,显然是就地取材,并非从外面带入。杨昀春脱下外衣,并未解剑,此时拔出剑来,剑削去那箱子粘合的口,只听“嚓”的声微响,那早已干透的坚硬泥板应手而下,就如当真是箱盖般。

  箱盖开,股柔和的光就从箱子里透了出来,倒是把两人吓了跳,定睛再看才知那箱子里居然是堆满了金银珠宝。杨昀春伸手入箱,随手取了件出来,在火光与箱中夜明珠的映照下,那东西纤毫毕现,却是串浓绿色的珠子,入手冰凉,颇为沉重,在光下晶莹剔透,十分美丽。

  李莲花也伸手翻了样东西出来,却是块玛瑙,但见这玛瑙之中尚有块圆形水胆,玛瑙清澈透明,颜色红润,质地奇佳,里头的水胆也是清晰可见,堪称上品。杨昀春将手中的珠子看了好会儿,茫然问:“这是什么”他见过的珠宝玉石也有不少,但这东西水晶不像水晶,琉璃不像琉璃,却是他前所未见。

  “这个东西叫做颇梨。”李莲花又顺手从箱子里翻出串洁白如玉的珠串,只见其上有朵含苞欲放的莲花,其后以金丝穿着百零八颗黄豆大小的白色圆珠,线条细腻圆融,全无棱角,单是雕工已是绝品。杨昀春看着李莲花手里的白色珠串,那东西似瓷非瓷,竟也是他前所未见:“那是”

  “这是砗磲。”李莲花叹了口气,“颇梨以红色碧色为上品,像你手里这么大串,品相又如此之好,若是拿去卖钱,只怕那三五十亩良田马马虎虎也是买得的。像我手里这串百零八的砗磲珠子,若是拿去卖给少林寺,只怕法空方丈便要倾家荡产。”

  杨昀春笑了起来,从箱底翻出块沉甸甸的东西:“我要买良田使这个就好,提着那串珠子,若是有人不识得货,岂不糟糕”那东西提出来满室生光,差点闪了李莲花的眼睛,却是块硕大的金砖。

  说起金砖他在玉楼春家里见了不少,但玉楼春家里那些金砖和皇宫中的金砖相比,那果然还是小气许多。杨昀春手里这块金砖堪称块“金板”,竟有尺余长,尺余宽,约半寸宽厚,并且如这样的“金板”在那泥巴箱里还有许多,整整齐齐地叠在箱子底下。

  李莲花张口结舌,瞪眼看了杨昀春半晌,杨昀春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颇梨放回箱子:“这许多稀世罕见的珍宝,怎会藏在这里”

  李莲花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杨昀春奇道:“怎么了”

  李莲花叹了口气:“我想不通,鲁方当年要是沉了下来到了此处,瞧见这许多金银珠宝,怎会不拿走”他指指杨昀春手里那块“金板”,“即使黄金太大太沉,那玛瑙却不大,即使不认得颇梨,也至少认得珍珠吧”

  箱里不只有串珍珠,是有许多串珍珠,甚至还有未曾穿孔的原珠。串成珠链的颗颗圆润饱满,大小致,光泽明亮,那些散落的原珠也至少有拇指大小,或紫光或红光,均非凡品,即使让傻子来看也知价值连城。

  鲁方却样也没带走。为什么

  “说不定他胆子太小,这都是皇上的东西,他又不是你这等小贼。”杨昀春笑道,“何况这箱子原封未动,说不定他进入此地之时紧张慌乱,根本不曾看过。”

  李莲花摇了摇头:“这泥箱子根本就是鲁方捏的,他怎会没有看过”

  杨昀春吃了惊,失声道:“鲁方捏的怎会是鲁方捏的”

  李莲花指着水道旁他方才踩空的地方,那有个刨开的泥坑,显然捏箱子的泥土就是从那里来的:“这些东西的主人自是万万不会捏个泥箱来藏,你看这地上的印记”李莲花指着地上的坑坑洼洼:“还有那床上的尸骨。”

  杨昀春瞪眼看了泥地和那堆尸骨好阵子:“那尸骨怎么了”

