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军人。
弗拉基米尔也正默默注视着莫傅司离去的身影，神色复杂。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温禧轻声问道。
弗拉基米尔闭了闭眼睛，“很久，我和莫九岁就认识了。”
“快看，那个新来的小杂种，听说他的妈妈是个来圣彼得堡留学的东方女人。”
yi群金发碧瞳的纯种男孩子勾肩搭背地走到单薄瘦削的混血男孩面前，神态倨傲，“喂，小杂种，这个学校可不是你这种下贱的东西该待的地方。”
“滚回你的老家去吧”
“支那猪猡”
那个亚裔混血孩子，突然扬起头，冷冰冰地逐yi打量这些鼻子上生着雀斑的男生，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有男生仗着个子高，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却被阴沉沉的男孩yi拳猛捣向下巴，然后就听见高个子男生捂住嘴巴杀猪似地嚎起来，吐出半颗带血的门牙。
被打落门牙的男生的父母前来兴师问罪，也就是那yi次弗拉基米尔见到了莫的母亲，他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纤柔得像yi株白色郁金香。然而那么文雅的女人却像凶悍的母狮yi样将自己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半点不肯退缩。
后来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但是却有传言说是因为那个漂亮的东方女人是个高级娼妓，认识大人物。混血男孩的日子愈加难过起来，所有的侮辱和攻歼向冰雹yi样向他袭来，课间课后经常被群殴，然而只要不打脸，他决不动手还击，只是yi味承受。
直到弗拉基米尔某yi次在yi条以脏乱著称的街巷发现这个阴郁的亚裔男孩可以轻易将七八个十四五岁的小痞子揍得满脸青肿，再也控制不住地跑过去责问他：
“在学校里你为什么不还手”
混血男孩只是蹙眉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将雪白的衬衣每yi丝褶皱理好，抬脚就要离开。
他那副讲究的模样yi下子让弗拉基米尔联想到了他那个比圣诞画册上的仙女还要漂亮的娘，于是年幼的弗拉基米尔得意地歪嘴yi笑，“我知道了，你是怕你妈妈担心是不是”
男孩yi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森冷地盯住他。
弗拉基米尔想想那时的自己，都觉得好笑，完全是yi根筋，就那样冒冒失失地跑过去，yi把抓住莫洛斯的手，“我叫弗拉基米尔，我会帮你的。”
他至今都忘不了九岁的莫洛斯那种纠结的表情，死死盯住他的手，好像吃了yi只活苍蝇，最后还是甩开他的手，臭着yi张脸走了。
后来的几个月，凭着狗皮膏药yi样的粘劲儿，弗拉基米尔成功地靠近了莫洛斯。
“然后呢”温禧有些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弗拉基米尔摊开双手，“然后没有了。”
温禧漂亮的柳眉蹙了起来。
“莫将那些凡是欺负过他的学生逐yi打折了胳膊敲断了腿。”弗拉基米尔悠悠地啜吸了yi口红酒，神色邈远。
倒真是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温禧控制不住地抿嘴yi笑，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打那之后，莫就和他的母亲回了中国，再回来的时候，我们在莫斯科相遇，说来也好笑，我莫名其妙地成了瓦连金侯爵家的私生子，而他，也摇身yi变成了费奥多罗夫大公的最小的儿子。最高贵的门楣里的两只杂种。”弗拉基米尔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流下来了。
温禧有些骇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能体谅这种边缘人的尴尬身份，却无法想像混血的身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阴影，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弗拉基米尔少将，您不要紧吧”
弗拉基米尔摆摆手，神色yi下子变得冷硬起来，“贵族家庭为了和平民阶级划清界限，所有蓝血的小崽子都是不去私立学校上课的，而是由家庭教师在家里教授各门学问的。我和莫从十二岁起就在各自的金笼子里学习，彼此很少见面。我上面有四个哥哥，他上面有六个，我不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熬下来的，我只知道在瓦连金家族的那几年，我没法睡yi个踏实觉，每日里战战兢兢，时刻提防着来自于兄弟们的暗箭。也亏得我和莫厮混在yi起，否则我大概早成了莫斯科河里的孤魂野鬼了。”
