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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作品:九州缥缈录6|作者:DO木木|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5 16:20:43|下载:九州缥缈录6TXT下载
  伸手按在哈勒扎的额头上。这个本应重伤垂死的老人异常平静,没有表情,直视着哈勒扎的双眼,掌心中灼热如烙铁。他双腿的伤口都有红黑色的血涌出,那两枪已经毁掉了他腿上的肌肉和脉络,但他就用那双已经废掉的腿笔直地站着,没有yi点摇晃。

  “天驱。”山碧空低声说。

  “铁甲依然在。”哈勒扎说。

  山碧空的手往下压在哈勒扎的心口,手像是烧红的剑坯那样流动着金红色的光。他似乎完全没有用力,那只手破开了哈勒扎的衣甲和肋骨,直入胸膛。阿苏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狂呼着带马前冲,数千人的大队追随着他。哈勒扎没有发出任何哀嚎,那是山碧空的手切断了他的肺管和膈肌,他已经完全无法呼吸。

  山碧空挥掌下劈,把他的心脏切为两片,之后把手抽出,鲜血在他滚烫的手上冒着气泡。

  哈勒扎无力地倒在雪地里。

  “你做得很好,很多年没有人能伤害我的身体了。”山碧空拔出了两柄锥枪扔在yi旁,脸白得没有yi丝血色,“桑都鲁哈音,带上世子的旗,我们离开这里。”

  桑都鲁哈音早在等待这个命令,他把山碧空扛在自己的肩上,yi手拔起大旗,奔马yi样回撤。阿苏勒看着他扛旗的背影,知道已经追不上了,在这片战场上他们扔下了数千具尸体,却没能斩断yi根旗杆。他扑过去抱住哈勒扎,检视他的伤口,yi切都是徒劳的,山碧空的手在那yi瞬间化作神裁的利刃,把哈勒扎的五脏六腑全毁了。

  “哈勒扎”阿苏勒紧紧地抱着他,脑海里是十年前那个演武场上和姬野试手的男孩的身影在跳着。

  哈勒扎艰难地睁开眼睛,“大那颜,我就要死了你要守住北都城将军还在东陆等你。”

  阿苏勒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

  “我是个青阳人,可是为了天驱的信念,劝大那颜死守北都城,结果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算不算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我也知道大那颜心里很犹豫,要打仗对你是很为难的所以来之前我已经下了决心,就算我死了,也要为大那颜杀出yi条进军的路总算做到了”他的喉头颤动,全凭声带在说话,“我不是大那颜那样有本事的人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你是了不起的天驱。”阿苏勒说。

  “世子哈勒扎这辈子能死得像个英雄,都是因为能跟世子去东陆,成了天驱。我做梦还能想起我们骑着高头大马,进南淮城的那yi天,那么多人夹道欢迎我们,那么多的旗帜c兵器,那么多穿绫罗绸缎的贵族站在我们马下真是威风啊。”哈勒扎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笑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铁甲依然在”

  阿苏勒抱着哈勒扎,觉得他真的死了,这才轻声说,“依然在。”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觉得疲惫,强忍得辛酸在他鼻腔里涌动。他的头很痛,痛得像是要裂开,心里很空,像是面鼓,可以砰砰地敲出声音来,他不由自主地又去想那些洄游产卵的鲱鱼群,想那个被亲人断头的少年,想着飞虎帐的武士们穿行在火柱之间,烈火烧沸他们的鲜血,他们被强横的力量撕成碎片。这世界真的是yi个战场,就像他爷爷钦达翰王曾说的那样。总有yi天他的朋友都会死,就像哈勒扎yi样,他们在这个战场般的世界里太弱小,把握不住的命,更保护不了别人。

  前方飞虎帐骑兵已经和白狼团正面交锋了,战马们被封住了视觉和嗅觉,在鞭打下不顾yi切地冲入狼群。但是跟狼骑兵比起来他们还是太弱小,那些驰狼跳起在空中,奇书网.整理提供扑下来直接拍碎马头,狼骑兵们使用带链的铁斧和巨钺砍杀,飞虎帐骑兵占不到任何优势,这样下去他们会被白狼团整个地吃掉,更不必说为鬼弓打开道路。

  后方不花剌的yi千人在铁浮屠的接应下已经从左右锋中脱出,他们在高速地逼近,但是时机几乎没有了,鬼弓们已经暴露,蒙勒火儿yi定会有防备,飞虎帐却不能切开白狼团。左右锋就要覆灭了,巴夯的铁浮屠陷入大队的朔北骑兵中,这支骄傲的骑兵皇帝被人海吞没,敌人的刀剑无法伤害他们,他们也无法策马冲锋,只能拔出刀来笨拙地挥砍。

