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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九州缥缈录6|作者:DO木木|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5 16:20:43|下载:九州缥缈录6TXT下载
  头

  朔北骑兵阵的中部迅速变得薄弱,左右两翼却集中了最快的战马和最精锐的骑兵,如同张开又拢起的鹤翼,避过了青阳骑兵精悍的左右锋,从中军中部猛地插入。

  几乎在前军锋线冲入朔北部阵地的同时,朔北部的两翼左右交叉斩切,拦腰把那支“箭矢”从“箭杆”中部截断了。新军在少许的抵抗之后就被冲散,“箭”断了,前后被分开来包围。留在后军机动的巴赫带着莫速尔家的铁骑兵突前,接替了新军的位置,和朔北人展开了激战。他必须坚持至少半个对时,这是阿苏勒要求他的时间。前军同样被包围了,人数占优的朔北人从四面八方围涌上来。

  左右锋同时和朔北部骑兵冲撞上了,男人们在飞溅的血尘里咆哮着挥舞战刀。

  阿苏勒眺望北面,确定他和黄金c白夜两杆苍狼大旗的距离,拦在他正面的是yi万五千人的朔北部骑兵,他需要突破这些人。他答应过不花剌要斩断黄金苍狼旗,这也将引发白狼团的冲锋。他握刀的手燥热,在大军的咆哮声中心跳加快。

  他距离呼都鲁汗的黄金苍狼旗,还有两里半的距离。

  比莫干带着贵族们冲上北都城的城墙。他们也都不知道出战的具体时间,是在清晨的梦里被城外震天的喊杀声惊醒的。

  不同于台纳勒河边的战斗,双方都已经熟知对方的兵力和装备,这场战斗不需要任何的试探,从yi开始就是全军压上。

  “被分成两截了”脱克勒家主人皱着眉,“这可是用兵的大忌啊。”

  “可能是故意的,”斡赤斤家主人摇头,“后军只是在拖延敌军的大队,前军集中了九王c木亥阳和大君亲兵的优势兵力,朔北部虽然人多,没占优势,而且我军还有余力。”

  “阿苏勒在东陆学到了了不起的东西啊”比莫干赞叹。他清楚地看见前军的左右锋在朔北人的重压之下仍在推进,急欲雪耻的虎豹骑选择了精锐中的精锐出战,每yi人都势同猛虎,这些倨傲的铁骑兵并不真的在乎死在战场上,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名誉,前次被白狼团惊马而撤退,令这些凶悍的男人在家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有希望,大君选对了领军的人呐”斡赤斤家主人点了点头,“不过虽然有勇力,兵力和朔北部相比还差里yi些吧”

  “尊敬的斡赤斤家主人,这句话可以留待我们拿下狼王头颅的时候说。”比莫干说。

  “拿下狼王头颅”斡赤斤家主人吃了yi惊。在草原上,有人会想着如何击溃朔北大军,但是取下那个魔鬼般男人的头颅,令人有yi种近乎弑神的恐惧,是他从未想过的。

  “是,阿苏勒要做的,就是这样了不起的事”比莫干微微眯着眼睛,“如果我们猜测的内贼真的存在,那么他就在我们之中,现在他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却没有机会去告诉蒙勒火儿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彼此对着眼神,彼此怀着猜测。

  “哥哥,阿苏勒还真的不简单”贵木死死握着腰间“狮子牙”的刀柄,眼睛里全是恨不得自己上阵冲杀的冲动。

  “是啊,站在城墙上往下看,他跟以前有点不yi样了。”旭达汗淡淡地说,而后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贵木觉察到哥哥的心绪不佳,yi把按在旭达汗的肩头,“若是哥哥你领军,这仗能打得yi样漂亮,不更漂亮”

  “我不是为这些事烦心,”旭达汗拨开贵木的手,压低了声音,“我们这些流着朔北血的人,原本就只能做看客。”

  “可阿苏勒也有朔北血。”贵木反驳,“阿苏勒在战场上的经验,怎么比得上哥哥你,哥哥你可是在西面迎击过夸父军队”

  “可是他很简单啊,阿苏勒是个内心很简单的人,”旭达汗低声说,“你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所以比莫干会相信他。”

  他注视着贵木,“你从我的眼睛里能看出我在想什么么”

  贵木愣了yi下,挠了挠头。

  “不,你看不出来的,”旭达汗幽幽地说,“有时候对着镜子,我自己都看不出来。”

  他的叹息声被城外高亢的喊杀声吞没了。

  阿苏勒夹在骑兵中央,目测他与黄金苍狼骑之间的距离,只剩yi里半。

  他回忆着涩梅谷口和离国雷骑相遇的那场战斗,那是东陆名将和骑兵霸主之间的经典战例,雷骑军以名闻天下的“两段冲”在大约五百步的距离上发起了猛攻,红潮滚滚,势如破竹。这是他唯yiyi次骑兵实战的经验,他在揣摩距离,犹豫着何时开始“破箭”,这是“破箭之阵”的第二步,由他亲自领兵。

  yi名虎豹骑策马狂奔到他面前,“大那颜,左右锋损失已经过半”

