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绸被中若隐若现。
锦纱上前去为她腋了腋被子,使着眼色低声的说:“陛下还在外边沒有走。”
“南宫也在吗?叫她进來吧。”叶未央半闭着眼睛吩咐着。现在她更着急的,是想知道穆卓然的近况,南宫乐贸然离开炎朝,那他不会有危险么。
沒出一会,床边轻轻一颤,一双清冷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叶未央蓦地张开眼:“南宫乐,你这算不算是把我给骗了?你答应我的事,你沒有做到啊。”
南宫乐阴沉着脸甩开她的手:“是他赶我离开的,并非我主动离开,他做过的那些事,已经容不得我再继续忍气吞声了。”南宫乐眼圈一红,忿忿的说:“爷爷已经去世二十几年,他为什么不肯放过爷爷,我跟他之间,现在除了仇恨,什么都沒有了。”
“挫骨扬灰,是挺过分。”叶未央不知该如何去劝解南宫乐,毕竟此事,还是穆卓然做的太过分,要不是他极端,南宫乐未必会离开他身边。
她嫣然一笑:“算了,你既然來了,就把以前的事搁下吧,我们都与他无关了。”
叶未央态度转换之快,南宫乐有些楞神,之前她还剑拔弩张的企图和她吵一架,见她这样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好呆呆点了点头。
“你退下吧,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告诉锦绣就是了,你我毕竟认识多年也算故交,有什么事的话,能帮我自然会帮的。”叶未央诚恳无比。
南宫乐起身,恭敬的跪道:“草民谢过王妃娘娘厚爱,草民告退了。”
南宫乐起身离开,锦纱端着药正走进來,二人相视微微一点头,打了招呼,锦纱将药搁在一旁,扶着叶未央坐了起來:“这是常春公子送來的药,公主您喝些吧。”
“恩,叶景秋留给我的人,还剩下多少?”叶未央望着南宫乐的背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锦纱唤來锦绣,这种事情锦绣知道的比较多一些,锦绣说:“一个都沒少。”
“一个都沒少?”叶未央觉得自己听错了,重复的问了一遍,锦绣点头:“一个都沒少。”
叶未央扑哧一笑,心中明白了几分,龙玉林显然是沒把她的人放在眼里,估计以为她这几个人不成气候,也许之前她威胁他说找到了龙十一,他也以为是她吓唬他的吧。
不过这样最好了,不怕他不在乎,就怕他太在乎,叶未央端起药一饮而尽,立刻被苦的哧牙咧嘴,常春的药,解药都跟毒药一个味, 苦的让人绝望。
锦绣必恭必敬的将信送到常春手上,对方接过信看了几眼,冷冷的笑了起來。
锦绣浑身发毛的撇了他一眼,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阴森森的让她觉得难受。
常春将信顺手一扔,信纸在风中立刻碎了个彻底,锦绣目瞪口呆,随意的那么一飘,手上的内力竟然如此雄厚,公主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么一个人?
“行了,回去告诉她,两天之后我会亲自去把她要的东西给她,让她少沒事有事的來烦我。”常春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锦绣还沒明白怎么回事,人就被赶了出來
第251章:你绝望了么
大病一场,身体上的虚弱感难以解除,叶未央在等待的日子中昏睡的时间总是比较多一些,锦绣和锦纱也善解人意的不去打扰她,整个长生殿内,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天气渐渐转暖,满树不知名的花开的极盛,遮了一窗的春光。
她悠悠转醒,迷糊间,只看到有人坐在她床前,端着鸡汤舀起,吹凉,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唇边喂下,动作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她努力的睁眼,眼前的人那样的熟悉,含笑的眸子,温柔的样子,跟梦里的那个他一样一样,让她心口窒息,心神荡漾,连连张口却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來。
“穆卓然,你來了……”她伸手抓住他伸过來的手,汤勺里的汤撒了些,他微微一顿,柔声说:“汤撒了,先松开手。”听他这样说,她乖乖的放开他,表情无害而明媚。
“穆卓然,你知不知道我好想好想你,每天梦里是你,醒來想的是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时间一点一点过,你会忘记我的样子,我怕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们认不出彼此,那可怎么办……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对不对,你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叶未央眼前模糊起來,满眼的泪簌簌落下,湿了枕巾。
他捏着手帕为她擦着眼泪,低声说:“别哭了,养好身子才可以。”
“恩……”叶未央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细嗅着他的味道,可是一惯熟悉的味道并沒有出现,穆卓然惯用兰花香,可这双手上味道干干净净,沾染了些许的鸡汤的香气,让她觉得疑惑不已,再度睁眼时,眼前的人却让她寒毛直竖,脸色大变!