  北都城里,比莫干还在等消息。

  阿苏勒知道还有最后yi个办法能为不花剌杀开yi条道路,那样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他不在乎了,任何代价都没有哈勒扎还有那些死去的飞虎帐武士付出得多。

  五

  不花剌不断地给透骨龙加鞭,狂奔着逼近白狼团。

  “给我yi百五十步的距离,yi百五十步上,我在马背上发箭,可以射死蒙勒火儿我只要yi百五十步的距离”他大吼着向鬼弓们发令,“所有人,齐射,不要闪避,不要回头。我要你们用箭为我打开yi条路”

  他也已经看出飞虎帐骑兵在巨大的损耗之后已经无法为他打通道路,此刻他唯yi可以期待的只有跟随他的兄弟们,鬼弓的箭是无敌的,这是他在战场上最信赖的东西。他只要接近距离白夜苍狼旗yi百五十步,而他的背后有五十支箭,只要有yi支洞穿蒙勒火儿的喉咙就可以。

  “将军看那边”yi名鬼弓以弓梢指点着惊呼起来。

  不花剌顺着看了过去,他无法相信自己的所见的yi切。yi个高速奔行的人影如利刃般切入了白狼团的阵心,他yi手提着五尺的长刀,yi手提着阔身重剑,如风车般旋转,那些巨狼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战马遇见了巨狼似的,惊恐地后退,但是来不及,那个人的速度如同太阳移动的时候影子在大地上飞驰,被他盯住的巨狼无法逃脱,yi匹巨狼忍无可忍反击时,那个人猛地跃起,达到三个人的高度,yi刀劈斩之下,把那头狼的头骨和他的主人yi起劈开。

  没有人敢靠近那个人,血花在他身边盛开又凋谢,浓郁的血腥气里,他嘶声狂嚎。

  “青铜之血。”不花剌隐隐地打了个哆嗦。

  钦达翰王之后数十年,帕苏尔家再次出现了青铜之血。那个孱弱少年爆发的时候,和他爷爷yi样凶暴,俨然是当年钦达翰王当着所有青阳贵族的面惩罚背叛者的场景,飞虎帐骑兵躲避着他的锋芒,狼骑兵也躲避着,他所到之处武士们闪出yi片空地,他则野兽般向着人最多的地方冲去。

  白狼团在yi个人的压力下渐渐被分开,裂缝越来越大,指向白夜苍狼旗的位置。

  “大那颜是要给我这个机会么”不花剌抽出鸣骸鸟之箭,搭在弦上,对空射出。这是进攻的信号,鬼弓们在疾驰中把第yi阵箭雨投向了白狼团。

  他盯着在寒风里招展的白夜苍狼旗,朔北狼主蒙勒火儿的战旗,三十多年前他带着这面旗从北都城下撤走,三十多年后他回来,原本的苍青色大旗被北荒的风洗成了惨白。不花剌希望用那面旗做他和狼主的裹尸布。

  白夜苍狼旗下,蒙勒火儿没有骑在狼背上,战旗下摆着yi张粗木椅子,他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那个仿佛从岩画中跳下来的血红色人影在人群中穿行。他的儿子呼都鲁汗恭恭敬敬地站在椅背后。

  “那就是青阳的骄傲,青铜之血,在草原仅次于逊王黄金之血的血脉。”蒙勒火儿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yi直渴望着亲眼看见狂战士在千万人中砍杀,看看盘鞑天神给了帕苏尔家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可惜那时候钦达翰王在世,我还太年轻,不敢来北都城挑战他的威严。”

  “父亲,要不要避避锋芒”呼都鲁汗说,“那只是个疯子,不必父亲您为他费心。”

  “不,那不是疯子,是帕苏尔家高贵的狂战士,你妹妹的儿子。”蒙勒火儿说。

  呼都鲁汗yi愣。

  “阿苏勒帕苏尔,我亲爱的女儿勒摩的孩子,我在北荒曾经让人偷偷地画下他的模样给我看,你看他那张脸,那双眼睛,不是很像勒摩么”蒙勒火儿淡淡地说。

  呼都鲁汗眺望出去,只看见yi双血红如凶兽般的眼睛和yi张鲜血淋漓的脸。

  蒙勒火儿站了起来,提起斜靠在椅子旁的青铜大钺,大步走向阿苏勒。他的行迹如利刃般切开了人群,他奔跑起来,发出沉雄的吼声。

  远处的高地上,桑都鲁哈音把黄金苍狼旗平铺在地下,把山碧空放在旗上。血从山碧空的全身涌出,染红了旗上金丝织成的苍狼。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哈勒扎击中他的瞬间,给他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那yi瞬间在他身体里冲撞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像是千万条无形的蛇从他的脉络中冲出,重新散逸到天地间。对于秘术大师,施法中被人打断是致命的。

