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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部分阅读

作品:我的青春缠绵悱恻|作者:过河卒1971|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7 00:06:36|下载:我的青春缠绵悱恻TXT下载
  情势,因不管任何人阻拦随手抓了件斗篷披上,就要出门去。而偏偏这时候,林枢却走了进来。

  “王爷!”他身怀武功,个箭步挡住了玉旒云的去路。玉旒云待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他把拿住脉门:“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王爷从鬼门关拉回来,王爷难道又想自己走回去么?”

  “你放开我!”玉旒云怒道,“你小小个太医竟然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要了你的脑袋?”

  林枢不卑不亢:“只要王爷刻未砍下官的脑袋,下官就是王爷的主治大夫,而王爷就是下官的病人。病人要听大夫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玉旒云被拿住脉门,反抗不得。林枢稍用力,她就身不由己地回到了床边。知道硬闯行不通,她只能另想其他的办法,便冷笑道:“谁说病人听大夫的话是天经地义?命是我的,我偏不想活了,你奈我何?”正好个宫女捧着参汤过来,她就劈手打翻了:“你要施针,我自然阻止不了你,不过,以后你开的药我不会再喝,就是饭菜茶水我也决不再沾。今天不让我去见皇上,我就死给你们看看!”

  林枢也万没想到玉旒云会用这种“无赖”伎俩,愣了愣,对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玉朝雾道:“娘娘,不如就让臣陪王爷去见万岁面,偿了她的心愿,也好将来安心养病?”

  玉朝雾能有什么主见?玉旒云则是听林枢口风松动,立刻吩咐宫女:“还不拿我的朝服来?备辇!”

  没多大功夫她就穿戴停当,四个太监抬着,由林枢陪同去乾清宫见面庆澜帝。林枢给了参片让她含着,却被她拒绝——想起石梦泉说过,当日在瑞津林枢曾经用药施针把他困在床上养病,这时生死线的关头,可不能着了道儿。于是,只坐在步辇上闭目养神,到了乾清宫,也不要人扶,就自己走了进去。

  庆澜帝本歪在遢上午睡,听太监报说玉旒云来了,连衣冠也来不及整理,就亲自迎了出来:“爱卿!你现在如何了?可担心死朕了!”

  玉旒云勉强笑:“万岁放心,臣还死不了——臣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帮万岁做完呢!”

  听她这样说,庆澜帝非但不能放心,反而更加忧虑了——这简直就像“人之将死”的言论!他因看了看林枢。然而玉旒云根本不给机会这大夫做老生常谈,对庆澜帝道:“万岁,不如我们里面说话?臣有要事必须和万岁商量。”

  晓得必然事关赵王,庆澜帝便顾不得询问病情:“好——”他吩咐太监:“你们在外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到殿中就给玉旒云赐了座,又解释自她在宴会上病倒之后,宫中重重压力袭来,庆澜帝不得不按照悦敏的提议处理了赈灾和北上劳军之事糟糕的是,玉旒云昏迷数日,满朝都传言她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所以户部那边迅速提出暂时停止票业司的运作,而议政处也立刻奏请让滕王的小儿子取代玉旒云的位置,侍卫府那边本来还继续按照玉旒云所定的规矩巡逻,但议政处横插脚,以领侍卫内大臣不宜空缺为名,强行恢复由内务府总管兼任领侍卫之职——何广田掌握大权,立刻废除玉旒云的轮班制度。“还好有爱卿之前挑选的那些不参加轮班的勇士保护朕。”庆澜帝道,“要不然,朕连觉都不敢睡了!”

  玉旒云心中埋怨庆澜帝懦弱无能,但是明白现在不是纠缠这些无用情绪的时候。“臣还没有死呢!”她道,“臣现在的样子,像是就要死了吗?”

  庆澜帝看她面色苍白得吓人,怎么不像就要死的样子?但是口里依然道:“爱卿的气色比前些天好多了。”

  玉旒云冷冷笑:“正好,他们都以为臣要死了,就齐胡作非为起来,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时机。”

  “怎么?”庆澜帝有了丝希望,“爱卿你还能扭转乾坤?”