她猛地扔开他的手,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赶快给我出去!”
龙玉林微微一笑:“变脸变的到是快,枉费我浪费这么多时间照顾你。”他放下鸡汤,转身捏过她的下巴,玩味的笑问道:“看清我是谁之后,你是不是很失望?”
叶未央逮过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龙玉林沒有挣扎,任她嘴上使劲,满牙鲜血,始终不吭一声,只是额前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的痛楚。
她恨恨的松开口,跟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瑟瑟发抖着维护着自己薄弱的尊严,她恨他,窥视了她内心所有的隐私,她恨他,轻而易举的触怒她的底线,可是她对他,却毫无办法。
“你放心吧,你的噩梦都是真的,这辈子,你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龙玉林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笑嘻嘻的凑到她耳旁轻声说着。
叶未央鼻头一酸,险些因为他这句话而失声痛哭,面对着他恶魔般的笑容,她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倔强的说:“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半点不记得,我也沒有什么噩梦。”
龙玉林轻哼一声,撇了她几眼:“你是我的王妃,从身到心装着的男人只能是我自己,你记住,那个男人已经与你无关了,他抛弃了你,在你怀着孩子的时候害你流离失所,是我不系前嫌愿意娶你进门,给你这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地位,叶涟漪你该知足,从此之后关于他,我半点都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否则的话,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倔强的看着他,抿着唇,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龙玉林视而不见,淡淡的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下了,好好休息吧,你和我的洞房之夜,我不希望在你病着的时候发生。”
他急步离去,看起來有些赌气,叶未央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散尽,软软的倒在床侧,咬着被子暗暗的哽咽着,她要忍,她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结束的,都会的……
众叛亲离四个字,距离穆卓然简直是如影随形,6清离叛逃那天,一直归花元香所抚养的思如公主在花园中出了事,不知怎的就从楼阁的台阶下滚落了下來,摔断了颈椎当场身亡,身怀六甲的雨晴慌忙赶來,看到女儿小小的身子躺在青石板上,身下一摊鲜红的血,雨晴当场就哭晕了过去,死死的抱着思如公主的尸体不肯撒手,从來沒有人见过晴贵妃这么失态的样子,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灰去了半截,她恨不得,亲自跟着这个孩子去了。
花元香面色如土,魂不守舍,哭声连连的跪在他脚边磕头,一个劲的求饶,她说刚才思如吵着要假山缝里的花,拽着她母妃母妃的喊着,花元香心疼孩子,腻不过她撒娇,就差人去摘,自己则站在下边等着,哪想着一转眼的功夫,就听着砰的一声,思如小小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台阶上滚落了下來,连哭都沒哭一声,就沒了气息。
穆卓然心痛难当,花元香疯了似的求饶道:“皇上,臣妾已是带罪之身,此生从未想过能得皇上半分荣宠,思如已经是臣妾的全部,臣妾又怎么会下手害了她!”
“皇上,臣妾的孩子,那也是臣妾的孩子啊皇上!您可以处死臣妾,臣妾确实该死,沒有照顾好小公主,可是害死小公主肯定另有其人!皇上您一定要抓他出來,碎尸万段!”
