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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耽美 二零一三|作者:axsdr|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15:56:43|下载:耽美 二零一三TXT下载
  膀,手掌捂在他的眉前,半抱着他走出楼道。

  决明也不挣扎,踉踉跄跄地跟着张岷走,进了电梯,下地下车库,张岷路把决明带上车,深吸口气,把副驾驶座的车窗设成深茶色,让决明系上安全带,取来毯子给他盖上。

  “你睡会儿,到时候爸叫你。”张岷道。

  决明点了点头,像只蜷在毯子里的猫:“油够么”

  张岷倒车朝后看,片刻后侧过身,决明自觉地凑过来点,二人接了个悠远绵长的吻。

  决明伸出双手抱着张岷的脖子,颇有点依恋的意味,张岷喘着气道:“待会,出市就好了。”说着用力揉了揉决明的额头,发动轿车,驰出公寓大厦。

  市就如遭到场世界末日的浩劫清洗,街边昏黄的路灯亮着,满街乱飞的报纸,空弃的车辆便这么扔在马路边,广告牌的灯箱闪闪。

  张岷开车沿路经过荒芜的市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从高速进市区时还没有这种景象,只是短短夜间,整个市公园,街道竟是空空荡荡。

  马路上游荡过个人。

  张岷猛打方向盘,刹车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然而终究转弯不及,砰声巨响,将横过马路的那人铲得直飞起来。

  决明马上睁开双眼,醒了。

  张岷道:“没事我下车去看看。”说着解开安全带,却被决明只手拉住衣袖。

  只见马路上不远处那具被撞翻的“尸体”又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张岷喘息着系上安全带,绕开活死人,继续开车路前行。

  汽车开过封锁线,警察示意张岷摇下车窗,打着手电筒朝车里张望,照上决明清秀的脸。

  “受伤了么”警察问道:“被抓伤和咬伤到隔壁的医务所去包扎。”

  “没有。”张岷忍不住阵胆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狂犬病峰潮。”警察道:“你没听广播”

  张岷摇了摇头,他和决明脸色如常,不像染病的人。

  警察问:“你呢,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做什么的家在哪里”

  张岷道:“他是我儿子,养子,我是他监护人。”

  名女警过来,招手道:“我看看你的眼睛。”

  决明瞳孔不太适应光线,微微收缩,警察评价道:“很漂亮的小子,你妈妈呢怎么不吭声身体不舒服叫什么名字”说着对照身份证。

  张岷道:“宝贝告诉叔叔你的名字。”

  “决明。”他开口道。

  张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孩不爱开口,他妈妈”

  决明忽然道:“我没有妈。”

  张岷十分尴尬,警察却理解地点头,打了个手势,放行。

  活人终于渐渐地多了起来,张岷的呼吸仍有点发抖,出高速的路上排起车队的长龙。前后左右都有车了,不少车主时不时还摇下车窗怒骂。

  张岷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两百米就是高速的收费站,四台刺眼的白炽灯将路口照得犹如白昼。远处传来争吵声,以及喇叭的广播:

  “各位市民请耐心等候,经过关口时需要接受扫描与检查”

  看样子时半会出不去了,四处都是武警,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张岷连着开了近十五小时的车,实在撑不住,侧头道:“宝贝。”

  决明凑在车窗前朝外看,被叫了声,回头迷惑地看着张岷。

  张岷道:“你再睡会,听话。”

  决明摇了摇头,张岷顺着他的目光朝外望,说:“爸休息会,待会前面的车走了你喊我。”

  决明点头,张岷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身前,斜依在驾驶座上,闭上眼。

  决明朝窗外张望,漆黑的天幕中闪电此起彼伏,在高速路口下,旷野的尽头将天地连在起。

  他们的车隔壁停着另辆吉普车,堪堪错开些许,决明坐的位置正对着吉普车的后座侧窗。

  那里坐了个女人,转头笑着看决明。

  决明只手按在车窗上,雨又下了起来,晶莹的雨水顺着玻璃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吉普车窗后的女人不见了。

  紧接着股鲜血泼在车窗上,凄厉至极的尖叫传出,只手抓上车窗,抓出个血手印。

  张岷被猛然惊醒,外面传来警察的大喊。

  “怎么回事”

  “把车门打开”

  “里面的人把手放在头上,走下车来”