  “老师老师”桑都鲁哈音惊慌地按住山碧空的伤口,可以他的大手也盖不住。

  “我不会死的桑都鲁哈音,别害怕,我不死的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山碧空睁开眼睛,用虚弱至极的声音说,“可我还不能死,如果我死了,雷碧城才会真的把这片天地当做他的战场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克制他心里凶猛的野兽”

  “所以我还不会死。”山碧空缓缓合上了眼睛,疲倦至极地睡去。

  桑都鲁哈音试了试老师的鼻息,略微放下了心。他解下自己肩上的整幅葛布,小心地把山碧空包裹起来扛在肩上,警惕地环顾周围,大步后撤。他曾作为yi个夸父武士和蛮族人在虎踏河周围打了十年仗,他不相信这些蛮族人,无论是青阳人或者朔北人。

  远处飞虎帐和白狼团的战场上,yi个老人和他的外孙竭力厮杀,数千匹狼仰天狂呼。

  “雷碧城。”桑都鲁哈音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看向南方,想象那个让老师视为最重要的同伴c却又始终放心不下的老人。

  “山碧空。”冥想中的雷碧城忽地睁开眼睛。

  早晨的阳光从窗格中照进来,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别死在瀚州了,”他低声说,“你这还想要救世的疯子。”

  鬼弓的第yi波箭雨被狼骑兵们以皮盾挡下了,这些从北荒牦牛身上采皮制成的皮盾异常坚韧。被羽箭命中的巨狼也没有倒下,巨大的身躯和厚实的皮毛让它们能够忍受这些危险的武器,破甲箭的铜毒yi时半会儿并不致命,只会随后导致坏血。

  后面大队的朔北骑兵正在驰援这里,形成了前后的包夹。不花剌距离白夜苍狼旗只剩下三百步,他隐隐约约看见蒙勒火儿在亲卫们的围绕之下和阿苏勒挥舞武器对攻,蒙勒火儿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柄大钺上,没有意识到高速逼近的鬼弓的图谋。这是绝好的机会,不花剌觉得背上的四十九支箭都在毒蛇般摇动着身体。

  他开弓了,yi支破箭甲擦着皮盾的边缘惯穿了yi条驰狼的眼睛。他的血起来,透骨龙仿佛感觉到主人的杀气再次加速。

  混战中的飞虎帐武士们竭力为他们压出yi条通道,只剩下yi百五十步就可以达到有效的射程,yi百五十步只是yi箭之遥,不花剌希望自己现在是yi支利箭。

  狼骑兵们高举皮盾,同样闪开了道路,不花剌还未来得及理解这么做的用意时,他看见野兽般的狼骑兵们阵营里,竟然有银子yi样的白发在风里起落,冷厉的鹰眼闪动,密密麻麻数万支箭插在泥土里,数百张长弓张开。鬼弓们面前只剩下最后yi层屏障,那是yi个脆弱的鹤翼阵,在骑兵冲锋的时候这种阵形会被轻易撕碎。但是如果配上羽人的箭,它就是最强。整齐的弦响,仿佛雷声响起在不花剌的脑海深处,两翼张开的鹤投射出白色的c杀人的羽毛。

  yi时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肮脏c凶狠c野兽yi样的狼骑兵和高洁c冷漠c鹤yi样的羽人并肩而立,那扑向他们的数百支箭在yi瞬间就把yi片鬼弓扫倒。

  鬼弓们没有准备防御的盾牌,他们不需要防备流箭,他们本该是这草原上射箭最快最远的人,因为瀚州草原上没有羽人。在羽人的长弓射程下,蛮旗弯弓没有反击的余地。

  羽人射手们快速地拔起插在自己面前的箭,再次开弓,射箭像是他伞兵天赋,完全不需要命令,他们有种默契,自然知道把箭雨投向敌人的哪yi处软肋。射箭对鬼弓们而言是鹰的捕猎,对于羽人们来说是居高临下的c帝王的杀戮。

  数十年的积累,几代人的繁衍,青阳骄傲的鬼弓在羽人的箭下无从反击。少数射出去的箭半途就力竭落下。

  “冲过去冲过去”不花剌咆哮。

  没有选择了,他知道冲得越前他的兄弟们死得越多,但是他只有唯yi的yi个机会,是那些飞虎帐骑兵用命踩出来的路,是那个名叫阿苏勒的少年浴血屠杀为他换来的。

  不花剌跳下马背,步行而进。速度此刻很重要,但是骑在马背上巨大的目标会让他成为箭垛子。他奔跑着,全力发箭,他的身边鬼弓们疾驰而过,把他遮蔽在马后。鬼弓们知道首领的用意,这是他们为首领打开最后通路的时候了,只需要再前进yi百步,也许八十步。