  “皇上你还好好儿的在龙椅上坐着,”玉旒云道,“乾坤并没有颠倒,如何需要扭转?请万岁即刻下旨,让何广田交还禁军和护军的领军之权给臣。”

  “朕下旨还不是句话?”庆澜帝道,“不过爱卿的身体,当真”

  “皇上放心。”玉旒云道,“臣知道那些有心人定会拿臣的身体来做文章。他们都把臣当病猫了,臣就发发威给他们看。”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射出两道冷光,让人立刻就想到珍禽苑里那只凶猛的狮子。

  “爱卿要怎么发威?”庆澜帝问。

  “很简单,”玉旒云道,“就从户部开始。”

  林枢只答应陪玉旒云来见庆澜帝面。然而他也早猜到,玉旒云既然能用那无赖伎俩要挟他次,也就还能要挟他第二次第三次。离开了乾清宫,他就跟着玉旒云去侍卫府,看她凭着庆澜帝的手谕夺回了禁军和护军的统领之权。接着,玉旒云又要他跟自己上户部银库去。林枢忍不住提醒:“王爷霸着权势有何用?没命消受还不等于空?”

  玉旒云充耳不闻:“要不你就继续跟着我,以防我半途死了他们要你的脑袋。要不,你就太医院去,省得我看见心烦!”

  当着宫中这么多人的面,林枢也不能用强,只有跟着玉旒云来到了户部。

  户部尚书陈清远正在银库中视察。银库规矩,为了防止夹带,所有库丁入库工作时只穿遮羞短裤。而这日他竟然发现有人在短裤中藏了银锭,正大发雷霆要交刑部法办,就听守库的兵丁道:“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银库重地,没有圣旨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谁说我没有圣旨了?”玉旒云脚步不停,“才几天,你就不认识我这个钦差了么?”

  陈清远知道是瘟神到了,丢开那几个库丁迎出来:“王爷身体可大好了么?”

  “陈大人看呢?”玉旒云冷笑,“本王大好了,你是不是很失望?万岁手谕在此!”她摇了摇手中的圣旨:“他老人家特别重申,我依然是坐镇户部的钦差!”

  见到圣旨,以陈清远为首,自然稀里哗啦跪倒片。

  “好嘛。”玉旒云叫大家都起身,“我方才在外头就听见陈大人的声音了,是在捉贼么?贼呢?”

  兵丁赶忙把犯事的库丁押上前来,又呈上赃物:“这几个人不知死活,请王爷发落。”

  玉旒云看那银锭,如何不是从南方七郡送来的那批?虽然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并不像是当初晋二娘给她看的那锭比二十两还轻的二四宝,但是恐怕造假的时候也有出入,她相信无论如何这批银子都是有猫腻的。当即冷哼了声:“好得很,我也是来抓贼的——你们是从哪里偷出这些银锭的?”

  库丁看到这个苍白如鬼的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瘫在地上连发抖的力气都无,还有的则勉强抬起手来,指了指库房隅道:“那那边”

  “还不过去?”玉旒云命令守库的兵丁,“把南方七郡运来的所有银锭统统给我搬出来!”

  兵丁都怔怔,望望陈清远。后者连月来已经受够了玉旒云在户部懿气指使,微微发抖,道:“王爷,这些银两当日王爷和永泽公起查验过,又是永泽公亲自清点入库的。为什么又要搬出来?”

  “是永泽公亲自清”玉旒云牵起嘴角,冷笑道,“好嘛,那就是出了差错也和陈大人你没关系了?你何必担心——来,给我搬!”

  她身为内亲王又手持圣旨,谁敢有异议?兵丁们依命行事,将银两箱箱地抬出来放在玉旒云的面前。二百五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没多大功夫就已经把走道都堵死了,还未搬到半。陈清远看玉旒云言不发冷眼观望,实在不知道她究竟要搞什么鬼。然而又注意她苍白的双颊骤然起了潮红,呼吸浅促,仿佛又要犯病了,心中就想:也好,让她闹,时晕倒了,就不必麻烦了!

  林枢也发现玉旒云脸色有变,凑上去轻声道:“王爷不要勉强,还是含上参片吧!”

  玉旒云并不理会,依旧死死地盯着堆积起来的银箱。直到确信自己无法再抵抗眩晕了,才在个银箱上坐下,道:“好,就搬这么多——现在都给我开封!”

  “户部银箱封条如果没有圣旨”陈清远才说了句,就被打断:“我是全权钦差,叫你开就开——今天是哪个郎中负责验银子成色的?为我叫来!”

  陈清远忍着气,让手下去叫验银郎中。待那人来了,玉旒云便道:“你给我看看这些银锭都是何成色。”

  “这些都是十足成纹。”那郎中道,“各地交上来税金银子都要铸造成这种银锭,是九四银”

  “你倒厉害?看看就知道?”玉旒云将先前被库丁偷藏的银锭抛了过去,“你掂量掂量,这是九四银么?”