  决明探头张望,只见吉普车驾驶座被拉开,几名警察把车主按在地上,车主不住挣扎,乱叫乱咬,名警察被咬着手臂,痛得忍不住大叫。

  父子二人静静看着这幕。

  警察们将那咬人的车主拖走,血水被淌下车来,被雨水冲刷进路边。先前朝决明微笑的那女人半个尸体悬下车,被牙齿咬得面目全非。

  决明说:“肖老师。”

  张岷:“”

  死者是决明学校里的老师,决明朝她挥了挥手,张岷道:“别朝外看,走了,宝贝。”

  堵塞的车队又动了起来,决明眼光涣散地看着灯光流转的队伍。

  终于轮到他们过关,二人被带到间亮着灯光的小屋里,坐着数名医生。

  “去什么地方。”人问。

  张岷答了,是去市。

  “衣服脱了。”

  张岷脱下外衣和长裤,数人扫了眼,张岷穿上,又给决明脱了衣服。

  “过来打针。”又有护士道。

  预防针的针管很细,注射后张岷问:“这是什么血清”

  名医生抬眼道:“你们去的地方也有狂犬病爆发,建议朝西北走,西北有亲戚吗。”

  “张总”名主管医生发现了张岷。

  张岷忙与他握手,决明走到车旁,张岷道:“是流行病”

  主管医师小声道:“不太清楚,张总那边能调集些药材支援么”

  张岷苦笑摇头,员工都走了,调集什么药材张岷的老家在离这里不远的乡下,数年前当兵退伍,无亲无故,到省城来创业,凭着老父生前传下的中医手艺开办了家小规模的药材公司。与省城的几个大医院素有药材生意往来,面前的主管医师便是收过他红包的人。

  张岷道:“库存不多了,正打算去外地进货,这不刚回来,货还没到,订金已经付了”说着手在外套口袋里摸,摸不出东西。

  决明走过来,递出包烟。张岷哭笑不得,心想幸好决明心细带了烟。

  主管医生接了,张岷给他点烟,又问:“已经有疫苗了”

  主管说:“作用尚不清楚,但对人体无害,先打针看看,还需要小心。”

  张岷点了点头,主管医生又道:“注意听广播,这次的流行病虽然来势汹汹,但还没有达到当年**的规模,应该能好起来的。”

  张岷说:“走了,你们也千万注意自己安全。”说毕与那医生作别,上车离开高速路口。朝市出发。

  感染

  炎炎夏天,烈日当空,第二天的正午,轮烈阳灼得柏油马路快要融化般的滚烫。

  他们抵达市的郊区。

  “这是怎么回事”张岷摘下墨镜喃喃道。

  面前是破败的入关收费站,张岷下了车,不少人从收费站内冲出,各个恐惧大喊,看那架势似要过来抢车,张岷当机立断,坐回车内,猛打方向盘离开高速路段。

  “王大哥,喂,听得见吗”张岷把耳机戴上,焦急地说:“对,我们快到了,还有二十分钟车程。好的,没问题,嫂子和小珊呢”

  决明注视车窗外远处的人,张岷进车,对面的人马上停下脚步,远远看着。

  “他人呢。”决明问。

  张岷顾不得查看周围环境,开车前往电话中指定的地点,答道:“他不在家,待会可能有点挤,宝贝,你得坐到后座去。”

  决明理解地点了点头,张岷把车停靠在栋两层小楼后的停车场上,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路边的行道树萎靡不振,空旷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碰翻的垃圾桶被热风推来推去,轻轻滚着,发出当啷声。

  上高速后决明睡了夜,张岷却已经连着四十八小时没合过眼了,此刻在方向盘前不住耷拉脑袋。

  “你睡吧。”决明说。

  张岷疲劳点头,索性侧过身,枕在决明腿上,迷迷糊糊说:“他来了以后喊我。”

