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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部分阅读

作品:我的青春缠绵悱恻|作者:过河卒1971|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7 00:06:36|下载:我的青春缠绵悱恻TXT下载
  等人会向樾寇挑衅,万还有居心叵测企图谋反的,不是也可以发兵逼京了么?那还了得!可是,如果自己打算申明祖制,则意味着他必须辞去兵部尚书的职位。现在排着队等着接替这个职位的多是冷千山的党羽。旦发兵权落入冷千山之手,后果也不堪设想!

  两难,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风雷社的士子都没有考虑到这层,只热切地期待着程亦风的回答。其他雅座中的茶客这是早也被惊动了。他们没想到朝廷的官员竟然在这里展开关于政令的辩论——由于茶客中读书人居多,都对朝廷大事充满了兴趣,所以围观者甚众,程亦风知道无论怎么回答都正中冷千山的下怀,因而冷汗涔涔而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士兵们喝到:“哪里去!”原来是那个佩剑的青年书生正准备和朋友们起离开。“怎么?”那书生道,“你们在这里争论得开心,又不关我什么事,我还有要务缠身,自然要走。”

  “朝廷治兵之法的确不关你的事,”冷千山道,“不过你违反禁刀令,我又怀疑你跟通缉的两个江洋大盗有关,所以要请你去衙门里走趟。”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那青年前仰后合,“你开始就说我在京畿闹事舞刀弄剑所以要抓我,后来看到这位大人和这几位兄台走出来,就硬赖是他们生事,由此看,他们似乎跟我是伙的。可是现在你有说不关我的事。你颠三倒四,到底在闹些什么?我看朝廷的治兵之法如果真要改,就应该先加上条——凡是头脑昏聩,说话前后矛盾,办事乱七八糟的,不得领兵,不得参与军务,这样朝廷处理军务的效率恐怕会高很多。”

  “你——”冷千山气得甩手想要给青年记耳光,但是青年却灵巧地躲开了。“我还没说完呢!”他嘲讽地,“还有那凡是以养病为名,丢下驻地不管,回到京城来兴风作浪的将领,趁早将他们革退,省得浪费俸禄银子!”

  讽刺得针见血,风雷社众士子听了,不由都笑了起来。冷千山的脸则涨成了猪肺的颜色,气急败坏地怒吼道:“还不把他拿下?他肯定和中秋夜的那两个歹徒是伙的!”

  顺天府的这些士兵个多月来被冷千山使唤着,忽儿搜查这里,忽儿逮捕那个人,连江洋大盗的根头发都没有抓到过。他们觉得自己是群小丑,冷千山则是丑角头牌,再如此下去,顺天府的威信何存?满腹牢马蚤,他们都不愿意行动。

  冷千山气得头顶冒烟,劈手夺过个兵丁的腰刀来,就朝那青年砍了过去。青年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连剑也不拔,看着那刀锋斩到自己鼻子跟前了,才轻轻闪身,不多不少,刚好让冷千山的刀锋擦着自己的衣服斩落。冷千山用足了十分的力气,哪里料到会劈空的?结果钢刀砍进桌子里,拔不出来。这下,连顺天府的兵丁中都免不了爆发出笑声。青年还火上浇油,在桌上拍了掌,不仅将刀刃震了出来,连冷千山也被震得退了几步:“你你肯定和那两个江洋大盗的伙儿的!快快说出他们的下落来!”

  “要说那两个被你通缉的人,我还真见过。”青年好整以暇地拿起茶杯来饮了口,“他们不仅与你有仇,整个中原武林都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个多月前,中原武林曾经全体出动要劫杀他们。因为些联络上的问题,竟让这二人逃过了第道关卡。为了补救,这些绿林豪杰聚首堂,我和些江湖朋友也赶去想出份力。不料,大家来到起,对策还没有商议出来,便先开始互相指责,都认为是旁人失职造成恶贼逃脱。这个话题没吵出结果,又有人提出倘若可以选出个武林盟主领导大家,将来应可避免联络问题的发生——究竟要不要选武林盟主,谁来当武林盟主,任期多长,权力多大各路豪杰争论不休。殊不知就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那两个人再次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脱,且这次逃到了他们鞭长莫及之处——对了,他们鞭长莫及之处,自然也是你冷将军鞭长莫及之处。不过,你竟然直只在京城鸡飞狗跳,我看你的鞭子比我想象的还短得多!”