  李莲花本正经地道:“那尸骨如此凌乱,自不会是他自己将自己整成这般七零八落的模样那就是他变成把骨头之后,有人把他彻底地翻了遍,说不定还剥了他的衣服。”杨昀春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印记:“有道理,这又如何了”

  “你要记得,方才我们在水里的时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李莲花越发正色,“如杨大人这般武功绝世的第高手都看不见,那鲁方自然更是看不见的的。”

  杨昀春又点头:“那是自然。”

  李莲花咳嗽声:“既然这里如此黑,鲁方显而易见也不会什么薪火相传的绝世武功,那他是如何知道要游到这里又如何知道这里有个密室又如何知道这里有金银珠宝的呢”

  杨昀春也觉得奇了,李莲花只怕是早就猜到底下有密室,但鲁方当年沉下来的时候却不可能事先知道这里有密室,底下漆黑片,他又是如何进入密室的却听李莲花慢吞吞地道:“但这其实很简单”

  杨昀春皱眉:“很简单莫非鲁方早就知道这里有密室”

  李莲花叹道:“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鲁方怎会知道他能摸到这里来,不是因为他有少林寺的绝世武功,而是因为他看到光。”

  杨昀春奇道:“光”

  李莲花指着箱里发光的那些夜明珠,十分有耐心地看着杨昀春微笑:“他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滚在地上,他沉下井的时候看到有光,就顺着光摸了过来,于是找到了密室。”杨昀春怔,这答案如此简单,他却不曾想到,委实让他有些没有面子:“光”

  李莲花颔首:“这地上还有挖起东西的印记,因为鲁方来的时候,这些金银珠宝不是藏在箱子里的,而是放在外面的,珠宝之中恰有数颗夜明珠,所以救了他命,让他找到这里。”

  杨昀春恍然:“所以你说是鲁方将这些东西挖了出来,然后捏了个泥箱子藏了起来。”

  李莲花连连点头:“杨大人英明,不过按地上的痕迹,地上的珠宝也许比箱子里的多很多。”

  杨昀春摸了摸脸颊,李莲花这句“杨大人英明”让他没啥面子:“如此说来,鲁方就是本有预谋,要将这些珍宝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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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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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7楼

  李莲花又连连点头:“这许多稀世珍宝聚在起,想要盗走也是人之常情”

  杨昀春“呸”了声:“如你这般小贼才会见了珍宝就想盗走。”

  李莲花连连称是,也不知听清楚了没有,又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鲁方早已准备好要将宝物盗走,为何最后却没有盗走,甚至如今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东西吓得发了疯”

  杨昀春淡淡笑,指着那床上的尸骨:“那自然是他招惹了些不该招惹的东西。”

  李莲花也微笑了:“杨大人也信这世上有鬼么”

  杨昀春摇头:“鬼我不曾见过,难说有还是没有。不过我想这密室里最大的秘密只怕不是那些金银珠宝,而是床上这个人吧”他从箱里抓起颗夜明珠,对着那死人细细地照了好会儿,奈何具七零八落的骨骸,委实看不出什么来,“这人是谁”

  “鲁方当年若是有杨大人半聪明,或许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李莲花叹气,“后宫禁忌之地,井下隐秘之所,居然藏得有人,若非此人半点也见不得光,又何苦如此我想这个人是谁就是鲁方疯李菲王公公尚兴行死的答案。”

  杨昀春静默了会儿,缓缓放下那颗珠子,李莲花言下之意他听懂了,又过了会,他突然道:“但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李莲花静静地道:“杨大人,你很清楚,此地的金银珠宝都是佛门圣物。佛说阿弥陀经有云,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颇梨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颇梨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这里的珍珠黄金玛瑙颇梨砗磲等等,都是佛门七宝之,这些东西,都是当年极乐塔里的珍品。”

  杨昀春又静默良久,长长吐出口气:“不错。”

  李莲花指着那堆骨骸:“极乐塔突然消失,塔中珍宝却到了此处,这个人是不是毁塔盗宝之人如若是,他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何死在此处如若不是,极乐塔又是如何消失塔中珍宝又是如何到了此处盗宝之人是谁毁塔之人是谁他又是谁”

