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5部分阅读

作品:马踏天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21:15:05|下载:马踏天下TXT下载
  色已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轻视,转向李清,“将军,这也只是海波的猜测之言,也许情况没有这么糟。”

  李清笑道:“虽不中,也十有八九矣。明日就要军议,既然我们已知道去处,那处二位先生,有些东西便要先准备了。”

  路一鸣点头道:“不错,我认为首先要购置大批的粮食,到了崇县,只怕不仅是军队,还有哪里的老百姓,都张着嘴要吃饭了,没有粮食,就没有安定,更何况马上要过冬了。”

  “拜托两位先生去准备吧!”

  第十八章 惊心

  “李参将啊,现在定州军都缺人,暂时你常胜营就不能再添人啦,现在连中协吕偏将,哦,不,现在是吕副将大人手下几个营都还有缺额啊,要体谅本帅,啊哈哈!”

  “哦,李参将说没问题,好好好,我就知道李参将年纪虽轻,但识大体,顾大局。什么,要粮食,啊呀呀,这个可有点问题,这样吧,我咬咬牙,给你营中拨三个月的用粮,千把人三个月的口粮,我这里省省还是有的。”

  “什么什么,吕副将也答应给李参将支援一个月的,太好了,吕副将真是提携后进啊。”

  “军械,没问题,千把人嘛,用不了多少,军议之后按照你常胜营现有编制,去取去取。”

  “李参将啊,崇州是个好地方啊,不用与蛮族直接对阵,安全得很呢!老夫这可是看在寿宁候再三嘱托的份上,才将崇县给你的啊,那地方现在虽然破败了一点,但山青水秀,是个好地方呀!”

  “不错不错,真是个好地方,我选锋营本来想去那里的,但大帅将我好一顿骂啊,说常胜营现在才千来人,要是放在抚远那些地方岂不是将李参将置于险地吗,这可怎么对得起安国公和几位候爷,真是惭愧啊!”

  李清脸上带着笑,一一感谢大帅及众位将军的盛情,连称一定将这翻恩情记在心中,将来一定会有所回报,常胜营将对大帅以死效之,为了大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后虽然身在崇县,远离定州,但只要大帅一声招唤,必跃马而至。

  众人唏嘘不已,互道珍重,一一拱手告辞,李清也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跃身上马,雄纠纠气昂昂,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势头,向萧远山告辞而去。

  看着李清消失的背影,萧远山脸上的笑容一丝丝退去,列席军议的方文山若有所思:“大帅,这李清如果不是傻子,那就心机甚深,不可小视啊!”

  萧远山哼了一声:“方兄,你看他像一个傻子吗?知道去崇县是无可避免之事,掉头便向我们向崇县的民政大权,军民一把抓,集大权于一手,于不利之中谋取于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这等心机,何其机敏。”

  方文山叹道:“萧帅,我等不会养虎为患吧?”

  萧远山呵呵一笑:“方兄,你也太小瞧你我了吧,不说崇县现在一个乱摊子,他就算大权握于一人之手也难有回天之力,就算他能站住了,你我两人还能让他翻上天去。区区千来人,必要之时翻手之间便灭了去。”

  两人相视一笑。

  李清回到营中,碰地一声将头盔掷在地上,大叫一声,“他妈的,憋死我了,这帮龟儿子,杀人也笑嘻嘻的啊!”

  勿需多问,众人只看他的脸色,便知果不出尚海波所料。“将军今日想必大开眼界,见到了官场脸色吧!”尚海波哈哈一笑,问道。

  李清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明明都想将我分来吃了,哪笑容,那口气,便似我是他们捧在手里把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直直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将军不也一样么?”尚海波接上一句,李清不由一楞,接着大笑起来,“不错不错,都是一帮他妈龟孙子。”

  砰的一声坐了下来,“不出尚先生所料,崇县是我们的了。启年,你率人去军府,领一千人的军械,记着,一千把长枪,一千把长刀,一千张弓,一千壶箭,三个月的粮食,奶奶的,既然想打发我早点走,就把东西给齐罗。”

