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哪里
北京。
北京你来这里做什么
办点事情。
想见我吗
冉小苒迟疑。
告诉我,宝贝,想见我吗
想。但是,太远了,我又没长翅膀。
要是我长翅膀了呢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冉小苒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她告诉了他自己的方位。
好了,你在那里等我,我半个小时到那里,我开的是辆捷达,我们电话联系。
喂,你说什么呢别开玩笑啊。
没开玩笑。我不和你开玩笑。等我,宝贝,我不到不许离开。
亓克关掉手机,冉小苒说的地方,他昨天还去过,就在他去的医院附近。
他飞快地跑下楼,发动了车子。
冉小苒傻傻地站在马路边,冲着电话喊了几遍都没有反应。原来,亓克怕她反悔,故意关掉了手机。
五月初的北京,路旁绿树繁茂,花团紧蔟,春光似锦。
冉小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遍又遍地问着自己:
你真的要见那个人吗
你应该去见那个人吗
她不能回答自己。
那个决定和丈夫身上的睡衣让她乱了阵脚。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第四部分 第十章5
苏北在家里昏昏饿噩噩地睡了两天。梦里,那明伦穿着套黑色的西装拥抱着她,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深情炽热,苏北穿着袭白色的婚纱在他的怀里幸福地笑着,他们的身边落满了花瓣,周围静静的,只有他们俩相亲相依着,连空气都充满了爱的味道。
醒来,苏北回忆着梦境,枕畔又是片潮湿。
那是她心底直在奢望的事情,在梦里重现了,但是,他们的婚礼为什么没有个祝福的人是自己潜意识里在排斥着外界的干扰,还是他们的爱情注定没人认同,没人祝福
苏北不能解释。
现在,那明伦又回到他妻子身边了,他们又可以共患难共甘苦了。
而且,苏北知道,再次回到家的那明伦对妻子的拯救终究会演变成妻子对他生命和灵魂的整体拯救,他太不了解女人,女人的韧性是世界上任何东西无法替代的,在灾难面前最先倒下的不定是女人。
那么谁来拯救自己呢
拯救自己刚刚在父亲母亲大娘身上找到的真爱
拯救自己在那明伦身上体验到的那种真正被点燃的感觉
拯救自己还能坚信男人坚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敌的爱情
谁或者还有什么有如此的力量力挽切
这也许就是命运,自己注定被它玩弄于股掌。
起来,站起来你注定没人依靠,没人搀扶。
你注定要自己爬起来,注定要自己个人行走。
苏北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浴室,打开喷头,她要让自己清醒,她要找回迷失的自己。
温暖的水流从头到脚冲洗着苏北,冲洗着她身体和内心的伤痛,忍不住心头的委屈,苏北终于放声大哭。
长这么大,苏北除了在父亲的葬礼上如此地痛彻心肺,她不记得还有谁让她这样哭泣。
没有第三次了。这是最后次,苏北心里异常清楚,再没有让她落泪的人和事情了,除了母亲和哥哥。
没有人能再次走进她内心的河流,她的心河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干涸枯竭了,他不屑的不止是她的身体她的情感还践踏了她的心。
哭过的苏北换着衣服,她必须去工地了,手机上已经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工地打来的。冷水敷过的眼睛还有些肿,苏北带上了副紫色水晶眼镜。
第四部分 第十章6
有人敲门,苏北走到门前打开门,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你是苏北
苏北点头。
和我们走趟吧。
什么事情苏北诧异。
我们是吕建彰专案组的,有点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怎么了苏北问。
我们无权奉告,请你先和我们走趟吧。
好吧。苏北知道任何辩解都无济于事,这种动静说明吕建彰已经翻船了,才两天的时间,不可世的吕建彰就出事了,要是早两天,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苏北回屋穿衣服的时候,打了个电话,那是父亲的个部下,父亲临走前曾对他有过交代,让他关照他们。苏北知道,陷入这种是非之中,说不清楚,市自己没有任何指望,她不能再错走步。
依然是枫风宾馆。气氛却天壤之别。
苏北被领进楼的间屋子,屋子里的空气让人窒息。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有人做笔录。