  杨昀春苦笑:“我承认你问的都是问题。”他叹了口气,“此地必然牵涉百年之前段隐秘段绝大的隐秘”话说到此,他心中竟隐约泛起阵不安,以他如此武功如此心性都难以镇定,这隐秘终将引起怎样的后果可会掀起惊涛骇浪

  李莲花看他脸色苍白,又叹了口气:“那个我也不爱探听别人家的私事,何况是死人的私事不过不过直到如今,还有人在为了这个杀人。”

  杨昀春点头:“不错,不论如何,不能再让人为此而死。当年极乐塔之事无论真相如何,终该有个结束。”

  李莲花微微笑,然后又叹了口气,他走向那张床左侧,提起烧得差不多的中衣对墙上照了照:“这里有风。”

  杨昀春凑了过去,两人对着那有风的墙细看了阵,李莲花伸手按在那有风的缝隙上,略略用力推,只觉泥墙微微晃,似乎藏有扇门。杨昀春内力到处,那门闩“咯啦”声断开,泥墙上无声无息地开了扇泥门。

  原来墙上有门,却是扇泥门,那扇门竟然是从外面闩上,若非杨昀春这等能隔墙碎物的高手,密室里的人断不能打开的。两人面面相觑,提着燃烧的中衣往前便走。前面是条密道,却修筑得十分宽敞,四壁整齐,还嵌着油灯。密道并不长,道路笔直,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另扇门。

  那也是扇黄泥夯实的泥门,古怪而坚固,两人用力敲打,那扇门却是被封死的,完全推不开。李莲花奇道:“这里既然是封死的,怎会有风”他举高火焰,但见火焰直往后飘动,抬起头来,在那被封死的泥门之上,有排极小的通风口,不过龙眼大小,并且似乎年久失修,已经堵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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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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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8楼

  两人起跃起,攀在泥墙上凑目向外看去。外头月明星稀,花草葱葱,红墙碧瓦,十分眼熟。竟是长生宫的后花园。

  李莲花和杨昀春面面相觑,杨昀春大惑不解:“那井下的密室怎会通向长生宫”

  李莲花喃喃地道:“糟糕糟糕,不妙至极不妙至极”

  杨昀春颇觉奇怪,皱眉问:“怎么了”

  李莲花益发愁眉苦脸:“今夜既然你我在这里,出去之后,少不得也要和鲁大人李大人般下场了,这可如何是好。”

  杨昀春哈哈大笑:“若是有人向我动手,我生擒之后,必会让你多看两眼。”

  李莲花欣然道:“甚好甚好。”

  既然那泥门封死,两人只得再回密室,又在密室内照了阵,李莲花从泥箱里选了颗最大的夜明珠,与杨昀春起通过水道潜回井底。

  夜明珠朦胧的光晕之下,两人起往井壁看去,只见井壁上依稀曾经刻有什么花纹,时日过久早已模糊不清,李莲花伸手触摸,那井壁果然不是石砌,而是腐烂的木质,用力划便深入其中,露出白色的木芯。

  两人在井壁照了阵,未曾发现什么,夜明珠的光晕转,两人突地看见,在那清澈的井底有块依稀是布匹之类的东西在随水而动。杨昀春再次沉了下去,轻轻扯了扯那布匹,阵泥沙扬起,珠光之下,只见另具骷髅赫然在目。

  李莲花和杨昀春面面相觑,不想这井下竟是两条人命,却不知究竟是谁和谁死在这井中,他们是起死去,或者只是偶然

  两人围着那意外出现的第二具骷髅转了两圈,这骷髅留有须发,年纪已大,死时姿态扭曲,他身上残留少许衣裳,衣上挂得有物闪闪发光,李莲花从骷髅胯骨上拾起只铜龟,对杨昀春挥了挥手,两人起浮上。

  浮上水面,外边星月交辉,悄无声息。

  李莲花那件中衣已经烧了,爬上岸来光裸着上身,方才在密室里光线黯淡杨昀春也没留心,此时月光之下,只见李莲花身上肤色白皙,却有不少伤痕。杨昀春本来不欲多看,却是看了眼。看了眼,又看了第二眼。

