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这时终于要出口了似的,片刻,才道:“凤凰儿和我情投意合,我迟早就禀明父王母后,迎娶她为太子妃——你敢胡言乱语坏她名声?”
哲霖愣住——竣熙对凤凰儿如此认真,他是没有计算到的。
“基督教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查。”竣熙道,“你给我继续闭门思过去。念在你揭发贪官有功的份上,若你就此好好反省,个月期满,我仍然会不计前嫌地中用你。若是你再再做些先斩后奏的事,我定不轻饶!”
“是。”哲霖知道教会的这件事属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然已经砸了,此刻多说什么都没有好处,只能等风头过去,再做补救,因而叩拜:“臣知罪了。臣告退!”起来躬身,直倒退出门去。
竣熙亲自搀扶着凤凰儿,又叫符雅也起身。“这个事情本来是小事,不必小事化大。”他道,“我让顺天府去查,查不出罪状来,就会释放那个神父了。只要以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天朝上国,不见得容不下个小小的基督教。”
凤凰儿登时大喜:“多谢殿下。”
符雅亦深深福:“谢殿下的恩典。”
程亦风自然也开心,轻轻问公孙天成:“先生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么回事?先生怎么知道这样行得通的?”
公孙天成轻轻笑:“其实就在贡院事件的那天”原来那天凤凰儿不知符雅的去向,又到程亦风家里来寻找,可巧就遇到了等着消息的公孙天成。老先生无意中看到小姑娘颈中掉出来的项链,认出和教堂的雕塑模样,猜想凤凰儿和教堂必有联系,就暗中言语探问,果然就问出了凤凰儿是景教教徒的事。当时就想利用凤凰儿和竣熙的关系化解符雅的危机,便问凤凰儿是否愿意帮忙。小姑娘看符雅就好像唯的亲人般,能救符雅的,如何不肯,当即答应。公孙天成就如此这般地嘱咐,又制造合适的时机——他方面让严八姐监视景康侯府,方面拜托宇文雍照着严八姐抄来的名单修改刑部询问记录。那些人本来心中有鬼,被提审,无不如实招供的,久而久之,宇文雍连记录也不需要修改了。到后来哲霖写折子给竣熙,要求对贪污犯网开面时,凤凰儿正在竣熙身边伺候,就偷偷把折子偷了出来。公孙天成按照严八姐的名单把漏网之鱼统统填上,结果就成了揭发信。他本打算慢慢逼哲霖出手的,未料中途杀出个白羽音来,加速了计划的进行。也算歪打正着,现在终于圆满地解决了。
程亦风才舒了口气:“先生你瞒得我好啊!我可差点儿没有急死!”
公孙天成只是笑:“要是早告诉了大人,这戏怎么唱得真呢?大人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呢!”
程亦风也知道自己不擅权谋之术,果然怪不得公孙天成。看看周围,经过了这场变故,大家都无心继续作诗了,纷纷向竣熙告辞。而竣熙自然也有很多话要和凤凰儿悄悄地说,就不留客。
符雅呢?程亦风探头张望,却是不见。方才危急之时,心理翻滚着不少话,想股脑儿的说出来,生怕晚了就再无机会。现在危机解除,忽然就半个字也不记得。符雅昨夜说,当初凉城的城楼上,程亦风只记得朝阳公主,不记得她——程亦风的记性可不就是这么差么!
不如就算了,等哪天想起来,又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才起了这样的念头,他又忍不住暗暗打了自己巴掌:“程亦风啊从程亦风,你世做人就是这样的烂脾气。切能拖则拖,拖到最后,徒然后悔!你就不能好好的做件事么?”
如此想着,心潮激荡。“公孙先生,我想起有事要去办,你自己回去吧。”他说着,丢下了公孙天成,又来和竣熙告别,就直追出东宫来了。
可是,两旁的步道上只见太监宫女来来往往,根本没有符雅和白羽音的影子。
到哪里去了?他挠头:回去坤宁宫?还是出宫了?
