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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阅读

作品:沧海Ⅳ|作者:dhfzlyl|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5 03:22:26|下载:沧海ⅣTXT下载
  当前,命悬线,虞照说出那番话,不过是要激走自己。言语纵然绝情,用心却很良苦,自己这么对他,近乎苛刻。想到这里,心里又原谅了他几分,只是心中虽已释然,脸上却不假辞色,依然冷冰冰的,丝毫不见喜怒。

  虞照见佳人冷淡如故,大为忐忑,注目谷缜,流露求助之意。谷缜心中笑翻,却沉着脸道:“方才说过了,先用言语道歉,再施重罚,虞兄,你认罚不认罚”

  虞照甚是犹豫,瞧瞧仙碧,蓦地咬牙道:“好,虞某认罚”话音方落,忽见谷缜神色诡谲,心中不由咯噔下,暗叫不好:“这小子古灵精怪,不知要用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对付老子。我好歹也是部之主,倘若当着众人做出什么丑态,那么从今往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想着微觉后悔,但他不轻然诺,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正觉忐忑,忽听谷缜笑道:“既然虞兄认罚,那我就代仙碧姑娘想个法子,好好罚你,嗯那,唔啊”

  他装腔作势,大卖关子,虞照却是雷火之性,不爱弯曲,如此拖延,无异把就地斩首变成了凌割碎剐,难受了何止十倍,当即大喝声:“要罚什么,快说快说。”

  “有了。”谷缜拍手,笑道,“方才我入山之时,见有处酒店,美酒甚多,如今便罚你前往,连喝三百大碗,少碗也不行的。”

  虞照惊喜不胜,暗叫:“果然是好兄弟,最懂为兄的心思。”当下面做出为难之色,叹道,“罢罢罢,这惩罚虽重,但既然认罚,也就不能推脱了,兄弟放心,愚兄纵然醉死,也不会少喝碗的”话没说完,仙碧已忍不住啐道:“你想得美若是要罚,也该罚你三年之内,滴酒不沾。”

  虞照脸色微变,沉默片刻,皱眉道:“仙碧妹子,这惩罚太重,改成三月,不,三天如何”仙碧冷道:“是罚你还是罚我”虞照愣,低头不语,仙碧见他如此灰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冷哼道:“也罢,三月就三月,少半天也不成”

  博弈7

  虞照喜形于色,仙碧却道:“欢喜什么,这只是惩罚之,还有之二”虞照顿时心往下沉,却见仙碧纤指点,淡然道:“那朵花儿,你采来给我。”

  虞照望去,只见草从间,簇无名红花开得正艳,经风吹,如火焰跳脱。虞照采了花儿,递到仙碧手中,仙碧瞧了瞧,插在鬟间,破颜而笑。她肤色雪白,这笑,宛如冰霜融解,雪莲怒放,与那朵红花相掩相映,花光流荡,更添美艳。

  虞照时瞧得发呆,却听仙碧又道:“傻望什么,我来问你,我好不好看”若是换在平时,虞照明明觉得好看,也要挑剔两句,此时落了下风,不敢杵逆,只得道:“好看,好看”仙碧白他眼,忽地按了腰,咯咯娇笑起来,谷缜亦笑。冷不防仙碧飞起指,在他额头上戳出个红印,半嗔道:“笑什么你这臭猴儿肚皮诈,最会玩弄人心。”说完又笑不停。

  虞照心中大石到此才算落地,见二人笑个不停,也不觉哑然失笑。

  忽然间,仙碧眼角余光到处,见宁凝苏闻香转身要走,忙道:“二位哪儿去”宁凝呆然无语,苏闻香却无甚心机,说道:“我找到姚晴的行踪,要回禀主人。”

  仙碧喜道:“你找到了姚晴”忽见宁凝神色古怪,心头动,又问道:“凝儿,那日农舍别后,你没和陆渐在起么”宁凝脸色发白,微微摇头,苏闻香却脱口道:“他和姚晴在起呢。”

  仙碧和虞照对视眼,神色忧愁,仙碧皱眉道:“闻香兄,你能带我去找他么”苏闻香颇是犹豫,瞅瞅宁凝,道:“那个,那个姚晴凶得很呢”

  “那也顾不得了。”仙碧叹道,“若我计算无差,只这两日,陆渐的黑天劫便要发作,在他应劫之前,我想见他面,不负我与他相识场。”

  众人齐是惊,谷缜将信将疑,宁凝已是面无血色,失声道:“是真的么”