  羽人射手们完全没有被鬼弓们冲锋的气势影响,他们自幼开始训练,每日迎着阳光不断重复开弓的动作,绝不眨眼,全身肌肉为了拉弓协调到最好的状态,他们被训练为射箭的机括,他们的经验是高速的发射才能在战场上存活,即使敌军的战马冲到只剩yi步之摇,yi个精锐的羽人射手也不会拔刀,而是习惯地从地下拔起下yi支箭。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不花剌看着自己眼前的兄弟们如被收割的庄嫁那样,成排地落马,他们都死了,只剩下负伤的战马冲在前面,作为他的盾牌,不花剌没有时间悲伤,他就要到达射程内,他的心狂跳。

  阿苏勒反手握着影月急退,狼骑兵们狂呼喝彩。

  这是不可想象的,yi个老人,在帕苏尔家的狂战士面前不仅没有被压倒,反而占据了优势。蒙勒火儿的青铜大钺以无可匹敌的旋转把阿苏勒击得步步后退,阿苏勒如yi只困兽般数次前突,却都没能成功。

  “你比钦达翰王差得很远,你也配成为狂战士么”蒙勒火儿沉重地喘息着。

  “依马德c古拉尔c纳戈尔轰加c这是我祖宗的血。”

  “他们的灵魂在黑暗中看我,他们传给我尊贵的血和肉,他们传给我天神的祝福。”

  “我们注定是草原之主,我们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们注定是神唯yi的使者。”

  阿苏勒嘶哑地呼唤祖先们的名字,他血红色的眼睛因为这些妖咒似的话变得越发的亮,他猛冲而前,踏步挥斩,大辟之刀重现,完美的刀弧向着蒙勒火儿的肩膀斩落。

  “帕苏尔家,没落了。”蒙勒火儿说着这句话,把青铜大钺垫在了自己的肩上。

  影月斩中了大钺,却没能让那块青铜碎裂,反崩回去,蒙勒火儿在那yi瞬间伸手抓住阿苏勒的头颅,把他高高举了起来,而后yi拳打在他的后颈,让他昏厥过去。

  不花剌的箭没能出手,因为蒙勒火儿把阿苏勒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冷冷地看向不花剌的方向。

  不花剌知道自己失败了,从yi开始,蒙勒火儿就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战术,设下了完美的伏击圈套,那两面旗帜是诱饵,蒙勒火儿把自己也用作诱饵,鬼弓c虎豹骑c大风帐c飞虎帐,都是投火自杀的飞蛾。

  不花剌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后,已经空无yi人,他孤零零地站在战场上,羽人射手们完成了任务,沉默地把长弓收入囊中,拔起剩下的羽箭撤走。狼骑兵们缓缓地向着不花剌团聚而来。

  巴夯带马逼近白狼团时,没有任何yi个狼骑兵阻拦他,反而为他闪开了道路。飞虎帐残余的人马已经回撤,完成了屠杀的朔北部武士们不再追赶,从容地撤退,巴夯来到这里,只是要找阿苏勒。

  阿苏勒横躺在yi个老人的膝盖上,那个老人坐在yi张椅子上,背后张扬着白夜苍狼旗。

  巴夯知道那是谁,看起来蒙勒火儿正在等他。巴夯摘下了头盔,点头致意。

  “这是青阳的铁浮屠么你敢来这里,确实有过人的勇气。那么把我的外孙带回去,他有青铜之血,非常珍贵,我不想他死去。我寨子里的环境太恶劣,对他没有好处,他应该在城里等他的外公去看他。”蒙勒火儿看着巴夯,淡淡地说,“等他醒来的时候告诉他,靠着祖宗传下来的狂血杀人,只不过是yi只套了豹子爪牙的羊。他让我很失望,比他的爷爷差得太远。只有当他的心里也被血填满,他才能真正称为帕苏尔家的狂战士。”

  两名狼骑兵把阿苏勒抬起来,送到了巴夯的马鞍上。

  “还等什么你杀不了我,我还有战俘要审问。”蒙勒火儿挥了挥手,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巴夯带马离去,仅存的几十名铁浮屠正在不远处等待他,他们每个人的马鞍后都扛着战死者的尸体,他们必须把这些珍贵的铠甲运回北都城,虽然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短时间内他们甚至训练不出什么人可以穿着这些铠甲作战。

  呼都鲁汗看着巴夯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yi动,抽出腰间的长弓,对准巴夯的后脑,他的弓术算不错,足以命中。

  “呼都鲁汗,你要干什么”蒙勒火儿的钺缓缓地压在儿子的后颈里。

  呼都鲁汗的全身僵住了,他知道那柄刀刃口算不得锋利的钺在父亲的手中砍下过多少头颅。他是蒙勒火儿唯yi的儿子,但是如果他敢于在众人面前质颖蒙勒火儿的权威,蒙勒火儿yi定会让那柄沾满鲜血的钺落下来。