心有不甘,他先朝后宫的方向追了段,毕竟不好进后宫,所以未见到人就回了头,又往出宫的方向追,直追到宫门口,也没有看到。不由泄气万分。
其实他不晓得,白羽音带着符雅,既没有回坤宁宫见皇后,也没有出宫,只是走到了东宫花园的深处。初冬时节,到处萧索,夏日茂密的树丛,如今眼就可以看透,直看到镜子般平静的池塘。
白羽音步步的朝池塘走,符雅唤她,她却不听。
“郡主,”符雅道,“皇后娘娘还等着你呢——康王爷大约也等着你回家呢,花园里这么冷,仔细着凉。”
白羽音走到了池塘边,将琴搁在块假山石上,伸手摘了条光秃秃的柳枝,端详着,把玩着,忽然转身“啪”的下抽在符雅身上,柳枝坚韧,符雅的肩头立刻出现了道血痕。她惊得退后两步:“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白羽音冷笑着,挥动柳枝再次抽来:“真可惜,我今天没有能治死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迫让他们杀了帆哥哥!我恨死你了!”她说话的时候,柳枝像吐信的毒蛇,下下舔向符雅。符雅素来没有练过武功,怎么躲闪得过,片刻就已经遍体鳞伤。
白羽音也打累了,稍稍住了手:“凤凰儿那个死丫头,我原先倒是没有料到你还安插了这样步棋。现在你的教会也得救了,你也不需要我外公了,你是不是打算借她的口向太子揭发我?”
“奴才怎么敢!”符雅摇着头,“郡主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了儿媳妇我做奴才的,怎么敢胡乱插手主子的事。凤凰儿今天会出来说话,我也没有料到。”
“说得倒好听。”白羽音冷笑,“原来你也是个说套做套的人。我今天才发现。”
符雅不知她究竟想怎样,既不能呼救,又不能自卫,看她步步逼近自己,只能步步后退。但白羽音汀了脚步,若有所思。片刻,道:“你帮我拿着琴,我们走吧。要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自己摔的,知道了么?”
符雅不想多惹麻烦,便点了点头,走到假山石边,将白羽音的琴抱了起来,却冷不防背后被人推,她失去重心,头就摔进了池塘里。刺骨的池水浸透她的伤口,不住地打颤。
白羽音哈哈大笑:“我告诉你,之前我根本就不稀罕太子妃这个位子。不过现在我非要得到不可。你,凤凰儿,程亦风,我个个把你们治死,为帆哥哥报仇!”
说着,转身朝来路跑去,便跑边喊:“救命啊!符小姐掉进池塘里啦!符小姐帮我捡琴,掉进池塘里啦!”
她的声音那样的尖细,那样的刺耳,像锥子样。符雅记忆里深深埋藏的片段被这样刺,都涌了出来——沉船,慌乱的宫女,韩国夫人她是没有活路的,早晚而已。
早晚而已。回忆沉重,湿透了水的冬衣更加沉重。她渐渐地向水底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福利真的结束了
闪走作事去了
百章啦哈哈哈哈哈
03/10/2009俺居然把皇后的家写成慈宁宫了分特虽然皇后也不是长住坤宁宫的,但是我懒得编造个宫殿的名字了,等我有空再说
第百零章
? 老夫人嗔了她眼,“瞧瞧,这不都说的孩子气的话么?他们都是账房的老人了,整个候府的账面又大,岂能说换人就换人的?他们动手确实不对,不过还不是因为对你这个少奶奶不熟悉?依奶奶看哪,他们就是因为太护主了,所以才害怕别人把账面的东西看走儿你都已经发了威,他们也认了你,这会儿又把他们换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候爷那里就别去打扰他休养了,这事奶奶给你作主,若他们以后再敢对你这个少奶奶不敬,奶奶定都会严惩不怠。”
九雅暗叹气,就知那些人有这些后台很硬的主子护着,所以才那么嚣张,就算让候爷出面,这些府内庶务,候爷也管不了那么多。算了,还是得慢慢来。
三夫人咳了声,笑道:“誉儿媳妇就别生气了,现在有奶奶给你撑腰,又有候爷下的令,若是日后再有那些不长眼的敢冲撞你,就让龟毛口个,看不信他们不怜惜自己的性命还要欺主子。就算出了人命,这些欺主的恶奴,也没人会管他们,死了看他们到阴间去嚣张。”
她话音才落,闻采荷就在旁边捂嘴笑道:“我说三婶,你这不是教坏人么?像弟媳那么仁慈好看的人儿,怎么会干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呢?现在三弟又还有病在身,即便是给三弟积福,她也不能干那样的事啊,奶奶说是不是?”