  “姜奎,你去中协找吕大临,这狗日的说给老子一个月的粮食,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去给我要来。”

  “冯国,组织剩余人等,准备拔营,要齐了东西,老子就不做他们的眼中钉了,早点去崇县,去了崇县,我就是老大,不用看他人眼色。”

  “尚先生随我一齐,路先生,你人头熟,路子广,我们这一次去崇县,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粮食,眼下还不知崇县剩多少人,但粮食总是越多越好,你去复州,翼州,买也好,要也好,一定尽量多的筹措粮食回来。我们能不能过这一个冬,便看您的了。”

  一迭声地吩咐下去,众人轰然应诺,分头去办事,李清看着转眼之间空荡荡的营帐,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老大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没钱没粮,焦头乱额啊,寿宁候给的十万两银子转眼间就给了路一鸣一半。眼下可还没有看见崇县的影子呢!

  三天之后,云集定州的各路军马开始开拔,李清是最后一个走的,与其它各路人马走时的热烈场面相比,常胜营开拔时冷冷清清,军府和知州府一个相送的人也看不到,大概已把李清看成一个死人了吧。倒是桓熙提了一壶酒,与李清对饮了三杯,说了一声珍重。

  “定州,我会回来的。”沉默地走了数里路后,李清回头看着远处定州城那高大的轮廓,忽地张开喉咙,大声吼道。

  十天后,这支千余人的部队踏入了崇县的地界,路开始难走了起来,越来越崎岖,山势也一天比一天陡峭,但更让李清等人心情沉重的是,一路之上残垣断壁,到处是烧毁的房子,偶尔路上有一些面黄股瘦,一脸绝望之色的乡民,在看到这支队伍后,都默默无语,一言不发地尾随在队伍之后。

  “尚先生,扎营之后,煮些粥给这些乡民们吧!”李清吩咐道。“士兵们也改一天两干为一天一干一稀,省些口粮,只怕越往前,难民会越多。”

  李清的预感很准,随着队伍在崇县的深入,尾随在军队之后的难民一天比一天多,跟着这支军队有粥喝,虽然不饱,但却可以度命。等李清达到崇县县城的时候,身后已跟上近万的难民,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面带菜色,虚弱不堪。

  “这就是崇县县城?”李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远处,原本应当是县城的地方已是一片废墟,本就不高的城墙被捣的四处是缺口,里面已看不到一幢完好的房子,看到远处的人群,原本一片安静的废墟里突地站起一个人来,紧跟着一个接着一个,无数人如同地鼠一般,从那片废墟里爬了出来,沉默地迎向这支军队。

  李清有些骇然,王启年等人更是默不作声地将军队展开,摆出进攻阵形,看眼前这些人,怕不有上万人,这些饿急了的人什么干不出来。

  对方越走越近,也许是看到对面军队严阵以待,对面的人群停了下来,两群人沉默地对视着,李清胸口有些堵得慌,如同一团火在那里熊熊燃烧。对面的这些人那里还像人啊,除了眼珠还在转动,整个便如同一个骷髅军团。

  拨马向前走去,紧跟在他身边的唐虎一惊,伸手牵住他的马缰,“将军,小心!”尚海波也是脸色凝重,“将军,不可大意,这些难民随时有可能暴起发难,抢夺军资。”

  李清脸色阴沉,冷冷地道:“放手!”唐虎倔强地摇头,“不放,将军,你不能去!”啪的一声,李清扬手一鞭,抽在唐虎的手上,唐虎吃痛之下,不由自主松开马缰,李清拨马便走,唐虎滋着牙,赶紧与杨一刀跟了上去,两人的手紧紧地按在腰刀上,四只眼眨也不眨地死盯着对面的人群。

  尚海波愣了片刻,摇摇头,忽地自失地一笑,“枉我读了这多年的圣贤书!”也打马跟了上去。

  军队散开一条通道,李清出现在了难民的眼前。

  “我是定州军常胜营参将李清,奉命驻扎崇县,对面有主事的人吗?”李清沉声问道。

  难民中一阵马蚤动,一个瘦得只剩一身骨头架子的人走了出来,向着李清一揖,“崇县县尉许云峰,见过参将大人。”县尉,应当是县里的二把手了。

  “你们县令大人呢?”