  那郎中双小眼睛浑浊不堪,盯着银子看了半晌,又拿手掂量着:“下面还有南方七郡总督衙门的官印呢——凡是地方税收就要重铸官宝。官宝都是十足成纹,也就是九四银”

  “我叫你告诉我这实际有多少,不是应该有多少!”玉旒云斥道,“你是负责验成色的郎中,难道掂量不出来?”

  “就下官掂量,应该是九四银无疑。”郎中道,“不过,差之毫厘也是不稀奇。那些小差别要公估局的人才能称验得出来。”

  怎么会这样?玉旒云又从银箱中抓了锭银子掷了过去:“那么这块呢?也是九四银么?”

  “是。”郎中回答。

  “这块呢?”玉旒云又接连丢了两三锭元宝,每次,郎中的回答都是样。玉旒云心中升起了斗大的疑问:莫非这二百五十万两都是真的?决不可能!是了,当初自己拿到晋二娘的假元宝也没有立即辨认出来,须得和真元宝比较才能显出差别!于是她吩咐道:“之前追查亏空追回来的银子呢?开箱来,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银库的士兵都不动,转头看着陈清远。

  “怎么?”玉旒云也盯着陈清远,“不是又要跟我说什么没有圣旨就如何如何?圣旨不就在这里?”

  “是。”陈清远道,“圣旨是在王爷手上,但是那些银子并不在银库中。”

  “什么?”玉旒云倏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摇晃着几乎摔倒。她指着四壁的银箱,道:“那这些箱子里是什么?当时追查亏空又兴办票业,我亲自点算银两就锁在这些箱子里,怎么会不在银库中?”

  “的确不在。”陈清远道,“这些银箱都是空的。”

  “什么?”玉旒云本来潮红的面色刹那又变得煞白,“二十多万两银子,到哪里去了?”

  “是永泽公带去北方发放军饷了。”陈清远回答,“已经有了这南方七郡的二百五十万两现银,国库充实,就没必要拖欠北方兵士的粮饷。永泽公既然要北上,就顺便带去。现在库中是二百十万两来自南方七郡的白银,另外的四十万两已经由刘将军带去甘州,准备沿途收购粮食,并且支付民夫工钱。”

  这就是说悦敏提走了国库中所有的真银子,现在只留下不知实价几何的假银子?玉旒云只觉得两腿发虚,几乎跌坐下去,顺手抓住了林枢的胳膊才保持平衡。

  “王爷进银库就要查验银子的成色,莫非王爷觉得这些南方七郡的银两有问题么?”陈清远冷冷的,唯恐玉旒云病发得不够快,非要激他激,“王爷凭什么怀疑南方七郡的官宝?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过,孟郎中又按照你的要求掂量过,都没有看出有何不妥!王爷到底要如何?”

  玉旒云皱眉思考,没有立即回答。

  “如果王爷定觉得有问题,就找公估局的人来查个清楚好了。”陈清远道,“虽然下官不明白王爷究竟为何如此执着,不过”

  “好!就请公估局的人来!”玉旒云挥手,“还有,把西京票业会馆十二大财东以及鼎兴银号的晋二娘统统给我请来,本王今天不把这些银子查清楚,就不离开——你们也样,谁都不许离开银库!”

  陈清远真恨不得跳起来骂她过分,不过强忍住了,暗想:就和你耗着,看你什么时候倒下去!便吩咐兵丁们按照玉旒云的吩咐去做,自己袖着两手只管注意玉旒云脸色的变化。

  只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公估局的官员和十二票号的财东都来了,玉旒云还依然支撑着。“王爷要等那位鼎兴银号的财东么?”陈清远问,“还是现在就开始查验?”