温禧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缓缓吐出yi口浊气，她望着窗外，胡桃木翠绿的叶子在夏日的风里招摇，枝叶间偶尔还有鸟雀的尾翼滑过凌厉的弧线。
“不要爱上我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男子冷酷的话语依稀在耳，温禧却又是重重yi叹，能收放自如的，那就不是爱了。
她徐徐起了身，“我要去找他了。”
“我和你yi起，这里是莫斯科有名的军官俱乐部，不乏混账兵痞，要是撞上你，简直是天降的肥羊。”
弗拉基米尔带着温禧出了俱乐部，日头正好，yi轮白太阳当空照射着，两个人走在绿茸茸的土地上，不时四下张望着。然而触目所及只有衣衫不整的大兵，臂弯里勾着身材丰腴的制服美女。
弗拉基米尔忽然yi拍脑门，“莫肯定去马场了，跟我来。”说完便带着温禧yi个拐弯，往茂密的胡桃林深处快步奔去。
进了胡桃林深处温禧才发现果然别有洞天，yi道铁丝网后面便是将诺大的的跑马场。只是诺大的马场此时却只有yi人yi马。
温禧yi眼就看见了高大神骏的花斑马上坐着的莫傅司，他连缰绳也没有拉，只是静静地坐在马鞍上，脚踩马镫，任由马随意溜达着。有风吹拂起马的鬓毛，男子头微微垂着，身上的白色衣衫随着风而抖动，越发显得清瘦。温禧只觉喉咙里莫名其妙的yi哽，天地如此之大，眼睛里却只有那样yi个人的身影。
弗拉基米尔忽然撮唇打了个唿哨，原本yi直悠闲自得的马忽然扬起四蹄，撒欢儿似地奔跑起来。
“你干什么”温禧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忘记对方是不懂中文的。
弗拉基米尔看出了她的紧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别担心，莫的骑术绝对yi流，何况他骑的可是阿帕卢萨豹纹花马，无论耐力c持久力和性情各方面都是顶尖翘楚，全世界每年只出三五匹，就莫这会儿骑的这匹就值30万美金。”
莫傅司骑坐在阿帕卢萨德背上，yi手握着马缰，yi手拿着马鞭，正在不断加速，他整个人就像yi道银色的闪电，在广阔的跑马场恣情驰骋。
“这样才像散心嘛”弗拉基米尔愉快地吹了yi声口哨，yi把拉住温禧的手，“走，我带你去追你的情哥哥去”
温禧怔愣地跟着弗拉基米尔跑着，眼睛却依然牵挂着那yi抹白色的身影。
弗拉基米尔拖着温禧去了马厩，yi个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的棕肤色男人吃惊地望着弗拉基米尔，有些口吃地用英语唤道，“二老板”
温禧狐疑地望了弗拉基米尔，却见他早已经蹿到yi匹足有yi米八左右的纯黑马面前，亲热地蹭着马的脸颊，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
那马倒是神色倨傲，脸歪在yi边，yi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还不耐地打着响鼻。弗拉基米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摸出yi块松子糖来，剥掉糖纸，他得意洋洋地将松子糖走黑马面前晃了晃，“大卫，你吃不吃松子糖哦，你最喜欢的。”
黑马头微微yi低，似乎很是不屑。但温禧注意到它忽然侧了侧脖子，敏捷地从弗拉基米尔掌心里将半透明的松子糖舔进了嘴里，然后骄傲地甩了甩尾巴，依旧是yi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温禧看着这匹高大矫健的黑马，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地说道，“真像。”
弗拉基米尔yi面娴熟地给马上了笼头c马鞍和马缰，yi面撇嘴道，“当然像，莫洛斯这家伙能养出什么好鸟来和它主人yi个德性，死相”
黑马大概也知道被诋毁了，对着弗拉基米尔重重打了个响鼻，弗拉基米尔顿时暴跳如雷，“喂，甩什么鼻涕”
连马倌都忍不住笑起来，磕巴道，“二老板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匹纯种的荷兰弗利斯兰冷血马脾气大得很。”
尽管如此，弗拉基米尔还是yi边抹着俊脸yi边骂骂咧咧地牵着这匹神骏出了马厩。
“刚才我听养马人喊您二老板”温禧试探性地问道。
“嗯，这家马场是莫和我两个人投资开的，yi般不对外开放，只在赛季的时候出租赛场。”弗拉基米尔解释道。
“这样不会入不敷出吗”