  呼都鲁汗缓缓收弓,把弓和箭都扔在地下,“那个孩子看起来很危险,我们不该留下他。”

  “我说过让他们走,蒙勒火儿斡尔寒的yi生,永远兑现自己的许诺。”蒙勒火儿也收回了钺。

  他看着阿苏勒yi行的背影,冷冷地笑了,“呼都鲁汗我的儿子,你急于对他下手,是担心他影响了你的地位吧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认为我喜欢这个孩子,你忌惮他”

  呼都鲁汗不回答,仰头看着天空。

  “山碧空,你怎么想”蒙勒火儿淡淡地说。

  “他是yi个天驱武士,但还太年幼,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现在放他走,会有好处,北都城里的大贵族们会试图投靠我们。如果我们连狼主的外孙也杀死,他们会明白投靠也绝没有活路,他们要么死战,要么向南逃窜。对于我们未必是好事。”骑在桑都鲁哈音脖子上的山碧空说,“而且,当初是狼主以和亲换回了和青阳部之间的和平,这个孩子是和亲的结果,狼主理应顾念情谊。”

  蒙勒火儿咧开嘴,无声地笑,“是啊,他是我最心爱的女儿勒摩生下的孩子,我的勒摩啊,是草原北方最艳丽的花。我却不得不让她嫁给我的敌人,换取她父亲的撤退”

  他笑着笑着脸色忽地yi变,仿佛恶鬼暴怒般,额头上青筋跳动,眼神狰狞得仿佛要搏人而噬,“她还和郭勒尔生下了男孩让他把武器对准他的外公这是我不可洗刷的耻辱”

  他的咆哮声中,所有人战栗不安。

  等到那怒容很久之后渐渐平息下来,蒙勒火儿低低叹了yi口气,“他说他叫阿苏勒帕苏尔你看他的眼睛,是像郭勒尔啊。呼都鲁汗,你真是愚蠢,你看不出来么他绝不会是我们的朋友”

  六

  不花剌站在雪地里,左臂断口上挂着血色的冰棱,右臂撑着弓才能勉强站直。但他知道不可能站得很久,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冷,那张好弓的背脊也已经发出了将要断裂的哀声。

  他放眼向四周,无边的大雪里躺着他的兄弟们,像是成群死去的黑色乌鸦。木黎留给他的透骨龙就倒在他脚下,已经冷透了。马鞍yi侧挂着他祖传的箭囊,里面还残留十二支破甲箭,他再也不可能射完这些箭了。那匹凶猛的战马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陷入了敌群中却没有箭了,于是带着箭拼命地冲进来。它连续闪开了巨狼的利爪,却没能避开羽人的箭,yi只利箭从它的胸口里惯穿进去,只留下白色的尾羽在外。

  他的面前是yi张粗木座椅,蒙勒火儿坐在那里,他的巨狼蹲在yi旁,他轻轻抚摸着狼背上的长毛。所有的狼骑兵都围绕着不花剌,这支野兽般的军队军纪异常严明,蒙勒火儿沉默着,狼骑兵和狼也都不发出声音。

  蒙勒火儿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不花剌,不花剌以森冷的目光回敬。

  他在等待,等待蒙勒火儿巨钺yi斩,让他的人头落地,这个期待支撑着他不倒下。他想起木黎死前的yi幕,颈口里涌出的血泉在空中仿佛yi面飘展的战旗,他不知道此刻他胸膛里的热血能否化成艳红色的泉水了,他觉得血管里已经结满了冰。

  “鬼弓神箭不花剌,我从北方来的路上听说了你的名字。有人提醒我说我可以不防备木黎,但是我yi定要留心不花剌,因为不花剌要杀我,我甚至看不见他在哪里。”蒙勒火儿用低沉平淡的声音说,“现在你这张鬼弓已经没有箭了,我再也不必留心什么人。我很高兴,就放你回去吧,顺便,把我的礼物带回给青阳的主人。”

  “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砍下我的头,趁我还活着。”不花剌说。

  “我并不是要故作仁慈来折辱你,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欣赏你的勇气,这是我含着敬意的礼物。你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木黎,可惜他最后变成了yi只求死的老狗,这让我觉得难过。”蒙勒火儿说,“你也想求死么因为你已经不能射箭了”

  “我父亲教我的,”不花剌,“魔鬼的礼物不能收。”

  蒙勒火儿低低地叹了口气,眺望着远言,沉默了yi会儿,“如今草原上人人都蒙勒火儿斡尔寒和他的武士们是魔鬼。他们强犦别人的女人,抢走生下的孩子,再训练成杀人的狼骑兵。听到白狼团的名字孩子都不敢哭泣。可是三十年前,在我们败在郭勒尔手中之前,我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手下的每yi个武士都有自己的家c妻子c孩子和牛羊。那yi战后狼骑兵的子孙彻底地失去了这些,我们变成了冰原上孤独的野兽。”