  “验。”玉旒云道,“边验边等。”

  听她声令下,众人就纷纷拿出小秤,又有的叫端来水盆,还有的拿出外藩的放大镜来各显神通地检验银锭。公估局有两个官员于是分配到两箱银子,其他的十二大财东无论有否带助手各得箱。大家边验边记,总也过了半个时辰才陆续结束,将结果齐汇报到玉旒云处。

  每箱官宝共是百枚,公估局的两箱中大部分是九四银,也有九三银和九二银。十二财东的出的结论相似,只有隆泰票号的莫学仁检验到有两只元宝不足五成银——也就是玉旒云曾经见过的那种。

  “二百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陈清远道,“况且又是仓促之间凑起来的,铸造之时有人浑水摸鱼,很难察觉。不过王爷也看到了,大部分银锭都是足色——当然,下官会让公估局继续查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不过,王爷要亲自在这里看着么?您的身体”

  玉旒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可能大部分都是九四银?二百五十万两,就算是抢,也抢不来这么多银子。难道是刚巧开了几箱真的?她正想命令继续查下去,却听个士兵报道:“鼎兴银号的晋二娘带到。”

  精神立刻为之振。

  晋二娘个跟班也没带,到了跟前就给众人道万福:“小妇人来迟啦。小妇人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跨过这么高的门槛儿。王爷找小妇人来有何吩咐?”

  十二大财东都不晓得玉旒云从前在醉花阴故意赶走晋二娘是另有用意的,他们都打从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个姿色平庸的梁家二姨太,面上全露出鄙夷之色。莫学仁悄悄和身边的人道:“她来的这么迟,说不定是在家里梳妆打扮,你看她,辈子没进过户部呢,恨不得把所有的簪子全都插在头上。”几个财东瞟眼:果然不假。晋二娘何止“满头珠翠”,是插都插不下了,才以低头,簪子就掉了下来。她连忙抱歉又俯身去拾,财东们不禁都偷偷笑了起来。

  只是没有人看到,就在晋二娘拾起簪子的瞬间,她将个锦囊悄悄塞到了玉旒云的手里。

  玉旒云暗暗惊,然而却不能当众打开来看,只有正色道:“本王叫你来是让你验验这些银子的成色——你要什么工具只管说。其他几位财东和公估局的大人已经验过了。不过你不用管他们的结果,随便挑箱去验,之后告诉我结论就行。”

  “是。”晋二娘又福了福,走到打开的银箱前,正挑了莫学仁验过的那批。她先摸到的两枚都是不足五成银的假官宝,因此轻轻笑就抛开边。但接下来就拿到九四银了,掂掂分量,又看看外表,不禁“咦”了声,再拿第三枚,眉头就拧成了川字,第四第五枚过手,她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莫学仁等嘿嘿偷笑。玉旒云则是焦急万分:难道她也鉴定出这些银量是真的?

  “这位夫人,究竟鉴定得如何?”陈清远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玉旒云分明就没有把他这个户部尚书放在眼里。

  “唔”晋二娘摸着下巴。她很快就把百枚银锭检验过了回,接着又细细看了第二回,浸过水盆,也用过放大镜,亦小心地用秤秤过,似乎还是没有发现破绽。玉旒云看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心情也就越来越紧张:怎样?到底是怎样啊?

  “王爷!”晋二娘忽然道,“小妇人想要借剪银角子的钳子。”

  “混账!”陈清远刚想说国库中的官宝不能胡乱切割,玉旒云却已经道:“给她拿来。”旁人不敢违背,立刻照办。

  晋二娘就拿起只足色九四官宝夹在钳子的刃口上,用力剪。只听“咔”的声,利刃切入元宝中,接着就卡住了,无论晋二娘怎么用力都剪不动。莫学仁摇摇头,仿佛是笑话晋二娘无用,自己上前帮忙,然而也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依旧无法将元宝切开。“奇怪了!”他嘟囔道,“岂有如此坚硬的银锭?”

  “当然没有这么坚硬的银锭了。”晋二娘夺过了钳子来,松开了,把切开外面圈的元宝递到了玉旒云的跟前:“王爷,这根本就不是银锭,这里面应该是铅块。”

  虽然知道国库被人偷空只剩假银子,玉旒云还是克制不住高兴了起来:“果真?”她细看那枚官宝,切开的银色表面下可不是漆黑的铅块么!铅比银重,只要随便把铅铁铜之类的和铸成元宝状,算好重量,外面再镀上层银,普通鉴别者光看大小和重量怎么能分辨真伪?除非到公估局去熔化重铸,或者这样切开,否则不就瞒天过海了么?