弗拉基米尔已经踩着马镫利落地跨坐在马背上，他有些好笑地望着温禧，“你知道莫洛斯多有钱吗”
温禧知道自己大概问了个蠢问题，神态有些不自在起来。
“先不说莫钱多到白养几个这样规模的马场都养得起，就这匹弗利斯兰冷血马已经帮莫赚了好几百万美元了。”弗拉基米尔语气相当云淡风轻。
温和3
“好了，不扯这些了，上来，我带你去追你的情哥哥。”弗拉基米尔朝温禧伸出手去。
温禧略yi迟疑，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弗拉基米尔稍稍使力，将温禧半拉半拽上了马。
温禧第yi次坐在马鞍上，感觉很是奇怪，还没等她适应，只听得yi声“坐稳了” ，弗拉基米尔已经迫不及待地催动黑马向马场疾驰而去。要不是温禧死死拉着缰绳，她严重怀疑自己会在今天香消玉殒。
这匹马脚程倒是相当快，温禧坐在马鞍上，只感觉颠簸得厉害，倒是她身后的弗拉基米尔兴奋得不行。
前面的莫傅司听见动静，早已勒住马缰，看见同乘yi匹的二人，他好看的眉毛微微yi蹙，但很快又变成yi派平静，淡漠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名叫大卫的黑马转瞬就到了眼前，弗拉基米尔利索地从高大的马背上跳了下来。温禧死死攥着缰绳，yi副想下马又不敢下的模样。弗拉基米尔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傅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功成身退。你的小美人我给你送过来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拜拜。”说完双手往裤袋里yi插，晃荡着往出口方向走去。
两个人yi人yi骑，温禧望了望莫傅司，小声道，“莫先生”
“我想下来。”可惜这话在嘴里嗫嚅了半天也未曾出口。
莫傅司却忽然下了马，他摸了摸那匹阿帕卢萨豹纹花马的耳朵，又拍拍马头，那马通人性yi般，yi溜烟儿跑到yi边，自己吃草去了。
莫傅司走到温禧身前，将手朝她伸了过去。温禧小心翼翼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莫傅司握住她的手，淡淡道，“左脚勾好马镫，把右脚从那yi侧跨下来。”停顿了片刻，他又加了yi句，“别怕，有我。”
温禧心脏重重yi跳，根本不敢去看莫傅司，连忙撑住马鞍跨下马背。脚落到实地的yi瞬，温禧才惊觉两条腿直打颤，要不是莫傅司稳稳地托住她，膝盖yi软，险些坐到地上。
不过这样yi来，二人的姿势暧昧极了。温禧几乎被莫傅司搂在胸前，莫傅司的两条胳膊从她的臂膀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肢，最要命的，他的上臂还恰巧还蹭擦着她胸前的丰盈。
温禧觉得呼吸开始不畅起来，似乎他搂住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扼住了她的咽喉。仿佛为了缓解尴尬yi般，她轻轻在莫傅司怀里动了动，莫傅司随即放开她。
松开胳膊的yi瞬间，她头发上的香气yi下子消弭干净，yi同消失的还有绒发拂在面颊上那种刺刺痒痒的感觉。莫傅司微微怔忡了yi下。
“那个，马不是恒温哺乳动物吗血应该是热的呀。这匹黑色的荷兰弗利斯兰冷血马的血液不会真的是冷的吧”温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得知这匹黑色良骏的名字后就yi直困扰她的问题直接问出了口，不过她小心地省略了“纯种”二字。
莫傅司走到大卫面前，伸手抚摸着它黑色的电光绸yi般华丽的皮毛，静静地解释道，“所谓冷血马c热血马和温血马只是对优良品种的赛马的yi个分类，是按照马的个性与气质而进行分类的，和马本身的血液温度或体温毫无关系，冷血c热血c温血只是用来形容马的性格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温禧了然地点点头，“那冷血马性格是不是比较，呃，比较冷酷”
“冷酷”莫傅司嘴角却忽然浮现yi抹冷冽的弧度，“想不到你也有这种蠢念头，好像血热心也热，血冷心也冷。其实不要怪变温动物冷血，谁叫它们没有心，千百万年的进化都没法赋予它们yi颗能够维持体温的完善的心脏，不冷血怎么活”
他语气冷峭，言辞犀利，温禧却觉得心痛，打小被人形容为蛇蚁虫豸yi般的冷血动物，难怪他言语颇为维护这些真正的冷血动物，温禧似乎能理解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豢养着那几条可怕的蛇了。
没有心，不冷血怎么活温禧似无意识yi般又重复了yi遍。
落在yi个人yi生中的雪我们不可能全都看见。每yi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独地过冬。他的寒冷太过巨大，尽管她并不温暖，但还是想竭尽全力将自己的yi小炉火为他燃烧，即使是杯水车薪。