花元香情绪激动的样子完全是本能的激发,她此时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处死,在乎的则是害死这个无辜孩子的凶手,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是大人之间來解决的吗!这人真是恶毒,可谓一箭双雕!
穆卓然说:“送她回去休息吧,晴贵妃那儿,叫御医去瞧瞧。”
他还想说,叫人差6将军过來,可是转念一想,6将军沒了,南宫大人也沒了,连太后都被他贬出宫去了,他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雨晴昏睡了足足一天才醒,醒來之后除了哭就是哭,她的女儿沒有了,才刚刚懂点事,才刚刚学着去喜欢这个世界,她还沒有给她最好的一切,沒有看到她长大,沒有看到她嫁人,连她给思如准备的玉镯,都沒有机会亲自送到她的手上。
第252章:重病在身
“贵妃,保重身体,你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多为他想想,朕答应你,一定会找出真凶來为我们的思如报仇。”穆卓然拉着她的手安慰着。
雨晴抽噎着,满脑子转悠着与她有仇的人,她想不出來还有谁,她的存在,对谁的威胁最大……威胁……燕云惜……
雨晴脑子一转,只听着门外脚步声传來,众人齐声道:“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起來吧。”穆卓然无心应承,草草应道。
“雨晴姐姐这是怎么了,听说思如小公主出了事,臣妾真是痛心极了,依臣妾看,皇上就该治花昭仪无为之罪,若不是她看不好小公主,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燕云惜情深意切,听在雨晴耳朵里,总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够了!”穆卓然还沒出声,雨晴却呵斥起來,这下,连燕云惜都楞了下,她尴尬的一笑,冷着脸说:“姐姐身子不好无理取闹,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
“无理取闹的人是你吧,害死思如的凶手另有其人,关花妹妹什么事,这些年來你无时无刻不在落井下石,是不是我们都死光了,才能如你的愿!”雨晴失声咆哮着。
燕云惜脸色一白,厉声道:“我何时害你们死了,你现在病的迷糊就可以胡说八道是么!”
“都够了,别吵了,你给我滚出去!”穆卓然不耐烦的断喝一声,那声滚字,却是毫不客气的丢在了燕云惜身上,燕云惜强压着愤怒,草草的行礼拜别,带着人气冲冲的离开了仁喜殿。
百玉宫内,此时也不得安生,乱成了一团,失去了同胞姐妹的念如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些什么一样,宫女们抱着哄,越是哄越是哭,哭着喊姐姐。
燕云惜被吵的心烦意乱,暴喝一声:“你给我闭嘴,再吵把你也丢下去!”
念如抽噎着,瞪着惊恐而无辜的大眼看着燕云惜怒气勃发的脸,小小的孩子被吓的大气不敢出,宫女也不敢出声,轻拍着她后背哄着。
燕云惜绝美的脸上狰狞着,指着念如恶声恶气道:“你要是再敢给我哭一声,我绝对饶不了你,等我死了你再哭吧。”她不耐烦的挥手,让人将她给抱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百玉宫内,表情拧曲的燕云惜忽而平静了下來,无所谓的端起一杯茶品位着,这才是个开始,这是个警告,让雨晴好好的知道,什么叫安分。
是夜,仁喜殿内昏暗的灯火忽然大亮起來,丫鬟婆子们奔走向告,差人去请了御医來,雨晴伤心过度,孩子沒有保住,生出一个死胎。
灯笼忽地灭了些许,御医满头大汗的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死婴脚步跟跄的跪在了穆卓然跟前:“皇上啊,老臣无能,沒有保住娘娘的孩子!”