  李莲花见他对着自己看个不停,吓得抱起外衣,急急忙忙要套在身上。杨昀春把抓住他的手:“且慢”

  李莲花被他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做什么”

  杨昀春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喃喃地道:“好招此招之下,你你却为何未死”

  李莲花手忙脚乱地系好衣带,东张西望了阵确定全身上下再无半点伤痕可让杨昀春看见,方才松了口气。

  杨昀春突地“唰”的声拔出剑来,在月下比划了几个招式,剑又剑比向李莲花身上方才的几道伤痕,显在冥思苦想那绝妙剑招。李莲花见他想得入神,那长剑比划来比划去,招招向自己招呼,若是杨大人个不留神学会了,这剑下来自己还不立毙当场

  到时杨昀春他说不定吸取教训,为防“你却为何未死”,剑过后,再补剑,便是有两个李莲花也死了。

  越想越是不妙,再待下去,说不定杨大人要剥了他的衣服,将他当成本“剑谱”。李莲花足下微点,飘若飞尘,趁着杨昀春醉心剑招之时,没入树林,三晃两闪,半点声息未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 井下之秘

  方多病夜闯尚兴行的房间被困火海,卜承海很快赶来,对方大少那番说辞不置可否,他既然不否认,那就是默认。皇上也听闻方多病协助卜承海办案,却遭遇埋伏,险些送命,顿时大为赞赏,第二日早就召见方多病。

  方多病夜未睡,直坐在昨日起火的那行馆中,昨日傍晚方则仕闻讯赶来,对他这等冒险之事顿疾言厉色的教训,又啰嗦了晚上见到皇上要如何遵规守纪如何恭谦和顺如何察言观色如此等等。偏偏他这儿子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遵规守纪,两人大吵夜,不欢而散。

  李莲花自皇宫归来,背着好几本书,揣着颗硕大的夜明珠,本想给方大少炫耀炫耀他昨夜居然见识到了大内第高手杨昀春,无奈方多病和方则仕吵架正疾,他在屋顶上听方大少昨夜的英雄侠义听到不小心睡去,醒来之时天已大亮,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方多病换了身衣裳,花团锦簇地被拥上顶轿子,抬往宫中而去。李莲花坐起又躺下,阳光映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又过会,只听下边又有动静,有人搬动着什么东西,格拉格拉作响。他爬起来看,却是赵尺在打包行李,准备要回淮州。

  赵尺搬了个颇大的箱子,那箱子看似十分沉重,李莲花心中微微动,揭起片屋瓦“啪”的声击中那箱子。赵尺正吆喝着两个伙计帮他抬行李,瓦片飞来,撞正箱角,“砰”的声巨响,那箱子仰天翻倒,里面的东西顿时滚落出来。

  赵尺大吃惊,只见身旁的屋顶探出个头来,那人灰衣卓然,趴在屋顶上对他挥了挥手,正是六法师。

  这这人不是那逃出大牢的重犯吗禁卫军追捕了他日夜毫无消息,怎生会躲在屋上

  只见那六法师指了指他木箱里掉出的东西,露齿笑,阳光下那口白牙熠熠生辉。骇得赵尺打了个寒噤,七手八脚地把那些东西塞回到木箱里,也顾不得那木箱吃了六法师瓦片撞早已毁坏,指挥伙计立刻抬走。

  李莲花眯着眼睛,那从箱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是数个布包,有个布包当场散开,里头依稀有几串珠子,串是红色的珊瑚珠子,串是黄金的莲花莲蓬。

  原来如此。李莲花懒洋洋地躺在屋顶上,仰天摊开四肢,数日以来,从未有如此惬意。

  方多病被他老子逼着换了身花团锦簇的衣裳,被塞进轿里抬进了皇宫。也不知在宫中转了多少个圈,方多病终于听到外边太监尖细的嗓门吆喝了声:“下轿。”他精神振,立刻从轿子里窜了出来,方则仕旁怒目而视,嫌弃他毫无君子风度,方多病却不在乎,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这所谓的皇宫。