  “哪会有假”仙碧正色道,“当日在农舍,我便瞧出他体内禁制行将崩坏,故而找到虞照,同去见谷神通。”说到这儿,谷缜神色微变。

  仙碧看他眼,猜到他心中惊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万城主东征,令尊落难逃亡,家父母怜他孤弱,曾经网开面,放他逃生。我本以为,凭这点儿香火之情,或许能请动他出手,封住陆渐的三垣帝脉。谁知令尊因为左飞卿伤了赢万城,迁怒我们,虽然没有立下杀手,却放出话来,说是救人可以,我二人必须自废武功,退出西城。”谷缜皱眉道:“这个条件太苛了些。”

  仙碧微微苦笑,点头道:“别说虞照是部之主,便是普通弟子,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又怎么做得出来我本还想凭借父母的面子软语恳求,偏生虞照性子刚烈,受他言语激,动了火气,三言两语说得不好,便动起手来”

  仙碧说到这儿,心有余悸,略略沉默,方才续道:“起初虞照连发雷音电龙,谷神通只是闪避,让他攻了十五招,到第十六招上,才还了招”

  谷缜忽道:“糟糕。”仙碧看他眼,默默点头。宁凝道:“什么糟糕”仙碧未及回答,虞照已然面皮涨紫,甩袖喝道:“输也输了,有什么好说的”仙碧冷笑道:“输也输了,还怕人说么”虞照哼了声,再不作声。

  宁凝心中关切,忍不住道:“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的”仙碧苦笑道,“虞照出了十五招,没有沾着对方的边儿,谷神通只招,便破了雷音电龙,将虞照打成重伤。”说着注视谷缜,似笑非笑:“令尊武功奇怪,不知是何来历”虞照亦是目光凝,盯了过来。

  谷缜笑了笑,漫不经意道:“二位没听说过天子望气,谈笑杀人么”

  仙碧虞照面面相对,谷缜也不多说,问道:“虞兄伤后,二位如何脱身”仙碧道,“虞照败,我二人本无幸理,谁知节骨眼儿上,谷神通得讯,沈师兄派人擒了他的妻女。谷神通听说后,立时罢手而去,只命叶梵追击,这么来,才容我们逃到这里”

  博弈8

  谷缜听得情怀激荡,暗赞仙虞二人义气深重,陆渐得此良友,三生之幸。又想陆渐性命不久,心中忧愁,拧起乌黑长眉,苦思良策,但黑天书数百年铁律,谷缜智谋再强十倍,也没想出半点法子。

  思忖间,忽见宁凝拉着苏闻香,低声说话。苏闻香初时犹豫,宁凝又说几句,方才点了点头,扬声道:“好,我带你们去找陆渐。”说罢嗅嗅闻闻,当先引路。

  众人大喜,随他行了半晌,忽听陆渐叫声,谷缜不自禁加快步子,赶到茅屋,闯将进去。二人劫后相逢,均觉喜不自胜,谷缜见陆渐如此孱弱,欢喜之余,越发难受,虽然如此,却故意说些笑话儿,逗他乐。放声笑过,才扶他出门。陆渐见了众人,更觉喜悦。

  仙碧见陆渐尚能行走,稍稍安心,又见他孤身人,疑惑道:“姚晴不是与你在起么”陆渐道:“她让我等她,她会带救命法儿回来。”

  “救命法儿”仙碧奇道,“她有破除黑天劫的法子”陆渐摇头道:“她去时,便这么说,我问她什么法子,她却不说。”

  谷缜浓眉挑,忽道:“不好。”众人知他颇负智计,目光均投在他身上。陆渐急问道:“怎么不好”谷缜叹道:“若我所料不差,她定是去找沈舟虚了。”

  众人纷纷色变,陆渐失声道:“她找沈舟虚做甚”谷缜道:“我看过沈舟虚封信,信上说道:八幅祖师画像,姚晴已得七幅。剩下幅,可是天部画像”

  陆渐道:“不错。”

  “这就是了。”谷缜道,“自古相传,八图合,天下无敌,姚晴或许以为,八图中藏有西城祖师的绝世神通,凑齐八图,不止天下无敌,还能破除黑天劫”

  仙碧摇头道:“据我所知,八图合,天下无敌,说得并非神通。”谷缜道:“不是神通,那是什么”仙碧见他好奇神情,暗生警惕,不肯明言,只淡淡地道:“这是家母的猜测,不说也罢。”

  虞照也道:“别说不是神通,便是神通,又能如何世间越是厉害的神通,修炼起来越是艰难,就算晴丫头凑齐八图,找到功法秘诀,又岂能在数日中炼成即便炼成,也未必能破黑天劫。”

  陆渐默然半晌,忽道:“谷缜,沈舟虚会害阿晴么”

  “难说”谷缜道,“八图合诱惑极大,沈瘸子若要称霸西城,必要从姚晴口中套出七图下落。反之,姚晴也想用这七图钓出天部画像。二人见面,必有番争斗,谁胜谁负,十分难说。”