  “你——”冷千山怒不可遏。

  程亦风则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道:这个青年见过玉旈云么?玉旈云到了什么“鞭长莫及”之处?大约是到了西瑤吧?不知公孙先生在西瑤斡旋得怎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冷千山又咆哮着向青年扑了过去:“今天若不将你拿下,天威何存,王法何在?”钢刀亮晃晃,全然拼命的架势。

  自然不需要为青年的性命担心,程亦风想,冷千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自己太了解冷千山这个人了,如果找不到台阶下,今天的事情绝对无法收场。旦闹大了,只会牵连无辜而已。因此,就算冷千山日后再怎么找他的碴儿也好,自己再怎么自不量力也罢,都得想法插手平息这风波。于是,顾不得危险,他伸手去拉冷千山的袖子:“将军——”

  “且慢”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已经扑空摔倒了下去。然而说是迟那时快,只听茶楼的楼梯上也想起声喊:“冷将军且慢!”馘国废帝景康帝——现在退居景康侯的——和几个随从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拨开人群:“冷将军且慢,二弟有冒犯之处,我替他赔罪!”

  “二弟?”冷千山愕。这当儿,青年已经探手拿住了刀背,略发力就夺了下来。景康侯满头大汗地跑到跟前:“二弟,你怎么能跟冷将军这样开玩笑?快快向冷将军道歉!”

  青年从鼻孔中发出声冷笑,仿佛是说:“道歉?门都没有!”将钢刀朝地上掷,自己则提气纵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扑出了窗口,鸟儿般地落在街上欢乐的人潮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二弟——”景康侯急得直跺脚,朝桌边青年的伙伴们道:“你们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了?”那几个人淡淡道,“陛下已经不再是陛下,我们和哲霖兄弟相称,他做的事,只要是对的,我们也都支持。这位将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哲霖不出手,我们也要教训他。侯爷,少陪了!”那几人拱手,也都纵身跃出窗外。景康侯再要唤,却哪里还能看得见他们?

  “方才那是侯爷的弟弟?”冷千山怒气冲冲,对这个有如丧家之犬的亡国皇帝丝毫也没有敬畏。

  “是。”景康侯擦着汗,“当日樾寇攻破郢城,我与他失散,日前才重逢。原来他被批侠义之士所救,现在自己也成了江湖中人。”

  “堂堂天潢贵胄竟然和三教九流为伍。”冷千山讽刺道,“你们馘国皇室如此作为,就不怕被臣民耻笑么?”

  景康侯因为寄人篱下,想尽量少惹麻烦,所以之前对冷千山十分客气,这是却忍不住发作了:“馘国已经不存在了,哪里还有什么天潢贵胄?当初如果冷将军肯渡河援手,贵国的耿近仁将军大约也不至于战死落雁谷,我馘国百年基业也不至于落入樾寇手中,我二弟他更不会流落江湖——他应该逍以在做他的王爷呢!”

  冷千山怔了怔,不及反应,景康侯又接着说下去:“冷将军,我提醒你——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国之君,但是身为侯爵,品秩依然在你之上。你同我说话,最好注意自己的态度——你想要留住京城专门找人麻烦,必须先找出理由抛开边疆的防务,而我则是闲人个,有的是时间找你的麻烦。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为妙!”

  这话说的好不客气,且又是当着这么多茶客以及程亦风的面,冷千山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面色时红时白,最后成了铁青。然而他也想到,景康侯说的没错,这样纠缠下去,自己决得不到好处。终于恨恨地拱手:“冷某还有事在身,告辞!”就领着顺天府的兵丁们灰溜溜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风雷社的士子们不由都解气万分,有的还鼓掌称妙。程亦风只是摇头叹气,又和景康侯见礼:“原来方才那是侯爷的弟弟。”

  “他少年任性,有沾染了江湖脾气。”景康侯道,“如果冒犯了程大人,也请见谅。”

  “哪里。”程亦风道,“令弟身手不凡,又任侠仗义,说来,也算是为程某人出头呢——他来京城是投奔侯爷的么?”