苏北。
知道找你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
你认识吕建彰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
你们的交往过程
般的关系。我没有利用他的职权为自己办过事,也没有对他行过贿。
你最近和他过往从密,前两天有人还发现,你来过这里,而且逗留到深夜,你们在做什么
苏北的心苦若黄连。她怎么能说她能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们知道切,还问我干什么
你态度不老实,我们既然找你,就不是毫无证据的。你还是主动交代吧。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我来只是般的拜访。
不会那么简单吧既然你如此不配合,那就等考虑好了再说吧。
我可以回去了
回去那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事了,在你没有彻底交代清你和吕建彰的关系前,你暂时留在这里吧。
你们有什么权利扣留我你们这么做是侵犯人权
没有人回答她,苏北被带进另间屋子,门被锁上了,桌子上是纸和笔,看来自己被他们软禁了,种变相拘留。
不管怎么样,苏北都不能说那天夜里的切,为了那个男人,更为了自己。
因为苏北清楚,即使说出真相,也不能让吕建彰罪加等,毕竟,衣服是她苏北主动脱的。
谁能知道自己救了别人却自投罗网
他知道吗
他知道了,他会像自己对他那样挺身而出吗
不顾性命
不要尊严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1
病床前,那明伦吃惊地听着主治医生的谈话,他没有丝的兴奋,好像医生说的切不是他直盼望出现的奇迹:
您是说,我现在就可以骨髓移植了
是的。你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各项指标都符合移植要求。
可是,我现在不能做手术。我要先回去,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而且,我没有准备那么多费用。
这些,昨天,你爱人都安排好了,17万元钱已经汇到医院的帐户上了,而且,她电话里让我转告你,所有的事情等你做完手术再处理,她那边还有点事情,要晚两天才能赶来,她说你们之间有约定,是这样的吗
那明伦想起小苒临走前,让他用女儿的名字起誓,原来,小苒她早就知道了她直在瞒着自己那么多钱,她是从那里解决的还有厂子里那些没有解决的事情,她个女人家怎么能处理
不,我说什么也不能现在做,我要先回去。
可是,已经正式通知供者了,人家在外地工作,在北京已经等你快个星期了,若不是你出了车祸需要恢复,手术不会拖延到现在,前几天因为身体原因,人家可以等你,现在你还要因为私事让人家无限期地等下去好像说不过去吧
大哥,你还是签字吧,嫂子临走前嘱咐又嘱咐我,定要你及时做手术,她临走都安排好了,你不能辜负嫂子的苦心啊。小卫在旁边也劝慰着那明伦。
那明伦看着协议书上小苒的签字,终于拿起了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进无菌仓前,那明伦直给小苒打着电话,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家里也没有人接,打到单位,单位的人说,冉小苒和局里请了长假。
她到那里去了她是故意不让自己找到她的吗
厂子的事情那明伦也给专案组打了电话,专案组的人说已经结案了,二十万罚款,吊销执照,说是个高个子女人为他办的切。
那肯定是苏北了,可是,她为什么也没给自己打过电话,尽管,这几天来自己不想和她联系,但是知道她为自己做过这些之后,那明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先打破这个僵局了,他拨了苏北的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家里也是没有人接。
怎么了自己生命里的这两个女人怎么会同时消失了
她们在做什么难道她们同时离自己远去了
小苒,你为什么不来陪我,你定知道移植骨髓的全过程,要先杀死我身体内的造血干细胞,然后输入供者的干细胞,要经过那么多天的抗排斥反应,我才能从无菌仓里走出来,小苒,即使你知道了我和另个女人在起,可是,你知道我的初衷吗我不奢望你的搀扶,我只要看着你就足够了,你为什么不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现在更需要你吗