  以士气支撑的左右锋在损失过半之后无法坚持很久,阿苏勒看了看自己马后的巴鲁c巴扎和哈勒扎,三个人同时对他点头。

  “传令左右锋,准备破箭”他对虎豹骑下令,同时从袖口中取出了比莫干给他的那枚飞虎纹的黄金令符,高举过顶,“飞虎帐准备冲锋”

  他背后的就是飞虎帐,青阳九帐骑兵中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yi部,比莫干恢复了这支骑兵,亲手训练他们,以他们为自己的亲兵。此刻yi万个男人穿着yi万件东陆铁铠,握紧了yi万柄东陆淳国造的折铁刀,这是yi支生力军,阿苏勒yi直谨慎地把他们保护在左右两锋之后。

  此刻从北都城的城墙上往下看去,青阳军前部的“箭镞”忽然裂开,九王部和木亥阳部的骑兵们分别向着两侧挤压朔北骑兵,扫荡开yi条几十丈宽的道路。“破箭”了飞虎帐蓄积已久的杀气喷薄而出,大那颜阿苏勒帕苏尔yi骑当先,yi万个披红氅的男人随着他拍马舞刀,纵声咆哮。

  朔北骑兵们为之色变。

  东陆离国的“两段冲”在草原上被重现,yi万人分作前队五千人和后队五千人,中间相隔数百步,直取黄金苍狼旗的位置。

  呼都鲁汗立马在自己的战旗下,看着不远处那支穿红的青阳军,正高速地撕裂朔北部的阵型,向着他逼近。

  他微微皱眉,他的兵力占优,但大部都用于剿杀敌军的后军,对着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中军展开屠戮,但是那里的莫速尔家骑兵浴血死战,朔北人yi时还难以全歼他们,兵力陷住了,没能及时掉回来。围困敌军前军的部队则遭遇了极大的压力,敌军左右锋都是极其精锐的骑兵,而青阳的领兵人物还在左右锋后藏着yi支生力军,短瞬间占据了正面的兵力优势。

  “世子,危险敌军从正面突破了”护卫武士提醒他。

  “急于杀死我么”呼都鲁汗低声说着,抬头看了看自己那面织金的大旗,“还是我的旗帜太耀眼,就像灯火那样招蛾子”

  “世子,我们往后撤两里吧”护卫武士说,“如果敌军冲到面前我们再拔旗后撤,会很仓促,若是真的被人夺了旗,那该多丢脸。敌军不过是垂死挣扎,等我们的大部解决了敌人后军再转回来,我们就胜了。”

  “我可以暂时后撤,但是我的旗不能撤。”呼都鲁汗拍了拍旗杆,“从今天这yi战开始,我要每yi战都把我的旗往南插,yi直插到东陆的南端”

  “可敌军就要上来了。”护卫武士不解。

  “交给那个人吧,”呼都鲁汗微笑,“既然他是那么强有力的人,就让他来守护我的旗。我们走”

  飞虎帐骑兵钻透了朔北部在正面薄弱的防御,当他们完全冲开了朔北骑兵的阻挡之后,整队中爆发出yi阵欢呼。

  他们距离那杆黄金苍狼旗只剩下几百步了,夺旗的人会被看做英雄,他们每个人都渴望着成为英雄,而朔北部世子居然没有及时带着他的战旗后退,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

  阿苏勒带马闪过的瞬间把影月转到左手,右手把yi个来不及闪避的朔北武士从马上直抓了起来,用力向yi侧抛出。短暂的哀嚎声后,那个朔北男人消失在飞虎帐骑兵的铁蹄下,阿苏勒心里微微有些不忍,继而惊得拉住了马缰。

  他和黄金苍狼旗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此刻他才发现旗下没有站着呼都鲁汗或是任何yi个朔北人,旗下只有yi个人,yi个老人。

  那个像极了离国国师雷碧城的老人,山碧空。

  山碧空佝偻着背,扶着旗杆而立,像是yi个居于山中的老人扶着古树眺望,骑军带起的大风把他yi身灰袍吹得呼啦啦作响,他显得平静c孤独c又苍凉。面对来势汹汹的铁骑兵,他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隔着几百步和阿苏勒对视了yi眼,而后转过身,背着手,围绕着苍狼旗漫步。

  这诡异的yi幕令飞虎帐的骑兵们都觉得不安,他们纷纷拉住了战马,在距离山碧空两百余步的地方站住了。这样yi支庞大的骑军,停下来很是艰难,骑兵们急促地喘息着,等待着阿苏勒的命令。

  哈勒扎拦在阿苏勒的马前,“大那颜,那是辰月教士”

  “我知道。”阿苏勒听着影月发出了不安的鸣响,“他还是个位阶很高的辰月教士。”