  决明嗯了声,遥望远处发呆。

  父子在车上等人,决明会捂着自己左耳朵,又换捂着自己右耳朵,歪着脑袋听了听,抬手摸了摸张岷帅气的侧脸他的眉毛拧着。

  决明用手指把养父的眉毛舒开,抬头看了眼。

  远处群小孩在烈日下漫无目的行走,双手微微抬着,拖着脚步,穿过马路,其中个小女孩的脑袋凹陷下去,脖子以个不自然的姿势歪着。

  决明微微眯起眼,他们在这里等的人是张岷生意上的伙伴,名唤王博,三十出头的名中年人,也是昔年张岷当兵时,部队连长介绍的战友之。

  王博已结婚了,妻子很漂亮,有个四岁的小女儿,张岷曾经带着决明过来玩,这对夫妻很喜欢决明。

  决明也挺喜欢他们,当然,以他的性格不会有太热情的表达方式。王博的女儿亲近他,决明来做客的时候会陪着她,带她去游乐场,让她玩,自己则在旁看着。

  决明的旅行袋上还贴着小珊的不干胶贴纸。

  足足过了三小时,决明摇了摇张岷,说:“爸,他来了。”

  张岷睡得口干舌燥,撑着起来,定神朝外看,见人行道旁站着名中年人,正是王博。

  “只有他个”张岷登时有点不祥的预感:“宝贝,你坐到后面去。”说毕下车。

  推开车门,热浪登时席卷而来,张岷快步跑向他的朋友,发现王博精神恍惚,忙牵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搀着走向车。

  决明躬身朝外张望,视线始终跟随着他,直至张岷把王博扶上车来,王博筋疲力尽地瘫着,脸色灰败,浑不似个活人的模样,眼窝凹陷下去。

  张岷探了王博额头,又摸他的脉门,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沉吟不语。

  决明取来矿泉水,分钟后,张岷道:“中暑了脉弦怎这么慢喝点水。”

  王博点了点头,抬手接过矿泉水时,手腕鲜红的肉外翻,被咬得片模糊。张岷心内惊,问:“被人咬了”

  王博喘息片刻,开口道:“你们快走吧,别管我。”

  张岷道:“这叫什么话,嫂子和小珊呢”

  王博摇了摇头,仿佛刚经历完场惊心动魄的死战或是打击,喃喃道:“不知道。”

  张岷说:“小珊没在家里嫂子没和你起么。”

  王博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她带着小珊回娘家去了。”

  张岷蹙眉,王博的话颇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未及细想,决明便取来医药箱,张岷抽出绷带,给王博受伤的手腕包扎。

  “我要死了。”王博又道:“兄弟,别管我,你们快逃。”

  张岷道:“怎么能不管你”

  王博道:“我被咬了,我怕我把病毒传染给你们”

  “别说了。”张岷道:“你歇会,我们来时的路上收费站里,七院在注射疫苗,我们已经注射过了,这就带你回去治疗,王哥,你撑住。”

  张岷看了决明眼,似是怕决明有危险,决明道:“没关系,我照顾他。”

  张岷点了点头,决明和自己都打了疫苗,想必没事,于是到前座去发动汽车,掉头开回市。

  又是场漫长的旅途,车行到半就快没油了,张岷在个加油站靠边,没人。

  便利店里空空荡荡,张岷四处看了眼,说:“宝贝,下来走走,尿尿。”

  决明下来了,张岷拉过油枪自己加油,又吩咐道:“别走太远。”

  王博在车里剧烈地咳嗽,决明拉着裤链过来,张岷示意道:“我去看看他。”

  王博阵猛咳,咳得天昏地暗,推开车门,口血吐在路边上。

  张岷抱着他,把他扶下车,让他背靠车轮倚着,修长的手指头微微揭开他的眼睑,观察他的瞳孔。

  王博缓缓喘息,有气无力道:“小珊”

  张岷道:“别多想了,嫂子和侄女儿会没事的。”

  王博脸色已近土黄,缓缓道:“兄弟,你看到他们了么”

  张岷小声而紧张地问:“什么别告诉决明,他会怕。”

  王博朝外头看了眼,决明走向便利店。

  王博问:“决明好些了么”

  张岷点头:“现在不头疼了,也爱开口说话了。你说的他们是谁”

  王博点了点头,从后腰掏出把手枪,拍在张岷的手里,说:“打他们的头。”

  张岷接过,看着王博的双眼,王博说:“是种病毒,哥哥知道被他们咬了的人,就会被传染上,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张岷深吸口气,低声道:“再也治不好了么”

  王博摇了摇头,张岷说:“兄弟我回家那会,就在路上见过不少,他们说是狂犬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博说:“不不清楚哥带着珊珊去医院看了”