  “跑了!”许云峰大声道。

  李清一怔,“那你怎么没跑?”

  许云峰一愕,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体会出对面这个参将话里的意思,不由大怒:“本官身为本县县尉,自当率本县百姓共抗时难,焉能逃跑?”

  李清马鞭一扬,“这些人都是你在料理?”

  许云峰点头大声道:“回参将大人的话,县里没什么官员了,我组织了一些人,维持着这里的秩序,本已准备开始组织向外逃难了。”

  李清道:“本将来了,你们不用逃难,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县知县了。”

  许云峰又是一呆,对面这个参将是武官,怎么可以随便任命自己为知县,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啊!看到许云峰的神态,李清补充道:“鉴于崇县现状,军府萧帅和知州方大人已委我全权处理崇县事务,知县等官职都由我来任命,你很好,从现在起,你便是知县了,告诉你的子民,我李清来了,崇县再也不会饿死一个人。”

  说完,不再理会许云峰,转身大声命令道:“扎营,生火,煮粥,让崇县的百姓先吃一口饭。”

  第十九章 现实

  黑烟散去,一片残破,却仍有一股股难闻的味道在风中飘荡,原崇县县尉许云峰算是一个能吏,崇县被破之后,他没有抛下百姓,一逃了之,而是率领着一大批百姓逃入了深山,待得蛮兵退后,又从山上返回,含泪安葬了死难的百姓,然后安抚慌乱无依的众人开始了漫长了等待,在许云峰的脑子里,想得是蛮兵既去,想必州城很快就会有救济的粮食等物资运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蛮兵入寇后,州城里的大佬们却想得是如何推卸责任,保住官位,等一切尘埃落定,却又忙着分配权利,这些被烧杀掳掠一空的百姓在苦苦等待了一个月之后,仅有的一点耐心也被磨光,残破的崇县再也没有一颗粮,一粒米,连老鼠都被扫荡一空,空气里蕴酿着一股威险的气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要不是许云峰在这次入寇中积累下了不小的威望,早已弹压不住。就在许云峰也开始绝望的时候,他总不能看着百姓活活地在这里饿死,李清来了,话不多,但仅仅一句不会让崇县再饿死一个人,便让许云峰感激涕零,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叩上几个响头,一个月啊,虽然不至于让他愁得满头白发,但昔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也已是夹杂着丝丝白意了。

  围绕着常胜军营,一个个简易的窝棚开始搭了起来,崇县开始有了一点生意,幸存下来的孩子在喝了几碗清粥之后,又有力气开始在棚户间嬉笑玩耍,相比仍旧愁容满面,一脸哀伤的成丨人来说,孩子们的快乐总是来得简单。

  “大人,已经统计出来了。”许云峰恭敬地向李清递上一沓名册,“崇县原有丁户二万户,计十一万三千一百五十八人,蛮兵入寇后,除被杀,被掳,或逃入深山者外,现如今尚余五万余口,县城这里聚集了大约三万人,四乡八里得到消息后正向这里聚集的人估计有接近两万人。估计过些时日,还会有得到消息的人下山。”

  “什么?有五万余人?”帐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说实话,崇县的损失是极大的,人口损失一半有余,财产几乎被掳掠一空,每家每户都有死去或失踪的人,虽然过去了一月有余,撕心裂肺的伤心已是过去,但那一股压在整个营地上那沉重的气氛,却仍是挥散不去。但现在这剩余的五万人却成了常胜营极大的包袱,常胜营自己粮食尚且不足,如何养活这许多人?