  “怎么办是疑阵么”

  阿苏勒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是呼都鲁汗他正向着白夜苍狼旗那边撤退。”巴鲁指着远处。他们已经登上了高处,附近几里内的局势看得清清楚楚。

  “不能停下,”阿苏勒长刀虚劈,“我们距离黄金王和狼王都不远了,我们不能停在这里,九王说得对,后面没有我们的路。”

  山碧空遥望着对面那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他已经很老了,可视力还没有衰弱,看见了被万军簇拥的那个年轻人,他穿着白色的皮铠,举着那柄天驱领袖的长刀。

  yi万双眼睛都在看着山碧空,这是yi对yi万的凝视,山碧空的目光平静坦然。

  远处的喊杀声被风卷上高空,又自上而下地压过来。他所在的高地如同死亡之海的海滩,这海的水是死人的血和哀嚎组成的,它掀起滔天的巨浪,席卷过来,要把他吞没。他已经很老了,看过不知多少人死去,立于战场中央不会感到悲伤,但总觉得疲惫。

  这个世界纷纷扰扰,总有些理由让男人们不得不举起刀去搏杀,他们咆哮,他们砍杀,他们哀嚎。

  “这是这世界的罪啊,”山碧空在心里说,“不是人的。”

  这世界被作为战场而创造,注定要浸满鲜血,无论多么努力地守护它,终究都不能结束战争。

  山碧空想要挥袖对那些急欲建功或者复仇的年轻人说,“退去吧,你们在扑向死地。”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此刻yi切的言语都没有用,当仇恨和鲜血蒙蔽了人们的眼睛,他们听不进任何话。

  他低头默默地看着自己脚下,围绕着黄金苍狼旗,脚印组成了完美的图腾。他缓缓地呼吸,那个图腾隐隐地yi闪yi灭,渐渐和他的呼吸节奏吻合。

  “附近没有发现埋伏,”斥候回报到阿苏勒面前,“但是朔北人的骑兵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

  阿苏勒回过头,剿杀后军巴赫部的朔北骑兵大队中的大部分已经放弃了包围,战马全力奔驰,驰援本阵。对方足有两万之众,正当杀红了眼,飞虎帐战胜的机会不大。而被阻挡的青阳部前军正在竭尽全力向着飞虎帐靠拢,左右锋的铁骑把yi千个始终没有出手的人包裹在中央,那是不花剌的yi千人,他们在黑氅上覆盖了yi层灰白色的麻布,远远看去只是普通的新军,他们没有带刀,却带了五万支毒箭。

  他们距离远处的白夜苍狼旗还剩下三里的距离,那里只有三千匹白狼。

  “弓箭”阿苏勒喝令,“射杀那个人我要斩断黄金苍狼旗”

  巴鲁巴扎带着几十个飞虎帐骑兵趋前,到距离山碧空只剩下yi百步的地方,yi齐张弓搭箭,他们都是出了名的神射手,尤其是巴扎,在东陆的时候大柳营里演武,每次射箭第yi的红花都落入他的囊中。

  远处山碧空缓缓地抬眼,看了看那些狞亮的箭镞。

  “射”巴鲁喝令。

  几十枚羽箭同时离弦,飞虎帐骑兵们立刻收弓拔刀,预备冲锋。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攒射下逃生,除非他是铁铸的。

  羽箭在空中拉出尖啸声,山碧空的手微微用力在黄金苍狼旗上yi震。yi个如同波涛拍打礁石的声音把羽箭的啸声整个压了下去,飞虎帐的骑兵们觉得眼前出现了yi个幻觉,在山碧空拍击旗杆的瞬间,yi片火焰色的光闪灭yi个呼吸般的波动以旗杆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出去。

  他们的箭已经到了山碧空的面前,可是遇到了那个波动,瞬间化为灰烬。钢铁的箭镞融化成铁水,坠入雪地里又冻裂成铁渣,蒸发出袅袅的白气。

  巴扎是第yi个反应过来的,yi脚踢在身旁哥哥的腰间,把他踹下了战马,同时自己也仰身从马鞍上翻了下去,接着扑到哥哥身上把他的头用力压到雪地里。他听见头顶上如同飓风扫过,带着盛夏般的热浪,热风里像是带着烧红的刀,要把他的后脑剖开。

  这对兄弟惊恐地起身时,发觉那些和他们yi起趋前的飞虎帐武士都默默地坐在马背上,yi动不动,如同雕塑,只是从腰腹到膝盖完全焦黑了,马也是yi样,脖子全黑了,那道热风就像是在人和马身上刷下了yi道黑漆。随即,焦黑的部分碎裂坍塌了,马头掉了下来,人的上半身也掉了下来,大泼大泼的血浆在他们周围泼洒,像是yi个个装满血的袋子裂开了,那些血都近乎,咕嘟嘟冒着气泡,洒在雪地上,蒸汽升腾。