  张岷的呼吸登时屏住。

  王博说:“病毒发作,就再也治不回来了,整个医院里到处都是咬人的怪病人,他们说,这些人已经死了,没有思考能力,也不认识谁,大脑里只有微量电荷在保持运作,全身只消耗很低的热量,剩下野兽本能,撕咬吃。”

  张岷道:“还能死人还能活下来”

  王博看着天边血红色的夕阳,喃喃道:“活不了,他们就算肚子被撕破,肠子流出来,手脚断了,还能挣扎,没有痛感除非”

  张岷道:“除非什么”

  王博看着张岷的眼,脸色已近乎全灰,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变得青紫,缓缓道:“打他们的头,摧毁他们的大脑。或者扭断他们脑袋,脊椎末端咳咳”

  王博又剧咳起来,张岷忙扶着他,说:“因为大脑还会通过脊椎神经元,朝四肢发出行动指令,所以得截断脊椎,是这个意思吧。”

  王博边咳边点头,张岷与王博都是从事医药行业的人,多少知道点西医理论,张岷家庭更是中医出身,听就懂。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王博抓着张岷的手,说:“定要开枪。”

  决明不知何时站在张岷的身后,定定看着王博,王博像在交代临终遗言般说:“大哥如果变成那样,你千万扭断我的脖子,或者开枪,知道吗,兄弟”

  张岷忙道:“不会的,你能治好,定得撑住,王哥。”

  王博不住苦笑,翻身爬上了车后座。

  决明盯着张岷手里的枪,张岷调试子弹,而后把它收好,拉着决明的手,不由分说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二人在黄昏里依偎了片刻,张岷道:“饿么”

  决明点了点头。

  张岷道:“爸去找点吃的,店里你看过吗”

  决明说:“没有了。”

  张岷说:“总还有点东西的,来。”

  他手持枪,手牵着决明,进了加油站里的便利店。便利店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经过过路人的好几波清洗,货架倒得团糟,张岷在后仓翻寻,门外汽车声响。

  对情侣停站加油,张岷马上出来,把决明护在身后,二人朝外看。

  男人扯出加油枪,警觉地盯着决明,张岷说:“你好,兄弟。”

  那男人不答话,张岷掏出外套里的烟,上前道:“打听个事,你们从市来么”

  男人依旧不吭声,也不过来接烟,加完油便朝后退,张岷又问:“你们打了疫苗么收费站那里情况怎么样了给我站住否则开枪了”

  男人始终不答,张岷拔出手枪,只听车内女人没命尖叫,男人马上举起双手。

  张岷道:“我没有恶意,问完你就可以走了。”

  男人道:“在在,不过你们最好尽快,军队已经过去了。”

  张岷点了点头,说:“没事了,你走吧。”

  男人马上兔子般窜上车去,开得没影儿了。

  张岷收起枪,眼里多了分无奈的复杂意味,回店里搬东西。

  “帅。”决明忽然道。

  “什么”张岷问。

  “爸帅。”决明难得地笑了笑。

  张岷哭笑不得,心里却生出丝温情,莞尔道:“是枪帅,来,宝贝给你吃这个。”

  他把几个果冻交给决明,让他回车上去,自己扛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在便利店里翻到的点余粮午餐肉与牛肉罐头泡面口香糖矿泉水维片以及从自动贩卖机里翻出的几包烟。

  他把纸箱塞在后尾厢,又取出两瓶两升装农夫山泉,仰头喝了几口,问:“宝贝喝水么”

  决明:“”

  张岷提着罐子喂了他几口,两人就着矿泉水洗手,张岷又把冰冷的水浇在自己头上,刺猬般的短发湿漉漉的,连带着雪白的衬衣被浇得近乎透明,贴着雄壮古铜色的背肌。

  把两大瓶水浪费掉,张岷提着油枪,朝罐子里注满汽油,拿上车放好。

  决明在后座给王博换药,他被咬烂的手腕已几近紫黑,糜肉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决明把双氧水浇上去,发出轻微的声响,王博竟没有睁眼。

  张岷把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会,小声道:“宝贝,坐到前面来。”

  决明把绷带缠上,换到副驾驶位上,张岷把车开上高速,时不时地回头看后座的王博。

  “爸。”决明忽然道。

  张岷小声问:“什么。”

  决明说:“我觉得小珊死了。”