略带着哭腔,苍老的声音无比寒凉的传透穆卓然的心脏,看着他怀里那个沾染着血,却毫无生命迹象的孩子,他几乎站立不稳,在几个月之前的平城,他曾亲自抱过他和她的孩子,那时候她几乎命在旦夕,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他抱着那个死胎,天地之间一下子就空了,那样的痛苦,今天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血淋淋的提醒着他,那些痛苦的回忆。
此时才发现,他心里最大的疼,竟然是她在平城给他的那致命一击,一直以为的忘记,其实刻骨铭心……众人发现,一向薄凉的皇帝,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在6将军叛变的时候他沒有哭,在太后离宫的时候他沒有哭,在思如公主死的时候他沒有哭,他们的皇上,一直跟个无心人似的,原來他也是有心,也是会疼的人啊。
“皇上请节哀”众人哭跪在地齐声劝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穆卓然喃喃自语着,伸手想去触摸那一团血淋淋的柔软,手指在碰到前,却骇然跌倒在地,被人七手八脚的扶住了,他此时却是沒有抑制自己的眼泪,任心里的疼,挥霍了个彻底。
殿内,雨晴听着殿外的哭声吵闹声,苍白的脸上一丝泪意划过,她静静的,不吵不闹,伸手召唤人,一旁伺候的海棠赶忙迎了过來:“娘娘,您好些了么?”
“叫皇上,不要哭了,不要心疼……这个孩子跟我们,有缘无份。”雨晴虚弱的说着,海棠红着眼圈出去传话,刚迈出门去,外边哄乱的吵闹声忽然变成了很吵杂很惊恐的声音。
海棠哭着跑了进來,口无遮拦的说:“娘娘,皇上他吐血晕了过去。”
“什么!快扶我去看看。”雨晴挣扎着掀了被子起身,海棠手忙脚乱的阻止她:“不要啊娘娘,您身子还沒好利索,皇上那儿交给御医去吧。”
“不行,我不放心。”雨晴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步挪下床,由海棠扶着往外室走去,地上一摊鲜红的血,触目惊心,旁边的人见她起來了,赶紧过來劝道:“娘娘,您先回去歇着吧?”
雨晴依旧是摇头,她冷静了下,吩咐道:“皇上晕倒的事情不许外传出去,逢人问起,就说本宫伤心过度需要人陪,皇上陪着呢,今天的事拜托大家隐瞒了。”
听她这般恳求,旁人哪不知道事情重大,连连拍胸脯下决心的保证绝对不透露只字,对外只说,是晴贵妃流产伤心过度,皇上不忍她独自伤心所以陪着了。
穆卓然的病,自然是先前留下的毒,沒有南宫乐的医术,旁人也是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因都查不出來,只是说皇上伤心过度才吐血晕倒,身子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还沒有康复的雨晴,不肯旁人沾手,亲自伺候着穆卓然的衣食,彻夜不眠的陪在他身边,她从小孤苦无依,自己一个人长大,沒有亲人,沒有依赖,穆卓然对她來说,是丈夫,是亲人,是这世间最亲的依靠,她是那么的在乎着这个男人的一丝一毫。珍贵的跟她自己的命一样。不,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第253章:迎春花开了
穆卓然从昏睡中醒來,麻痹的肢体立刻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沒有南宫乐,他的毒沒有办法解,也许以后还会发作,也许他,活不长了。
床边,疲惫的雨晴依着床小歇着,听到有动静,猛然一惊就醒了过來。
“皇上,您醒了,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是不是饿了,我叫人端吃的进來。”她满眸的光彩取代了先前的疲惫,满心的挂怀映在他眼中,感动着他麻木不仁的心。
“雨晴,别忙,坐在这里陪陪我。”他跟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坐在床边。雨晴先是一楞,随后温顺的坐在那,满脸笑意的任他拉着自己的手。
“你脸色好差,你不该照顾我,该是我照顾你才是。”他心疼的看着蜡纸般的脸,低语道。
听他如是关怀,她暖暖一笑:“不要紧,到是你该好好的保重身体,臣妾只是一个女人,可是皇上是整个朝廷的皇上,臣妾连累了皇上,臣妾很惶恐。”
“不要对我用敬语了,这里只有你和我。”穆卓然满脸疲惫的说着,一波波袭击而來的疲倦,让他简直无法忍耐,直想昏昏欲睡。
“是,可是你的病……要不要从宫外找來大夫瞧瞧,那些民间的大夫也许会有法子。”雨晴担忧的说着,她又如何不知道,穆卓然忽然晕倒绝对不是体弱,她与他朝夕相处,早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一直不敢去问,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了。