  远在三百步外的本队也同样被热风波及,阿苏勒被那道热浪迎面击中,瞬时无法呼吸,吸入的热气像是烙铁yi样烫得他五内如焚。

  “焚风”他听说过这种秘术,秘术师们取了日光的精华把它用作杀敌的武器,但他没有想到这种秘术的范围可以到百步之外。

  山碧空举起双手,对着天空吟唱,没有人能听懂他在唱什么。他脚下的图腾中有光焰升腾,围绕他盘旋,随着他每yi次呼吸更加幽长,那光焰高得越过了旗杆顶。

  “巴鲁巴扎回来”阿苏勒大喊,“队形散开所有人,准备弓箭”

  飞虎帐的弓箭射程可以达到yi百五十步,他们可以在yi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从四面八方攒射山碧空,焚风杀伤的距离在yi百步开外,而且秘术师施术有时间间隔,只要抓住空隙就可以射杀山碧空。

  飞虎帐的骑兵们在敌人不可思议的力量前战栗不安,yi时间没有人回应阿苏勒。

  “我带人冲上去”哈勒扎从马鞍上摘下他的锥枪,“大那颜不要靠近”

  “跟着我杀了那个妖魔”他没有等阿苏勒回答,大喊着拍马,直冲出去,飞虎帐冲在最前的几百名骑兵们yi愣之后,追随在这个勇士的马后,散开成半月的阵型。

  巴鲁和巴扎正匍匐在雪地里往回爬,他们不敢直起身体抬起头,以免被那杀人的热风击中。

  “燃烧吧,阳昊之井”山碧空完成了他的冥想,对着扑进的半月之阵挥袖。

  巴鲁和巴扎同时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和焚风袭来的时候不同,携着十倍的暴烈,雪尘冲天而起,晶莹的雪中裹着炽烈的光焰,仿佛大地深处是yi个封闭的熔炉,只有深井直达那里,压抑已久的火光直冲上天,笔直如剑。这样吞吐火焰的深井在雪地上如同开花般绽现,每yi次的火焰喷射像是yi次呼吸,带着雷霆般的巨响。

  yi次吞吐在距离铁氏兄弟仅仅两丈的地方发生,气浪飞卷,卷起的雪块打在巴鲁的背上,隔着铁质甲胄,巴鲁仍旧吐出了yi口血。他拼命抓住弟弟,紧紧把他压入雪层里,用身体压在上面。

  他们曾经自负勇力,但是在这股简直能摧毁天地的伟力面前,他们就像雷云中飞翔的两只鸟儿,听着耳边不断的雷鸣,无法挣扎,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哈勒扎带领的飞虎帐骑兵足有三成在阳昊之井发动的第yi瞬间就被脚下腾起的火焰震碎之后焚烧,飞虎帐武士们防备着焚风,甩脱了马镫,仅以双腿夹着马腹奔驰,以便随时滚下马鞍,但是当他们看见山碧空挥袖,立刻滚落马鞍时,才发觉火焰从脚下袭来。战马们在它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前惊慌失措,恐惧地哀鸣着,四处奔驰。

  哈勒扎呆呆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yi名骑兵在他面前yi丈的地方生生被火焰吞噬了,火焰涌出的yi瞬间,他全身的皮肤开裂,鲜血迅速地气化,下yi瞬间,他就被火焰中的巨力炸开,身体的碎片四处溅落。哈勒扎是yi个天驱,他在下唐军中的老师曾经向他讲述过这些黑衣教士的种种可怕,但当他真的看见,他还是惊呆了,那个吟唱着舞蹈着的山碧空仿佛握住了神的权柄,正无情地惩罚世人。山碧空的神色淡定,目光平静,面对这yi切的血腥,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罪恶,只是忠诚地执行他的使命。

  “妖魔”哈勒扎咆哮,“妖魔”

  山碧空没有理会这个普通人的吼叫,他围绕旗杆款款起舞。那是神临之舞,曼妙而苍劲,如同森林深处的古树在月光下在风里轻轻摇晃着新发的枝条。他呼唤着这片土地上最纯净最浩大的力量凭附在他的身体上,这个时侯他会短暂地超越凡人,化身为半神般的存在,此时他毋庸顾虑那些蝼蚁之辈的愤怒。神的剑已经出鞘,接下来的只有屠杀。

  “大那颜,敌军主力跟上来了”斥候急报到阿苏勒的马前。

  增援朔北部本阵的两万骑兵已经绕过了左右锋的阻碍,高速向着他们逼近,刚才被飞虎帐冲散的朔北骑兵也在重新整队,yi个巨大的包围网正在向飞虎帐洒开。整个“箭矢”已经被分割作了三个部分,后军的巴赫苦战,而左右锋的九王和木亥阳也在苦战,被保护在中间的不花剌已经意识到局面正在向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变化,正带着他的鬼弓竭力要突出来靠近飞虎帐,但他做不到,挡在他前面的不是敌人,而是死战的友军,左右锋已经伤亡过半了,武士们已经没有机会整队冲锋,他们拉住战马挥刀劈砍,甚至下马步战,以血肉相搏。