苏北,接个电话吧。是我先对不起你的,当初,我们走到起是因为我的软弱,我只想靠靠你的肩膀,好驱逐周雄的死和牟心的疯带给我的恐惧和绝望,是我太自私了,我开始就没有给你承诺,却要求你对我忠诚,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混蛋的男人了。我原以为个人的生不可能有两次真正的爱情,但是我错了,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你,不管当初目的为何,我知道自己是在爱了,不然,我不可能妒火中烧,烧伤了自己,烧痛了你。你肯定是知道了切,心里定对我充满了厌恶和绝望,所以,你才音信全无,不要这样,苏北,在我进无菌仓之前,打开手机吧,我只要听见的声音就够了,哪怕你在电话里骂我声,我的心也会稍稍好受些。
那明伦在心里轮流和冉小苒苏北说着,没人能体会出他内心的翻腾,他原以为他可以把握未来,至少可以校正些他活着时可以避免的偏差,但是,他没能预想到,命运直没有依照他的计划行进,在他得意的时候,命运泼给他盆冷水,在他绝望的时候,命运又为他展现了道生机。
这道生机之后,他该怎样修正自己的人生轨迹啊
小苒,苏北,如果你们都将弃我而去,那道生机对我还有何意
命运无常,比命运更无常的是人心。
冉小苒眯眯糊糊地躺在病床上,感觉非常虚弱。右边的身体好像空荡荡的,总想用手摸摸才知道从外面看什么也没缺。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2
麻药的药劲正逐渐在消失,伤口隐隐作痛,周身沉浸在高热的绵软状态,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医生频繁地出入病房,面对医生和护士小姐有些诡秘的面孔,冉小苒觉得自己好像出了麻烦,有种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去这家医院的预感。
她追问过医生,追问过护士,没人告诉她身体的真实状况,在她恍惚的瞬间,她听见医生说了句罕见的过敏体质,根本不适合做手术。
从北京回来,冉小苒就直接奔了裘丽说过的这家医院,接待她的是那个电话里的男人,盘问过冉小苒后,讲好条件,那个男人拿出章表格,上面是张手术协议,患者右肾功能衰竭,同意手术,如出现意外或并发症,与医院无关。
看来,他们做这种交易已经很久了,旦东窗事发,每道手续都没有破绽,两相情愿的事情,个愿打个愿挨,他们只是中介而已。
但是没人知道,他们从中中介了多少
冉小苒看着这张协议书,如同看着张卖身契,她还有什么选择吗那明伦骨髓移植不能再等了,房子被抵押了,厂子还被封着,她还有什么办法下子搞到那么多钱
如果用自己的只肾,换那明伦的条命是不是很划算
冉小苒迟疑了片刻,还是签了字,笔落在纸上的瞬间,冉小苒的手在抖。
签好了字,冉小苒被安排做了体检,院方要求她立即住院。
切进行得诡秘而迅速。
冉小苒犹豫了,她需要点时间,哪怕个晚上,她要计划好在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确保钱能到达医院的帐户上,她还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梳理梳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院方说在她没有签字以前,什么都好说,只要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她所有的切都要听从医院的安排了,因为换肾手术不是她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另个人的生死,人家不可能提前剖开身体等个没有把握的肾脏,从现在开始,她需要做什么她要去什么地方,都要有医院的人陪她左右了。
所有的路都已经堵死,冉小苒这才醒悟,从她走进这家医院的那刻起,她就不再是自己的主人。
她别无选择。
在医院派的专人陪护下,冉小苒将17万元钱电汇到了那明伦住的医院,冉小苒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做了核实。
冉小苒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太多的情况,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家和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没有回家,直接住进了医院。
等待手术前的那个夜晚格外漫长。冉小苒躺在特殊安排的病房里,恐惧而又绝望。
手机握在手里,她不想打给任何个人,没有人能够帮她,也没有人能来陪她。
她只想听听个人的声音,那是她唯的牵挂了。
凌晨三点,她拨通了电话,她很少用手机打国际长途的,费用太高了。可是现在,她还用顾忌吗还用为谁顾忌能够活着走出这个医院的她再无需顾及谁了,没人再需要她的顾及。
她尽力了,尽全力了。