  下了轿子,进了个院落,又跟着太监转了不知多少走廊,才进了个屋子。只见这是间有些年月的屋子,里头光线黯淡,虽然木头的雕刻十分精美,但方多病对木雕全无兴趣,自是视而不见。墙上挂着幅字画,自也是什么名人所留,价值连城,偏偏方多病少年时不爱读书,虽然认得是某副字帖,却也不知究竟好在何处。正张望得无趣,只听身侧“扑哧”声,有人笑了出来,那声音却是好听。

  那人道:“你看他这样子,就像土包子。”

  方多病转过身来,顷刻摆出幅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对说话的人行了礼,微笑道:“不知公主觉得在下如何像土包子”

  此言出,方则仕气得七窍生烟,脸色青铁,面前坐着的人斜举起衣袖掩住半边面颊,嫣然笑:“就你问的这句,分外的像。”方多病却不生气,两人对看两眼,都笑了起来。

  只见那坐在房中的公主身藕色长裙,发髻斜挽,插着支珍珠簪,肤色莹润,便如那发上的珍珠般,眉目婉转,风华无限。她身后站着两个年纪甚小的丫鬟,也是美人胚子。

  方多病瞧了两眼便赞道:“美人啊美人。”方则仕气得全身发抖,怒喝道:“逆子敢对公主无礼”那公主却掩面咯咯娇笑:“方叔叔,你家公子有趣得很,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同呢。”方多病也赞道:“你这公主美貌得很,和我以前所想的都不同。”昭翎公主放下衣袖,露出脸来,那袖下的容颜果然是娇柔宛转,我见犹怜,闻言奇道:“你以前所想的是什么模样”方多病本正经地道:“我以为公主在宫中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多半身高五尺腰如巨桶面如磐石”方则仕大喝声:“方多病”方多病仰天翻了个白眼,便是不理。公主笑得打跌,过会坐得端正起来:“皇上过会就来,在皇上面前,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她挥了挥衣袖,给自己扇了扇风,“皇上指婚,要我下嫁与你,我本在好奇方叔叔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死死板板的读书人,我可不愿。”

  201112 09:34 回复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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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1楼

  方多病大喜,指着方则仕:“就如这般死死板板的读书人万万不能嫁,你若是嫁了,那就如我娘样,几十年被这负心人丢在家中,年也见不得几次面。”

  公主微微收敛了笑容,小心看了方则仕眼,只见他已气到脸色发黑,倒也再看不出气上加气是什么模样,稍微放了点心,背过身来对方多病悄悄笑,做口型道:“那你娘命苦得很。”方多病连连点头,便如瞬间得了个知己般。

  方则仕气则气矣,却见两位少年意气相投,他本以为方多病顽劣不堪,旦得罪公主少不得被打断两条腿,谁知两人越说越有趣,倒是见如故。

  未过多时,门外太监扬起声音尖声道:“皇上驾到”

  昭翎公主站起身来,屋里人起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多病还没打定主意要跪,然而既然仪态万方的美人儿都跪了,他也马马虎虎跪上跪,不过跪虽然跪,万岁是万万不说的。

  进来的是位明黄衣裳的中年人,这便是当今衡徵皇帝。方多病本以为皇帝老儿在宫中也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闲着没事还抱抱美人,多半既老且胖还纵欲过度,结果进来这人不过四十出头,眉目俊朗,居然既不老也不胖,更不丑。

  衡徵进了屋子便请平身,几人站了起来,方则仕便又拉他跪下,对衡徵道:“这便是劣子方多病。”

  衡徵的神色甚是和气,微笑问:“爱卿读书万卷,却如何给自己儿子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方则仕略有尴尬之色:“劣子出生之时下官并不在家,夫人说他自幼身体瘦弱,怕难以养活,故而起了个多病的小名,之后也就未起正名。”

  衡徵哈哈大笑:“爱卿忠君爱国,却把妻子儿女看得太淡了些,这可不好。”方则仕连连称是,方多病在心里顿乱骂,脸上却依然恭谦温顺。

  衡徵和方则仕说了几句,便让方多病平身。方多病站了起来,只觉这皇帝老儿不但不老,甚至比他还高了点,年轻之时多半还是个美男子,心里不免悻悻。身为皇帝,已享尽荣华富贵,坐拥江山美人,居然还是个美男子,岂非让普天之下当不成皇帝的男人都去上吊