  张岷咽了下口水,他也猜到了,王博言语前后的不致,以及提起丧尸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外加手腕上的伤那么低的伤痕,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王博抱着被感染的小女儿,手上被她猛咬的情景。

  张岷伸手摸了摸决明的头,说:“别想了,睡会儿,听话。”

  王博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带着哮喘般的胸肺闷气,决明几次醒来,回头看时只觉得他快要口气喘不上来死了。

  张岷路开得飞快,再次抵达市时已是夜半。

  收费站外的灯还亮着,到处都是废纸在风里飘扬,不闻人声,关前还有军队设立的路障。整条大路空空如也,没有车进,也没有车出。

  远处依稀能看见临时架设的医疗室里有人站着,身穿白大褂。

  “王哥”张岷靠边停车,松了口气,拍了拍王博:“醒醒,咱们马上到了。”

  决明怀疑地朝那处看,张岷下车把王博抱出来,王博发出阵含糊的声音,两脚拖着地,张岷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匆匆朝医务室赶。

  决明搭了把手,二人推开门,张岷匆匆入内。

  他把王博放在外间的床上,阵风般进到屏风隔开的里面,方才明明还看见有人。

  决明四处看了看,发现铁盒里还有未曾开启的次性针头。

  决明撕开针管包装,里面是淡蓝色的药剂,他记得先前来时便是被注射的这个,便比划着王博的胳膊,将针头朝上推。

  张岷转过屏风,猛地呼吸窒住了。

  面前是具血淋淋的尸体,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赫然正是两天前亲手为他们注射疫苗的人。

  此刻他正俯在具女尸前,抓起她的内脏朝嘴里送,张岷缓缓退了步,要让决明退出去。

  决明把针管扔在铁盒里,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张岷暗道糟糕,大吼道:“快跑”

  那丧尸医生登时转过头,发出含糊的咆哮撞翻了屏风朝张岷扑来决明冷不防被吓了跳,撞翻医药架,转头时只见面前出现张腐得面目全非的脸。

  “啊”决明终于大声叫了出来。

  枪响医务室内竟有四五具丧尸张岷不及后退便被缠住,掀翻了屏风踉跄退后,狭小的医务室内到处都是打碎翻滚的药瓶,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尸竟也扑下地来,拖着血爬向他们。

  又声枪响,脑浆喷了满墙,张岷将王博拖出医务室,猛地拉上门,吼道:“朝车跑”

  决明踉踉跄跄,扛着沉重而昏迷的王博朝车跑去,张岷举着枪,片刻后哗啦声巨响,玻璃窗碎裂,只丧尸扑了出来。

  张岷又开了枪,砰的巨响,惊醒了王博。

  决明拖着王博走到半路,刹那间肩膀阵剧痛,叫声登时划破夜空。

  “宝贝”张岷大吼道,冲向决明,只见王博口狠狠咬着决明的肩膀,鲜血迸发出来,溅了他脸。

  张岷飞扑向变异的王博,把他从决明身上推开。王博不住挣扎,扼着张岷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上,枪落地被甩得老远。

  “啊啊啊”张岷发狠大叫,手肘被王博口咬住,二人都是退伍兵,王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成了丧尸,张岷措手不及,要将他蹬开,奈何王博力气却极大,二人在地上翻了几圈。

  震耳欲聋的枪响。

  决明颤抖着喘息,枪击爆了王博的头。

  张岷茫然地按着车尾箱,摇摇晃晃地站起。

  二人都被咬伤了,张岷手肘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决明则肩膀被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浸湿了衬衣。

  三个小时后,市开往市的高速公路下,处湖边。

  湖边生起了堆篝火,车停在火堆的不远处。

  张岷背靠车轮,怀里抱着他的养子,低头看了决明眼:“还疼么。”

  决明摇了摇头。

  张岷说:“别怕,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决明说:“我们都会死,都会变成怪物。”

  张岷低声道:“别瞎说,宝贝,你不会变成怪物的。”

  决明说:“医生也打了疫苗,他们也成怪物了,疫苗没有用。”

  张岷沉默了。

  “你还记得。”张岷敞着衬衣,看着篝火说:“爸在山里捡到你的那天么”