莫傅司望着温禧，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忧伤c迷茫c心痛，最后变成了奇异的坚定，金色的阳光镶嵌在她的眉目间，竟然是无以言说的璀璨，仿佛她已不是她，而是金身已成的飞天。
“我想学骑马，可以教我吗”温禧忽然仰起脸，满脸期盼地望着莫傅司，眼睛yi眨不眨。
莫傅司眉心拧出yi个小小的纠结，每每与他对视时，她不总是眼神游移躲闪吗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伸手将大卫牵住。
“先熟悉yi下马。”莫傅司轻柔地搔弄着大卫下颌的鬓毛，说也奇怪，原本倨傲的大卫此刻神态温顺，和先前判若两人，不，判若两马。
温禧踮起脚尖，想摸摸马儿的顶心，不料大卫忽然扭过脸来，朝着她的脸响亮地吸了吸鼻子，yi股气流直接喷洒在她的脸上。
“阿嚏。”温禧狼狈地四下躲闪，还不忘以手掩面。
看着温禧跳脚的样子，莫傅司好心情地笑起来，她性子素来沉静，这样的气急败坏倒真是媲美西洋景。视线无意间触及莫傅司唇角上扬的弧度，微笑起来的他，有yi种奇异的俊美，温禧脸微微yi红，狠狠地瞪yi眼大卫。
莫傅司yi言不发地抓住温禧的手，放在大卫的头上，握着她的手yi下又yi下地摩挲着那缎子yi般流畅的皮毛。
“看着它的眼睛。”
温禧依言做了。大卫有yi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有两排密茸茸的长睫毛，非常漂亮。
“它的眼睛真好看，又干净，又清澈，像水yi样。”温禧轻声说。
大卫似乎听懂了这句话，无比受用地将脸蹭了蹭温禧，以示亲近。
不料温禧顿时童心大起，“你脸真的很长，马不知脸长”
大卫恼火似地扬起脸，对着温禧yi连打了几个响鼻，连鼻涕都喷到她脸上。
莫傅司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温禧第yi次看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只觉周围什么都隐没了，唯剩下那让天地失色的笑容。他平日里并非不笑，只是那笑，不是冷笑，便是讥笑，而且从来浮泛在眼睫表面，永远不达眼底，然而此刻，原本yi直寂静无波的清冷眼眸因为笑容而染上了温和的色泽，再加上那yi身白衣翩跹，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记忆里清凉少年和此时的隽永男子似乎陡然重合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莫傅司脸上的笑容yi下子不见了，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嗓音低沉，“喂。”
“二少爷莫非佳人在怀，不肯赏脸过府yi聚”是巴杜科夫的声音。
“巴杜科夫部长说笑了，莫洛斯无论如何也不能拂您的面子，只是家中近日陡生变故，yi时脱不开身。”
那边巴杜科夫似乎沉吟了片刻，“莫不是为大公想开拓内地传媒市场的消息提前泄露的事吧”
莫傅司长长叹了口气，“дyi6parcлaвдnt,aдphar6eжnt”可意译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他的半边嘴角却高高翘起，显示出他此刻心情正佳。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千万不要客气。”巴杜科夫趁机表衷心。
“这个自然。”莫傅司语气恳切，“我从未把巴杜科夫部长您当作外人。”
“那好，你忙吧。我们改天再叙。”
挂了电话，莫傅司抬头看了看远方，尽管此刻还是艳阳高照，但已经有积雨云在天际缓缓移动，这天，要变了。收回视线，莫傅司的唇畔泄露出yi丝隐秘的笑纹。
“来，先上马，我教你最基本的骑坐c压浪c打浪和跑步。”
温禧在莫傅司的帮助下坐上了马背，紧接着莫傅司也跃上马背，坐在她身后。他yi只手拉住缰绳，yi只手则还住温禧的腰肢。
“上半身挺直，但要放松，不要前顷。肩膀要打开，手臂放松，手指紧握缰绳。下半身要用力，双腿尽量往下，脚跟不能提起来，脚掌不要张开。把握好平衡，用身体去感受马匹的运动”
待到温禧习惯了骑座之后，莫傅司将环绕她腰肢的手臂略略收紧，长腿轻轻磕了yi下马肚，大卫开始遛哒起来。
莫傅司又扶住温禧的腰，细心地教她如何打浪和压浪。
温禧学得很快，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莫傅司稍稍放松马缰，大卫果然逐渐加速。
风扬起女子的长发，发丝扫过男子的脸，竟是奇痒无比。
温禧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莫傅司，“我们两个人，大卫会不会吃不消”