  阿苏勒看见队伍中的九王头盔已经不见了,披散着头发,嚎叫着挥刀。他对这个叔叔有心结,因为是他把整个真颜部灭族。但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何以名为“青阳之弓”,他也曾像yi个普通的武士那样用命去换取功勋,挥刀砍杀。

  “杀了蒙勒火儿杀了他”九王从yi个敌人的心口拔出战刀,对着飞虎帐的方向咆哮,之后扑向了下yi个敌人。

  阿苏勒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能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战场上他们各有各的位置,也许下yi刻他们就会死去,所以没有时间为战友觉得悲伤。

  “白狼团出动了”斥候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

  这是阳昊之井暂时停息的瞬间,雪尘落下,黄金苍狼旗之后三里,白夜苍狼旗开始向他们推进,簇拥着那旗的,是整个白狼团,他们的领袖蒙勒火儿必然也在其中。白狼团终于忍不住出击了,最艰难的局面和最好的机会同时到来,只要不花剌能在朔北部主力骑兵围上来之前突出人群,他们就有机会杀了蒙勒火儿。

  他需要为不花剌劈开道路,他必须杀了这个山碧空,提前压制从两翼包夹上来的骑兵。

  阿苏勒用手握住刀刃,而后把刀拔出。影月吸取了主人的血,光芒更甚,这柄妖异的刀仿佛从梦中睡醒那样呼吸c搏动,阿苏勒知道刀中栖宿的那些魂魄在不安地呼吼。

  他不能允许自己被区区yi个人阻挡了成功的路,如果他不成功,不杀了这个人,北都城里要死几十万人

  山碧空完成了又yi次冥想,深深呼吸,再次挥袖,阳昊之井再次爆发,炽热的力量把方圆yi里的所有积雪都融化,热水汇成小溪,汩汩地流淌,露出下面结冰的泥土。

  “全军压上”阿苏勒挥刀,“杀了他不惜yi切代价”

  他知道这样的战术会让多少人死去,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需要有yi个人,趁着山碧空两次施术的间隙冲到他身边,劈下yi刀。

  “杀了他”飞虎帐的男人们吼叫着,拍马上前,再不闪避。他们都明白阿苏勒的意思,秘术对他们很可怕,但是也不过和密集如蝗群的箭雨yi样,他们都被训练过迎着箭雨冲锋,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箭矢会落在自己头上,好比永远不知道火焰什么时候会在自己脚下腾起。

  yi个巨大的身影从低洼处走上高地,站在山碧空身边,他背着yi付床弩般巨大的弓箭,张开了弓,yi次把三枚巨箭搭上弓弦。

  那是山碧空的夸父学生,桑都鲁哈音,他足有两个蛮族男人的高度,张开的弓十倍于蛮族角弓的力量。

  阳昊之井的火焰yi再地起落,密集得几乎没有闪避空间,如果这些火焰真的是从地底深处射上来的,此刻这片土地已经变成了蜂窝。飞虎帐的yi个千人队在推进到距离山碧空的五十步的时候已经全部落马,他们射出的箭被桑都鲁哈音以yi面巨大的铜盾遮挡,山碧空在他的防御之下全力施术。

  “大那颜绕路吧正面冲不过去”千夫长满脸焦黑从雪尘中狂奔回来,他的马已经被火焰炸成了两段。

  阿苏勒看往左右,左右的朔北部骑兵已经形成了包夹之势。

  “没有机会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必须从正面直冲过去继续冲锋”

  飞虎帐的千夫长们沉默了yi会儿,yi人低声说,“大那颜,这么冲,我们也许都要死在这里。”

  阿苏勒看着他们的眼睛,觉得那些目光刺着他,像是钢针。他可以命令他们去战斗,但是无法命令他们去死。

  “那么,我去”他说。

  “混账”有人在阿苏勒的背后咆哮。

  仿佛yi尊骑马的武神,yi身铁浮屠甲胄的巴夯从队伍走出,yi巴掌打在那名千夫长的脸上,“大君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青阳部的生死关头说出这种懦夫的话来”他拔刀卡在那名千夫长的喉间,“听见大那颜的命令了么杀了那个妖人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跟着上你们全死了,就轮到我,我死了,轮到大那颜自己。”

  “我不喜欢懦夫,”巴夯的目光狰狞,“宁可我自己杀了他们”

  他紧紧地按住阿苏勒的肩膀,用目光暗示他回头眺望,数以万计的朔北骑兵距离他们只有yi里之遥,他们和左右锋之间已经完全被割裂开来,不花刺的yi千人已经从虎豹骑阵后移动到阵前,却迎上了大队的朔北骑兵,没法和他们汇合。两军人马拥挤在yi起砍杀,鬼弓武士们的箭没了用处,他们纷纷从地上拾起死人掉落的马刀去挥砍。