  衡徵自然不知方多病心里许多曲折,见他也眉清目秀,心里甚是喜爱:“朕早听说方爱卿有犬子,武功高强,英雄侠义,少时有神童之誉,现有侠客之名,十分了得。”

  方多病对自吹自擂从来不遗余力,听衡徵这么说,难得有些脸红,不知该说什么好。要说自己少时其实并非神童,自己确实早早考了童生,要说自己其实并不怎么英雄侠义,又似乎自己当真做了不少英雄侠义的事,虽然那些事倒也不全是自己个人做的

  “我这个女儿”衡徵手拉起昭翎公主,公主嫣然而笑,容色倾城,只听衡徵道,“是朕御赐天龙杨昀春的亲妹子,杨爱卿武功绝伦,在大内数数二,不知你与他相比又是如何”

  方多病差点呛了口气,瞪大眼睛看着衡徵,杨昀春那是得了轩辕箫数十年的功力方才如此“少年英雄”,他又不是自娘胎里就带出武功来,如何能与杨昀春相比正要认输,又听衡徵说:“若是你胜过了杨爱卿,我这公主就嫁你为妻,你说如何”

  方多病那认输的话说到嘴边又噎住,只见公主正对他微笑,仿佛十分看好他,时间认输的话竟说不出来,心里叫苦连天,这当驸马的活儿也忒辛苦,原来还不是白当的,皇上还要摆摊比武招亲,方才肯将公主嫁他。

  方则仕站在旁,他虽然和儿子不亲,却也知方多病比之杨昀春远为不如,正要婉拒,却听公主道:“皇上,那英雄侠义岂是以武功高低来分的我哥武功虽高,怎比得上方公子昨夜为了缉拿凶徒被困火海来得英雄侠义”

  此言出,衡徵怔,方多病呆。衡徵哈哈大笑:“朕本还想,将你嫁与个没有功名的小子,你多半不愿,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方多病脸上发烧,心里却是苦笑昨夜被点了把油灯就大叫救命,似乎与那“英雄侠义”也不大沾得上边

  “既然昭翎如此说法,比武之事再也休提。”衡徵微笑问道,“你既然与卜承海起缉拿杀害那李菲尚兴行的凶犯,不知可有进展那凶徒究竟是何人”

  201112 09:34 回复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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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2楼

  方多病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起,若是旁人问了,他自然是半点不知,这却是衡徵问了,他方才还在公主口中英雄侠义,总不能英雄侠义得无所知吧正在水深火热之际,耳边却突的有极细的声音悄悄道:“你说你已知道凶徒是谁。”

  方多病差点整个跳了起来,这声音如此耳熟,不是李莲花是谁他当昨夜这死莲花夜闯皇宫夜未归,定是让卜承海抓了回去,却不想死莲花却居然跟进了皇宫,现在多半是伏在屋顶上对他传音入密,果然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方则仕心中暗道不妙,早知皇上要考李菲案,就该叫方多病天天跟在卜承海身边才是,如今再做功课已来不及,看来公主不娶也罢,只盼方多病莫要惹怒衡徵,招来杀身之祸才是。

  “呃皇上,那凶徒便是刘可和。”方多病却道,“工部监造,刘可和刘大人。”

  “什么”衡徵脸色骤变,沉声道,“此话可有凭据”方则仕大吃惊,方多病不知道凶徒是谁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信口开河,诬赖到刘大人身上这这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刹那间他脸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淋而下。

  公主却很是好奇,双明亮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方多病,问道:“刘大人”

  方多病点了点头,似模似样地道:“当然是刘大人,鲁大人发疯的时候,他在景德殿,李大人死的那日,他和李大人同住,尚大人死的时候,他就在尚大人身边。”

  衡徵眉头深锁:“但鲁方发疯那日,景德殿中尚有许多旁人”