  陆渐呆了呆,蓦地握紧拳头,大声道:“谷缜,我求你件事。”谷缜苦笑道:“去找姚晴”陆渐点点头。

  众人面面相对,仙碧皱眉道:“陆渐你这个样子,找到了她,又能济什么事”陆渐道:“我将死之人,自然不能济事,可既然八图合,对黑天书无用,又何苦让她为我冒险”仙碧道:“便没你的事,那丫头早晚也会为了天部画像去惹沈舟虚。你阻她时,能阻她世么”

  陆渐低头默然,谷缜知他外和内刚,骨子里倔强,自己若不帮他,反而激他孤身犯险,当下微沉吟,笑道:“苏道兄,我等想拜会令主,烦请带路。”

  苏闻香点点头,方要举步,宁凝忽叫道:“不成”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她双颊嫣红,比花还艳,目光迷蒙,只在陆渐左右飘忽。

  宁凝叫罢,亦觉失口,那抹嫣红浸染玉颈,益发显得肌肤嫩如脂玉。谷缜看出端倪,瞥了陆渐眼,面露微笑。陆渐却觉奇怪,问道:“宁姑娘,为何不成”宁凝低了头,十指交缠,殆因太过用力,玉指色变青白,似欲折断。

  仙碧见她神情,心中好不惋惜:“这女孩儿身世极惨,却又不幸爱上陆渐造化弄人,莫过于此。”想着想着,芳心忽动,升起个念头,令她自己也觉吃惊。

  陆渐见宁凝不答,又问道:“宁姑娘”宁凝芳心乱如游丝,被他这么逼问,更觉慌乱,痴痴怔怔,答不上来。

  博弈9

  仙碧见状,忙转圜道:“宁姑娘是见你身子不好,不宜远行;再说虞照也有伤在身。”陆渐愣了愣,见虞照气色灰败,只因为性子倔强,即便伤重,也不肯稍微示弱,是以生生压制伤势,与众人同行同止,不肯落后。

  陆渐素来舍己从人,当下深感不安,只得道:“还是虞兄伤势要紧”

  “姚晴的安危,你也不必挂心。”仙碧忽从袖里取出枚通体淡黄幽香流散的檀木小牌,交到苏闻香手里,“你将这枚乙木令交付令主,请他看家母脸面,善待姚晴。若不然,有损天地二部的和气。”

  苏闻香迟疑接过,走了两步,回过头,闷声问道:“凝儿,你真不回去吗”宁凝脸色惨白,点了无语。苏闻香叹了口气,自行去了。

  众人见状,均觉奇怪,仙碧更想到事,心中惊疑,回望虞照,却见他浓眉剧颤,脸色涨紫,俨然竭力克制伤势。仙碧纵然知他性子刚毅,也忍不住伸手欲扶,不料虞照挥袖,将她拂开,仙碧气急,正想怨怪,忽听虞照高声道:“仙碧妹子,地部灵药果真神效,只阵,我这伤势竟然好了”声音洪亮有力,全无软弱迹象。

  仙碧分明见他伤势转沉,忽又自称伤好,心中好不奇怪,正欲询问,忽见虞照从袖里探出手来,虚空引,将枚小石子隔空吸在掌心。仙碧见他伤重之余,忽运玄功,询问不及,便听咻的声,那枚小石子比电还快,直射远处树丛。

  哎哟声惨叫,那树丛里飒然轻响,草木微微摇晃,道人影跳将起来,只闪,便即隐没。

  仙碧醒悟过来,心头陡沉,再瞧虞照,额上青筋跳起,面皮紫里透黑,几要沁出血来。仙碧大惊,不及说话,虞照忽地迈开大步,行走在前。

  众人面面相觑,跟随在后。虞照直走进茅屋,方才跌坐在地,吐出大口鲜血,面色由紫变白,由白变黄,淡金也似。

  仙碧忙取支玉瓶,倾出几粒清香扑鼻的碧绿药丸,给虞照服下。谷缜立在旁,问道:“方才藏在林子中的,可是叶梵的侍从”虞照瞑目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谷缜叹道:“叶老梵人如其号,海眼不漏,被他盯上了,必然阴魂不散,不死不休。他既然让弟子追踪我们,那么旦安置好白湘瑶,势必卷土重来;虞兄方才虚张声势,只能唬他时,管不了多久。”

  陆渐宁凝听了,始才明白,叶梵派遣侍从跟踪,却被虞照察觉,将计就计,扬言伤势大好,然后聚起余劲,虚空摄物,射伤那人。叶梵倘若知道消息,十九心中迷惑,不敢立马赶来。

  谷缜却深知叶梵性情,虞照这番做作,仅能镇他时,若被叶梵发觉上当,他气量狭小,报复起来必然更加惨烈。当即忍不住问道:“虞兄的伤势到底如何”