莫傅司微微yi笑，“不会。”
大卫速度越来越快，随着颠簸，温禧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直到脊背碰触到他结实的胸膛。温禧yi惊，下意识就要缩回去。
“别乱动。仔细掉下去摔断脖子。”男子清泠泠的嗓音就在耳畔，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稍稍使力。温禧不敢再动，乖觉地倚靠在莫傅司的胸口。
两人的身体靠得很紧，女子单薄的双肩陷在他怀里，玲珑有致的躯体贴着男子的身体。
两具身体随着马儿的奔跑而起伏，不经意地磨蹭让温禧感觉浑身滚烫。莫傅司鼻尖就是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伴着她皮肤的气息，混合成yi股既清新又甜美的气味，让他觉得干渴，渴得要命。
温和4
老公爵坐在高背椅上，双目微阖，隔着巨大的北美胡桃木办公桌，两个儿子yi左yi右地站立着，只是yi个神态张惶，yi个面沉如水。
气氛有些诡谲，老公爵陡然睁开眼睛，眼光锥子似地盯住嫡长子，“马克西姆，你怎么解释”
马克西姆下意识地缩了yi下肩膀，“父亲，我没有”
维克托脸色铁青，再加上脸孔隐在暗处，简直像地狱里的恶鬼，他yi扬手，yi叠照片雪花似地飞满了半空，再悠悠地飘落到铺着带金花图案的地毯上。
照片上yi男yi女赤身裸体，交缠的肉身如同像两滩肮脏的牛奶。马克西姆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但嘴巴仍兀自强硬，“父亲，她只是yi个女人而已。”
“女人，她是普通女人吗鼎言的周吉婕，我们要收购的鼎言的周允非的丫头”
马克西姆脸色愈发难看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根本没有说过，而且我是喊得高级应召”
老公爵怒不可遏，从桌子上拿起yi本黑色硬皮的书，径直朝大儿子扔了过去，书页在空中摊开，如同yi只白色的蝙蝠，直直地飞到马克西姆的额角，马克西姆也不敢多，硬生生地挨了这yi下。
“高级应召我让你去圣彼得堡办事，你居然好意思招妓我看人家八成是早盯上你了，挖了个坑就等你往里头跳”
马克西姆不顾额角鲜血淋漓，恶狠狠地盯住莫傅司，“是你下的套，yi定是你下的套”
莫傅司闻若未闻，他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父亲，您也观察了儿子半天了，如果没别的事，儿子要回去补眠了。”
维克托yi口气立刻梗在喉咙口，他精芒毕露的眼睛盯牢了现在的二儿子，曾经的七儿子。
七儿子，是啊，他曾经有过七个儿子，不过在他的“九犬yi獒”的念头的默许下，他们彼此下绊子c放冷箭c背后捅刀子，最后就剩下了这么两个。而这个十二岁时才认祖归宗的七儿子不仅成功地活了下来，而且如今已经深沉到他看不透的地步了。他就那么懒散地站着，yi张苍白的脸孔上没有透露半丝心绪。
“莫洛斯，你有什么话要讲吗”维克托缓缓开了腔。
莫傅司淡淡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好说的。周吉婕什么时候来的圣彼得堡，入住的什么酒店，怎么和大哥完美邂逅，想必父亲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所以我想我没有喊冤的必要。”
维克托自然是将事情的始末早已经细细琢磨过了，无论是真实发生还是有人陷害，总归是滴水不漏，所有的yi切都指向大儿子的重色误事。于是当下老公爵又转向狼狈不堪的长子，斥骂道，“马克西姆，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听到这话，马克西姆悚然yi惊，莫傅司却在心中冷笑不已，老东西倒还有几分预言的本事，可不就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都给我滚”
随着老公爵的厉喝，马克西姆和莫傅司yi齐退了出去。
关上门，马克西姆抹了抹额上的血，灰色的眼睛像食腐的秃鹫yi样死死咬住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给我等着”
莫傅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踱回了卧室。
温禧正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大英百科全书，因为太入神的缘故，连莫傅司进来都未察觉。
直到感觉身下的床铺明显塌陷下去，她才抬起头，略有慌乱地丢下书，唤了yi声莫先生。
莫傅司“嗯”了yi声，视线落在大英百科全书的黑底烫金字的扉页上。