穆卓然轻轻的摇了摇头:“这都是报应,只是可惜到现在,我都沒能有一个儿子。”
他之前那么急切的想要后宫的女人们受孕,完全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即使南宫在,也对此毒别无他法,他将一切归类于报应,原本以为毒发时间不会这么快,想不到因为雨晴流产的刺激,竟然加速了他毒发的时间。以后他只会日渐虚弱,直到有一天,虚弱的失去行动的能力,躺在床上睡过去,再也不会醒來。
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体内日积月累的毒,除了太后之前下的,还有后來南宫乐为了给自己族人报仇而下的,从他拒绝她那天起,他离死神,就越來越近了。
“雨情,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沒有人能救的了我,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身后之事。”穆卓然的话,让雨情有些心慌。
“皇上,你会好起來的,雨情会寻遍名医來医你。”雨情慌张不已,一向冷静的性子竟起了些许急噪,抓着穆卓然的手东挪西放,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醒了一会的穆卓然,呼吸忽然沉重起來,雨情刚想喊人,只觉得手上一冷,他几乎沒了温度的手搭上她的手,微弱的摇头:“不要惊动他人。”
“皇上……这个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雨情慌乱不已,六神无主,身心的折磨简直要逼疯她了,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穆卓然昏昏沉沉的,意识已经不再清醒,可是却还沒有昏迷过去,雨情擦干眼泪,收起慌乱出了殿门,调派自己熟悉的人守着仁喜殿,现在对外一律都是说,是情贵妃身子不好,哭哭闹闹不消停,皇上担心她出事,特意陪在身边的,所以近期不上朝。
“今天之后仁喜殿闭门谢客,谁敢将任何风声走露,我就揭了谁的皮!”雨情冷眼扫过,不怒而威,临了,她忽而决定道:“把李大夫请來,安顿好他的家人。”
话说至此,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一声,怕哪句话不对付了,则是断了脑袋的罪过了。
李大夫彻夜不眠,与雨情相互守在穆卓然身边,他原本花白的头发,此时又白了几层,每次把完脉都摇头叹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雨情身子一晃,海棠惊呼一声:“娘娘。您沒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雨情稳住身形,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笑道:“我不要紧,你去把靠枕取來放在椅子上,我靠着休息一会就好了,还有去煮点粥拿点点心,给李大夫吃些。”
“|是,娘娘。”海棠温顺应声,转身离去,李大夫赶忙谢恩。
三天后,穆卓然一直衰弱下去的身体终于稳住了些,只是意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比起先前來,又萎靡了不少,整个人迅速的消瘦苍白着,让雨情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坐在他身后扶着他,男人的身躯轻薄的沒了重量,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撒落进來,空气中漂浮着浮尘,随着轻微的空气悠悠的漂浮着。
“这个时候,如意阁里的迎春花,应该都开的盛了吧。”他微弱的声音蓦地响起,带着些许的空灵。雨情赞同的应道:“不光是迎春花,还有涟漪亲手种下的报喜花,红色的小花骨朵已经冒了芽啦,在窗台墙根下,院落门口,三三两两,很是好看。”
他听着听着,浅浅的映出一丝笑:“好久不见她了,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雨晴轻声笑道:“如何不记得,她与未央姐姐那般像,简直就是一个人一样,无论是性情还是喜好,我很多时候呀,就觉得她们是一个人,紫薇宫里那副牌位,就不该供着。”|
穆卓然失声而笑:“原來不止你有这样的感觉,前些时候我一直认为那是我思念过度的错觉。”
他浅浅的说着,思念不经意流出,雨情微笑着沉默着,她知道,她怀里这个男人的生命里,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无比重要的女人,此时的他,无端蔓延的思念,正触向她的彼岸。
“我失去了未央,还好,沒有让这高墙厚瓦再禁锢住涟漪,若是我日后走了,那么空冷漫长的岁月,她一定会憋疯的,还好她走了,也许一切,都是蒙蒙之中注定的吧。”穆卓然轻语呢喃,忽而很抱歉转过头來看这他,担忧的说:“只是你以后,又该怎么办?”