  “看见了么没时间了,”巴夯低声说,“阿苏勒,领兵的人,上了阵就得当魔鬼,你说冲锋,谁敢退后,就得杀了他。因为你肩上扛着北都城几十万条人命,死几百几千几万人,只要能杀了狼主,都值得。别因为yi时的仁慈坏了大事。我带铁浮屠去接应不花刺,你砍断黄金苍狼旗,在我回来前别死,能切开白狼团最好。”

  “铁浮屠”巴夯从马鞍的架子上提起沉重的铁骑枪,飞虎帐骑兵散开,隐藏在其中的铁浮屠们暴露出来。他们缓慢而有序地整队,把铁骑枪并作了钢铁荆棘,那些弯曲如镰的枪头指向后方。这就是蛮族骑兵的巅峰之作,七十年前钦达翰王统帅他们的时候,他们有上千人,就是yi个可以移动的楚卫山阵,yi座不可摧毁的钢铁之山。

  铁浮屠们带马开始奔跑,龙血马的血性被战场所激发,它们嘶吼着,越来越快,队形渐渐地分散开,两匹马之间连着的荆棘锁链拉紧。这条战线展开足足有yi里的长度,凭着yi百人向着对方的上万朔北骑兵发动了包抄。

  “我们绕不了路,”阿苏勒的目光yiyi扫过那些千夫长,“我们的路只在前面。”

  他知道巴夯说的对,此刻对于武士们的仁慈毫无用处,只要能杀了狼主,yi切的牺牲都有价值。怎能被yi个人拦住了去路怎么可能被yi个人挡住了他的决心怎么能被yi个人阻断了青阳部几十万人的生路

  他心里忽的yi股怒气勃发,挥刀指向山碧空,“冲锋后退的人,我来砍下他们的头”

  “是”千夫长们散开。军令以下,不容违抗。

  山碧空觉得自己浑身的血如般涌动,流动在他筋络中的力量如同yi条无法束缚的龙,狂暴地冲击他的关节,要摧毁他的身体。但他的思维清晰,脑海明澈如镜,沛然伟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化生,他再次逼近自己力量的极限,白日里看不见的星辰依然向着大地抛洒着力量的弧线,组成yi张张巨大的网,yi直扎入大地深处,而这些错综复杂的线在山碧空的身侧扭曲,力量应着他的冥想汇集在身体里,像是要把它撑裂。

  他yi而再再而三地吟唱咒文,歌声里阳昊之井烁日喷发,暴烈的力量和火光yi起冲向天空,把yi批批冲过来的骑兵拦腰斩断。汹涌的热流在yi瞬间就能让人体达到极高的温度,有些骑兵聪明避开了力量冲击,却被热流扫过,他们冲出火焰的瞬间,全身的鲜血汽化,整个身体就像是yi个炸开的c盛血的皮囊。

  他无法计算自己杀了多少人,yi件件红氅落下,整片雪地融化,地面如同被神的刀犁耕种过。

  他感觉到疲惫了,雷霆般的巨响让他也听不清声音,不断被激飞上天的尘土模糊了他的视线。

  阿苏勒只能在烟尘落下的瞬间隐约看见黄金苍狼旗上闪烁的金光,狞厉刺眼。他知道多少人已经死去,因为足有三个千夫长带兵冲向那面大旗,却没有回来。飞虎帐骑兵们在马背上发射了密集的箭矢,但是要么被阳昊之井里冲出的火焰摧毁,要么被桑都鲁哈音的铜盾挡住,凡是能够靠近到山碧空身边的骑兵没有人避过桑都鲁哈音的巨箭,那yi箭射来,能把人整个抛下战马,或者击碎头颅。

  白夜苍狼旗仍在逼近,狼骑兵们决不着急,他们只出动了yi个人就挡住了这边的上万大军。他们此时加入战场只是要更快地收割头颅。

  他的后方,铁浮屠战马践踏着朔北骑兵,绷紧的铁链上挂着死人的尸骨,要为不花刺冲开yi条路。时间所剩不多,如果白狼团来到面前而鬼弓主力还没到,他们将失去杀死狼主的唯yi机会。如果不花刺赶到了而他们没能突破山碧空的阻碍冲散白狼团,不花刺只能望着白狼团兴叹。他只剩下唯yi的选择,用人命趟开yi条路,只要yi柄刀,或是yi支箭,就足够多样死那个辰月教士,只要他们能越过面前雷池般的法阵。

  “下yi队”阿苏勒挥刀大吼,“下yi队我们要斩下呼都鲁汗的旗”

  阳昊之井爆发的声音震耳欲聋,世界仿佛要在这轰响中崩塌。阿苏勒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烟尘里蕴含着宏大如整个世界的悲伤,那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带马从他身边驰过,走出巨大的之字形,试图绕过危险的火井,然而yi队接yi队地落马,残断的肢体无处不是,下yi队武士又踩着战友的尸体咆哮着带马冲锋。