那娜是我。妈妈。她尽力保持语调平静。
妈妈怎么是您我正要走呢。电话里传出女儿吃惊的声音。
奥克兰此时正是早晨八点,正是女儿该去上学的时间。
想你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妈妈你和爸爸呢,你们好吗女儿永远像只快乐的小鸟。
我们,都很好。
爸爸呢我要和爸爸说两句。
爸爸在厂子里没回来,我转告他吧。
妈妈,您今天怎么舍得打电话了
妈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不是您和爸爸当初狠心送我出来了
那娜,父母做的切都是为儿女着想的,你大了就懂了。
我现在也不是小孩了,我在和您开玩笑呢。
那娜,在哪儿要听姑妈的话,没事帮姑妈多做点家务。
我知道。您说好多遍了。
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妈妈又来了。比利在外面喊我呢,妈妈,您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上学了。
那娜,比利是谁
比利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妈妈,他帅极了,您知道贝克汉姆吗他也留着“莫西干”头,酷毙了
不知道,不要和
妈妈,这里是新西兰,不是中国,您别瞎操心了,我会管好自己的。拜拜,妈妈,快接着睡觉吧。我要迟到了,我会给您发妹儿的。
那娜
电话挂了。
妈妈爱你。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3
冉小苒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后悔没有让女儿听见这句她最想告诉她的话。
女儿大了,女儿再不是牵着她的手蹒跚学步的小女孩了,她正在点点飞离自己的视线,她不再需要妈妈的呵护和关注了。
比利是谁
贝克汉姆是谁
“莫西干”又是什么
她再也走不进女儿的世界了,女儿的世界里有许多她不能理解和不知道的东西。
是喜还是忧
冉小苒无从感觉。
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女儿,默默地祈求上苍保佑她的女儿。
泪水不断。
泪水不断。
其实再坚持个月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谁是贝克汉姆,什么是“莫西干”。
此刻,大洋那边的日本和韩国备战世界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此刻,那些球星球队的宣传和冠军预测在网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冉小苒没有想到,她绝不愿意想到。
那让全世界男人疯狂,让全世界女人早晚也会跟着疯狂的盛大狂欢注定与她无缘。
那个风靡世界的男人和他那怪异的发型,注定让所有的崇拜者癫狂注定与她无缘。
第二天,冉小苒被推进了手术室。
主刀的医生发现,这个纤弱的女人脸上居然没有丝恐惧和悲伤,她言不发,目光呆滞,就像个毫无知觉的人,任凭他随意处置。
只有心死了,才会无视躯体的痛苦。
医生持刀的手竟然有点发抖,这在他行医的历程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3
冉小苒觉得自己的心也和肾起同时卖掉了。
从看见那明伦在拘留所门口拥抱那个女人开始,到医院病床前凝视那明伦身上的睡衣,冉小苒的心就点点地死掉了,而且死得无声无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她内心的悲怆。
我是个失败的女人,个事业无成,父母不在,女儿远离,丈夫遗弃的女人,冉小苒在心里遍遍地否定自己。
那明伦的背叛摧毁了她对爱情对自己的坚信。
在此之前,她直以为自己不算最好,也在好女人之列,所有女人该尽的义务和责任,她从没有推卸过,逃避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面让那明伦远离自己,厌弃自己
她急于知道男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她总觉得那个去和亓克和个陌生的网友见面的女人不是自己,是另外个她不认识的女人或者是自己的个错觉。
她什么也没有做,她怎么会做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做的事情呢不可能
她不是那种女人。
不是裘丽那种坐不住的女人,更不是轻浮张扬的女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丈夫女儿工作,她自己永远排在这三项之后。