  方多病干脆地道:“景德殿中了解鲁大人之人寥寥无几,不过李大人尚大人赵大人三人,既然李大人尚大人先后已经死了,自然不是凶手。”

  衡徵点了点头:“以你这么说,凶徒却为何不是赵尺,却是刘可和”

  “赵大人没有死,是因为他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方多病道,“或者说,他知道的不太多。皇上可知,今日早晨,赵大人带着箱稀世罕见的珠宝打算回淮洲去了,而那杀人的凶徒却不在乎珠宝。”

  衡徵奇道:“珠宝赵尺何来许多珠宝”

  方多病竖起根手指,学着李莲花那模样神神秘秘地“嘘”了声:“皇上,李大人尚大人以及王公公被害之事,说来复杂。”衡徵知他心意,微微颔首,向方则仕与昭翎公主各看了眼,两人何等精乖,纷纷托辞退下,只留下方多病与衡徵独处。

  衡徵在屋里负手踱了几步,转过身来:“你说凶手是刘可和他与鲁方几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

  方多病道:“此事说来话长,皇上可知,在不久之前,江湖之中有个叫清凉雨的年轻人,不惜身冒奇险也要得到柄宝剑,呃这年轻人为了那柄叫做少师的宝剑,花费了许多心思,甚至最后送了性命。”

  衡徵皱起眉头:“那是江湖中事,朕听说江湖有江湖规矩,死了人也不能都要向朕喊冤吧”

  方多病干咳声:“江湖自然有江湖规矩不过我”他在李莲花威逼利诱之下,被逼出个“我”字,满头大汗,“我却以为,少师剑虽然是名剑,却并非神兵利器,清凉雨是为了什么想要盗取这柄剑”他着重语气,字字地道,“直至我见到了御赐天龙杨昀春杨大人的那柄剑,我才明白清凉雨为何要盗取少师剑。”

  他说得郑重,衡徵虽然并未听懂,却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为了杨大人的誓首。”方多病缓缓地道,“少师剑与誓首剑同出炉,都以刚猛无锋出名。挥少年之师而出,誓取敌首而回世上只有少师能抗誓首击。”

  衡徵虽然也不是很懂,但对这长剑之事却很感兴趣:“如此说来,那年轻人是为了与杨爱卿战了”方多病长长地吐出口气:“这个清凉雨已经死了,他说他取少师是为了救个人,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救谁,但是杨大人既然身在宫中,清凉雨所要救的人,显然也在宫中,否则他不必盗取少师剑,意欲与誓首剑决高下。”衡徵显然诧异:“救人”这皇帝老儿显然丝毫不觉他这皇宫之中有谁需要被救。方多病叹了口气:“清凉雨死了,有人在他身上放了张纸条。”他从怀里摸出叠纸条,打开其中张,“便是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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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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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3楼

  然后这段是元旦的福利╯

  元旦快乐,都抱抱。

  衡徵看过那张写着“四其中也,或上下,或上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择其也”的纸条,显然也是不知所云,皱眉道:“这是何物”

  方多病将手里的叠纸条摊开,指着其中浸透血迹的张:“这是李大人身死之后,在他血泊之中发现的。”他又指着另张染了半边血迹的纸条,“这是尚大人身死之时,在他轿子里发现的。”

  衡徵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毛骨悚然,忍不住退了步:“这这凶徒莫非是同个人”

  方多病点头:“这当然是同个人,这凶手用的是百年前绝种的金丝彩笺,这些纸来自皇宫,是贡纸。”

  衡徵颤声道:“金丝彩笺宫中”

  方多病又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十分复杂,这些纸的确是从宫中流传出去的。皇上请看”他打开第二张纸,第二张纸上写着“九重”两个大字,第三张纸上写着“百色木”三字,“第张纸条上的话,是在指点人如何将白纸折成个方块。”

  衡徵莫名其妙:“方块”

  方多病颔首:“不错,方块。”他指着第二张纸,“九重,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九重天,也就是九层的意思。”

  衡徵在屋里又踱了两步:“第三张呢”

  方多病道:“百色木,是种木材。”

  衡徵脸色微变:“木材”

  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