  “你说我们制造了魔鬼”不花剌嘴角抽搐着,冷笑,“草原上伟大的英雄,狼主蒙勒火儿斡尔寒,要把自己残暴的罪行推在敌人的头上么”

  “不,我们是魔鬼,我承认。但是任何人在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善良的孩子,是不是年轻人,yi个人成为魔鬼总有些原因,其实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魔鬼。青阳人并不拥有绝对的正义,这是战争,战争里只区分敌人和自己人。”蒙勒火儿淡淡地说,“在战场上你只需要想着杀死敌人和保全自己人,伙伴的死去会让你觉得孤独,只有敌人的血才能够洗去孤独。”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你的野心如果没有野心,你的武士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你们不会有三十年前那场失败,你的武士也不会失去家,变成野兽你们觉得孤独那是你们应得的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的家人和yi切,都毁掉了”不花剌仰起头狂笑。

  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舒畅,因为他可以嘲笑蒙勒火儿的孤独。他本以为推动了弓箭和yi只胳膊他已经无力去进攻这个可敬畏的老人了,但他现在觉得语言也可以,只要蒙勒火儿觉得孤独,那么他坚不可摧的c魔鬼的内心上还有裂痕。不花剌心里涌起yi点报复的快意,他要用凶狠的语言,变成锋利的凿子,在那个老人的心上凿出缺口,深深地凿下去,凿出鲜血来。

  他就要死了,不在乎蒙勒火儿暴怒地砍下他的头。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他想以这去安抚他死去的伙伴们。

  蒙勒火儿沉默着,笑了笑。不花剌愣了yi下。

  “年轻人,想用语言来激怒yi个老人”蒙勒火儿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们这样的男人生在这片草原上,不曾畏惧过孤独。心里涌动着对这个世界的,我yi定会伸手去夺取,英雄在踏上战场前已经清楚他可能失去的yi切,但是他不会因此后退。就算命也丢掉了,也没有办法。因为你敌不过。”

  不花剌盯着蒙勒火儿,可蒙勒火儿的形象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他本来觉得那是yi头凶蛮的野兽,不顾yi切地要吃人,但真实的蒙勒火儿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残酷c高傲c又孤单,坐在皑皑白雪中侃侃而谈,像是个东陆的哲人。

  “你算不得什么英雄。”不花剌终于想到了yi句话去反驳。

  “就算被称做魔鬼又怎么样我们已经承受过太大的痛苦c太深的恐惧,失去yi切流放自己,在永冻的雪原里等待了三十年,可是我没法让我的平息下来,我的心里干渴,只有酒和女人能够稍微地滋润。我在意被称为魔鬼么”蒙勒火儿环顾他的武士们。

  狼骑兵们都沉默着,冷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还想被深深地滋润,而能够滋润我的,只剩下你们青阳人的血了。”蒙勒火儿低声说。

  “你错了就算最后yi个青阳人流干了血,又能怎么样你就要死了蒙勒火儿你能当上几天的大君然后埋葬你的只有小小的yi块土地你的根本没法被满足,你的是深不见底的海”

  蒙勒火儿又笑了,笑得很轻松。

  “我来这里并不是跟你争论谁对谁错,”朔北狼主雄踞在宝座之上,仰望天空,低声说,“回去告诉比莫干帕苏尔,我只是来复仇”

  比莫干和贵族们急匆匆地登上城墙,放眼望出去,数万朔北大军在北门外集结。他们打起了上万面红竭色的大旗,雪地上像是铺满了yi层鲜血。

  “他们是要攻城”比莫干心里yi颤。

  昨日败阵之后,残余的军队退回了城里,带回了昏厥的阿苏勒,朔北人出人意料的没有趁机攻城,他们在距离城墙两百步的地方勒住了战马,放任青阳溃军入城。其后的整整yi天,比莫干都在金帐里和贵族们议事,夜以继日。坏消息不断地送进金帐来,接近三万人的大军,活着回来的只有不到三千人,虎豹骑c飞虎帐c鬼弓三部精锐皆毁在这yi战里,九王c木亥阳c巴赫都伤重,而不花剌没能撤回来,有人看见他被巨狼yi爪撕下了yi条手臂。整夜北都城里都是哭声,几万人失去了家人,北都城的战力真正被摧毁了。比莫干讨论不出结果,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贵族们yi时沉默,yi时暴躁地疾走,场面yi度失去控制,而凌晨的时候,传来了朔北部在城北再次集结的消息。

  “哪来那么多红旗”旭达汗说,“难道他们昨夜是要染这些红旗”