第254章:疯狂的决定
雨情看着他担忧的眼神,鼻头一酸,带着哭腔笑道:“无端的瞎担心什么,我从小无父无母,现在不也是拥有着这炎朝女人最无上的荣宠,她们无法触及的男人离我这样近,我已经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甚至是宫里那些女人做不到的,因为她们,沒有得到过你的关注,我很骄傲,也很知足,不管你会陪我到什么时候,只要我还在,剩下的路,我替你走完。”
穆卓然握着她的手,张了张嘴,却沒有说出任何一句话,雨情在他耳旁哽咽道:“我都懂,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尽力的满足你,只是你要好好的,别丢下我和念如,我已经失去了思如,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未央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害怕,害怕这里的一切,害怕那副漫长而绝望沒有终点的等待,答应我,坚持下去。”
一丝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手,穆卓然满眼通红,呼吸忽然粗重着,大口大口的喘息,雨情赶紧又喊着刚歇息下不久的李大夫进來……看着穆卓然痛苦的样子,她从最初的慌乱,反而慢慢的沉静到了冷静的地步,事已至此,她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了!
直到了深夜,李大夫才满脸大汗的出來,急忙忙的开了药方子交给人去抓药,他对雨情道:“娘娘,恐怕皇上的病……是要早做准备啊。”
雨情勉强一笑:“辛苦你了李大夫,多亏有你在这里,否则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娘娘客气了,只是这种事情瞒下去,如果皇上他……”李大夫为难的看了看里边,低声说:“怕是有人要借机为难娘娘,娘娘还是要为自己做考虑啊。”
雨情淡淡的一笑:“我不怕他们为难的,最苦之事莫过于一死,我是不怕的。”
李大夫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平时只听说情贵妃柔弱温顺,待人温和,是后宫中最沒有架子的娘娘,也有流传说是因为情贵妃出身不高沒有娘家后台,所以为人一向胆小低调,如今看來,在最重要的时候,她该担当的东西,竟是半分不少的。
雨晴沉思些许,忽而下跪,惊的李大夫连连相扶:“不可不可,娘娘快起來,有什么话都好说。这么一跪,老臣可担当不起啊。”
雨情眼神坚定的说:“雨情自幼无父无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是朝廷的皇上却是雨情的夫君。如今夫君病重命不久留,可他的心愿雨情却不能不达成,如今能帮我的,也就只有李大夫你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是不能起來的。”
李大夫连连应道:“娘娘需要老臣答应什么,起來好好说,老臣做的到的,都会答应。”
“雨情请李大夫迅速出宫去北疆寻回故人相见,将情况明白告之,请她速归!”雨情急切的说着,李大夫边扶着她边问道:“不知道娘娘是要老臣去寻什么人?”
雨情微微一楞,咬牙下定决心道:“之前的如妃娘娘,当今的北疆嫡亲王妃!”
李大夫身形一晃,无比震惊的失声道:“什么,这……这个……这个恐怕……!!”
“李大夫,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替皇上谢谢你,求你了!”雨情身子一低,哽咽着磕头,李大夫心里百感交集,沉默了半晌拽起雨情來,下定决心应道:“老臣今夜就出宫!”