老夫人点头道:“长亭媳妇这话说得在理,现在府里头有两个病人,大家都不得干那有伤天和的事,万事都要以善为先,不说那些个奴才也是条性命,他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出事全家饥,得头尾都顾着点,别寒了人的心。”
说到了这份上,意思就是警告九雅再别舀狗咬人,出了事这府里头的下人都会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九雅只笑了笑,没出声。
闻采荷这时瞟了她眼,有些阴阳怪气道:“不知道三弟媳平日是怎么教下人的,你看吧,你那个丫头到我那边去,就不想正事,去的当天就把长亭关书房里胡混了天,让他事都不干了,大家都不吃饭了么?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怎么尽学了些狐媚子的东西?”
很明显,她是在骂九雅自己是个狐媚子,所以才教了个狐媚子的丫头1(
九雅也不生气,淡淡道:“她个丫头,就算再有能耐也拉不住个大汉。分明是二哥喜欢她,才把她关屋里天。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么?左右二哥成亲这么几年膝下都没个儿女,说不定这春梅去就对了二哥的眼,今年就可以给府里头添丁呢?二嫂若是想压制,就怕二哥心里惧怕,患了什么心理隐疾终身不育那就糟了,这种病例我在医书上真的看到不少。”
闻采荷脸色气得白,萧姨娘果真听进了心里,“心理隐疾会造成终身不育?医书上真有这么说?”
九雅煞有介事道:“绝对有这么说。你们可以去观察,平日这种例子身边就有。再不还可以想想,前朝的那个贾南风的母亲是个很有名的悍妇,贾丞相极是惧内,好不容易战战兢兢的生了个女儿和个儿子,结果那儿子还叫他的妻子给摔死了。贾丞相经此吓,从此再无生育,后来就算给他再多如花美眷他也生不出男半女来。这可是众所周知的实例啊。”
萧姨娘的脸色当即就拉长了,没好气的看了闻采荷眼,“我说长亭媳妇,这事你也听到了,平日价把长亭管得太紧怎么成?哪个男人不图个新鲜,这春梅过去就是给他传宗接代的,听说你之前还狠狠打了春梅,你可知道,你这动手就有可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没了。以后得注意点,长亭憋了这么几年,已经对你很不错了,你若还这么限着他,他断了后怎么办?”
闻采荷怔在了那里,看到所有人都脸责备地望着她,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付。过得会,她感觉眼眶里湿热片,原来是有眼泪出来,她迅速低下头,这种委屈的眼泪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九雅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若有所悟。这时老夫人话题转,就对九雅说道:“听说誉儿媳妇以前在娘家没有管过账面的事,是吧?”
九雅收回神,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老夫人接着道:“既然不是很熟,恰好若琴对这些还熟,她又有空闲的时间,奶奶昨儿央了她,准备让她这段时间每天教你看账,你说怎么样?”
若琴直都很安静的坐在旁,脸上平静,憔悴之色已淡不少2(九雅笑吟吟地望着她,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奶奶如此有心,孙媳岂有推托之理?”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丫头还是个懂事的,不枉誉儿娶了你。”
于是从当天起,只要九雅去账房,若琴就会形影不离的跟在左右,九雅也不忌讳,若琴没事总盯着她瞧,她也就让她瞧,过得两天,三夫人那边果然就得了消息,居然与九雅想的相去不远。
“萧氏已经秘密请了个人进府,据我观察,那人每晚都会呆在若琴的屋里很晚,还时常端些脏东西出来。而那个人以前我见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之前给柯氏易过容的易容高手。”
九雅听过这话,硬是拧着眉头想了半天,萧姨娘请来了易容高手?以前也曾给柯氏易过容?给柯氏易容干什么?是勾引候爷吗?而现在她又舀出老套的手段,是想鱼目混珠,把傅誉举给擒获了?
三夫人说完这话立即就走了,九雅待这几天忙得人影都不见的傅誉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了他。傅誉听后眼珠转,已是得了主意,嬉笑道:“娘子,到时候我会不会下子有了两个模样的娘子?哇,享受齐人之福,幸福。”
九雅把就拧住他的耳朵,恶声恶气道:“你敢打歪主意试试?”
傅誉捂着耳朵大叫,“娘子娘子,轻点,好痛”
看他叫得可怜,九雅松了他,左手抬他的下巴,凑过脸道:“你这种鬼主意以后想都别想,不然自要你好看。”
傅誉张眼,脸讨好道:“娘子,我只是逗你玩,看你这么着紧我,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哪能真的去想别的人?”