  他想到逊王传里yi个古老的故事,狠狠yi颤。

  “他们是要攻城该让所有能动的男人都集中到北门来,带着弓箭越多越好”贵木说。

  “不,他们不是要攻城。”旭达汗摆了摆手。

  yi名朔北部武士带马出,推进到距离城墙两百步停下,仍在普通角弓的射程之外。

  “狼主令,送不花剌将军回城”他高声说完,掉头返回本营。

  “他们要把不花剌送回来”比莫干yi愣。草原上传说蒙勒火儿对于俘虏从来没有兴趣,但他并不喜欢释放他们,而是直接杀死。

  朔北部本阵裂开了yi个口子,yi个人影被从里面推了出来。他低着头,在雪地上蹒跚而行,像是随时会倒下。比莫干渐渐能看清他的脸了,那确实是不花剌。但是比莫干心里没有yi点高兴,不花剌身后,拖着yi条长长的链子,组成那条链子的,是无数人头。那些头颅的长发被分开为两段,彼此系在yi起,yi头系在不花剌的头发上。那条残忍的链子不知道有多长,看起来只要不花剌yi步走下去,那链子永远不会断,每yi环都是yi个死去的青阳人,城外有几万青阳人的尸体,朔北人如果愿意,可以叫不花剌托着那链子走到死,都能割来新的死人头颅续上。

  城头上yi片死寂,武士们把头低了下去。

  比莫干的声音里带着yi丝颤抖,“贵木,你带几个人下去,城门yi开就把不花剌将军引进来。”

  “不能开城”斡赤斤家主人大声说,“还看不出来么这是朔北人的诡计我们yi旦开城,他们就会趁机进攻”

  “不会,要攻城昨天就攻城了,”旭达汗说,“狼主不像是个喜欢玩这种招数的人。”

  贵木带着几个人匆匆下城,随着城门顶上的黄铜绞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闸北被缓缓提到贵木胸口的高度。贵木按着狮子牙的刀柄,yi矮身闪了出去,在雪地上奔跑几步,yi把抱住不花。他几乎怀疑不花剌不是个死人,身上没有yi丝热气,外袍浸透了血,被冻得铁yi样硬。不花剌木然看着他,让贵木想起死去的鱼。

  “不花剌将军”他用力摇晃不花剌,“醒醒没事了你回来了”

  “贵木那颜,”不花剌动了动嘴唇,“我不该回来的,我的兄弟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要回来呢”

  贵木看向不花剌身后,他大致能认得出来,那根链子上的每颗头颅都属于yi名鬼弓武士,朔北人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折磨这个男人。他和不花剌并没有什么情谊。可是看到这样yi个勇敢的族人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满是辛酸。他yi刀削断了不花剌的头发,断了那条人头链子。抱着不花剌返回城里,他刚刚闪进来,黄铜巨门震动,直落下来发出惊雷般的巨响。如今青阳人只能依赖这些厚重的城门了。

  “不花剌,你觉得怎么样”贵木抱着不花剌登上城墙,比莫干就迎了上来。

  “蒙勒火儿说他有句话,让我yi定告诉大君,”不花剌的声音游丝yi般,“他只是来复仇的,别的什么都不要。”

  他无力地后仰,晕厥过去。

  “青阳的男人们,你们再也活不到下yi个冰雪消融的季节了”城外,蒙勒火儿忽然放声咆哮。

  他在巨狼的脖子上拍了yi巴掌,调转狼头离去。数万个朔北男人欢呼声仿佛震动,持红旗的武士们从两侧而出,像是yi只红色的大鸟探出了双翼。每隔yi百步左右,他们便插下yi杆红旗,那些木杆都是新伐来的枯树,下端削尖,朔北武士们用把鞘把它们砸下去,直到下端刺入雪下的泥土着人里。骑兵围绕着北都城奔跑,红旗随着他们的步伐廷伸,显然不久就会在南门那里交汇。这些红旗组成yi个赤红色的圈子,把北都城完完全全地包围起来。

  “那是逊王的神罚之圈。”旭达汗低声说。

  “蒙勒火儿他会怎么做”比莫干乍听见那个可怖的名字,脸色惨白。

  “他会屠城”

  在逊王的时代人,他率领yi万名古尔沁部落的骑兵,带着yi万面红旗驰骋草原,所有向他宣布效忠的部落,他就赐予他们白色的马尾,表示这部落由逊王守护。那些不服从的,向着逊王进攻的人,逊王会命令古尔沁骑兵们用红旗圈起那个寨子,从那yi刻开始,红色的圈子里每个长过马鞭的男人都会被杀死,这个部落将被姨平。

  消失了五百年的神罚之圈重新出现在草原上,却是出自蒙勒火儿这个魔鬼yi样的男人。他会比逊王做得更加彻底,没有人怀疑。

  “是威胁么”比莫干问,“他真的会屠城”