如果不是那明伦的病,她有可能这样成不变到老,再退步,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了丈夫的外遇,如果那明伦将切隐瞒到底,她也会压抑住所有的寂寞委屈,坚守自己的信念到死。
她是个传统型的女人,她知道她的传统来自于父亲的儒雅,来自于母亲的宁静,但是,她绝不是个死板孤僻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思想和为人处世的准则,她清醒地知道哪种生活方式更适合自己,更能让自己心气平和,哪种生活只能带给自己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麻烦。
她已经在众多的同龄人身上,在电视电影里见识到了滥情的悲哀。所以,在生活中,她宁愿不露声色地拒绝诱惑,让那些试图亲近自己的优秀男人止于友谊,让那些心存不轨的男人无机可乘。
她至今不能理解那些有外遇的女人怎么能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开心灵归情人所有,身体归丈夫所有,然后还能泰然处之,面不改色。
现代的生活已经将人异化了许多,干吗还有那么多女人还在因为情肢解自己,将自己的心灵感情乃至身体切割得支离破碎,凌乱不堪
是什么让女人不再理智,乱了脚步乱了分寸
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拥有爱的女人是心里有根的女人,即使外面的风景再好她也清楚那只不过是道风景,仅供欣赏,拒绝跟进。
失去了爱的女人心里没有了根,她会尝试走进任何道让她迷幻的风景,走进是为了走出。
经过了生活的变故,眼见了丈夫的移情别恋,认识了亓克,冉小苒忽然发现,她原来以为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要她面对,她不再心如止水,不再无欲无求,她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己,她坚守了三十四年的信念,做个好女孩好姑娘好女人的信念,像多米诺骨牌,只那么轻轻下,便溃千里,败涂地。
江山已逝,覆水难收。
她不知道还该信念什么
她不知道还该坚守什么
她更不知道该为谁坚守为什么而信念
走向亓克,冉小苒矛盾而又渴望。
那么多天的倾心交谈,她很想结识这个风趣幽默的男人,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他的模样,在大街上,在人流中,她会下意识地盯住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上两眼,心里默默地拿他和她在网上认识的那个40岁的男人做比较,每次,她都能从那些男人身上挑出不足,哪个都不是她想象中的他。
对于男人,冉小苒有自己的鉴赏标准,男人可以粗糙,可以丑陋,可以没有海拔高度,可以不潇洒飘逸,但是,有学识,有品位的男人定会有双手型漂亮的手,修长细腻灵秀骨感。
上大学的时候,冉小苒听过个很著名的男性陈作家的讲座,她对文学只是般的爱好,在身边那些同学沉浸在作家对文学的高谈阔论的时候,冉小苒却在台下观察起作家本人来。
当时作家正值中年,从面相和身坯上怎么看都是个粗糙豪爽的北方大汉,和他那干净细腻的文风怎么也关联不起来。在大街上,如果他坐着马车,你会以为他是个赶大车的,在建筑工地,如果他手里拿着瓦刀,你会毫不怀疑地认定他是个好泥瓦匠,但是,他坐在讲台上,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和个情感细腻,文采飞扬的作家相提并论了。
人真的不可以貌相正在冉小苒试图把陈作家本人和他的文章拼接在起的时候,陈作家讲到了得意处,语言不足以完成他的表达,他开始借助手势,冉小苒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她终于明白了作家那优美的文风出自何处。
有这样双手的男人绝不是个平庸的男人。
平庸的男人绝不会长就这样双手。
从那以后,冉小苒看男人有了自己的标准,认识和不认识的男人,只要他伸出手,冉小苒就可以知道他是那种类型的男人。
手是个男人质地的标识。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4
冉小苒喜欢看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节目,还有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原因,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她会独守这个秘密。那里的男嘉宾,包括主持人本人无不是她依手鉴男人的佐证。幽默的窦文涛,儒雅的许子东,博学的梁文道都喜欢借助手势表达他们的思想,而他们的手远比他们的外貌更有看头。