  “若是投奔我就好了。”景康侯叹了口气,“我想他大概心里直都怪我没用,看不起我——失散之后,他明知道我在凉城,却直不来见我,我也以为他死了。这次是因为他发现我过去的位妃子被人卖入青楼,就将她赎出来,送来我身边——若非如此,他大约永远也不会来见我了。”

  程亦风不便插手人家兄弟之间的事,随便寒暄了几句。景康侯知道外人的难处,苦笑下,便拱手告辞。程亦风和风雷社的士子同恭送,末了,又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明日大比,要养足精神才是。”

  士子们都点头答应。程亦风看他们离去了,望望窗外——天已近黄昏,不过街头百姓们竞演的兴致却丝毫不减。他不觉惦记起符雅来了——本来今日是专程和符雅相约在此看观音出家日的庆典的,符雅还和他说了佛国西瑤这日的种种热闹景象。不料竟被这些年轻人撞上,又遇到了冷千山找麻烦——冷千山再怎么麻烦都好,页就是麻烦他程亦风个人,对此,他已经到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境界。但是符雅的清誉会不会因此受损呢?

  正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听到符雅的笑声:“程大人把别人都打发走了,自己怎么还流连忘返?”

  程亦风惊,回头看看,只间符雅笑盈盈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回来的。他讶异道:“符小姐怎么还在?”

  “我舍不得这个居高临下看节目的风水宝地,不过又怕坏了程大人的名声,所以只能转了圈,又回来躲到另外间空的雅室里了。”符雅半认真半调侃,“后来听到有人贩卖试题——你们这边光顾着和冷将军纠缠,我看那卖试题的趁乱开溜,就想跟上去瞧瞧——或许可以抓住个骗子向顺天府领些赏钱。可惜跟丢了。”

  “小姐何必要跟踪呢?”程亦风道,“那骗子把自己的住址都写在试题帖子里了,叫人家上门取退钱呢。小姐只要买份考题,不久知道这骗子住在何处了?”

  符雅笑笑:“大人这话好荒唐!我虽然缺德,还没有到自己去考科考的程度,就算我可以撒谎说是为我兄弟买考题,既然大人都说那家伙是骗子——个骗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真实地址写出来,叫人家好去算账呢?即便他真的写了,我还得花几十两银子来买,我可舍不得。”

  程亦风也笑了——符雅这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总是能让他释然:“就不知道景康侯的弟弟买试题做什么,莫非是想参加大比么?可惜那试题是假的。”

  “便是真试题也没有用啦。”符雅从地上捡起封红帖子,“出了银子却没拿走呢。”好奇地,她拆开了帖子,程亦风也忍不住想看个究竟。只见里面写着:“第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第二场:‘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第三场:‘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大学》《中庸》《周易》,各出篇。”符雅道,“编得也算合理。”

  “最后题暗指变法新政,”程亦风道,“编题的人还下了番功夫呢!”

  “凡事练得多了,自然就拿手。”符雅道,“庖丁之解牛,伯牙之操琴,羿之发羽,僚之弄丸——所谓神技无非若此——骗子之装神弄鬼,某将军之兴风作浪,也是其中例证。”

  程亦风愕,继而哈哈大笑,差点连眼泪也流了出来:“小姐说话针见血入木三分,大概也是这样练出来的吧?”

  “大人何必如此文绉绉?”符雅道,“直接骂我没有口德就好了。”

  两人便又都笑了。不过只片刻,程亦风就注意到方才散去的看客又纷纷从各自的雅座中探出头来张望,便赶忙敛容正色:“天色不早,程某须得回去了。”

  他的那点顾虑,符雅清二楚,却不拆穿,福了福,算是道别:“大人日理万机,符雅不耽误你了。不过我却要留在这里把戏看完呢!”

  知道她的用意是避免和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出门,程亦风心存感激。又想:唉,我总说是在意符小姐的清誉,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豁达坦荡如她,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全然是为了顾全我的道学面孔而已!他心中不禁惭愧,但又不好意思承认,更不好意思抛下道学面孔来,面上发烧,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楼。

  符雅微笑着目送他,自己的双颊也有些发热,就把那试题帖子拿起来当扇子扇着。不经意,看到反面写着“富秧街庆春客栈人字三号房”。

  还当真留了地址呢!而且就在这茶楼的后巷!符雅走到另边的窗口望望,“庆春客栈”的招牌沐在夕阳的红光之中——富秧街是个死胡同,没有多少来往的车马,别看也是地处闹市,却和别处的热闹仿佛两个世界。这样俯瞰下去,可以见到客栈店堂里有两个老者在下棋,符雅连棋子和棋盘的碰撞之声都能听见——闹中取静,此为极至。

  纷扰之中能有份消闲,乱世之中能有方乐土,符雅想,其实岁月磨人,切安静美好唯在心中,只要心中有了那宁静安详,何处不是桃源呢?