  旭达汗摇头,“不是威胁,而是宣言。我们城外的是蒙勒火儿斡尔寒,他把自己的话看得比yi切都重,他说过要做的事铁yi样不能动摇。”

  “大君,您不是曾跟着九王,在铁线河边扫平了真颜yi部么”旭达汗说,“我想对于蒙勒火儿来说,北都城只是yi件战利品,把北都城夺到到手,他就是草原的大君,他当年败在您父亲手下的耻辱也就洗清了。他根本不需要这座城市,白狼团生活在极北的荒原上,那里才是蒙勒火儿的家。”

  “他会怎么做”

  “杀死所有的成年男子,甚至男孩和女孩,放任他的武士强犦遥相呼应以生育的女人。十个月后女人们生下孩子的时候,他会下令把女人也都杀死,训练那些婴儿成为白狼团的武士。”

  “北都城要亡了要亡了”斡赤斤家主人忽地怒吼,“大君,现在您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么”

  这位尊贵的家主转身噔噔噔地下城,脱克勒家主人也跟着他下城,两家的武士也都跟着下城,城墙上的人忽然清空了yi半。

  “这”比莫干愣住了。

  合鲁丁家的新主人额日敦达赉也摇摇头,招手带着自家的武士下城。

  “额日敦达赉”比莫干大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大君,我们说的那个内j若不揭出来,这城怎么守也没用。”额日敦达赉说,“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怎么守呢就凭这些人”

  城头上只剩下班扎烈带领的几百名飞虎帐武士没有挪动位置,比莫干眺望着三家贵族远去的身影,忽然感到由心而生的疲惫,他想要蹲下去好好歇口气。

  第三章 兄弟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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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帐里,比莫干坐在黄金的宝座上,yi手撑着头。他看起来很疲倦,那颗头颅重得像是要掉下来。

  此外只有旭达汗和贵木这对兄弟,他们彼此看着,还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深夜忽然被召见。自从不花剌回来之后,比莫干没有召见过任何人,贵族们也都没有心思进帐议事。

  “旭达汗,我需要你帮我yi个忙。”比莫干终于开口了。

  “能为大君做事是我的荣誉,不知道大君要指派我什么样的事”旭达汗手按胸口,声音坚定。

  “当yi次青阳的使者,去找朔北人的营地,跟他们和谈。”

  “和谈”贵木瞪大了眼睛,“大君,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和谈了,狼主说过的话,从来不更改”

  “贵木,大君说话,你怎么就多嘴”旭达汗皱着眉,怒视贵木,“大君思考了那么久,要我们去做的事情,yi定有理由。”

  “没有太多理由,”比莫干低着头,“但是如今北都城里已经没有人可以迎敌了,阿苏勒到现在都没有醒,九王yi直躺着不起来,巴赫巴夯兄弟都负伤,武士们也都没有了胆气,再打yi场那样的仗我们就会崩溃掉。与其让所有人为了保护北都城战死,再如试试有没有和谈的机会,即便条件再苛刻,也比没人活下去要好。”

  旭达汗沉思良久,点了点头,“我明白大君的意思了,我觉得跟yi切人都有条件可谈,跟狼主也是yi样的。只是不知道,大君能接受的条件是什么”

  比莫干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请你帮我。旭达汗,狼主无论如何是你的外公,就算他不愿意和谈,也不会对你不利,由你和贵木出面,对于青阳也许是个机会。你帮我去问问,如果狼主开出条件,就回来告诉我。”他叹了口气,“我以前有些事对不住你,本想把你赦免回来,让我们兄弟就此和好,可是我心里有些疑心,于是没有给你和贵木事情做,没有给你们人马,让你们yi直闲着。你们大概也觉得我赦免你们,是做出宽仁的样子给外人看吧”

  “大君我从来不敢有这种想法”旭达汗上前yi步,“我是犯过错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曾经对大君不敬,能被赦免已经是大君的仁德。我不敢有任何埋怨。”

  “是不敢,不是没有。”比莫干疲惫地笑笑,“旭达汗,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心里如果yi点埋怨没有过,那你也不是旭达汗了。”

  旭达汗yi惊,急忙跪下。

  “起来起来,”比莫干挥挥手,“但我现在只有求助你,如果你也不帮我,北都城真的要完了。”

  “让旭达汗押了命上去,为大君做这次的使者”旭达汗说着,磕头下去。

  “好,趁夜出发,我会给你三十个人,三十匹快马,你们悄悄出城,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这时候暴露了和谈的事情,只怕北都城里的人心会乱成yi团。”比莫干又是yi声叹息,他在几天间苍老了许多,“和朔北人和谈的人,是玷污祖宗的罪人不过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我自己。”

  “绝对不会泄露半分否则盘鞑天神让我死在刀剑之下”旭达汗发了恶誓。

  比莫干微微点头,“那些人就在外面等你,贵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