其实,冉小苒知道那是让女人看眼就心动的手,说白了是性感。
亓克就长着这样双手。
相对于亓克怎么说都还算英俊的外表,他的手更让冉小苒觉得亲近。
那天在车里,沉默让冉小苒开始怀疑见他是不是个错误时,在后悔像片云彩逐渐要遮住冉小苒最初的慌乱和激动时,亓克伸出了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握紧再没有松开。
那刻,冉小苒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挣脱了。
怎么那么巧,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恰好在身边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他们不刻意走向对方,他们是不可能相遇的,然而命运竟然安排他们在这个非常时期相遇了。
在冉小苒最无助的时候。
在冉小苒最混乱的时候。
从亓克握住自己的手的那瞬间,所有的勉强和陌生都逃之夭夭,除了点点羞涩,冉小苒觉得他们好像相识了许多年,他们的心灵从很早就是邻居。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就不再这么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脸再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羞涩,火辣
眼光这样迷离,手足那样无措谁让自己淡忘了女人的本能
被亓克拥入怀中的刹那,冉小苒觉得自己就像初恋的少女,身体里每根她刻意压抑的神经都被激发,它们像久旱的禾苗承接着来自上天的甘霖,没有人能够体会它们迫切的允吸,恣意的伸展是多么的快乐和舒服。
但是,那瞬间,阴影还是遮上了冉小苒的心头,她的内心好像两个魔鬼的较斗场,拼杀得天昏地暗。
这是错的,是罪恶
不我的身体是我的。
这不是个好女人该做的事情
不既然没有人在意这个身体和这颗心,我也可以做贱它。
你爱这个男人吗
不但是他给了我被爱的感觉,我已经被荒芜的太久了,我需要知道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分量。
谁能相信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让我还坚守什么我从前的坚守还有何意是什么改变了我是谁掏空了我让我觉得自己是具行尸走肉连我自己都嫌弃了自己,我还在乎什么别人的感受
冉小苒的思维在激烈地辩论着,她试图说服自己,但是没有真正的赢家,她发现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受她思维的影响,它迎合着亓克,承接着亓克,在思维和身体达到无以复加的混乱状态时,冉小苒听见了有个声音在清楚地告诉她:
你是个女人
你是个好女人
冉小苒哭了,她抱着那个陌生的男人,抱着那个懂她的男人委屈地哭了。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给予这个男人的不是爱,是对另个男人的报复,是对自己的最后摧毁。
只不过这摧毁滞后了别人的摧毁,是不是在别人摧毁自己之前先摧毁自己,就不会感觉这么疼痛了“女人如酒”曾经这么告诉过她。莫非她也有被别人摧毁的经过若不,她怎知道这摧毁的力量像广岛的原子弹,在爆炸和巨大的蘑菇云升腾后,便是深入骨髓血液甚至不放过每处肌体的毒蚀,不死你就得忍受它的折磨。
“女人如酒”还告诉过她,如果百分之八十的已婚男人都有婚外情,那么男人的外遇与妻子好坏无关,与男人的本性有关,忠诚只属于恋爱中的男人,永远不属于有家的男人。
那么红杏出墙的女人呢她们的外遇与什么有关与什么无关
如果移情别恋是人性使然,爱情注定要变质失节,发霉腐烂。
那么我们还追求爱情做什么
如果外遇是每个成年男人和女人的向往,婚姻注定要藏污纳垢,蒙尘失色。
我们还信守婚姻干什么
冉小苒觉得自己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没有人能为她解答这些问题。
她不知道该去询问谁到那里去寻找答案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5
奇怪的是在高热的迷乱中,冉小苒的脑海里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亓克给过她的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不是那明伦给她的十几年,她的意识拒绝进入她和那明伦的过去,她感觉自己的过去是个巨大的空洞,想起它,她就觉得茫然,毫无着落。