  “大人,不能让这些乡民在向县城聚集了,人越来越多,即便是喝粥,我们也撑不了多少天?”尚海波沉重地道。

  “是啊,大人,县城不能再聚集丁口了,否则,粮食会将我们压垮的。”一众将领纷纷赞同。

  听到众人的话,许云峰不由大急,“诸位大人,不能啊,这些人不到这里来,那便只有活活的饿死了,这里,毕竟还有一口活命的粥啊!”

  尚海波道:“许大人,你一片拳拳爱民之心,海波是钦佩有加,但五万余口人,即便是喝粥,一天要多少粮食,你知道吗?为了不饿死人,我们现在一天要消耗百石粮食,以我们现在的存粮,支撑不过一个月,到了十二月便要绝粮了,那时候怎么办?”

  许云峰挣大眼睛道:“将军,我们可以向州城告急啊,请州城再调拨粮食啊!”

  李清诸人对望一眼,都苦笑了一下,许云峰不知内情,当然可以如是说,但他们却是心知肚明,州城只怕是不会给的。

  “许县令,我看我们暂时便不用指望州城了。”

  “为什么?”许云峰大睁双眼,怒道:“崇县便不是定州百姓,不是大楚子民么,方知州敢坐视我崇县子民饿死而不救?敢请李参将一事。”

  李清看着眼前这个怒目冲冠的家伙,道:“许大人请讲!”

  “请大人允我去州城讨粮。”

  “只怕劳而无功,再者现在崇县可少不了许大人你啊!”李清这话倒不是娇情,许云峰现在是崇县百姓眼里的青天,活命大老爷,他说一句话,比现在的李清强多了,况且李清等人对民政并不熟悉,许云峰一去,余下一个尚海波,便是三头六臂,已是忙不过来。

  “无妨,现在崇县已初步稳定,只要有活命粮,百姓便不会闹事,即便有一二宵小之徒,大人也可轻松处理,再者下官已按乡,村将百姓分而治之,有乡老,村老帮着管理,料想也出不了乱子。”许云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敢请大人借下官一匹马,下官这便出发去州城,要是方知州不给我粮食,我便一根绳子吊死在他的大堂上。”许云峰圆睁双目,胡子一翘一翘,气啉啉地道。

  众人都是芫儿,这许云峰倒真是一个敢为民请命的官,李清思忖片刻,让许云峰却也无甚坏处,如果能讨到粮,不论多少,都是好的,即便讨不到,恶心恶心方文山也不错,看他的神气,要是方文山真不给粮,这家伙真是会拿一根绳子在知州大堂上上吊,当然方文山不可能让他得逞,否则这逼死下属的罪算是坐实了。

  “既然许县令如此有把握,本将当然支持,唐虎,给许大人准备一匹马,派两个卫兵。”李清吩咐道。

  “多谢大人!”许云峰施了一个礼,昂首而出。

  “各位,现在的状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情形实是在坏到了极点,这些正在向县城聚来的百姓不能挡,让他们来吧。否则极有可能激起民变,要是冲突起来,对我们实是大大不利的,要知道崇县不大,这里的百姓大都沾亲带故,不让那些人进来,只怕我们这里也会不稳。”

  “可大人,养活这些人现在已是为难之极,再来一两万人,我们怎么支撑?”王启年急道,“现在我手下的士兵一天只能吃一顿干的,都饿得有气没力啊!”

  李清道:“我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告诉士兵,挺过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到吃的。”

  “尚先生!”

  尚海波站了起来。

  “你熟悉民政,你下去后组织乡老,村老,将百姓分组,青壮年,妇孺老人分别编开,既然我们靠着山就要想法子吃山。王启年,你左翼以哨为单位,每单位从尚先生哪里领一组青壮,进山打猎。”

  “冯国,你手下也以哨为单位,在尚先生哪里领健壮的妇女和还能做事的老人孩子,我不管你们是去挖老鼠洞也好,掏蛇窝鸟窝,摸松鼠洞也好,还是去找到能吃的野菜什么的,总之,只要能吃的,都掏摸回来。”