  他想起息衍跟他说起过秋天那些溯流而上去云中产卵的鲱鱼群,它们要经过危险的寒云川,那里等候着狡黠的猎人们,那些鸬鹚c熊和危险的鲶鱼群等待着它们yi年之中最丰盛的筵席,熊在河滩上等待,鸬鹚在水面上游荡,鲶鱼群沉在水底,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等待着这些肉味鲜嫩的鲱鱼。没有畏惧也没有迟疑,鲱鱼们知道它们历尽千辛万苦从大海深处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有短暂的几天激流涌动的寒云川平静yi些,它们必须yi往无前地冲过猎人们布下的网。任凭熊的利爪起落,鸬鹚和鲶鱼君把多数的同伴从身边叼走撕碎,它们只是拼尽了全力往前游,每前进yi寸就更接近云中,那里有yi个温暖c满是水藻的湖泊,在那里幸存的鱼儿会代替它死去的同伴们产下成千上万的卵,来年春天这些卵孵化,小鱼不仅像它们的父母,也像那些没能从猎人手中逃脱的鲱鱼。这就是战场上残酷的生存法则,在这里,任何yi个人的命都不重要,只要最后yi个人能够爬到敌军的将旗那里砍断旗杆。是死在半路的千千万万人的手为他举起那斩旗的yi刀。

  “这就是为将的道理,就算你知道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却必须忘记这yi点。为将的人,每yi次下令都会有人因你的令而死去。但是所有的令箭都必须投掷出去,”息衍这么说的时候眺望着落日下的远山,“这就是所谓杀伐决断。”

  这就是杀伐决断,面对着屠场般的世界,懦弱的人是生存不下去的。

  他回头看着正在崩溃的左右锋,九王和木亥阳正在相互靠近寻求支撑,厄鲁帕苏尔那面所到之处震惊百里的大旗在烟尘中堪堪就要倒下,每yi次掌旗的武士被利箭穿心,立刻就有人扑到九王背后再把那大旗竖起,数以万计的朔北骑兵带马围着他们奔跑,箭矢如雨,左右锋化作了圆形阵,死死地保护着阵心的yi千人。

  那是他们的旗,他们斩狼的长刀,他们是要去那个温暖湖泊里产卵的鱼。

  “败退者斩”yi名千夫长咆哮。

  阿苏勒猛地回头,看见yi名飞虎帐武士惊恐地捂着两耳吼叫,从战场上不要命地往后逃。他的指缝里渗出鲜血,大概是两耳都在雷霆般的巨响中聋了。那名武士就要从阿苏勒马侧驰过,阿苏勒握刀的yi紧,他知道军令的严肃,他如果此时不斩下这个武士的头,下面不会再有人冲锋。但那是yi张何等年轻的脸啊,只有十六七岁,大概是刚刚接过了父亲的刀和铠甲,成为了yi名效忠大君的飞虎帐武士。阿苏勒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是真的害怕,yi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看见那么多人就在他的身边化作横飞的血肉,他理所当然地害怕。那样就要砍下他的头么阿苏勒的手腕僵硬,脑海忽然yi片空白,这个间隙,那名武士在阿苏勒面前yi闪而过。阿苏勒意识到这是个巨大的错误猛地回身时,看见那个大孩子的头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无头的尸首膝盖弯曲,扑倒在地上。斩下他头颅的刀握在千夫长手里,那是个四士多岁的男人,冷厉的脸上不带yi丝表情。

  “我带队再冲yi次,再有两队好射手从左右包抄。”千夫长说道,“让那个妖魔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施法。”

  阿苏勒在那个男人铁yi样坚硬的面孔前只能点头,“谢谢,本该是我动手。”

  “理应为大那颜效劳,”千夫长看着地下那个大孩子的头颅,“我们腾格尔家的男孩不能是懦夫。”

  阿苏勒没有来得及说话,巴鲁和巴扎从左右闪出,“我们带射手从左右包抄。”

  他们从那片焚烧的焦土上奇迹般爬了回来,双手和膝盖都磨得鲜血淋漓。但此时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yi个错误的奇迹,在这个战场上没人在乎谁活着回来,只有冲过去杀掉山碧空的那个人才是值得在意的。他们避过了焚风之后应该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拔刀迎着焚风再做yi次冲锋,莫速尔家的男人和腾格尔家的男人yi样,不能是懦夫。他们必须晚会自己家族的尊严。

  三队骑兵yi齐涌出,他们没有等待阿苏勒给他们出击的命令。阿苏勒看着他们的背影,值得自己还不能用威严征服这些男人,在那些钢铁yi样坚硬的脸和心之前,他还只是个学过些东陆阵法的孩子罢了。

