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天地不老(2)

　　谢怜匆匆走至外头，雨师篁坐在一株柳树下等他。

　　雨师的座骑青牛伏在她面前的草皮上，慵懒地阖眼假寐，唯在谢怜的脚步声凑近之时才略略抬眼看了他一下。

　　「雨师大人，听灵说你找我有事？」

　　「嗯，也不是什麽大事。」雨师篁一贯地缓声言语，「先坐吧！能否陪我聊聊天？」

　　谢怜先是忆起花城的脸，而後想想雨师篁毕竟有恩於他们两人，料花城应该也不会心眼狭窄至此，他遂自然地在雨师篁身旁坐下。雨师篁上下打量身旁的谢怜，接着说了句：「太殿下，您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同？有吗？」谢怜看了看自己，自己身上还是一袭素白衣装和斗笠，「哪里不同了？」

　　「其实在之前我就有些察觉到了，你不像以前那般孤绝愁苦，像是把全天下的忧乐都在肩上的样。」雨师篁难得说这麽多话，听得谢怜有些惊讶，「你现在看起来轻松多了。这是好事。」

　　「是吗？」谢怜搔了搔脑袋，「大概，是因为有他在。」

　　「血雨探花吗？」

　　谢怜红了脸，道：「嗯……他知道我的一切，看过所有我最不堪的样，在我丢失自己的时候仍一直守着我、相信我……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也想那样对他好……」

　　谢怜说着、说着，未等雨师篁反应，他自己却先害羞起来了，最後几句话含糊在嘴里，说得不清不楚。

　　「抱歉啊……和你说了这麽多害臊的话。」

　　「没事。」雨师篁摇了摇头，「你们这样很好，彼此坦诚相待，我很为你们开心。」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见你们如此，我也就坦白地问你一件事。」

　　「何事？」

　　雨师篁双眼澄净地看他，满脸真心诚意、不带一丝杂质地问道：「太殿下，你想不想同血雨探花生个孩？」

　　谢怜忽然整个人都懵了，脸红耳赤地懵了，懵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什……我、我……和花、花……孩……」

　　「我不知道天官若化女相能否同世间的女一样。」雨师篁认真地思索着，「不知神仙的身与凡人之躯有何不同？」

　　「这、这……雨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化女相，替、替……」谢怜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他连连摆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雨师篁疑惑。奇怪了，先前分明听灵一脸复杂地提起过通灵阵里的杂音啊？

　　「我我我我……」谢怜脑一炸，全然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我化女相不好看！」

　　「不会的，太殿下多虑了。」雨师篁柔声相劝，「太本就生得好看，化女相定也是相貌不俗，听说那两位天官的女相也是风姿绰约，风师玄和地师……」

　　雨师篁的话语渐没，最後她乾脆噤了声，想起原本的风师和地师，她虽是听闻，心也不胜唏嘘，望见谢怜脸上的神情，她料想谢怜的心思应与自己相同，便不再多言。

　　「那就别化女相了。我这儿有一株能让男身女孕的神草……」

　　「啊？什麽？」谢怜还未从伤感恢复，便又因雨师篁的话语而悚然一惊。

　　雨师篁以为谢怜没听清楚，耐心地再说了一次：「我这儿有能让男怀孕的神草，千年一株，很是稀有，只要服下便能以男儿身怀胎……」

　　「不是……」谢怜不知道该摆出什麽表情才好，「雨师大人，你怎麽会有这种东西？」

　　「我是掌农的神官啊……？」雨师篁似是不解谢怜为何会问这种事情，「普天之下哪儿生着什麽样的植物，我自然一清二楚，这有何难？」

　　谢怜被一袭话堵得哑口无言。青牛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好戏。

　　「总之，既然遇上了，这草就先给你吧！」雨师篁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只木匣，「省得你还要千里迢迢到雨师国故地找我拿。」

　　「嗯？莫非雨师大人说有事找我，指的便是此事？」

　　「是呀！」雨师篁坦然地点着头。

　　「那、那怎麽会专要交给我呢？」

　　这不是摆明了就是要他怀胎吗？明明花城……谢怜脑有什麽一闪而过，然後他除了双颊一热之外，亦认份地知觉到怀胎的重责只能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

　　雨师篁本想说是灵交代她的，但话到喉头她又咽了下去，想到谢怜毕竟也是个男人，旁人的情事她也不好说破，於是她便体贴地改而说道：「不然，我交给血雨探花可好？」

　　「不行！千万别交给三郎！」

　　天知道把这神草交到花城手上会发生什麽事？要是他知道这草的效用……要知道，自花城归来後，他的三餐点心外加宵夜都是花城烹调的啊！

　　「呃？」雨师篁一愣，「那这神草……？」

　　「还是让我收着吧！」谢怜接过木匣收进衣袖里，心暗想之後要把这草好好藏起来。

　　也不是说谢怜不喜欢孩，但花城怎麽想他还不知道呢！要是让他觉得有负担了该怎麽办才好？这事先缓缓，不急在一时，他们好长的时间可以谈……

　　「你肯收下是最好。」雨师篁甚感欣慰地笑着，「你们……」

　　「硄啷」一声陶瓷碎裂的巨响，雨师篁回头去望，恰好与稍远处一脸尴尬的裴茗打了个照面，某武神脚边有满地的花瓶碎片。

　　「刚刚那是怎麽了？」没看见事情经过的雨师篁一脸疑惑。

　　「其实也没什麽事。」看见事情经过的谢怜没说裴茗是因为看见了雨师篁一心想走结果匆忙之间不小心碰倒了花瓶。

　　「雨师大人，谢谢你的礼物了。」

　　「用不着客气，静待你和血雨探花的好消息。」雨师篁笑得温婉，用手往某个方向一指，「不多说了，怕是我占了你太多时间，瞧！你夫君来寻你了。」

　　谢怜往雨师篁比的方向望去，视线尽头正是花城的朱色衣衫，花城恰好也朝着他这个方向看，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