  “是!”两人大声应命。

  “记住一件事!”李清森然道,“告诉你们的士兵,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百姓,是我们的父老,要是那个坏了规纪,我李清认得他,我腰里的刀可认不得他。”

  “大人放心!”两人凛然领命,李清在练兵的时候就曾反复告诫过他们军纪以及军民关系的重要性,在现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要是军纪不严,一支军队便很可蜕变成一帮匪徒,要是与老百姓闹僵了,那可是成了无水之源。

  “所有收获不准任何人私藏,全部上缴营部,由尚先生统一分配。”李清扫了众人一眼。

  “姜奎,你部也不能闲着,你手下三百人,一天吃两顿干的。”

  “啊!”众人都吃了一惊,现在连李清也是一干一稀,怎么姜奎的部下一天两干。“他们有事要做,没力气可不行。”

  李清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众人,“你部从明天起,开始上山砍树,将树运回来后,准备建房子吧,人手不够,也去尚先生哪里要,还有不到两月的时间,便要下第一场雪了,要是在雪前没有建好保暖的房子,那这个冬天可是会冻死人的。”

  众人一凛,这才想起这个要命的问题,先前一直都在想怎么不饿死人,现在才想起搞不好也是会冻死人的。

  “尚先生,你下去后多听听那些乡老,村老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吃的?”李清坐下来,有些疲惫地道。

  “是大人,我们马上去办!”众人一一退出。

  看着空荡荡的大帐,李清自失地一笑:“当真是一穷二白,百废待兴啊!路先生啊,我可就指望你早点给我带粮食回来了,否则这个冬天可真是不好过啊!”

  第二十章 逼问

  枪手说话算话,今天加更一章,四章了哦!

  今年的冬天来得分外早些,刚刚进入十二月,便开始了霜降,比往年早了大约半月,风愈发地凌厉了起来,凌晨时分和入夜以后,又开始有些让人感到能吹入骨髓一般,终日难得见到太阳,尚海波曾忧郁地告诉李清,不出中旬,便会降下天启十年的第一场雪了。

  “先生也懂得气候阴阳之学?”李清试探地问。

  尚海波嘴角牵出一个弧度,笑道:“某读诸子百家,许多东西都曾涉猎,不过大多不精罢了。”

  李清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似乎很落拓的中年书生,“先生大才,缘何在寿宁候府不能得意?”

  尚海波哈哈一笑:“何为大才耶?某不习规纪,说话也尖酸刻薄得很,常使人下不得台面,寿宁候心胸算是宽大,尚能容某吃碗闲饭,要是在别的地方,早就被赶跑了。这一次来投将军,实是没处吃饭了,某又不习桑梓,肩不能挑背不能砣,要是去做个启蒙先生一是耐不得烦,二是别人也怕我误人子弟,真可算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李清大笑道:“先生说得有趣,我还当自己是个人物,才得先生来投呢,原来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尚海波嘴角的弧度牵得更深,“原本只想混口饭吃,想来吃不了多久,便又要另想门路,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将军这碗饭,虽然不大好吃,但却甚有滋味,某些在倒吃得有点滋味了。”

  李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尚海波:“先生以为路先生如何?”让尚海波来评价路一鸣,倒是李清想要看看他的心胸,二则也想从侧面了解一下路一鸣的才能,二人一路同来,初看路一鸣在寿宁候府较得重用,但相处一旦日子,李清却发现尚海波胸中所学实是胜过路一鸣多矣。

  “路兄此人!”尚海波抿嘴一笑,“才能是有的,但目光却浅了些,有些事情看不透,不过据我所知,路兄在内政上算是一把好手。”

  “哪先生你自己呢,你认为你在哪些方面最强?”李清逼问道。

  尚海波看了一眼咄咄逼人的李清,神色也正重起来,“某在细务上不能与路兄相比,但说起大局观的掌握,大战略的布置,某倒也不敢枉自菲薄。”

  这一翻对两人的评价,倒也正合李清的想法,“书生何不带吴勾,收取关山五十州?先生可有意在我这里把这一碗饭一直吃下去么?”