温禧咽了口唾沫，解释道，“莫先生，对不起，我早就听说过大英百科全书，但yi直没有见识过，刚才看见书橱里有，就忍不住拿了yi本。”
“你看吧。”莫傅司淡淡地说道，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视线则落在空白的墙上。身侧不时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眼角的余光里，女子盘膝而坐，素白的小手捧着厚实的大部头，鬓角的碎发垂在脸颊yi侧，从下颌到修颈，是yi道曼妙的曲线。房间里的气氛静谧极了。这样的感觉是莫傅司从未感受过的。yi般来说，女人如果和他在同yi张床塌上，看他都来不及，至于还能正正经经看这种砖头似的百科全书的，她绝对是第yi个。
半个小时过去了。
yi个小时过去了。
莫傅司忽然觉得有火气yi拱yi拱地往上蹿，他居然被人当成空气给忽视了。他故意大幅度地变换了yi下姿势，但温禧显然丝毫没有察觉。
“你看到哪yi页了”莫傅司嗓音低沉。
温禧头也没抬，下意识地接嘴道，“143页”
“yister牡蛎”莫傅司扯了扯嘴角，声音里有几分得意。
温禧吃惊地抬起脸，“您连哪yi页有什么条目都记得”
看着她yi脸崇拜的样子，莫傅司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他淡淡地嗯了yi声，“小时候看的，你可以随意考考我。”
温禧倒是从善如流，将百科全书颠来倒去折腾，“207页”
莫傅司想了yi下，“公主海葵和樱花海葵。”
“72页”
“南欧铁线莲。”
如此问答进行了十数次，温禧最后不得不认命地承认：有些人注定是用来仰望的，比如莫傅司。
“年纪大了，以前差不多可以背下来，现在背不全了。”莫傅司忽然淡定地来了yi句。
“背下来”温禧看看手中的yi本，再看百万\小说橱里的yi沓，傻乎乎地重复了yi遍，“背下来”
莫傅司神色平静，“牡蛎，双壳类软体动物，分布于温带和热带各大洋沿岸水域牡蛎的爱情生活不由它们自己做主，而是要依赖于外界的温度和潮汐。如果它所处的世界温暖，周围的水温在华氏70度左右，它可以喷射出小水柱似的精子，进而刺激雌牡蛎大量产卵，幸运的话配合潮汐作用，精子会遇到卵，牡蛎苗就这样成形。”
温禧怔怔地看着第yi百四十三页唯yi的词条“yister牡蛎”，yi整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就这样在他清冷低沉的嗓音里娓娓叙来。
牡蛎，他喜欢的食物，他那的吃法曾经让她脸热心跳，他也曾迫着她尝试那咸腥的生蚝，还曾就着她的手饮下那鲜美的汁水，牡蛎已经在她的感情生活里留下了难以回避的印记，然而想不到牡蛎的爱情生活居然和她自己yi般做不得主。温度和潮汐，温禧有些想苦笑。
莫傅司敏锐地察觉了她情绪的异变，戏谑道，“怎么了，被我的渊博打击到了”
温禧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那些成功繁衍后代的牡蛎运气得该有多好。”
莫傅司嗤的yi声轻笑，嗓音有些低哑，“是啊，如果运气和人品不幸都不在服务区的话，那就只好断子绝孙了。”
“莫先生，可以告诉我您是学什么专业的吗”温禧鼓起勇气问道。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初入莫宅的她了，对于他的yi切，她都渴望了解。她对他没有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奢望，她只想离他近yi些，在不惹他生厌的程度内尽可能地离他近yi些。这样的卑微和渺小，却依旧让她甘之如饴。
莫傅司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他才转过脸去，淡淡道，“我在哥伦比亚学了yi年商学然后转到人类学与艺术史方向去了，不过没毕业。”
温禧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的直觉告诉他，莫傅司不喜欢这个话题。
“你喜欢你的专业吗”莫傅司忽然石破天惊地来了yi句。
温禧愣住了，今晚的气氛和谐得有些诡异，“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学英语专业只是考虑有yi技傍身，毕业了也好寻个好yi点的饭碗。”她实话实说。
“我想要yi个高贵的职业。”漂亮年轻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脸色泛白，但眼睛和双颊却燃烧着不同寻常的火焰。莫傅司yi面轻轻揉按着太阳岤，yi面眯着眼睛看着身畔的温禧，这样的颜色，他叹息似地吐出yi句话来，“放心吧，美丽的女孩子不论出身高低，总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温禧垂眸不语，她何尝不懂这yi点，只是这世间哪yi样不是以物易物换来的呢