  自己的那心中桃源是系在他的身上吧!

  不禁笑。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那卖试题的男子匆匆走进了庆春客栈。

  他居然当真住在这里?符雅惊,他贩卖假试题,还留下自己的真住址,就不怕士子们来找他算账么?或者他现在打算连夜逃走?那也未免太奇怪,何不留个假地址,了百了?

  越想越觉得有蹊跷,符雅的心“通通”跳了起来:难道还是真的试题被偷出来了?这可不得了!得赶快让程亦风通知礼部才行。但是,必须得保证稳妥——赵兴和程亦风交情并不好,万弄错了,起步平白给程亦风找麻烦?

  左右就在后巷,她想,也无妨。因将试题帖子收了,步出茶楼,独自朝庆春客栈而来。

  没多久就到了。为空打草惊蛇,符雅不敢就贸然闯进去,暗想,先找个地方观望观望在说!因四下里瞧了瞧,见到街边有家生意清淡的字画铺子,就走进去假意玩赏。

  只是到了铺子里面才发现原来客人并不少,男男女女,有的在看画,有的在赏字,不过都时不时地转头望街上看。符雅心中奇怪,再细看,就见到方才飞扑出茶楼的景康侯的弟弟哲霖了——他和他的那帮江湖朋友显然是正和店老板商量着什么事,其他的些客人也围在处听着,很是认真。只是符雅走进来,那些正在“欣赏字画”的人就咳嗽了两声,哲霖等人都警觉地住了口,望向符雅。

  符雅在后宫中求生存,也是十分机警的,立刻就假装迷路的样子,学出西瑤的口音,道:“请问庆春客栈在哪里?”

  店老板上上下下打量她:“不在那里——”指指对面斗大的字。

  符雅假装自嘲,“哎呀”了声,道:“小女子光顾着看街这边,却没看那边。多谢各位公子。”

  边说边朝铺子外面退。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忽然见到那卖试题的男子从庆春客栈里出来,且迎面望自己而来,不禁愣了愣,本能地低下头去。

  那男子并没有注意到符雅,径直走进字画铺来,边走还边招呼道:“哲霖老弟,切都还顺利么?”

  符雅的心中“咯噔”下:诶?原来这两个人竟然是伙儿的!那他们方才显然是做戏——做戏给程亦风看么?中秋节段青锋在居演出的闹剧她记忆犹新。哲霖和这伙馘国的江湖人士又有何企图?

  原本是好奇个舞弊的骗局,未料踏进了个难以估测的阴谋。符雅虽然想帮助程亦风,但是很清楚加入自不量力孤身犯险,只会给程亦风增添麻烦而已,即咬了咬嘴唇,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庆春客栈。

  但是身后却响起了哲霖的声音:“姑娘,你个荷包掉了!”

  自己的荷包分明好好地挂在腰间,符雅感觉到那盯着自己后背的目光,心底阵发凉,却不得不回过身去:“公子想来是弄错了吧?”

  哲霖微笑着走上前,手中拿着个荷包:“怎么会?在下分明看到这个从姑娘身上掉出来的——姑娘刚才说自己光顾着看街这边没看那边,结果连近在眼前的庆春客栈都没注意到。会不会又只顾着看人,没顾着注意自己的荷包,所以连掉了也不知道呢?”

  看着他逼近自己,符雅后心直冒冷汗,强笑着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荷包?家父和家兄和小女子约定在庆春客栈见面,告辞了!”说着,福了福,尽量镇定地想要再次转身离开。

  可这次,哲霖个健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令尊与令兄?符小姐还真会说笑呢!你是符侍郎的独生女,哪里来的哥哥?符侍郎又已经过世,你是扶棺回乡的,你怎么有个父亲在庆春客栈里等着你呢?”