  仙碧摇头道:“怕是三月之内不能痊愈。除非”谷缜见她住口,不由问道:“除非怎的”仙碧道:“除非有千年人参灵芝何首乌之类,或许能够早几日恢复。”

  谷缜略沉思,忽道“这个如何”说着探手入怀,取出枚紫巍巍的灵芝,正是他从怪蟒口中夺来那枚。仙碧看见紫芝,吃了惊,失声道:“这是哪儿来的”

  谷缜将来历说了,仙碧惊喜不禁,说道:“北落师门跟随历代地母,年久通灵,深谙草木之性。这枚紫芝叫做酿霞玉芝,每百年生长分,千年方可成形,这期间若无神物守护,必被禽兽吞噬。然而旦成形,便可活人肉骨,灵效无比”说罢将紫芝分作两半,半给虞照服下,半却给陆渐。陆渐自知无救,初时不愿白费灵药,却拗不过众人好意,勉强服了。那“酿霞玉芝”天生灵药,虽不能根除“黑天劫”,却有延缓抵御的功效。芝肉入腹不久,陆渐便觉浑身暖热充实,不似方才那般空虚难煞。再看虞照闭目盘坐,面色火红团,额头晶莹闪亮,渗出细密汗珠。

  仙碧心知虞照修为深湛,紫芝入腹,便被他真气炼化,散至脏腑,当即松口气,步出门外,只见远峰浮青,近野涌翠,屋前几棵老松繁枝怒发,轮囷如云,树旁几块小山也似的巨石,空秀疏朗,天姿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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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弈10

  仙碧揣摩地形,忽地有了主意,双手按地,运转“坤元”神通,挪移泥土,左方拱起座小丘,右方陷落个凹坑,北边立块大石,南边移株苍松,随她神通所至,茅屋四周变得高低起伏,凹凸不平。

  片时忙完,仙碧额间见汗,望着变化过后的地势,蹙眉不语。

  忽听几下掌声,转眼望去,谷缜立在门首,笑道:“这些木石土山大有法度,莫非藏有什么阵法”

  仙碧道:“这是我地部的后土二相阵,因地设阵。倘若地势合适,所设的秘阵,大可抵御千军万马。”

  谷缜笑道:“挡得住千军万马,未必挡得住叶老梵。这样吧,我来锦上添花,在姊姊阵内,再布重阵法如何”仙碧道:“你出身东岛,布下的阵势,叶梵或许认识,届时破了,岂不白费力气”谷缜笑道:“包管他认不得破不了。”说罢指点四周,请仙碧挪移木石,在“后土二相阵”内再设重阵法。仙碧颇知易理,见他所设之阵既非八卦九宫,也无三才五行,零零散散,全无章法,端的奇怪之极。

  摆完阵子,谷缜又请仙碧在屋前挖个丈许深坑,挖成后,脱了外衣盖住洞口,又在衣服上薄薄撒了层浮土。仙碧怪道:“这个坑作甚么”谷缜笑道:“自然是陷害叶老梵了。”

  仙碧大皱其眉,摇头道:“你怎么断定他会从这里掉下去再说,这等深坑对付虎狼野兽也嫌浅了,又怎能困得住不漏海眼”谷缜道:“若是深了,反而有些不便。”仙碧欲要再问,他已转入屋内去了。

  仙碧见他所作所为形同儿戏,无端费去自己许多真元,心中老大不快,拂袖入门,却见虞照面上红光已退,神仪内莹,头顶白气氤氲,有如祥云围绕。陆渐气色也好许多,正在闭目养神。宁凝则坐在屋角,拈块尖石着地勾画,勾出人物山水走兽飞禽,寥寥数笔,尽得韵致,然而不待画完,便又刮去,如此涂抹不定,似乎心神不宁。

  屋内时静荡荡的,惟能听见宁凝尖石划地的沙沙声,想是觉出气氛沉凝,不阵,沙沙声亦停了下来。宁凝停下尖石,默默起身,踅出门外。

  此时日华已颓,暮气西沉,峰巅林梢熔金凝紫,蒸起片霞光,远坡畦寒葩,雪白血红,经风吹,花雨纷纷,再被卷荡,落到险坳深谷,再也不见。

  宁凝望见落花,不由得自悲身世,但觉山风轻寒,溶溶侵肌,吹在身上,直凉到心底去,正觉凄惶,忽地伸来只素手,抚过面颊,温润滑腻,片软玉也似。宁凝看去,仙碧碧眼凝注,隐含怜意。宁凝心儿颤,秀目顿时润湿了。