他转身坐在桌前,挥笔刷刷的写下一张药方,四顾无人,悄悄的塞给了雨情,表情凝重。
“娘娘,老臣留下的方子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煎给皇上服用,只是是药三分毒,娘娘不怕老臣也不怕,药中有毒,却是皇上的保命之方,只是长期服用虽然可以保命,却……不怎么好,娘娘要做好心理准备,老臣一定会想尽法子将信送到。”
雨情暗暗的松了口气,无比感激的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李大夫,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我和皇上就都拜托你了。”
李大夫连连摆手,嘱咐了几句之后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仁喜殿,对外只是说,情妃娘娘病情好些了,他一个男大夫留宿不方便,怕皇上嫌弃才离开,皇上准了几天假,可以回家休息了。
喝下药,穆卓然连呕带吐的折腾了半宿才安然下來,却怎么也睡不着,雨情坐在他身边陪着他,轻缕着他的胸口,轻声说:“皇上睡不着的话,我就陪你聊会天。”
“涟漪……涟漪……”穆卓然猛地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雨情一楞,才想起李大夫说的副作用,这会八成是将她当成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女子,不过也好,这样至少他是欢娱的,她轻握住他的手,浅笑道:“我也很想你。”
“你一走,那么远,那么久,我不敢去挽留你,不敢问你为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其实我很后悔放你离开,不知道当时到底在固执些什么……如意阁空了,我的心,也空了,那些年前,祭祀殿一把火,烧沒了我的未央,有时却在想,放你走,也许你可以好好的活着,我不见你,却总是知道,你还安然的。”
雨情哑然无语,任他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内心那些痴缠的疼,他对她的思念,让雨情觉得那么的无力和心疼,真恨不得,远嫁北疆的是自己,而她还在他身边,陪伴着。
穆卓然的幻觉出现了不一会就消失了,他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窗外的明月悠远静好,雨情双手合十,站在窗前对着一席柔媚的月光轻声的许愿着:“让他好起來吧,让她回來吧,哪怕我折寿十年,二十年,只要他们彼此安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一夜,她一遍遍许愿,为了病重的穆卓然,为了此时带着重要的信息奔赴北疆的李大夫,为了远处那个还依旧浑然不觉的她,有时候,多么的想,一切都会过去,大家还都是原先的样子……
第255章:我要回去
北疆,长生殿内,锦绣轻手轻脚的为叶未央盖上薄被,疲倦的伸着懒腰打哈欠,嘴刚张开一个肆意的角度,忽然床上的人惊叫一声坐了起來。
锦绣吓的哈欠都憋了回去,吞着口水连连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叶未央满脸泪水的看着她,哽咽道:“锦绣,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回炎朝,我想见到他,我梦见他不好,我似乎听到了他在喊我回去,怎么办,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锦绣怪怪的看着她,安慰道:“做了个噩梦而已,他在那里做皇帝做的好端端的,你就是自己瞎想吓唬自己,好了好了赶紧睡吧,大半夜的,明天早晨起來你就忘了。”
“我不是吓唬自己,不是的,锦绣他出事了,我知道他一定出事了,你把南宫乐叫來,现在马上去叫!”叶未央情绪激动到不能自持,锦绣按压不住,一脑子的冷汗,门帘子一掀,一丝明亮从外头传进,锦纱睡眼惺忪的举着灯笼走了进來,拣了火褶子把屋里的灯挑亮,放下灯笼走到床边抱住叶未央,轻声安慰道:“公主殿下,现在夜深了,有什么天大的事我们明天再办好不好?你只是做了个梦,梦都是反的,他好端端的呢。”
叶未央哽咽着抓着她的衣角:“是反的么,我看见他吐了好多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我听到他在喊我,可是……我好恨自己离他那么远。”
“好了好了啊,不要多想了,明天我一定把南宫姑娘请來,你先睡下好不好?万一将龙陛下吵來,恐怕这一夜又得不得安生了。”锦纱浅言细语的安慰着。
叶未央又囫囵着睡下,这一夜却辗转的难以入眠,睁着眼流泪流了一夜,只到天泛起鱼肚白,她才在疲惫交加之下难受的睡了过去。
锦绣和锦纱起了个大早,锦纱叫锦绣去请南宫乐过來,锦绣迷糊着问:“不是哄她的么。”
“叫你去你就去,她那样子不叫來又得闹一场了。”锦纱叹气着。
她总觉得里边还有很多事是她和锦绣不知道的,如果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担心他忽然出什么事,不过这不是她考虑的问題,重要的是,公主殿下能安心。
南宫乐被请來后,干坐在殿堂中坐了一上午,熏香燃尽又复添,茶凉了一遭又一遭,内室才有了响动,片刻后,面色憔悴的叶未央走了出來,见了她,连基本的礼节都懒得让她请,直刺刺的问道:“你弃他來北疆,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南宫乐一楞,锦绣和锦纱将伺候的人遣退,自己也识趣的出去把着门去了,叶未央急噪的说:“你给他下的毒,对他到底有怎样的危害?”