  十二大财东全都目瞪口呆。陈清远也惊得呆立当场——不过只是片刻,他立即从晋二娘手中把钳子抢过去,又拿枚官宝来剪,依然是碰到了铅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像发了疯似的,枚接枚地剪过去,除了那两只五成银的假官宝中间似乎是铁芯以外,统统都是铅块镀银。陈清远又吃惊又着急,忙得满头大汗,终于颓然坐倒:“王爷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还想不通么?”玉旒云道,“南方七郡总督弄虚作假,罪不容诛。你们嘛”她的目光扫过银库每位官员和兵丁的脸,众人全都哆嗦着跪了下去。“你们不要惊慌。”她道,“贼人手段如此高明,本王不是也差点儿没有查出来?所以不是你们的责任。”

  “多谢王爷明察秋毫。”众人起磕头。

  “这事关重大。”玉旒云道,“本王会立即向万岁汇报,方面追究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欺君之罪,方面立刻通知刘子飞将军不得将假银用于购粮。此外”她顿了顿:“今日这里发生的切,诸位都是人证。本王会留箱假官宝作为物证。其余的假官宝立刻送到公估局销毁重铸,看看可以补救回多少银两来。”

  “是,是。”陈清远等人唯唯连声。

  “还有各位财东。”玉旒云看看莫学仁等人,“今日多承各位帮助。日后你们凡是见到有人使用南方七郡官宝的,要详加检验,经发现使用假元宝的,立即报告顺天府。”

  “遵命。”莫学仁等答应着,心里都已经在想:这两天铺子里收没收过南方七郡官宝?可别亏本!

  玉旒云吩咐了圈,本来还想,要不要让他们暂时别把这事宣扬出去?但转念想:赵王耳目众多,还能瞒得住他?况且悦敏串通南方七郡总督造假,这消息最好能有多远传多远,风波有多大闹多大,非逼反了他才好!因此就不再多交待,自站起了身来,走出银库去。

  第八十三章

  ? 玉旒云出了户部银库并没有立刻上轿,而是故意站了片刻,让晋二娘有追上来的机会。

  “那是郭先生让我交给你的。”晋二娘低声匆匆说道。接着,看林枢已经走了过来,就笑道:“小妇人真没想到王爷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王爷认识那么多达官贵人,谁需要存钱或者借贷的,可定要把生意介绍给小号啊!”

  十二大财东听到这话,全都既轻蔑又妒忌。“让她瞎猫抓到回死老鼠,这就威风起来了!”莫学仁“哼”了声,跟着以票业会馆主席的身份率领众财东来跟玉旒云拜别。

  玉旒云道:“如今南方七郡这些不要命的狗官捅出这么大个娄子,国库捉襟见肘。公估局那边计算完毕,票业司也许就会出面代朝廷向诸位财东借银子。诸位财东到时候可定要给本王几分薄面才好。”

  国家向老百姓借债。虽然票业司设立之初就已经说明会有此职能,但是毕竟谁也没有做过朝廷的债主,心中没有个底儿。然而听玉旒云这样说,众财东除了笑着点头,也不能有别的表示。

  “王爷!”林枢见玉旒云还不停地谈着公事,终于出声提醒,“该回宫了吧?皇后娘娘惦记着呢!”

  玉旒云瞥了他眼,很是厌烦,但终于和诸位财东以及恭送至门口的户部各官员告别,上了轿子,吩咐起行。而林枢也上了自己的小轿,在后面跟着。

  忙碌了大半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虽然外头晚霞满天,但是有轿帘遮挡,轿子中显得十分昏暗。就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玉旒云怀着既兴奋又恼火更担忧的复杂心情,打开了郭罡的锦囊。

  郭罡的话语简短又有礼:他听说玉旒云病了,让她多加保重;告诉她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他将同玉旒云里应外合;他负责带兵埋伏悦敏,而玉旒云就要揭发假银事件,逮捕南方七郡总督黎右均——此处注明要石梦泉在南方顺便做,再“顺便”押解犯人回京;玉旒云要审问黎右均,要暗示悦敏和假银事件脱不了关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正是将他和玉旒云说过的计划详细地梳理了回1(在每件需要办的事后面都大概注明了应该在什么期限内办成,又要在什么日子以前互通消息——揭发假银的最迟期日期正好就是太祖诞辰节。

  玉旒云呆呆地看着这张纸,不知道郭罡到底有何企图:信他?不信他?有分别么?他预计到了她每步的计划,甚至预计到了她还没有想到的计划——不,他看透了她,他看透了天下的这盘棋,无论她怎么走,怎么选择,怎么反抗,最终还是走到郭罡早已写好的棋谱的某页上。

  真可恶!她捏着拳头,为什么身体这么不争气,偏偏此时病倒?仿佛连这点都被郭罡算计到了似的!