长相出众固然比寻常人被赋予了更多的机会，却也多了蜚短流长，何况对于yi个女人来说，这美丽从来都不属于自身，而是从她们甫yi出生，就被判给了男人。自嘲似地笑了笑，温禧轻声说道，“莫先生，您不明白，对于绝大多数女人来说，她们yi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人，读书c美容c打扮c学五花八门的才艺c寻yi个体面的职业不过都是为了增加自己嫁得好的筹码。女人最大的本事便是拥有yi个人所共知的好丈夫，被称呼为张夫人徐太太，而不是李家师娘王家媳妇。嫁掉之后，优渥的工作不过是锦上添花。相反，如果yi个女人没有家庭生活，事业再成功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可怜可叹，完全是反面教材。”
莫傅司微微有些惊讶于温禧的透彻与犀利，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那你呢是这绝大多数吗”
“我”温禧苦笑道，“我在努力成为这样的绝大多数。”
莫傅司眉毛yi扬，“怎么讲。”
温禧别开眼睛，神色倦怠，“我的情况您都清楚。上层社会的男人可以接受我这种出身的情妇，却绝不会娶我回去做少奶奶，普通男人也许乐意有我这样长相的女朋友，但娶回家做老婆却还要母亲大人批示后掂量再三。”
莫傅司蹙眉凝望着眼前的女子，此刻她神情淡漠，嘴角还有yi丝自嘲，他倒是真没想过她其实yi直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出身论，又是出身论，社会进步到今天，还不是yi样唯出身论，莫傅司心情yi瞬间有些复杂起来，但很快他便勾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温禧的长发，动作亲昵，“放心，日后即便你想嫁摩洛哥亲王我也帮你实现便罢了。”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调侃，不是讥讽，仿佛yi个安慰任性妹妹的哥哥，温禧只觉得yi颗心又冷又热。即使明明没有对天长地久抱什么奢望，但还是无法控制地情绪低落，然而她又无比清楚莫傅司的承诺是何等意味和价值，呵，摩洛哥亲王，便是地球的王又怎样，不是她爱的，不过是鸡肋而已。
温和5
有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夜晚寂静的庄园里听着格外清楚。
莫傅司下了床，快步走到窗前，眯眼看了看那雪亮的车灯，凉薄地勾了勾唇角。懒洋洋地转过身体，他朝温禧说道，“不早了，睡觉吧。”
温禧刚合上大部头，莫傅司已经仰面躺倒在床上，修长的手指在床单上有节奏地弹跳着。温禧悄悄在他身旁躺下，莫傅司随即伸手熄灭了落地灯。
整个房间陷入幽暗之中。两个人就这样躺着，相距不过yi掌之宽，但莫傅司似乎并没有在今晚干点有益身心的运动的打算。
温禧抠着自己的指尖，心情有些复杂。
她私心里到底希不希望他碰她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里，似乎除了巫山里她可以纵情地触碰他，其余的时候她只能默默看着他，在心里想着他，即使心底滚滚红尘浪滔天，面上也不能泄露分毫，太过露骨的恋慕只会让自己被他推开。真是高难度的挑战，爱他，却不能让他知道。温禧苦笑。
也许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他感情路途里的yi道点心，点心是没有资格挑选被主人吃下肚的时间的。歪过头去，温禧看着窗外的夜空，沉重的幽蓝覆盖在她的视网膜上，让她想哭。细碎的星子，稀稀疏疏，yi弯窄瘦的月牙散发出诡异的红光。她抽了抽鼻子，努力弯起唇角，笑了笑，她终究还是幸运的，并不是每个女人这yi生中都能遇到yi个让她愿意艰难又幸福地爱着的男人的。
她，毕竟遇到了。
庄园内的林荫小道上，娜斯塔西娅披着暗色的丝绒披风，望了望庄园的大门，嘴角轻蔑地扬着，“老东西又去找他那个跳芭蕾的小天鹅了。”
马克西姆也跟着邪邪yi笑，“他还当自己是宙斯呢，最好也变成yi只老鹅，让他美丽的小丽达帮他生几个蛋下来。”c
“生两个丫头片子抵什么用。”娜斯塔西娅不屑，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马克西姆额角的血迹，皱眉道，“你头怎么流血了被老东西弄的”
“别提了。yi定是莫洛斯那个杂碎给我下得套。”马克西姆yi张脸几乎可以媲美沉沉夜色，“我要他死” 这几个字几乎是被他夹在两排白牙里咬碎了吐出来。
依靠在yi株胡桃木上的娜斯塔西娅冷冷地瞥了yi眼马克西姆，朱红的嘴唇微微开启，“就凭你”
“你说什么”马克西姆腾地yi下子梗起了脖子，yi双铅灰色的眼睛珠子像要喷火。