  仙碧知她心意,叹口气,将她拉到屋旁坐下,软语道:“傻丫头,若想哭,便哭出来。”这轻轻句,有如石入水,在宁凝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刹那间,她心闸崩颓,情潮奔涌,扁扁嘴,伏在仙碧怀里,喑喑哑哭起来。

  自从得知母亲噩耗,又经情变,宁凝身心饱受煎熬,直到这时,得了个同性知己,才能够宣泄心中悲苦。仙碧年近三旬,已是宁凝姨母辈,平素又为地部诸女的首领,最解小女儿的心思,听她哭得如此悲抑,顿知她心中藏有莫大苦痛,不由也为之心酸,动了慈母天性,抚着怀中女子丰美乌黑的长发,絮絮宽慰。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柔声道:“凝儿,陆渐性子太痴,你别怪他。要知男女情爱,从来不能勉强的。他爱你时,刀山火海也阻挡不了,他不爱你时,就算你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宁凝哭了阵,心中悲苦稍去,闻言双颊泛红,涩涩地道:“我只是个小小劫奴,哪配谈情说爱只是他人品不坏,想到他活不长,就觉惋惜得很。原想他安安静静的,即便去了,也少受些痛苦可,可他点儿也不爱惜自己,明明自身难保,还要为那人冒险”说到这儿,眉梢眼角,竟流露出丝妒意。

  仙碧蹙眉摇头,苦笑道:“他便是这个性子。若不如此,就不是他了”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半晌道:“凝儿,你听说过白蛇娘娘和许仙的故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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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奴1

  陆渐回头瞧,但见身后街边坐了个闲汉,竹笠遮脸,捧着手瓜子,每磕颗,瓜子皮便吐得老远,专落到街上行人的鞋面上,可说百发百中,惹来阵阵喝骂。

  却又听那闲汉嘻嘻笑道:“老爷子,喝酒啊,没听见么”陆渐微觉迟疑,那闲汉却又站起身来,拍手笑道:“我是鱼饵。”

  陆渐双目亮,见那闲汉当先便走,当即拄着拐杖跟上,丑奴儿却摸不着头脑,也只得跟上。

  三人转过几条小巷,那闲汉忽地扯下竹笠,哈哈大笑。丑奴儿瞧,不觉大惊。陆渐也扯掉伪装,笑叹道:“谷缜,我们都化了妆,你又怎么瞧出来的”

  谷缜笑道:“哪有老公公的眼睛像你这么亮的”又瞥了丑奴儿眼,笑道,“也没有哪个老婆婆像你这么丑的。易容这玩意儿,只能骗骗傻子,遇上我这双贼眼,怎么都能挑着破绽,就好比看货物,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陆渐苦笑道,“但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谷缜笑道:“因为要斩失职将官的消息。便是我叫人放出去的。放出消息,我便守在这里。我知道你这个人,只要没死,听消息,立马会来。”说到这里,把抱住陆渐,叹道:“好陆渐,我真怕你死了。”

  陆渐但觉他身子微微发抖,也不觉心生波澜,叹道:“谷缜,你就知道变着法儿吓唬我。”谷缜放开他,摇头道:“我没吓你,斩将之事,确实有之。”

  陆渐大惊,谷缜挽住他手,笑道:“先别说这败兴之事,咱们生死重逢,我方才说了要喝酒的。”忽听丑奴儿冷哼道:“他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谷缜瞥她眼,笑道:“陆渐,敢情你拣了个管家婆嘿嘿,就是丑了点儿。”但见丑奴儿独眼中锐芒透出,便笑道:“气什么既然伤重,那么他举杯,你喝酒如何”丑奴儿呸了声,道:“想得美,你自己喝去。”

  谷缜哈哈笑,拉着陆渐,来到巷子尽头个竹蓬前,蓬下张朱漆方桌,四条白木长凳,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摇着油晃晃的袖子,正站在口铁锅前煎鱼,他每铲均是极慢,两眼全神贯注,盯着那鱼,眉间充满苦恼神气。

  陆渐瞧得奇怪,说道:“这个先生奇怪,不似煎鱼,倒似绣花。”

  “好家伙”谷缜跷大拇指,“你不说则已,说便中。这鱼就叫绣花鲈鱼,你瞧他这样子好笑么,但凡人全心投入某件事中,便是这个呆样。所以这里的每条鱼煎出来,枯嫩酸辣甜麻苦,条条滋味大不相同,却又都是美味无比。”

  陆渐讶道:“以他的本领,去大酒楼做厨子还不更好,为何呆在这穷街陋巷呢”

  谷缜摇头道:“大酒楼的厨子,南菜北菜,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这位老板却只会道菜,那就是煎鱼,而且只会煎扬子江里的鲈鱼。”