  尚海波眼中精光蓦地一闪,旋即深深地隐藏了起来,“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而笑,这翻话,算是确定了尚海波与路一鸣在常胜营中的位置,尚主外,路主内。

  “李家可持否?”李清问道。

  “短时间可为倚仗,长时间则不可持。”尚海波道。

  “大楚可持否?”

  “世家当政,皇权衰落,风雨飘扬,一旦有事,必轰然倒塌。”

  李清默然片刻,“我当如何?”

  尚海波眼皮一翻,“将军眼下说这些事尚早?”

  李清冷哼一声,“眼下该说些什么?”

  “现下首先要站住脚,能不能站住脚是将军的第一步,否则万事休提,将军只能回到李家做一个帮闲。站住了,才能图谋定州,有了定州,方能放眼天下。”

  “那定州可图否?”李清紧逼不放。

  “若将军过了这一关,定州萧远山,方文山不足为虑。年内,定州唾手可得。”尚海波面不改色,仿佛攫取定州翻掌之间也。

  “好,这一关本将却是过定了,尚先生,你却去好好想想,我们怎样谋得定州吧,不过我想最多只能用三年时间,否则便晚了。”李清斜视了一眼尚海波。“我去棚户区转一转。”

  不等尚海波回答,便招呼候在不远处的唐虎和杨一刀,大踏步离开了这里,看到李清离去的身影,尚海波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果然不是甘心寄人篱下之辈,李氏想当然认为他必为李氏效力,却是错了,不过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不是更好吗,那些老牌世家的嘴脸我却是看够了,不过为什么必须在三年之内呢,难道三年他便有信心获得足够的力量么?”百思不得其解,便转身往回走,不过心中却也喜悦,今日这一习谈,算是确定了自己在常胜营中的首席谋士的位置,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当然要尽心竭力地为李清谋划,尚海波深知自己的性格缺陷,像自己这种人,就算有才,也难让那些老牌世家们所容忍,也只有李清这种新近掘起,急需人才,却又心胸宽广的人方可用之,自己蹉跎十数年,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伸长抱负的所在,自然要珍惜,虽然这个太低了一点,但观李清此人,虽然眼下龙困浅滩,但假以时日,必会一飞冲天,那时便也是自己伸张抱负的时刻了。

  尚海波想些什么,李清并不知道,不过他心里却也开心得很,尚海波是个人才,而且是自己最想要的那种人才,不仅对全国大势了若指掌,更是胸有沟壑,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便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是奇怪这样的人为何在李氏得不到重用,难到老牌世家的人才底蕴如此之厚么?李清摇摇头不置可否,即便是路一鸣,真若尚海波所言,那自己也是很需要的,但路一鸣与尚海波可大不一样,他对李氏现在看来还忠心得很,怎地想个法子将他完全拉过来才好?至于度过这次难关后,三年吞并定州,李清倒是有信心的紧,老子脑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是你们这个时代再杰出的人才也想不出来的,便凭这些,谋一个小小的定州有什么难度,倒是眼前这一关让李清感到困难之极。

  不知不觉,已到了棚户区,李清本来开心的心情随着深入棚户区而一点点的消磨,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怎样过眼前这一关?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个问题,粮食,粮食!

  棚户区的难民们发现了李清的到来,无数的人从低矮的窝棚中跑了出来,跪倒在地,仰头看着这个将他们从饿死边缘中拯救回来的年轻将军。

  “将军公候万代!”

  “将军长命百岁!”

