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15)

　　驱走了魔族，洛冰河向岳清源讨的赏，是要在竹舍降下结界，接下来的千日内竹舍方圆百尺都不得有人接近，他有些事要和沈清秋讨教。

　　千日，近三年的时间，若是竹舍不得外人进入，天知道他会被折腾成甚麽样？被断了筋骨、剥了皮肉、毁去修为，喊破喉咙都没人能救他。

　　沈清秋想驳回，洛冰河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师尊莫不是想让整个苍穹山都知道你是怎麽康复的吧？」

　　沈清秋的脸色白了一白。

　　「放心吧。弟不会让师尊少条胳膊、缺条腿的。」洛冰河笑道，「师尊就从了弟吧！」

　　岳清源本想指正洛冰河暧昧的语句，但见沈清秋这师傅都没说话，便打消了念头，只好奇地问：「这……讨教、切磋是件好事，可是千日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些？」

　　「会吗？千日後不是恰好是仙盟大会举行的日吗？权当是为仙盟大会做准备吧！」

　　要是在以前，沈清秋定会对洛冰河知道仙盟大会一事起疑，但方才看了他与魔族的打斗，知道他也存着前世记忆，这点事就无法在他心里起任何波澜。

　　「沈师弟，你意下如何？」

　　沈清秋心自然是想拒绝的，但是瞧见洛冰河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心底又不踏实起来，说不准眼前保有前尘记忆的洛冰河此刻已恢复了几成功力，要是他瞒着众人得了心魔剑、要是他已接受梦魔指导、要是他其实已和魔族有所联络……他这一个「不」字一出口，苍穹山被屠的那日会不会提早来到？

　　「师尊？」洛冰河的嗓音带着警告。

　　他听见自己道了个「好」字。

　　「知道了。」听到本人应允，岳清源也不好再阻止，「那明日……」

　　「何来明日？」洛冰河笑得邪魅，「即刻生效。」

　　话落，他一把箝住沈清秋的手腕，掐了个诀，直奔清静峰的竹舍。

　　回到竹舍，洛冰河将沈清秋往床榻上一按，十五岁少年郎的力量，沈清秋竟是半点都挣脱不开，他心里知道，洛冰河体内的上古天魔血脉怕是觉醒了。

　　只是，他不解，洛冰河觉醒的时间怎会比他预期得早？

　　「洛冰河！你这小畜生，快放开为师！」

　　「师尊好是无情。」洛冰河眯着眼对他笑道，「弟这才刚把金丹剖给师尊，身虚弱得很呢！」

　　「虚弱？」他佯装镇定，冷冷一笑，「虚弱还能败了那些魔族长老？」

　　「输了不就辜负师尊的教导了吗？弟可是很受教的……」

　　「别装了，你我都知道你是甚麽东西——一个杂种。」

　　洛冰河的眼神暗了暗，指尖在沈清秋左胸口暧昧地转着：「是，是杂种。可是师尊的金丹是弟这个杂种替的，感觉如何？嗯？」

　　「把手拿开……呜！」

　　话还没说完，洛冰河隔着衣料往对方的胸口一掐，沈清秋一疼，一声呻吟没藏住窜了出来，意识到此，沈清秋咬住下唇，一双眼瞪着洛冰河。

　　「这麽想来，师尊最初还说过弟身上流着上古天魔的血呢……这几日弟也琢磨了会儿，师尊真是厉害，说得一点都不错……」

　　「你这戏打算唱给谁看？你分明把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洛冰河耸了耸肩，倒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事已至此，昔日乖巧的「洛冰河」自然是扮不下去了。

　　「罢了，早早发现也好，省得弟继续装温顺。」洛冰河神色自若，「的确，弟是知道一些事情，与师尊相同。」

　　沈清秋心里起了寒意。与他相同，所以洛冰河也是知道那些事情的：虐待、欺凌与折磨……他多得是方法让他生不如死。肉身所受的苦痛烙印在灵魂深处，沈清秋无法忽视，他觉得每一道伤都是真真切切落在自己身上的，或者说「曾经」落在自己身上。

　　梦的一切是他的前世。

　　「洛冰河，你在搞甚麽鬼？」沈清秋咆哮，「让一切重来一遍，折磨我就这麽有趣？前世折磨得不够，连下辈都要我赔上，再和你纠缠一生？」

　　闻言，洛冰河的眼神复杂了刹那。

　　「不是。」洛冰河低声回答。

　　「甚麽？」

　　「师尊梦所见，不是前世——师尊你未曾死过，又何来来世一说？」洛冰河勾唇一笑，「梦之事，发生过也好，没发生也好，眼下此时此刻才是真的。」

　　「你这话是甚麽意思？」沈清秋脑混沌，觉得事有蹊跷，却点不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不明白也无妨，师尊就当作是天意要我俩重新开始。」洛冰河望着他，一双眼像深不见底的幽潭，直让人往下陷，「师尊，你只消记得，现在才是真的——弟给你敬的茶是真的、将你从花街柳巷劝回来是真的、剖给你的金丹也是真的……这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

　　沈清秋脑混沌，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见此，洛冰河低低一笑，凑到他耳边缓声说道：「待会儿，弟要讨的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