  符雅的心往下沉,但是还不肯就此放弃,勉强笑道:“公子认识我?”

  “当然认识。”哲霖的表情是彬彬有礼的,可每丝笑容都充满了威胁,“符小姐是程大人的红颜知己,刚才你们两个还言谈甚欢呢。”

  符雅感觉胳膊上的掌握犹如铁箍:“公子想要如何?”

  “不如何。”哲霖道,“我想要和程大人合作做番大事业,因此也想请小姐来帮个忙呢!”他略施力,符雅就踉踉跄跄地被他拉到画店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写了4次,烦死了累死了睡觉去了要找回写程书呆的感觉还真困难

  第九十三章

  ? 程亦风完全不知道符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照常回到了家里,让童仆泡了茶来,在书房里安闲地享受天中最舒适的时光。他的藏书甚多,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起落,如何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也舍不得把书扔掉,它们就像他的老朋友样,长年陪伴在身边。这样架架地围绕着他,满室书香。

  于是想起有天符雅跟他开玩笑道:“下次向程大人借书,需要赶辆牛车来。”

  他不解:“为何要牛车?”

  符雅笑道:“大人既然‘充栋’,符雅怎敢不‘汗牛’?”

  这个女子的聪慧实在罕见——玉旈云也许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她的聪明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符雅的聪明就像本好书,壶好茶,让人舒坦。

  他的心思这样在符雅身上转了下,便又想到了当年匆匆面的那个女子。十几年来,他魂牵梦萦的人,不知怎么最近每每回忆,女子的面孔总显得模糊。忘了也好,他想,现在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吗?

  翻了几页闲书,便又开始看公文,直到半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童仆在他耳边唤道。

  “什么事?”他睡眼惺忪。

  “符小姐家里来了人。”童仆道,“有急事要见大人。”

  “哦?”程亦风知道符雅向来做事有分寸,之前几次匆匆来找自己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因赶紧跳了起来,到厅堂相见。只是看到符家来的人,却傻了眼——少女婷婷而立,正是竣熙的小情人凤凰儿——自从皇后把他送出了宫,就直在符雅家里住着。符雅绝少让她出门。今天有什么事,要交代凤凰儿前来?

  “大人!”凤凰儿脸色苍白,见到程亦风就流下泪来,“大人,符姐姐不见了!”

  “不不见了?”程亦风大惊,“怎么回事?”

  凤凰儿经过符雅的番教导,中原话已经说得很流利,边抹眼泪,边告诉程亦风——符雅到天黑还不曾回家,凤凰儿担心起来,就使人去打听是不是被皇后留在宫中了,结果消息说符雅根本今天根本就没有进宫1(凤凰儿又想,有时符雅会到程亦风家里来借书,就亲自上门来找,结果门子说,符雅不曾来过。深更半夜,个孤身女子下落不明,凤凰儿怎能不惊慌失措?

  程亦风也傻了:在茶楼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符雅会出什么事呢?深深的歉疚之感攫住了他:如果当时自己不是要顾着颜面,如果和符雅起离开,帮她雇轿子回府,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现在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直跺脚。“快!”他吩咐门子,“立刻去顺天府报案!”又叫童仆:“找莫校尉和魏校尉来,起去寻符小姐!”

  门子和童仆都应声而去。不久,小莫和魏进都来了——魏进虽然是公孙天成安排来监视小莫的,但个月来,什么异状也没发现,反而觉得小莫憨直可爱,渐渐就成了朋友,共同帮程亦风办差,很有默契。“大人别着急。”魏进道,“顺天府里的衙役有不少我都熟识,城门护军我也认识好几个。定会找到符小姐的。”

  小莫则道:“魏大哥负责去联络人,我就先去茶楼附近看看。大人宽坐,等我们的消息!”

  程亦风不想宽坐,但也干不了别的事情,只能在家里热锅上的蚂蚁般踱来踱去。小莫和魏进不时第传回消息,顺天府的人也来来往往,不过直到了天明时分,除了知道符雅离开了那间茶楼之外,无所获。

  程亦风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去。符雅是个多么可贵的朋友,如果遭遇不测,他要怎么面对自己?不禁悔恨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偏偏这个时候,臧天任又来到了他的家门口:“老弟,你莫非忘记要去东宫了么?”