  想到自己的病,强撑了大半日的身体立刻酸痛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声,想:无论如何要让林枢治好自己!

  正思念间,忽有个声音叫道:“林大哥!”听来甚是熟悉。她揭开轿帘去看,只见个女子被林枢的轿夫拦住了。虽然暮色中身影模糊,但是玉旒云还是认了出来——这不就是神农山庄的女大夫端木槿么!她赶忙吩咐停轿,不过却没有开声招呼,因为她想起林枢说过,端木槿虽然钟情于他,然而神农山庄却和他百草门有血海深仇——也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玉旒云是以要看看林枢见到端木槿的反应。

  “林大哥?”

  显然是因为林枢嫌轿子闷热所以没放下轿帘儿,所以才被端木槿看到。这时他也不好回避,听故人相唤,就下了轿子来,淡淡地招呼道:“哦,原来是端木姑娘。”

  端木槿听到这样冷淡的称呼,愣了愣,本来有千言万语要和心上人谈,竟时不知要说什么好。

  林枢道:“端木姑娘千里迢迢来到北方,在内亲王东征军中立下大功——听说你本是留在东海三省替新任总督大人办事,如今怎么来到京城了?”

  “我是”端木槿讷讷道2(

  “你莫非是听到消息内亲王要送我面‘天下第医馆’的匾额,所以特来替令尊争夺?”林枢嘲讽地,“你们神农山庄不是向视虚名如无物么?”

  端木槿的背影在微微颤抖,玉旒云知道,她的脸色定很难看。林枢说话如此伤人——尖刻得仿佛是装出来的!便继续冷眼瞧着。

  “怎么?”林枢丝毫不为端木槿所动,“你拦我的轿子到底要干什么?啊——内亲王殿下就在前面的轿子里,你怕是来找她的吧?”

  “玉旒云?”端木槿转过身来。

  不好装聋作哑了,玉旒云也让人打起轿帘走下轿:“端木姑娘,几时来西京的?怎么只你个人?罗满没有叫人护送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我”面对连串的问题,端木槿心情纷乱,也不知要从何答起。她知道,自己对林枢的这份感情,玉旒云清楚得很——如今这样的情形还偏偏就被看到了。毕竟同是女子,不知她抬头看了看玉旒云的双眼,希冀找寻些安慰或者解释。然而,作为个大夫的敏感,立刻让她读到了更紧迫的信息——只是几个月不见,玉旒云的脸色竟比当初在乾窑见面时还要差,苍白中隐隐透出死灰。她不禁惊道:“你病了?”

  玉旒云故作轻松:“人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只是有点着凉,结果皇上大惊小怪,连我出门办差都不放心,定要派你的林大哥陪着。”她说时,看了林枢眼,想穿过那份淡然,看看后面究竟有没有隐藏些什么。

  “不介意让我把下脉么?”端木槿根本就不信她那套说辞。

  “也行。”玉旒云伸出手去,“我难得生病,还都会遇到端木姑娘呢!”

  “等等!”林枢架开了端木槿的手。“王爷,”他对玉旒云道,“端木槿是楚国武林中人。他们对大人向来怀有敌意3(大人不能随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们。你的病,自有下官负责。”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楚国武林中人几时伤过我根头发了?就这么把把脉,还能就杀了我?”

  林枢道:“王爷有所不知,神农山庄医人的本领不及我百草门,但是下毒的功夫却阴险得很——先师之所以会中奇毒,就是端木平在本手札上下了毒,当先师翻阅时,毒素就侵入他的奇经八脉。端木槿深得她父亲的真传,王爷怎么知道她的手上没有毒,想借把脉为名害你?”

  “百草秘籍的事,是我爹爹做错了。”端木槿眼里闪着泪光,仿佛终于明白了林枢对她如此尖刻的原因。“可是我和爹爹不样。我只相信祖师爷的教诲,只相信救人我以为我以为林大哥你也是这样的。”

  “哼!”林枢冷冷地,满是敌意。

  玉旒云看看他,又看看端木槿:“不妨事。我和端木姑娘相识已久,她的为人我很信得过——她要是想加害我,早在乾窑的时候就杀了我了——端木姑娘,你来给我把脉。”说着,再次递过手去。

  林枢便不能再阻拦了。

  端木槿轻轻地按上玉旒云的手腕,凝神感受着脉动,时捏得紧些,时又放松些,但她面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凝重,半晌喃喃地说了两声“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林枢冷笑道,“不要故弄玄虚了,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端木槿不被他所扰,只问玉旒云道:“从江阳回来之后,何时开始像现在这样的?”