  决明没有说话,倚在张岷的胸膛前。

  张岷笑了笑,说:“爸退伍后,家里没人了,也没什么钱,那天去找药,捡到你,运气就开始慢慢变好了,有公司了,咱们也买房子了,不用再租房子住,你看,你是给爸带来好运气的人。”

  决明嗯了声,张岷低头摩挲他的额头,又说:“咱们不会变成怪物的。”

  决明不答,耳朵贴在张岷左胸口,听他砰砰的心跳。

  决明说:“我不怕变怪物,变了怪物就找不到你了,你先变,变完把我吃了吧,我就在你肚子里了。”

  张岷莞尔道:“把你吃了来。”

  张岷把决明横抱起来,抱进车里,把后座放平,解开决明的皮带,说:“好久没疼你了。”

  决明抱着张岷的脖子亲了上来,张岷心里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决明说的才是事实,连注射疫苗的医生都变异了,等待着他们的定是成为丧尸。

  现在什么都不用怕了,也不用逃了。

  决明呻吟起来,许久后两人满身大汗,紧紧抱在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篝火渐黯下去。

  决明说:“困,爸。”

  张岷忍着心酸说:“睡会,这路都没好好睡过。”

  决明说:“醒了就变怪物了,见不到你了。”

  张岷想起那些四处游荡的丧尸,登时红了双眼,低声道:“是啊,你要乱跑可找不到你了,怎么办呢。”

  决明紧紧握着张岷的手。

  张岷笑了笑,说:“有办法,找个绳子,把咱俩拴在起。”

  决明笑道:“不错,就这样。”

  张岷从车座下翻出绳子,又找出衣服,说:“嗯,你穿这件好看。”

  决明穿好衣服,张岷把绳子的头系在决明的腰上,自己则换上条迷彩军裤,穿了件贴身背心那是决明最喜欢的,又把绳子的另头系在自己腰间,打上死结。

  二人之间留了三十来公分的绳索长度以便活动。

  决明想到成为丧尸后,自己与张岷就是只小丧尸跟着只大丧尸,漫无目的被绳子拴着,在旷野上走,不禁乐了。

  张岷知道决明想什么,也乐了。

  彼此都困得说不出话来,张岷抱着决明,打开汽车天窗,夏末的青草气息和着夜风吹来。

  “你别吃我。”决明迷迷糊糊地说。

  “不。”张岷说:“不吃你,宝贝。”

  夜过去,日正当空,阳光从天窗外直射进来。

  张岷醒了,肚子饿得难受,他看了怀里熟睡的决明眼,堪堪按捺住咬他的念头。心惊胆战地想,这就变成丧尸了

  张岷左右看了看,头疼欲裂,撑着起来,绳子微微动,决明还睡着,脸色白里透红。

  张岷朝车窗看了眼,倒影里切如常,他小心地解开决明肩头的绷带,伤口没有化脓也没有腐烂,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干燥,结着层血皮。

  张岷再低下头看自己的胳膊,伤处已经结痂了。

  张岷按着决明的手腕,脉象平稳,没有丝毫那天王博的急病征兆。

  束光从车顶天窗外投入,外面蝉鸣不绝于耳,又是新的天。

  爆发

  市大学城。

  警方封锁了大部分路段,大学城的学生正在军方的保护下分批撤离,这里有六所大学,分东西两大园区,是华南地区占地面积最大,聚集名校最多的校园区。

  自北向南,政法学院的大巴已经开走,与刘砚的车擦肩而过,刘砚朝外看了眼,校车上的学生们打打闹闹,像是要出去秋游般的兴奋。

  三校联合大学区外,名武警拦住了刘砚的车。

  刘砚出示学生证,开车的蒙烽则不作声,让刘砚交涉。

  刘砚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武警答:“狂犬病爆发,身上带伤么,小同学带伤的话马上去检查,打疫苗。”说着朝远处指,那里有几个无菌帐篷。

  刘砚答:“没有,我们刚从家里过来,这里在撤退朝哪里撤退”

  武警道:“健康人群暂时隔离,离这里两百公里外的华南军区驻兵营。回去找你们的院长,指导员和院方会为你们安排,必须坐统的消毒大巴。你呢学生证拿出来看看。”

  蒙烽侧过身问:“我们能自己去么”

  武警摆了摆手,白手套上沾着丝紫黑色的血迹,望向蒙烽,等待他出示学生证。

  “这是我堂哥。”刘砚道:“怕我不安全,送我来上学的。”