九雅趁机亲了他脸颊下,眼眸若秋水凝露,“相公也别急,这几天我的癸水也来了,说明我已经真正的长大了,过得几天,我们就真的可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柔情蜜意已经充分说明了切3(傅誉大喜,把将她拉腿上坐下,忍不住对她就是个狂野的深吻。半晌后,九雅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傅誉仍是依依不舍,眼若明玉道:“娘子,你真的没有骗我吧?”
九雅嗔了他眼,“你个傻子,这也能骗么?等我们两个有了孩子,看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还怎么有借口把女人往你身边塞。”
“就是,娘子早就应该开窍了,偏要说什么谈恋爱,浪费了几多时间,让我费了好多精神。”
他说着又要来,九雅把将他的嘴捂住,笑骂道:“色鬼,正经点,我有事和你说。”
傅誉好生无奈,心里头的火下子又难以熄灭,只能以紧抱她以解解渴,“说吧,什么事?”
九雅正色道:“那个,你觉不觉得奇怪,我父亲突然得太子青睐,并听说要提拔,太子为什么对我父亲如此重视起来?”
“这么个?”傅誉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可能和你父亲是仓部郎中有关系。”
“这个有什么关系?”
“听说以齐王为首的人直都在查太子之前以糙霉米调换军粮的事,当时齐王正在西北疆主战事,兵将有些吃霉米中毒,让他大为怨怒。回京后就开始大力彻查,并搜查证据,太子这方直遮掩,或将主事官员调开,或有人被升。而你父亲因为直管粮仓,应该是有参与或是多少也知道这些事情。齐王回京就与你父亲接触,太子未来得及对他进行调整,只能依着肖家的人尽力让你父亲闭嘴。”
他这样说,九雅忽然就记起来了,去年齐王第次来宋府的时候,他和父亲在书房说话,父亲是跪在地上地抹汗,可能就是在问此事。之后看父亲的意思,也大有今后就跟着齐王的意思。可是现在怎么太子转变态度,父亲也跟着转变了呢?齐王为没继续在父亲这边加大力度去查,而让太子有机会将父亲再度调升?
于是她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难道齐王现在没查这事了么?不然为什么给太子将父亲调升的机会?”
傅誉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道:“因为之前齐王突然接令出战吴越,无暇顾及此事,便搁置了段时间近又有人将此案重提,太子着了慌,才着紧将你父亲起来。”
九雅怔,重复道:“齐王突然接令出战吴越?”
傅誉盯着她的眼眸,淡淡道:“不错。齐王自去年九月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京,如今,听说与吴越接连发起了两起大战,胜败,在前方打得甚为艰难。”
九雅只觉自己的心顿时静了下来。多日来心里那份怨念终于像被针刺穿的气球,陡然就瘪了下去。那人没在京城,原来是他没在京城,是接了急令上了前线,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战事又紧,还吃了败仗,他切可安好?
她摇了摇头,安好与不安好已经都与她无关,她现在已为人凄,他的那些温言蜜语便成过往,只能随风而散。
傅誉将她由明到暗的眸光尽收眼底,心里五味杂陈,又有股难以描述的滋味在心头萦绕,又
酸又苦又涩。他将九雅推得站起,随后黑着张脸去开门。
九雅忙问道:“这么晚了,到哪里去?”
傅誉没有回头,“去喝西北风。”
他好像又生气了,九雅莫名其妙。看着在风中摇晃的木门,叹了口气,这家伙,年纪不大,脾气却是大得出奇,这次她没准备哄,也该让他自己学着压制下那些莫名的火气。
又过得几天,皇太孙妃忽然说想回候府小住两天,接到这个消息,整个候府都跟过年样,开始忙碌了起来。打扫,布置,摆景,老夫人和萧姨娘紧张得不得了,精挑细选了丫头婆子,又请来了南北厨子,务必要让做出精致可口的菜,让皇太孙妃大开胃口,多吃
九雅每天去账房那边晃会,又让若琴跟会,然后就在院子里处理些琐事。其实有若琴跟着,她根本无心看账目,只是走下过场,那些欺主的,自也不会把她想看的账目给她看。好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套方案,只等把若琴这个跟比虫解决了,就开始实施。
由于重新叫裴妈妈又买了丫头,淳华院下子比先前热闹了很多。原先的四个丫头,已经提拔了两个伶俐的当了二等丫头,个叫小螺,看着像跟春菊样是个老实不多话的。个叫小诗,具有春梅的特质,叽叽呱呱,说话很快,人缘到哪都很好,也就是很关于交际的那种。若是好生培养下,将来也是个能用的人。
由于秀彩现在的事越来越多,有些事就让春菊给顶着了,九雅打算,等外面租下制药的地方稳定下来,就正式把秀彩放到那边专门管事,不用在她跟着服侍了,免得进进出出打眼。
这日从老夫人那边回来,傅誉已经起床。但是他依然别扭得很,怒气冲冲地,脸黑得像锅底。九雅也不搭他,自顾自在院子里放了张桌子,坐在暖融融的太阳底下晒起太阳来。
此时多日未见的春梅突然光临,见傅誉黑着脸坐在另边桌子上吃饭,九雅又对他不理不睬,不由低声道:“少奶奶,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啦?”