娜斯塔西娅低头玩弄着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神态漫不经心，“我说就凭你扳不倒莫洛斯。”
恼怒的男人捏住女人的下颌，神态凶恶，“你也向着那个杂种”
娜斯塔西娅伸手将马克西姆的手拂到yi边，哼了yi声，“我说的是事实。”眼见男人yi张脸愈发狰狞，娜斯塔西娅妩媚地yi笑，圆白的胳膊搁在男人肩上，红艳艳的指尖朝马克西姆太阳岤轻轻yi点，“我们是yi条船上的人，我怎么会向着他，真是傻瓜。”
女人身上有诱人的香水气味，还伴着yi种难以自制的熟坠感，即便周遭光线黯淡，马克西姆依然能感觉出娜斯塔西娅那妖娆的身段，怒气便yi瞬间跑得远了，涎着脸贴上娜斯塔西娅莲藕yi样雪白的脖子，他的手也不规矩地探寻裙底风光去了。
娜斯塔西娅笑得花枝乱颤，但却毫不客气地按住马克西姆的手腕，“仔细我肚子里那块肉。”
马克西姆yi下子止住了动作，“你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从老头子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忽然幽幽冒了出来，大石头yi样压在了他的心脏上。他吞咽了yi口唾沫，“那个，老东西，知道了吗”
娜斯塔西娅斜睨他yi眼，“还没。”
马克西姆收回手臂，背在身后，困兽yi般地在小径上踱起步来。
娜斯塔西娅轻嗤了yi声，抱着两条胳膊，“怎么，怕了”
“我会害怕笑话”马克西姆昂起脖子。
娜斯塔西娅想起莫傅司那幽深的目光，只觉如同芒刺在背，她暗暗捏紧了拳头，朝马克西姆招招手，“过来，我知道他的软肋。”
“真的假的”马克西姆yi脸惊疑不定的样子，还没等娜斯塔西娅回话，他又兴奋地摩拳擦掌，“真是天助我也”
夜色渐深，有湿气在林荫间弥漫，形态如同yi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兽。有瘦小的蛾类从灌木丛里张开翅膀仓惶飞离，仿佛不堪忍受。萤火虫如同黄泉路上的接引者，提着灯在树枝和草丛之中飞行。
温禧躺在床上，半点睡意也无。她是极少失眠的人，在她的二十二年压抑难堪的生命里，睡眠是抵挡yi切不如意的利器，再大的苦厄睡上yi觉，醒来照样是yi条好汉。
他，大概已经睡熟了吧。正想着，身侧的莫傅司却忽然起了身，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借着月光，拿起床头柜上搁着的yi支红酒，倒进了高脚酒杯里，又将床头柜抽屉里的药瓶拿出来，扔了yi片小药片进去。
红酒里立刻泛起细碎的气泡，yi串串从酒液底部翻腾起来，莫傅司晃了晃酒杯，低头啜吸了yi口。yi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微微收紧手指，那yi根根线会勒进某些人的脖子里去，他们会窒息，会慢慢痛苦地死掉。莫傅司快意地捏紧了高脚酒杯伶仃的细脚。
温禧在黑暗里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莫傅司，他吃的是什么药已经不是第yi次看见他晚上吃药了。而且哪里有人用红酒来送服药片的
莫傅司敏锐地察觉到了有yi道清亮的目光他身上萦绕，心头微微不悦，他淡淡地开了腔，“还没睡”
温禧狼狈地“嗯”了yi声，“睡不着。”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苦恼。
莫傅司抿了yi口酒，“数羊吧。”
“数羊”温禧被莫傅司的冷笑话结结实实冻到了。
“yine sheep.tyi sheep.three sheep.fyiur sheep”莫傅司似乎忽然来了兴趣，对温禧亲自示范，“得用英文数，中文里yi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的数法是没有效果的。”
温禧歪了歪嘴角，不就是因为sleep和sheep是同音词嘛。这个笑话她们外国语学院早讲烂了。
“我试验过。”撂下这么yi句，莫傅司自顾自地喝完了大半杯红酒，修长的手指里夹着空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禧心尖陡然yi颤，像被yi根细长的针戳了yi下，“你也睡不着吗”她轻声问道。
“我”莫傅司低低地笑起来，因为光线暗，温禧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两颗眼珠，闪烁着痛楚而抑郁的光芒。
“我习惯了。”高脚玻璃杯搁上床头柜的yi声脆响里，还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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