  对面的骑兵高速地接近,山碧空却没有立刻施法。

  他默默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黑袍下渗出漆黑的血来,他的呼吸急促,无法驾驭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分散开来,千万条蛇似的穿梭。

  他明白自己是真的老了,教中那些神异的驻颜之术可以模糊他的年纪,但是生命之火的熄灭是早晚的事,作为yi名秘术师,他已经越过了巅峰的年纪,每yi次动用这种逆天的禁术,他都在耗损自己剩余不多的生命。三十年前在那个晋北小镇上诛杀天驱启示之君的决战之后,他又yi次感觉到灵魂将从他残破的身体中溢出。

  “老师,我们撤走吧,把这里留给白狼团来防守。”桑都鲁哈音准备把山碧空扛在自己的肩上。

  “不,还不能撤走,你没看见白狼团逼迫得这么缓慢么狼主在窥看我的力量,他只尊重掌握力量的人,我们需要他的尊重。呼都鲁汗也yi样,他要把我的命和他的旗捆在yi起。”山碧空在巨盾后缓缓地挺直身体,“我们是神的使者,没有人能杀死我们。”

  “老师,您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啊”桑都鲁哈音也看得出山碧空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

  “是啊,撑不住了,”山碧空轻声说,“能杀死我们的,只有神和我们自己。”

  他用尽全力伸手在空中写画,手指上黑色的血迅速汽化成暗红色的雾气,随着山碧空快速的勾勒,秘术的花纹瞬间成形,这些蕴藏了灵魂的血之咒能将秘术提升到极致。山青空猛地挥袖扫去了那个浮在空中的印纹,同时阳昊之井再次喷发,火柱矗立在战场上,如同神的刑场。

  叠都鲁哈音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他抓起巨弓,每次上弦三箭,左右射出。山碧空强攻着正面而来的数百名青阳骑兵,桑都鲁哈音的巨箭直取左右偷袭的小队。

  千夫长带队在喷薄的火柱间绕行,不断有人被可怕的热浪推下战马,炸成碎片。左右两侧的巴鲁和巴扎都已经落马,桑都鲁哈音的弓箭之术像yi个草原人那样精准,而他的夸父同胞们往往只能投掷巨石罢了。他没有取人,而是对准了巴鲁和巴扎的战马,每次三支箭离弦之后并排飞行,足长七尺的箭像是yi柄被掷出的长枪,彼此间间隔只有两尺,完全没有闪避的机会。

  巴鲁和巴扎都不准备回头,他们立刻跳起来向着山碧空奔跑,yi边奔跑yi边发箭。这让桑都鲁哈音不得不重新举起巨盾防御,而没有机会阻击正面的千夫长。正面的yi队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但他们就要成功,他们比以往任何yi队突进得都远,他们已经可以看清山青空的脸,此刻如果山碧空再使用阳昊之井,巨大的冲击力可以波及他自己。

  飞虎帐武士们咆哮着高举战刀,他们从心底深处痛恨那个老人,是他yi个人让半数的飞虎帐精锐损失在战场上,这是草原上不曾听闻的事。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魔,这些男人都不在乎了,他们yi定要杀了他。

  “愚夫。”山碧空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yi跺脚,地上早已画好的印纹震动了,山碧空的手指间出现了yi道明丽的火焰,弯曲如刀弧,他举着那柄没有重量的刀轻轻地平挥出去。yi刀之内,他斩下了面前所有人的头颅,那些战马还在往前奔驰,从山碧空身侧驰过,那些战马本能地畏惧这个老人,不敢冲撞他,而马背上那些无头的尸体已经无力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山碧空的头颅斩下。

  山碧空吹熄了指间的火焰,如君王般傲然地面对着他造就的屠场。

  这就是接近他的下场。

  但是下yi刻,掠起在空中的黑影惊呆了他。最后yi匹战马的马腹下,忽然闪出了yi个人,他踩着马背跃起在空中,身形后仰如弓,双手短枪对山碧空的头颅刺下。山碧空已经来不及吟唱和冥想,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在敌军中除了那个名叫阿苏勒的年轻人之外,还有人也清楚秘术师的弱点,他们可以召唤永无止尽的力量,但他们需要时间。武士们不需要,他们杀人如同电光yi闪。

  电光yi闪,锥枪落下。

  “哈勒扎”阿苏勒大喊。那是哈勒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藏身在尸体中的武士,千夫长的马队经过时,他藏身在yi匹战马的马腹下接近了山碧空。

  桑都鲁哈音本能把巨盾提高,护住了山碧空的头。

  哈勒扎落地,立刻蹲伏下来,那对银色的锥枪中弹出了锋锐的刺,短枪立刻成了六尺长枪,他把双枪从巨盾下方送入,直贯山碧空的双腿。他yi旦得手,立刻弃枪拔刀,山碧空的腿已经废掉了,那个夸父武士并不重要,他的目标是那杆黄金苍狼旗。

  但他的刀没能出鞘,桑都鲁哈音移开了盾牌,山碧空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