  陆渐摇头叹息,谷缜笑笑,道:“你也不用为他惋惜,在我眼里,普天下的厨子,追逐潮流,看人做菜,给他提鞋也不配,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专二字。”

  陆渐赞道:“这话说得妙,你我相识以来,数这句话最妙。”

  谷缜摇头笑道:“我觉得最妙的句不是这个,而是那句:我是鱼饵,要不然,我怎能将你钓到这里来。”

  陆渐大笑,转眼望去,但见丑奴儿还站在远处,便道:“丑奴儿,别怄气了,快来吃鱼。”丑奴儿哼了声,走上来道:“可是你求我来的,是不是”陆渐叹道:“是,算我求你。”

  谷缜斟满两杯酒,递给丑奴儿杯,笑道:“来来,大家恩怨两清。”丑奴儿接过酒杯,瞧了瞧,忽地抬手,尽都泼在谷缜脸上,陆渐不禁喝道:“丑奴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谷缜却面不改色,摆手笑道:“不妨,这杯酒算是丑奴儿亲手敬的,我谷缜用脸喝的。”

  丑奴儿冷哼声,道:“人不要脸,百事可为。”

  斗奴2

  谷缜摇头道:“不对不对,自古不要脸的人多了,但能用脸喝酒的却只有我个。”谷陆二人均是大笑,丑奴儿却不笑,只冷冷瞧着谷缜。陆渐也不知二人为何如此针锋相对,但见气氛凝重,便转移话题,将来路上所见所闻说了。

  谷缜道:“沈秀么我听说过,是新出道的风流人物,绰号小神算。不过丑奴儿说得对,那陈子单没说真话。沈秀那厮也知道,所以才立意活捉他。”

  说到这里,他眉头大皱,喝了两杯酒,方道:“这事越发纠缠不清了,我还当让四大寇陷入困境是那胡宗宪,不料天部的人也卷进来了。”

  陆渐闻言,猛地想起事,脱口道:“是了,沈秀擒陈子单,用的是天部的天罗。”

  “那沈秀算只鸟。”谷缜淡然道,“我怕的是他老子。”

  陆渐讶道:“他老子。”想到这里,他心中电光闪,脱口道,“沈瘸子么”

  谷缜点头道:“这世上能叫我十分忌惮的,只有两个人,是教我做生意的那位,另个便是这天部之主,天算沈舟虚。”

  陆渐讶道:“他真那么厉害”

  谷缜道:“他不厉害谁厉害,他曾做过万归藏的军师,差点灭掉东岛。后来在生意场上,我遇上过他次,前后三笔生意:第笔,我赔了三十万两银子;第二笔,我赔了百五十万两银子;第三笔,我赚回了百六十五万两银子,但终究亏了十五万。不过他在第三笔生意上也算吃了只大鳖,原以为还有场好斗,却不知为何,这人忽地销声匿迹,不再经商,我正纳闷呢,谁知他竟然入了官场。”

  陆渐对斗智之道窍不通,听了也不觉如何了得,便道:“那斩将之事,到底如何”

  谷缜道:“你走后,我买通牢中的牢子。听他们说,如今东南军纪太坏,胡宗宪有心整顿,决意斩杀几名将官,以正军法。”

  陆渐急道:“那大哥呢”谷缜叹道:“听牢子说,你那大哥便在其列,怕是因他官衔本就不小,又是七世将门,若然斩了他,可收震慑众将的奇效。”

  陆渐听得气愤难言,狠狠灌了两大杯酒。谷缜瞧他神色,说道:“陆渐,牢中大小官员,我都已买通,只需你句话,我就能将他救出来。只不过,如此来,戚将军再也做不得朝廷命官,只有跟咱们道,做个江湖亡命了。”

  陆渐听到这里,不觉流下泪来,摇头道:“戚大哥宁可死了,也不会如此做。”谷缜摇了摇头,道:“所以说,忠臣最难做,岳武穆便是这么死的。”

  这时,那中年男子已端着托盘,慢慢踱来,口中道:“鱼鱼,来了。”谷缜学着他的口气笑道:“你,你,走了。”

  那中年男子咧嘴笑,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抹抹手,退到竹篷边张小板凳上坐下,望着天际流云,呆呆出神。

  丑奴儿瞧了那鱼眼,但觉色泽焦黑,并无香气,不由冷道:“这鱼颜色难看,连香味也无,又有什么好吃的”

  谷缜笑道:“你有所不知,寻常的煎鱼,必定香传数里,引人垂涎,但殊不知如此来,鱼肉菁华外泄,随风飘走的美味不比留下的少。而这绣花鲈鱼的香味始终不曾泄漏半分,全都藏在鱼肉里,是故唯有吃到口中,才能品得。”说着瞥了丑奴儿眼,笑道,“这倒和姑娘有些相似,丑陋其外,美质暗藏。”