  蒙烽掏出退伍证,武警见是退伍军人,便不再盘查,抬手放行。

  刘砚拧开广播。

  广播:“夏季狂犬病毒集中爆发,有关部门呼吁各地做好应对工作,部分重灾区需要暂时隔离人群”

  蒙烽道:“根本不是狂犬病,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砚:“已经开始隔离健康人群了,比起**那年严重得多。”

  蒙烽:“**那年据说也很严重,只是瞒报了不少病情”

  广播:“全国人民万众心,中央领导人”

  刘砚扑声笑了出来。

  广播:“亲至重灾区市探望患者”

  刘砚喃喃道:“领导人到重灾区去”

  蒙烽没有说话,蒙烽仍记得校园里的道路,此刻还有不少学生在路上走,完全不知百里之外的市已经成为丧尸肆虐的人间地狱。

  蒙烽停下车。

  “我觉得不靠谱。”蒙烽说:“按我说的,咱们应该自己走,到华南军区驻地去看看。”

  刘砚沉默了,心底也觉得蒙烽所言可行,但是

  “但这车不是我的。”刘砚说:“崔小坤是我的好朋友,把他的车开走了算什么事你说”

  蒙烽点了点头,绕过弯,在宿舍楼前停车,刘砚摔上车门,跑向宿舍,楼下贴着巨大的箭头“返校生请速到风雨操场集合”。

  “跟我来。”刘砚道。

  “东西呢”蒙烽说。

  “先不管了快”刘砚拉着蒙烽沿路飞奔,穿过空旷的校道跑向风雨操场。

  那是个中央凹陷,四周高耸的圆环型看台,足够容纳近两万名学生,每年校庆,大型文艺演出都在这里举行,现在操场上已分划出各个学院的辖区,看台上拉起横幅。

  学生们顶着炎炎烈日在曝晒下等候撤离,女生们举着雨伞,听着音乐,偶尔小声闲聊。

  操场中央看台的广播隔五分钟便循环播放:“请同学们自觉遵守秩序,离校归来的同学首先到该院年级指导员处报到,再前去医务区注射疫苗”

  刘砚找到了研究生院驻地,在看台东侧的篮球馆处,继而与蒙烽匆匆穿过看台。

  汗流浃背的两人进了篮球馆,里面坐满学生,中央空调冷气扑面而来。

  “刘砚”侧的崔小坤忙喊道:“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

  刘砚松了口气,上前和崔小坤拥抱。

  “车钥匙,蒙烽。”刘砚说。

  崔小坤接过钥匙:“阿姨怎么样了切还好吧”

  刘砚沉默了,崔小坤又道:“广播说市病毒扩散很严重,大部分市民已经被隔离撤退了。”

  刘砚道:“还好吧,我没找到她,估计已经走了。”

  崔小坤安慰道:“那就好,定没事的。”

  刘砚疲惫地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双眼发红。

  “现在是什么状况”蒙烽问。

  崔小坤认识蒙烽,他刚到市时曾经在他们的寝室住过几天,当即与蒙烽打了招呼,解释道:“他们要把我们带到附近的个兵营去,正在分批撤退,据说要下午五点才轮到这里。”

  蒙烽上前低声道:“得马上走,你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非常危险。”

  刘砚道:“等等,蒙烽。小坤,院长们在哪里”

  崔小坤端着杯水道:“在办公室开会,你现在估计进不去。”

  刘砚摆手道:“你俩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到处都是焦急的打电话,报平安声,角落里还有个女孩在大声哭喊着什么。她的男朋友在抱着她小声安慰。

  “刘砚”那男生大声喊,继而低头道:“小舒别哭,你朋友来了。”

  女孩泪汪汪地望向刘砚,她是刘砚的师妹,今年念研,彼此都是市的人,从昨夜广播通知开始就不停地朝家里打电话。

  “没事小舒”刘砚远远地说:“现在信号不稳,我回了次家,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我妈还见到你哥哥来着。”

  女孩道:“他怎么了我爸妈呢”

  刘砚下意识地胡乱编了个谎话,说:“你哥的女朋友不太舒服,去医院看了,你爸妈也陪着。”

  女孩松了口气,刘砚又道:“周五晚上他们就转院了,应该是南下去省城,跟着军队的车走的,我们还聊了会。”