她已经很累了,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打几场战争
在又次意识丧失之前,冉小苒坚持要打电话,护士出去请示了。
昨天,亓克又为那个白血病患者采集了50毫升的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算上前天的,他已经献了105毫升的骨髓了。
薛平直伴随着亓克左右,不知道她怎么说服老总的,老总居然同意只做个集体报道,不重点宣传亓克,整个专题片中只出现了亓克两个特写镜头,个是采集血样的镜头,另个是神态安详地捐献骨髓的场面,来唤醒社会关爱生命,二来破除人们对捐献骨髓的恐惧感。
亓克没有理由不同意。
除了打动员剂针头扎进身体时感觉有些疼痛外,整个采集骨髓过程没有什么痛苦。
干细胞分离机处理万毫升的血用了四个半小时,从病床上下来,亓克感觉头有点晕,休息晚,亓克觉得所有不适症状都消失了。
亓克打算尽快回到站里开始工作,昨天电话里葛大姐告诉他市出了个全省重大经济案,个副市长贪污受贿达千万元,省里专案组已经入住了市,掌握下面第手资料是记者站的主要工作之,亓克决定亲自去市,站里已经有另外个同事小赵先期到了那里,这样亓克就可以不必先回省里而直接去市了。
扭不过亓克,薛平临走给亓克卖了许多营养品,叮嘱他注意身体,那份关心,让亓克感动之外还有了种家人的感觉。
但是,薛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表示,亓克则除了感谢还是感谢。
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原来那种朦胧的感觉已经走到了晴天白日的状态,彼此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进行,只有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停止了运行。
以后,他们可以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或者没有性别意识的知己,他们深知这种异性朋友间的轻松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它甚至比爱情更罕见,他们没有理由不珍惜。
亓克开着车驶上了通往市的高速路。
亓克急于赶去市的原因还因为冉小苒在那个城市。
他想给她个突然袭击,给她个惊喜,当然,这切都该在不影响她家庭的情况下。
不和有家的女人搅在起,直是亓克的交往原则。但是,没有想到在冉小苒这里破了例。
亓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管不住自己,除了工作就是想她。
网上流行“见光死”,是说网友之间见面,常常破坏了网上的感觉,见面就等于分手,他那天为什么定要见冉小苒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亓克觉得,冉小苒的声音对自己的诱惑力太大,想起那个声音亓克就想把她拥入怀里,种丢魂落魄的感觉。
所以,他要尽快见到她,如果感觉好,他们了却了这份不能着陆的思念,继续交往。感觉不好,省却了这份折磨。
网恋是种让人悬浮在半空的情感体操,动了心的人没人能够抗得住这超耐力的演练。
亓克知道,除了那份真实的冲动外,他还是自私的。
但是,亓克没有想到,他这见,便把自己所有的设想都打破了。第眼看见冉小苒站在路边,他的眼睛亮,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他要见的女人了。
他没有打手机,而是将车停在几米远的地方欣赏着她,看她那份茫然和张望,看她那份真纯和自然,在北京五月燥热的大街上,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她好似她的名字“幽谷百合”,清洁淡雅,点也不张扬,不轻浮。
亓克感觉正有种凉爽的风吹上面颊。
在冉小苒忍不住又次张望的时候,亓克走下车,来到她面前:
你好。我的幽谷百合
冉小苒惊诧地看他突然出现在面前,单纯急切得如发现新大陆的孩童:
你直在这里啊
亓克点头。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5
好坏。居然,居然窥视我是什么让你走出来的
现在不告诉你。请吧亓克打开车门。
冉小苒坐进车里,亓克发动车。
要把我带到那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是老虎但是不吃人。
白色的捷达在北京如潮的车流中蠕动。
沉默。网上那些亲密无间的话语早已逃逸。
红灯亮起的瞬间,亓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伸了过来,眼睛依然看着路况。
他不看她,他只把手放在她膝间的手上。