  丑奴儿呸了声,掉过头去。谷缜又笑道:“陆渐,如此美味,普天下没几人尝得到,民以食为天,若不吃饱,怎么救人”说毕举筷拈了小块鱼肉,送入口中,闭目摇头,露出陶醉之色。

  陆渐心事重重,无意中也拈了块,送出口中,继而眼中慢慢透出惊色。丑奴儿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比我做得煎鱼还好吃么”

  陆渐目光有些呆怔,吃吃地道:“味道好怪,我,我的舌头都要化掉了。”

  丑奴儿见他神色如此古怪,心中好奇难抑,也举筷拈起块鱼肉,送入口中,才咬破肉汁,便觉时之间,千百种奇妙滋味在舌尖纷纭迸散,既有她尝过的,也有她没尝过的,既有她想得到的,也有她想不到的,诸般滋味糅合处,却又层次分明,无有不谐,变化之神奇,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真如陆渐所说,不止舌头快要化掉了,甚至于全副身心,也随这奇妙滋味,慢慢地化去了

  斗奴3

  也不知过了多久,丑奴儿才略微清明些,只觉嘴里淡淡的,方才那种神奇滋味却似乎仍在舌尖盘旋,忽感身上沉重,用力挣,当啷作响,竟是被粗大铁链锁住。

  却听陆渐叹道:“丑奴儿,你醒了么”丑奴儿定了定神,四面望去,却是个茅竹小庐,堂心张小木桌上燃着盏油灯,奄奄欲灭,不觉问道:“这是哪里”

  忽听个声音道:“这,这是我家。”说话中,那煎鱼男子推开竹扉,走了进来,右手提着柄寒光闪闪的菜刀,却见他走到灯下,就着块磨刀石,慢慢地磨起刀来。

  霍霍之声响在小屋之中,分外刺耳,被锁三人不禁毛骨悚然。谷缜强笑道:“老板,我和你也是老交情了,你怎么今天却来算计我。”

  那男子手中磨刀不辍,口中闲闲地道:“我我们交情虽好,但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谁。但,但我今天知道了,你是主人的敌人。”

  谷缜望着他,蓦地脱口道:“你是劫奴么你的劫主是”那男子点头道:“我,我的主人就是沈舟虚,你是他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谷缜苦笑道:“我早该想到了,这世上怎么会无故出现你这种煎鱼的大宗师。听说沈舟虚有六大劫奴:尝微听几不忘生;玄瞳鬼鼻无量足。你是”

  那男子接口道:“我,我就是尝微秦知味。”

  陆渐听得心头震,谷缜却奇道:“你不是五年前就死了么”

  秦知味摇头道:“我,我没死,只是有些厌倦了。我绰号尝微,是因我的劫力聚在舌头,能分辨人世间最微妙的滋味。十年前,我学全了天下的菜式,北至大漠,南至南洋,东至东瀛,西至大食,人间至味,无不周遍,世上美食,无不通晓。然,然后,我就开始杀人,罗浮山人你知道吗”

  谷缜点头道:“他是罗浮派的弃徒。”秦知味道:“他,他是吃我做的道菜撑死的。太行十虎你知道吗”

  “听说过。”谷缜道,“是十年前有名的剧盗。”

  秦知味道:“他他们是吃我做的全牛宴撑死的。”说着放下菜刀,扳起指头,说道,“还,还有海南的残指头陀,粤南的死夫人,藏北的血手法王,四川峨眉的老滛翁”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还还有好多好多人,我都记不清啦。就看他们使劲吃呀吃的,突然眼睛翻白,肚子圆鼓鼓的,往上挺,蓬的声,就破了”

  三人听得脸色发白,谷缜苦笑道:“秦老板不会也想将我们撑死吧。”

  秦知味摇头道:“其其实我也不想杀人的,那都是主人的意思。后来忽然有天,我觉得厌倦了,就算将万道菜做出万种美味,又算什么呢最好的厨子,该是将同道菜做出万种美味。于是我就不再杀人,躲在这穷巷子里煎鲈鱼。天幸主人心好,也不为难我,让我在这里煎了五年鱼,常来吃的人只有两个,个是主人,另个就是你,你不但慧眼识人,而且有条天生的好舌头,能吃出煎鱼的好来,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害你,你若死了,谁来品尝我的鱼呢”

  谷缜道:“既然如此,何不放我们”

  “不,不成”秦知味道,“我是劫奴,不能背叛主人。”他望着陆渐道,“你也是劫奴吧,你说对不对”

  陆渐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劫奴”

  “劫,劫奴见面,劫力必生感应。”秦知味道,“可,可惜,你是四体通,是劫奴中的下品,不能像我样收敛劫力,是故你瞧不出我是劫奴,我却能瞧出你来。”