  一声声的祝福让李清的心情稍有些回温,现在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了,必须要让他们活下来,不仅要让他们活下来,而且要让他们过得很好。李清看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暗自想到。

  这些人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桶金,他们也必将托着自己走向更高,更远。

  第二十一章 强项县令的小心思

  王启年与冯国的效率很高,但其直接引发的后果便是让崇县县城附近世代居于此地的生物们几近绝迹,不论是小到田鼠,还是大到山中霸王老虎,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躺下,成为常胜营即将的食物,另一条路便是趁着这些杀神们还没有找到自己,有多远逃多远,便连高飞于空中的鸟儿,只要一不小心飞得低了,铁定下边便有无数利箭嗖嗖的飞来,虽说准头还有加磨练,但架不住他多啊,于是这些悲剧的鸟雀们便满怀着不甘与愤怒,一头栽下地来,成了一群欢呼雀跃的男人们的战利品。二人出战数天,可谓让崇县周围山林乡野是千山鸟飞绝了。这场游猎的附属猎物便是王启年部下的弓箭水平,刺杀水平,小组配合猎杀大型猛兽的水平大幅度提高,颇有些精兵的味道了。

  猎得的食品迅速被尚海波组织起来的女人们剥皮腌制,一件件地挂在营里,一时间,整个营里一片血腥味,但所有人的脸上却都有着兴奋的神色。

  附近已没有什么猎物好打,王启年决定扩大范围,更远地向深山进发。

  就在王启年二人四处大造杀孽的时候,姜奎的部下已伐倒了大批的树木,吆喝着抬回了营地,一天两干让这些汉子们迅速地恢复了气力,特别是看到参将李清大人也是每天一稀一干,这些质朴的汉子们更是不惜力气,数天之后,营地里粗大的圆木已是堆积入山。

  这边尚海波将崇县百姓中会木工活儿的人集中了起来,再配上一批精壮汉子,任务便只有一个,更快更多地搭建房屋,美观好看是顾不上的,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结实,能避风雨,待入冬之后,不会被大雪压垮。是以很多房子被搭起来后,上面的枝枝丫丫都没有削去,竟然还顽强地伸展着一枝绿色,倒也是原生态十足。

  整个营地现在是一片,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忙得脚不点地,老弱妇孺们也不能闲着,大批的妇女被编入伙头营,负责全营的伙食,老人们干不了重活,但削削木劁还是能做的。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大伙干活的热情却是一天比一天高,所有人都明白,在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如果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那是会冻死人的。

  就在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李清却无事可做,现在他已基本成了光杆司令,便连唐虎和杨一刀也被他打发进了王启年的捕猎队,这两个家伙武力值是很高的。现在李清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天扮扮望夫石,站在一片山坡上眺望崇县唯一通向外地的那条破乱的道路,路一鸣啊路一鸣,你什么时候才能带着粮食回来呢?

  路一鸣还没有回来,那位怀揣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心态奔向定州讨粮的强项县令许云峰却回来了,带着十数两牛车,几十名兵丁,一脸的愤怒和不甘从定州回来了。

  “大人,许某有负所托,仅仅讨回来千石粮食。”许云峰一脸的惭愧,长揖在地,久久不肯起身。

  虽然只有十数车千石粮食,但已让李清惊喜不已,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连松鼠窝里的一点干果也要搜括,顺便连松鼠也干掉的家伙,看到有千石粮食,哪有不两眼放光的道理。

  “快快请起,许大人果然利害,讨得这许多粮食来,这可让我们又能度过好一段时光啊!”李清容光焕发,千石粮食,现在的常胜营结省点用,基本上可以够小一个月了。“来人啊,给许大人倒碗水来!”看着风尘仆仆的许云峰,李清心疼了,能吏啊,能办事啊!结果喊了数嗓子,都没有人应声,这才想起手里的亲兵都被打发出去了,于是李清亲自动手,为许云峰倒了一碗水,把许水峰感激得泪水盈眶,夸了口出去,结果只有这点斩获,让他惭愧不已,但看李清的模样,显然是从心底里欢喜。

  “许大人回来的好,现在崇县百废待兴,正缺人手,你回来了,我便放心了,不过许大人可不能想着休息,吃过饭,歇歇便要去做事的。”李清道。

  许云峰一口喝光碗里的水,大声道:“下官当然要去做事,大人大才,刚刚一路行来,崇县却是变了一翻样子,不再是那翻死气沉沉的模样,人人都是虎虎有生气,有这等心态,我崇县重建指日可待,现在下官已是等不及要去做事了。”

  李清大笑,“好,好,你却去寻尚海波尚先生,接手他的工作。”

  李清签收了那十几两牛车的粮食,打发走押运粮食的数十名兵丁,那十几两牛车却是老实不客气地扣了下来,十好几头牛啊,现在可以干活,没粮食吃了还可以杀了吃肉,怎么放回去?