  程亦风“啊呀”了声:“我真是忘了个干净!”因把符雅失踪的事告诉了臧天任2(

  臧天任也是既惊讶又焦急:“不过老弟你这样在家里苦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去东宫见太子。让他多派些人手来搜索也好!”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程亦风胡乱整了整衣冠,上了臧天任的车。凤凰儿也跟着,三人起来到了东宫。

  竣熙听到符雅失踪,只有比程臧二人更惊讶:“符姐姐向来与人无仇无怨,符侍郎家也不是豪门巨富,什么人会掳走她呢?”当即让太监传话给禁军,调两队人马去协助顺天府,定要把符雅找到。

  “殿下程大人,你们不要太过忧虑,”景康侯道,“如程大人所说,昨天和符小姐分别时,天已经快黑了,也就是说,城门没多久就关了。午夜时分顺天府便知道了此事,直搜寻至今——所以若有人掳走了符小姐,定还留在凉城中。天网恢恢,恶人总没有好下场。而符小姐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程亦风只能憎恨自己。竣熙也失去了议政的心情,连和凤凰儿久别重逢互诉衷肠都提不起精神来。东宫书房里,这些表面沉默而心中烦乱不堪地人,木然对坐。

  “殿下!”有小太监匆匆跑来。

  “怎么?是不是符姐姐有消息?”竣熙跃而起。

  “不是。”那小太监道,“礼部禀奏殿下,各省考生进入贡院,祭祀完毕,考试已经开始。这是礼部赵大人呈给殿下的试题,请殿下过目。”

  竣熙接过小太监地上来的锦盒。“赵大人做事果然板眼。”他勉强笑着,想缓和下气氛,“为了保密起见,连我都是现在才见到试题呢!”他打开了锦盒,看帖子上的三道题目:“第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第二场:‘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3(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第三场:‘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中庸》《大学》《周易》各处题——最后题还暗含变法之意——赵大人本来不是直反对变法的么?难道是他也想通了?程大人,臧大人,你们看如何?”

  臧天任是考了数次才中进士的,对于刁钻的题目深恶痛绝,正想说这次的题目不错,却听程亦风“啊”地大叫了声:“这——这题目——”这题目可不就是昨天在茶楼里那男子向他兜售的么?

  臧天任和竣熙不明就里,都被吓了跳:“程大人?”

  程亦风不顾礼法,抢过竣熙手里的帖子来看——字不差,连顺序也和哲霖买了又遗落并被符雅捡到到那个模样。“殿下,这题目已经泄露了!”当即将茶楼里的事说了回。同时心中又是颤:莫非符雅的失踪也和这有关?

  竣熙惊诧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连我都是刚刚才看到——”

  臧天任也是合不蚂:“过去就算是泄题舞弊,也都是官员以权谋私,只在权钱交易的范围之内流传试题。如今居然拿到闹事兜售,这是在太不可思议!”

  景康侯则是讶异:“哲霖买试题?难道他要参加大比?实在是”他摇摇头,忽然又道:“殿下,两位大人,不管试题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既然哲霖能买,恐怕还有许多人也买了。现在应该立刻封锁贡院,换题重考。”

  “啊是!”竣熙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要不要在贡院里搜查下,看看有什么人买了试题,或许可以抓出舞弊的罪魁来?”

  “不行!”景康侯道,“就算有人买了试题,也是昨天晚上在家里作好了文章背好了来的,怎么个查法?在说,旦搜查起来,肯定引起大乱。不如直接换题重考,所谓真金不怕红炉火,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至于被换题所阻碍。”

  果然是这个道理!竣熙点点头,对那小太监道:“给我传令下去,让所有考生搁笔——程大人,臧大人,你们二人赶紧想三道新考题——不,天想题,今天的这题就叫他们到贡院里个考棚个考棚地去传话,明天的题目今天夜里再印刷——省得又泄露出去。”

  “是。”程亦风和臧天任都答应,即凑到边去商议。不时,拟出道新题目来,写好交给竣熙。竣熙也写了封手谕,景康侯自告奋勇地做这个传旨之人,便匆匆离宫往贡院去了。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引起混乱,但是封锁考场临时换题,依然还是击起了不小的波澜——考生们猜测纷纷,考官们如坐针毡,赵兴更是不顾考官在发榜之前不得离开贡院的规矩,立刻跑来东宫,认为试题泄露属于自己渎职,请竣熙将他治罪。