  “这”玉旒云倒也解释不清楚,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本来身体底子不好,回西京后又劳累过度,才垮了下来,如何有个确切的日子?

  端木槿道:“王爷没有得过热症?没有接触过什么重病之人?没有中过毒?”

  玉旒云茫然地摇摇头。

  “你到底断的什么症?”林枢不耐烦地,“竟然连中毒都扯出来了?王爷的病如果真跟‘毒’有关,那是先天‘胎毒’内伏,所以气血两虚。你难道没有把出这是细脉?”

  “不错。”端木槿道,“我几个月前给她把脉时,她就是细脉。但如今她脉象细中带涩,是分明是外邪入体的表现。况且,气血两虚的人,面色只是苍白。但邪毒阻塞脉络,血行不畅的病人,面色晦暗——林大夫,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么?”

  “外感邪毒堵塞经络必然发热。”林枢道,“内亲王殿下并没有热症。何来外邪?”

  “热毒入血,发热有轻重,不是时时都能感觉出来。”端木槿道,“不过,邪毒耗气伤阴,阴虚内热,内热熏蒸,热伤脉络,迫血妄行,气耗日久致气虚脾弱,气不能摄血,脾虚不能统血——因此多发出血诸症。”她指着玉旒云手臂上许多小小的血点:“这不就是明证么?”

  “出血也可以是内伤所至。”林枢不打算就此话题继续下去,冷冷道,“端木姑娘是要站在这里继续和本官争论呢?还是让本官护送内亲王回宫好好休息?”

  “谁说我要回宫了?”玉旒云本来还想旦回到凤藻宫就要被姐姐监视着休息,如今端木槿来了,找她陪在身边不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回家养病了么?因道:“本王就回王府去。请林大人你回宫和皇后娘娘回报声,就说端木姑娘新来京城,正巧也无处落脚,我就带她到我府中。有她给我看病,皇后娘娘大可以放心——端木姑娘,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端木槿虽然对这个攻城掠地的将军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是抗击鼠疫救济灾民,这些事迹也是不容抹杀的。何况,救死扶伤乃是自己的信条。因此,她点了点头。

  林枢却急了:“王爷怎可以如此任性妄为?”

  “大胆!”玉旒云喝道,“你如此教训本王?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摘了你的脑袋?咳——”本来已经劳累天,又是重病在身,突然使劲,就好像把勉强接合在处的身体猛力震,某个环节松脱了,胸中口气顶了上来,喉咙就甜。她连忙要捂住嘴,已经来不及了,鲜血从指逢里渗了出来。

  “王爷!”林枢连忙伸手来扶。不过端木槿已经早了步。

  “我头很昏”玉旒云完全不能站立,“我想我想”话还没说完,已经失去了意识。

  轿夫们吓得乱成团。

  “不要慌!”端木槿道,“究竟是皇宫近还是她的王府近?”

  “王府近。”有人回答。

  “那还不赶快抬到王府去!”端木槿边命令,边已经把玉旒云扶上了轿子。轿夫们因为先前听玉旒云也说信任她,便都依照她的命令行事,抬起轿子就走。

  林枢却把拽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端木槿回手掌,卸脱了他的掌握:“林大夫——不,林大人,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但是我永远是医门中人。”

  玉旒云被抬回府邸,其实和抬去凤藻宫没什么两样——林枢将消息传回宫去,玉朝雾立刻要亲自去照料,庆澜帝本来也想同行,只是担心皇上摆驾动静太大,前呼后拥地群人都来了,那便不是看望病人而是折腾人了。因此他没有亲自探望,而是命太医院会诊。医士加上太监,再连同玉朝雾的随从,这就好像把王宫搬去玉旒云家中样。西京都震动了——先前听说玉旒云病倒,如今是大限已到么?

  其实就在大家奔波之时,玉旒云已经被端木槿施针救醒了。她觉得全身像刀割样疼,喉咙如同火烧,双眼也肿痛得无法看清周遭的事物,稍稍合眼,立刻就有泪水淌下——她知道自己不是哭。她发过誓,宁被摧毁也不被打倒。如今莫非是要被摧毁了?她想,她不甘心!

  端木槿听到动静,就凑近了:“你醒了么?是不是浑身很疼很热?”