  小舒险些要昏过去了,哭着说:“谢谢,能联系上他们么”

  刘砚摆了摆手,望向小舒的男朋友,他不是工程大学的学生,只是市本地混社会的,跟着女朋友进来也没人顾得上管他。

  小舒起身要朝刘砚过来,刘砚却道:“待会和你详细说,我还有事。”

  那男人抱着小舒,低声哄道:“安心点,你看,刘砚还有事忙。”

  刘砚穿过走廊,就连走廊里也或坐或站,驻留着不少学生,走廊的尽头是办公室。

  这里的人他全认识,大部分都是跟随研究生导师做科研项目的,他们的导师就在办公室里,与导师的关系最为亲近,跟到这里来等候调配与分担些杂务。

  机械学院的男生有不少很宅很二,被其他学院的人称为科学怪人。生物学院的女生们则站在另侧看各自的手指甲。

  刘砚挨个打了招呼,正要上前敲门,坐在门口地板上,背靠墙壁的男生缩回脚,问:“什么事,老师们在开会,你现在不能进去。”

  刘砚扯下他的耳机,说:“师兄,你知道外面成什么样了么”

  那人名唤萧瑀,刘砚念大学时他念研二,彼此混得甚熟,刘砚出国当交换生后,萧瑀毕业留校担任助教,二人仍习惯地以师兄弟相称。

  萧瑀起身道:“你家没事吧”

  刘砚小声说:“我妈可能已经死了,那不是狂犬病毒,是丧尸你”

  萧瑀吓了跳说:“刘砚,你累了先好好休息下,别胡思乱想的。”

  刘砚道:“相信我让我进去,我要和系主任详细说,待会你就明白了。”

  萧瑀难以置信,眉目间满是疑惑神色,他抬手摸了摸刘砚的头,又抱了抱他,问:“你回家看见什么了”

  “来不及了。”刘砚定了定神,上前敲门,萧瑀没有制止他。

  “进来。”老校长的声音响起。

  刘砚推门而入,里面是张环形桌,十来名院方高层正在商量学生撤退事宜以及教学计划修改。

  “有什么事”女人抬眼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这是我的学生。”机械学院的系主任笑道:“刘砚,你回来了切还好吧。”

  刘砚闭上眼,摇了摇头。

  “校长呢”刘砚问。

  主持会议的老者是副校长,答道:“校长去和武警沟通了,你叫刘砚有什么事。”

  刘砚深吸口气,说:“我刚从市回来,带给你们个坏消息。”

  刘砚将回到市的过程详细说了次,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我妈是医生,我不骗你们。”刘砚看了众位院长眼,不安道:“我觉得,我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去空旷的地方。”

  刘砚把门关上,萧瑀低声道:“你见到的那些尸体活死人,都是真的”

  刘砚看了他眼,把他的耳机取来,塞在左耳内,里面是缓慢流淌的歌剧,令他绷得紧紧的神经放松了些。

  “是。”刘砚疲惫地说:“他们会怎么做”

  萧瑀道:“很麻烦,没法说走就走,还在等待武警的护送。”

  “我已经尽力了。”刘砚揉了揉眉心,忽然又有人跑来道:“刘砚你的朋友在外面和林老师吵起来了。”

  刘砚真是听得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蒙烽又做什么了”

  刘砚推开萧瑀,跑出走廊,只见蒙烽和名身材高大的体育老师在激烈争吵。

  “保安呢”那姓林的老师十分烦躁:“通知保安部的人过来”

  蒙烽怒道:“刘砚不出来,我哪里也不去你给我让开点”

  体育老师吼道:“你们不是本校的学生群社会上的小混混都给我出去”

  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看那情况言不合就要火拼,体育老师教篮球出身,个子近195公分,比蒙烽还高了些,正要上前动手,蒙烽手指指着他威胁道:“你别动粗啊,我警告你,再来两个你这样的不够我三招。”

  体育老师道:“简直是无法无天”

  刘砚道:“林老师。”

  刘砚拉开两人,看了眼,蒙烽身后有不少并非本学校的人,大部分以男人居多,都是跟着过来保护自己女朋友的。

  刘砚说:“对不起,林老师”

  体育老师道:“都是谁的男朋友过来认领,让他们离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