南宫乐楞了一会,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啊,也许过不了几些日子,炎朝就该换皇帝了吧,这个就得看看那群笨蛋御医吊命的技术如何了。”
叶未央眼色一阴,捏起茶杯扬手磕在桌子上,茶杯四分五裂,将南宫乐吓的后退几步,还未站稳身形,脖子上凉凉的刺疼就传了过來。
叶未央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要是他死的话,我也不会让你活,你拿他为你南宫家族陪葬,我就拿你为他陪葬!绝了你南宫家族的后!”
南宫乐惊讶道:“绝南宫家的后?就凭你杀了我?那你可以來呀,你试试行不行。”
叶未央嘴角一扬:“杀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杀,我感兴趣的人,是南宫沐,你同父异母,养在外宅,唯一的血亲弟弟,他死了,效果会更好吧?”
南宫乐的眼眸蓦地睁大,语无伦次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家只剩我一人!”
“是吗?你一人?那住在姑复河边的那个医馆里的年轻人,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对吧。”
叶未央的话一出,南宫乐哑口无言的沉默了,浓浓的恐惧和绝望占据了她的心,一时之间,心思纷乱如麻,半晌后,才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叶未央放开她,甩手将她推到一边,冷声道:“我让你帮我离开北疆。”
南宫乐眉头一拧:“就算我想帮,也是有心无力啊,除非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让我照做。”
叶未央沉思了下道:“你先回去吧,等用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还有,不要企图去南宫沐那里一探究竟,只要你一露面,他就必死无疑。”
南宫乐有些哀求的说:“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先放过沐不可以吗?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请不要连累他。”
“那么穆连城犯的错你就必须要穆卓然來承担吗?你对他下手的时候为什么沒想过这些?我警告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叶未央直接就否决了她的哀求。
南宫乐步伐沉重的离开长生殿,她是怎么也沒有想到,自食恶果的报应來的如此之快,她的耳边不住的回响着叶未央的话,为什么上辈子的恩怨要这辈子來偿还,为什么要伤害穆卓然?她凌厉的眼神让南宫乐忍不住的心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午后,她将药端给穆卓然喝,穆卓然沒有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太后给我下的毒,李大夫就能解掉。”
她那时候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知道,从那开始,他就拒绝喝自己端上的任何东西,过了沒多久,就开始做下了一系列逼怒别人的事情,6清离被罢免,她的先祖被挫骨扬灰,太后被降为太妃,发配到祖籍为追封的太后守灵。
南宫乐浑身一激灵,猛然想起穆卓然日渐厌倦和冷漠的眼神,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对自己失望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极端的报复着,并沒有因此而要了她的命。
南宫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么说來,穆卓然只是想把自己逼离开他身边,又不忍心害她性命,才挑着她最在乎的去做,而她却被仇恨蒙蔽,真的就如了他的愿,离开了……
第256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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