  “赵大人万万不可如此。”竣熙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三天考试顺利考完,取出本期的进士来,然后再追查泄露试题之事。否则,旦耽误了国家抡材大典,就得不偿失了。”

  “不,殿下。”赵兴很是倔犟,“既然已经泄露,可见有人做手脚,请殿下立即将所有考官印刷工,及应相关人员逮捕拘禁,以免试题再次泄露。”

  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无论竣熙怎么劝都不听,竟在东宫长跪不起后竣熙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的提议,将所有考官就地软禁,同时重新指派考官,而程亦风和臧天任就成为了正副总裁。

  符雅下落不明,程亦风何有心情主考。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切都应该以国事为重,也再地告诉自己,光是为符雅担心,什么也解决不了,可是来到了贡院之后,依然神不守舍。以至于后来两场都是臧天任出题,程亦风这个主考连发下去的是什么题目都不晓得,更不用说参与判卷了。

  这样在贡院之中浑浑噩噩地呆了好多天——按例,进了贡院的考官律不得见客,但是竣熙体谅他挂怀符雅,每日都派人来报告消息——没消息的时候,程亦风失魂落魄,而来了消息又等于没有消息,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符雅好像从凉城凭空消失了似的,顺天府和禁军只差没有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这样日挨日,卷子判完,三百贡士放榜,凉城里四处都是报子在敲锣打鼓里讨赏,有人欢喜有人愁。程亦风才昏昏沉沉地走出了贡院。

  小莫和魏进同来接他,不由吓了跳——哪怕是行军打仗在外奔波,也没见程亦风憔悴成这样的。

  “今日可有符小姐的线索么?”程亦风问。

  两人互相望了望:自然是毫无线索,不过不忍心这样直接同程亦风说,魏进因道:“顺天府的捕快说了,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莫也道:“大人还是赶紧休息休息,三天后殿试,大人还要再辛苦番呢。”

  程亦风摇头:“符小姐失踪,全是我的责任。她现在吉凶未卜,我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你们不用管我了,我要去茶楼看看。”

  茶楼里还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小莫和魏晋相视皱眉:顺天府去查了,禁军又去查了,老板伙计茶客,统统被盘问了数次,但除了知道符雅当天从那里走出去,就什么也问不出。旁边的些商家也没有线索。不过他们知道程亦风现在是劝不住的,只有陪着他起赶到现场,不过,只见看到那家茶楼已经关门结业——成日被官兵如此马蚤扰,也难怪生意做不下去。

  程亦风呆呆地站着,当天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而符雅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符小姐啊,你到底怎么了?

  “程大人!”这是高齐的声音。

  程亦风木然转身,看到风雷社的众士子正朝自己走过来,个个春风满面,显然都榜上有名。不得不勉强笑了笑:“恭喜各位学弟。”

  “多谢大人。”众人都还礼。

  “程大人刚忙完贡院里的事,不休息就来到了这里,”宇文雍道,“难道是想亲自来查找卖试题的人?”

  高齐道:“没想到这人卖的试题竟然是真的!突然换题,着实让贡院里慌乱了阵。不过那些指望以舞弊来取胜的人,估计是慌的最厉害的,也是考得最差的。”

  柳恒道:“就不知共有多少人买了试题——那卖题的本来满有信心,还敢叫人家回来找他退钱,估计现在不是找他退银子,而是要抓他去砍头——这么多官兵在此间搜查,此人插翅也难飞!”

  文渊道:“那些买试题的,现在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题目没考到,想要来找人算账,这里又每天都是官兵在巡查,搞不好还被当舞弊的抓起来呢!”

  程亦风心不在焉地听着,忽然心中动:“你们是说那卖试题的人留下的地址在这附近?”

  士子们都点头:“我们也是出了考场听别人说的,那个试题帖子上的地址在庆春客栈,有人想来找卖题的算账,但是到了才发现四处都是顺天府的官兵。只好自认倒霉——大人不是来查舞弊案的么,怎么不知道?”

  程亦风无心跟他们解释,只想:庆春客栈,符雅应该也是看了那帖子就找过去的,不知是不是在哪里遭遇了不测?因道:“庆春客栈在哪里?你们快带我!”