  话话间已到了吃饭时间,李清叫人弄来几碗稀粥,就着一碟咸菜,与许云峰两人对案而座,大口喝粥,喀吱喀吱地嚼着咸菜,边与他说着些这些日子里的趣事,许云峰也是饿得恨了,两碗粥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响,已是下了肚。放下碗,看着对面的李清,许云峰心中暗自称异,听闻这李清乃是李氏之子,父亲是威无候,但看他平时姿态,此时容颜,竟是丝毫没有世家贵胄子弟的样子,他是平民出身的官员,对于这些贵胄子弟的强横和穷奢自是丝空见惯,心中自是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陡地看见一个异类,不禁称奇。

  “看来传闻中这位李参将的身世是不错的了,十五岁就敢离家出走从军,从一个大头兵混起,走到今天参将的位子,虽然是因云际会,能荣升参将也的确是沾了李氏的光,但这个人却是有真本事的,与大多世家子弟大不一样。”许云峰暗自评价道,在官场,熟悉上官的喜好,自是一项不得不修的功课,许云峰虽然强项,但却也不能脱俗,更何况李清现在便是他的顶头上司,眼下看来,这个年轻的参将喜欢务实,能做事的手下,对于媚俗,光长嘴巴不长手的家伙却是深恶痛绝,这让许云峰很是欢喜,正是自己以前朝思暮想的那类上司啊,看来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做了十多年的县尉,眼见已是升迁无望,眨眼之间,老母鸡变鸭,自己便成了县令了,如果以后李清能更上一步,几步的话,自己这样的人不是便有了更好的前程么?

  眼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李清,正吱吱用力地咬着咸菜的李清也觉得有些不对了,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对面那火热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许云峰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摸摸自己的脸,心道便算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也不敢将注意打到自己这个上司头上吧?

  许云峰自是不知李清脑子里正转着的念头,他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年轻,有后台,务实,有冲劲,真正是前途一片畅亮啊,只要跟对了人,还怕以后的前程么?不论许云峰如何清廉,如何敢为民请命,如何强项,但能在官场上步步高升,手里有更多的权,能为更多的老百姓做事,却是一直以来的梦想,眼见长久以来的梦想之门向自己裂开了一条小缝,安能不喜?

  李清越看对方越发毛,正想寻个由头将这个两眼放光的家伙打发出去,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将军,将军!”是唐虎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李清心一沉,霍地站了起来,唐虎让他打发去跟着王启年在外捕杀猎物,怎地回来了,语气之中还有些急迫?

  许云峰也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说话,唐虎已是一头窜了进来。

  “将军,王大人部下一哨兵佐在山中遇到土匪袭击,十数人死伤!”唐虎道。

  第二十二章 鸡鸣泽

  李清面色沉如锅底,当真是屋漏偏缝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蛮兵过境所造成的打击还没有恢复过来,管辖的境内又出现了土匪,当真让人头疼。

  “伤亡怎么样?”转向唐虎。

  “回大人,起头一哨士兵猝不及防,死了三个,伤了十数人,余者被击溃,等王大人率人赶到时,这伙土匪掠了士兵的盔甲后便逃了,王大人已率人追了下去,派我回来禀告大人,以后的情况我便不知道了。”唐虎道。

  “崇县境内有很多土匪?”李清问许云峰。

  许云峰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是崇县原县尉,境内有土匪自与他脱不开关系,“大人,崇县多山,却贫苦,是以占山为王的土匪却是不少的,山高林密,剿除不易,人少了,往往被土匪所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