  陆渐冷哼声,道:“我就算是劫奴中的下品,但我也不怕劫主。”秦知味听得这话,目瞪口呆,摇头道:“你,你胡说,你是劫奴,怎么能不怕劫主呢无主无奴,天经地义。”

  陆渐瞧他惶恐神色,知他必是为奴已久,自尊尽失。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听谷缜道:“秦老板,我跟沈舟虚没什么梁子的,你大约是误会了。”

  斗奴4

  秦知味摇头道:“你你姓谷,跟主人的大对头同姓,总是可疑的。我还是将你们送给主人妥当。”

  这时间,忽听门外传来马嘶声,秦知味道:“车车来了,我送你们去主人哪儿。”说罢出门,领进个车夫,扛起三人,放在马车上,放下帘子。

  车厢内漆黑团,忽听谷缜叹道:“丑奴儿,你若硬到底,不吃这鱼便好了。”丑奴儿怒哼声,道:“你不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么还不是被人捉了。”

  谷缜嘻嘻笑,并不言语,陆渐忽觉双手摸索身上铁锁,声细响,铁锁顿开,陆渐心头惊,欲要说话,却被只手捂住。丑奴儿警惕道:“方才是什么声音”谷缜笑道:“老子放了个屁,你也听到了”

  丑奴儿又气又急,慌忙憋住呼吸,生恐车厢狭窄,传来臭气。

  那马车行了程,却听有人喝道:“什么人”但听秦知味道:“我,我是沈先生的仆人,这是入府的令牌,我,我姓秦,你对对牌。”

  不多时,马车又动,行了盏茶工夫,倏尔停下,秦知味掀开车帘道:“抬抬他们下来。”那车夫应了,两人第个扛的是丑奴儿,其次是谷缜,扛到陆渐时,陆渐忽地探出双手,拍在两人后脑,那车夫应手而倒,秦知味却向前蹿,闷哼声,方才扑倒。

  谷缜身子抖,摆脱铁链,嘻嘻直笑,拿起铁链,反将秦知味和那车夫锁住,用布条封了嘴,丢在车上,转眼见陆渐抓住丑奴儿的铁锁,欲要扯断,便笑道:“且慢。”说罢伸手,将陆渐拨开,但见丑奴儿独眼中喷出火来,当下笑道:“放你也不难,但你须得发誓,在这总督府中,处处听我调遣。要不然我便将你丢在这里,不会儿就有人来。”

  丑奴儿咬牙,忽道:“好,便依你。”谷缜这才从右手中指上解下根细韧乌丝,拨开铁锁。陆渐恍然大悟,脱口道:“乌金丝”谷缜笑道:“不错,这玩意儿又救了你我命。”

  丑奴儿冷笑道:“怕没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早就设好了局,故意让秦知味擒了,好让他引我们进总督府。”谷缜眯眼笑道:“你猜呢。”丑奴儿跌足嗔怒,只是身在险地,欲呼不敢。

  陆渐不解道:“你们两个为何总是斗气”

  谷缜道:“你这位管家婆聪明厉害,以往都是她设计算人,不料遇到了我,反被我算,你说,她该不该生气”忽见丑奴儿又要发作,便道:“记得你发的誓,这里闹起来,大家吃亏。”

  丑奴儿只得忍气吞声。陆渐道:“现今去哪里”谷缜道:“去救你戚大哥。”陆渐怔,道:“去牢里么”

  谷缜摇头道:“不,去胡宗宪那里,既然戚将军不肯越狱,那只能让胡总督改变心意了。”说罢从怀里抽出册文书,说道,“这个册子里,有百来个将官劫掠百姓谎报军情贪赃纳贿的证据,比起戚将军偶尔兵败,可谓罪加十等也不止。胡宗宪若要正军法,就该拿这些败类开刀。只不过,这里面除了俞大猷,东南叫得出名号的统兵大将,几乎人人有份,胡宗宪若都杀了,岂不成了光杆儿总督我只需将这册子在胡总督的书案上放,这斩将之事唯有作罢,即便要斩,也轮不到戚将军了。”

  陆渐又惊又喜,道:“这册子你哪里来的”

  谷缜笑笑,“我不是很有钱么,钱可通神,更可通天。”丑奴儿哼了声,道:“你果然早有预谋。”

  “罢了。”谷缜笑道,“就算我早有预谋。其实,我几年前就猜到这煎鱼汉子是尝微秦知味。但这总督府外有天部高手守护,若不设计,怎么进来再说,以我这点儿猫狗把式,就算混进来,也成不了事,还需金刚门人助拳,地部高手开路”

  陆渐心中怪讶:“我算是金刚门人,但地部高手在哪里”正想询问,忽听丑奴儿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