  士子们都有点莫名其妙,但程亦风再催促,他们也只有带路。众人就绕道了茶楼的后巷,不过在巷口便迎面撞上了景康侯的弟弟哲霖。

  “咦,”文渊道,“莫非他也是买了试题现在来找那人算账的么?”

  “贡院里他的考棚就在我旁边。”柳恒道,“三场考试他都是老早就把卷子交上去了。”

  哲霖认得他们,笑着走上来拱手问好,但还不及寒暄,就被阵喧嚣的锣鼓声盖住了:“袁哲霖老爷高中会元!”报子和看热闹讨糖吃的小孩蜂拥而至,立刻就哲霖等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片叽叽喳喳的“恭喜”声中,风雷社的诸人惊讶地互相望着:他竟然是会试第名!既然有如此本事,当初为什么还要试题呢?

  闹了好阵,报喜的人才散去了。哲霖笑着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钱袋:“还没有参加殿试呢,就已经被敲诈了这么多钱。万中不了进士,岂不是血本无归?”他把钱袋收起来,才来重新同程亦风问好:“程大人,在下久仰大名,当日因为有小人闹事,不得正式拜见大人,今日补上。”

  程亦风拱拱手:“恭喜你高中。也要谢谢你那天为程某解围。”

  哲霖道:“那天如何是在下为程大人解围?分明是冷将军来找在下的麻烦,连累了程大人。”

  冷千山是存心要同我过不去,程亦风想,无论什么事都能借题发挥到我身上的。

  “这几位是”哲霖还不认识风雷社的人。士子们于是自我介绍。哲霖少不得也恭喜他们榜上有名,又道:“这次舞弊案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说来不巧,之前我买了份试题,想要和众兄弟起追拿这卖题之人,不想被那冷将军搅局,试题帖子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后来听说那人留的地址是庆春客栈,就是在下的住处,再要去查,发现那人在大比第日就逃走了。”

  原来他买试题这这个用意!风雷社诸人才“明白”了过来:“朝廷突然换了题,那些指望投机取巧的人还能不气急败坏?不过终究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该考不中的,还是考不中,银子也白花了。只愿天网恢恢,把那胆敢倒卖试题的人也抓出来,看看背后是何人捣鬼!”

  他们你言我语,有猜测官员的,有估计印刷所泄密的,但各个都表示,无论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日他们入朝为官,定铁面无私,秉公办理。程亦风有句没句地听着,有心向哲霖打听,也许会有符雅的消息。但是自己算是符雅的什么人?这样向个陌生的青年打听个未嫁的女子,实在难以开口再说,要怎么才能把符雅形容给人听呢?

  多天在贡院之中,既辛劳,又被担忧所煎熬,他身心都疲惫不堪。这时想到符雅生死未卜,自己连丝线索也找不到,登时连勉强打起的那点精神也都失去,渐渐觉得眼皮沉重,两腿发软,听不清风雷社诸人和哲霖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最后个“咕咚”下,载倒下去。

  睡了就不想醒,仿佛那样就可以摆脱切烦恼似的。程亦风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终于满心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时,看到小莫在床边:“大人,有好消息!”

  “怎样?”程亦风下翻身坐起,“符小姐找到了?”

  “瞧您急的!”小莫道,“符小姐虽然还没有消息,不过,公孙先生有消息——他从西瑤坐船回来,沿着运河进京,说是这两天就能到。”

  “哦?”程亦风想,公孙天成回来,也许对符雅之事能有所帮助。可是,心情才这样开朗了瞬,旋即又阴沉下去:已经这么多天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如果符雅真是被倒卖试题的人掳走,那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莫非大有来头?还是根本就毫不相干?

  看他皱着眉头,小莫道:“大人,还有另外的好消息呢——昨天举行了殿试,风雷社的诸位举人统统中了进士。”

  果然不负所望!程亦风才又感到了丝欣慰:“都是甲?”

  “二甲三甲的也有。”小莫道,“甲的似乎就是高齐高相公。”

  “哦,那么新科状元是”

  “状元郎自然就是袁哲霖了!”门外响起了高齐的声音,“程大人,身子可大好了么?”话音落下,风雷社的众人都走了进来。之前他们虽然百般讽刺八股取仕,但如今高中了,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