最初让他们相识就是手谈,现在他们相见也应该是手谈,除了手谈没有更准确更贴切的表达方式了。
她会懂的,她定会懂的。
先是轻拍了两下手背,然后抓住握紧。
没有躲避。
四目相视,所有该说的都在其中了。
路上,亓克的手直没有松开。
他终于可以不用想象触摸这个让他魂牵梦想的女人了。
亓克的家里。
冉小苒有些羞怯地跟着他走进屋子。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会来,很乱的,先喝杯水吧。亓克递水给她。
谢谢。
亓克在冉小苒伸手的瞬间,握住了她绵软的手,并把她就势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亓克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终于见到你了,想我吗
想。声音羞怯,比电话里真切百倍,撩人百倍。
没有序幕,他们直接进入了情人的角色。
拥抱接吻爱,切是那么自然,毫无半点扭捏,不安。
灵魂的相知驱逐了陌生,精神的共鸣让他们没有了隔膜。
他们不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女,他们的心和身体已经相依相偎了很久很久。
亓克觉得这种感觉是他曾经过的女人,不曾给过他的。她们有的不是做作,就是太露,做作的让亓克在运动的过程中还要分神顾及她的表情,太露的让亓克感觉不到自己男性的强健,阴阳倒错,心里上有种被强和玩弄的感觉。
冉小苒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自然,亓克觉得只能用自然这个词才能说准自己的感受。她能随着你的感觉起伏,让你时时感觉她是你身体的部分,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快乐也能领会到她的快乐,她和着你的节奏在攀沿挺进,让你全身心地从个高峰攀越另个高峰,不必担心中途会走神而心气鄹减,兴致全无。
当亓克释放的瞬间,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种心里和身体的彻底放松和瘫软。他紧紧抱住被汗水湿润的冉小苒,闭上眼睛许久不肯放开,他想留住这份感觉,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身下的这个女人是他要找的女人,尽管他不能向她开口,他也要让她知道:
你是个女人。
你是个好女人
那刻,冉小苒哭了。
亓克看见珍珠般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像条小溪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亓克心疼地为她擦拭着,他能感觉出,这个女人背负太多,但是,他能说什么他能为她做什么她不说他又如何开口
他不愿意让他们之间的切太沉重,个有家的女人,个单身男人,如果,她愿意他随时可以让她停泊,而他自己则无权要求她什么。
他曾多少次和同事宣称他的人生哲学只在乎过程,不注重结果,却不知道没有结果的过程永远是苦涩的。
第四部分 第十二章6
那刻,泪水也从亓克的眼中滚落。
他们相互为对方擦着泪水。
会记得我吗
亓克点头。
会忘记我吗
冉小苒摇头。
除了给予,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车驶进市的时候,亓克的手机响了。
看见那个号码,亓克的心就狂跳起来:
喂,
沉默。
亓克焦急地问:
说话啊,宝贝,我在听。
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虚弱而无力。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忘记我吧。如果有缘,来世我去找你。
出了什么事情你在那里告诉我,我就在市,不要做傻事
电话断了,亓克按了重拨,依然没人接听。
茫茫的市啊,我到那里去找你
亓克的车像闪电,冲进了市,冲进了这个让他陌生的城市,让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的城市。
苏北在枫风宾馆只待了八个小时,军区的车就到了市。
爸爸的老部下亲自派秘书把苏北接了出来,白天审讯苏北的两个人马上换了副面孔,连连和苏北道歉。
这情景多么地似曾相识那刻苏北闭住了眼睛。
听说,吕建彰已经做了全盘交代,涉及苏北的事情他没有多说,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明伦的案子根本就不是他关照的,是扫黄打非办公室报请市委批准才做的决定,市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