  玉旒云发不出声来,勉强轻轻动了动头。

  端木槿道:“不用担心,这是好事。发散出来就好了。”

  她的语调如既往地安稳平和,让人听了就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玉旒云感到有件凉凉的事物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有短暂的刺痛,好像是在手上扎了个洞似的,但很快不适就消失了,仿佛有什么灵丹妙药从手背注入身体,虽然还是燥热并酸痛,但随着发汗,情形慢慢好转。她又睡沉了。

  玉朝雾等大批人便在此时来到了王府。为免打扰病人,把切繁文缛节都省了,直接上前询病情。端木槿并未反应过来这是当今皇后,愣了下。而玉朝雾才拉起妹妹的手,便“啊”地声惊呼道:“这是什么?”

  林枢和众太医从旁看,见条紫黑色的巨大水蛭正在玉旒云的手背上蠕动着。虽然水蛭能破血逐瘀,医书中屡屡记载用其治疗瘤症痞块,但是毕竟虫豸难于驾驭,使用者甚少——像这样大的水蛭又是难得见到的,所以大夫们也都吓了跳。片刻,太医院院判才出声喝道:“大胆贱民,内亲王本来气虚血弱,你怎么还用放血之法?她千金之躯,岂容你如此胡闹?”

  玉朝雾听院判如此呵斥,猜想这水蛭必然对妹妹有害无益,也就顾不上自己害怕,伸手要将这蠕虫拔下来。但是端木槿眼明手快将她档住了:“不能动。这水蛭不是用来放血的。”说的时候托起玉旒云的手看了看,并轻轻在水蛭身上拍了两下,水蛭蠕动着,紫黑色的身子明显变小了些。

  “你用水蛭给药?”林枢失声道,“是什么药?未免也太大胆了吧?药物直接进入血液,万带入邪毒,岂不是”

  端木槿道:“她本来就是邪毒入血,当然直接清除血液中的毒素比口服解毒药效果快了。这是救命的关头,不冒点儿险怎么行?”

  “胡说八道!什么邪毒入血?”太医们不知端木槿的来历,都愤愤,有的则向同林枢不合,这时乘机责怪林枢道:“你奉皇命照料内亲王,为什么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随便给内亲王殿下用药?”

  林枢却无心同他们争论,夺步上前摸了摸玉旒云的脉搏,和早先有很大的不同。“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

  端木槿不待答,玉旒云已经被吵醒了,微微张开眼,抱怨道:“吵什么?”

  玉朝雾立刻就扑了上去,边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边道:“云儿,你好些没?哪里不舒服?太医们都来了。”

  玉旒云看清了姐姐的脸,发觉自己的双眼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喉咙也已经没有火烧之感,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还是无力却并不似先前那样酸痛,只好像纯粹的疲惫似的。料想是端木槿妙手回春。她想支撑着坐起来,这便看到手背上的水蛭了,本能地想要甩脱:“这是什么?”

  端木槿捉住她的手,再次轻轻拍了拍水蛭。那紫黑色的蠕虫又缩小了些,且身体渐渐成了青色,这女大夫就从腰间的小药囊中取出个瓶子,洒了点药粉在水蛭身上,接着两指捏住拔,将这蠕虫拽了下来。“你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她用另外的药粉处理玉旒云手背上的伤口,且用布条扎紧,“以后慢慢调理,自然会好的。”

  “我到底是什么病?”玉旒云活动着关节。

  “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端木槿磨墨开方。太医院院判觉得这女大夫手法古怪,唯恐是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所以探头来看药方。但是端木槿已经写好了。他恐怕份,便又连忙缩回头去。可是,才敛容正色,这女大夫倒把药方递过来了:“人命关天,务须谨慎。诸位大夫看此方若有不妥之处,可以同商议修改。”

  众太医们面面相觑,他们平时只相互较劲,心想让自己的药方比别人强,哪有共同商议的?时有了好方子,还想做成秘方占为独有,更加不愿给同行知道了。端木槿此举真叫他们难以理解。不过他们看那方子,写是白花蛇舌草生地赤芍丹皮黄芪女贞子等物,都是对付发热出血的寻常药物,因此就不以为意,道:“没有不妥,照抓吧。”

  旁边伺候的御药房太监听言,就要去办。然而却被端木槿叫住:“你们抓了药来,要先给我看过才能煎,且要当着我的面煎。”

  太监们不知她的话到底有多少分量,全看向院判。后者皱了皱眉头:“姑娘这么要求,是何意思?”

  “没有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