九雅抬眼,见是她,放下手里的书,笑眯了眼,“哎呀,是春梅来了,小螺,快看座看茶。”
小螺勤快地答应了声,春梅有些手足无措道:“少奶奶不必这么客气,奴婢只是多日未少奶奶有些念想,今儿实在忍不住抽了个空子过来瞧下。”
九雅笑看着她,之前本就长得水灵的丫头此下更是若被滋润过的牡丹般娇艳起来。不说这些衣着还是丫头装扮,但是头上戴的,分明已经有了些层次。而眉目流转间更有股妩媚的风情,啧啧,看来二爷把她滋润得很好,那日闻采荷受了萧姨娘的训,想必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打骂了,春梅便也跟着沾了光,日子肯定也过得不错。
不过说是念想她这个少奶奶,不若是念想那边那个吃饭把脸拉得老长的家伙。
自然,她也不会说穿,仍是笑道:“日后念想就多过来走动走动,如今你已经成了别人的人,我也不好过去瞧,只打听着,听说二嫂对你好了很多,我这心里头也放心了。”
才坐下的春梅脸感激,几乎要跪下去,“这还得多谢少奶奶,我后来听说了,是少奶奶那日在老夫人和萧姨娘面前蘀我说了好话,二奶奶才没有每日揪住我”
九雅扶着她,“看你说得多见外,你是我边儿上的人,我不心疼谁来心疼?”
春梅这才坐好,那边的傅誉看她们两人聊天,九雅又正眼都不瞟他个,哪里又吃得下,最后气恼不已,使劲将筷子碗放,大声道:“这菜不好吃,不吃了!”
等熊妈妈要跑过去问,他已经甩袖大步出了院子。春梅望着他的后背影,情不自禁道:“姑爷这是怎么啦?”
九雅哼了声,“发脾气,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让他去闹,看能闹出个什么样子来。”
春梅垂了下眼,随后说道:“二奶奶说今天大姑奶奶下午就到,听说皇太孙也跟着来了,老夫人和萧姨娘说晚饭后会让少奶奶和大姑奶奶认认亲,二奶奶都已经准备好了,少奶奶这里做了准备么?”
“没,还没人来通知,现在相公又不理我,到时候我个人去认亲多没面子。”九雅状似失落的叹气。
春梅安慰道:“少奶奶快别这么说,我听二奶奶讲,说是老夫人说了,等下皇太孙过来,姑爷和几个爷都得另外开桌,不会与女眷在起。就算姑爷不在,少奶奶也不会失了面子。”
九雅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听说二哥现在着紧你得很,你等下会陪在那边吧?”
春梅脸红,微带羞涩,“不知道二爷会不会带我。”
“如果他带了你,就帮我把姑爷看着些,别让他跟上次样又喝多了酒,酒多误事。”
春梅的脸更红了,“少奶奶不说,奴婢也会帮少奶奶盯着,不会让那些不长脸的钻了空子。”
九雅意味深长的笑了,正好那边雨蝶和春菊过来,看到春梅,也甚感亲热,拉着她又看又笑,问东问西,几个丫头到边去热闹了。
待春梅走了,萧姨娘那边就派来了小丫头,问今晚要见大姑奶奶,九雅这边有没有按规制穿衣服。九雅就把上次穿过的水蓝色双蝶戏花小袄舀出来,这身衣着端庄素雅,自不会让大姑奶奶感觉孟浪了。那小丫头见了她的装束便回去回了话,九雅则开始收拾打扮。
晚饭的时候傅誉果然和傅清言傅长亭等几个都陪着皇太孙拓跋越,九雅还未见到这位亲戚,就被请到了暖阁,只见在老夫人和萧姨娘等人的众星捧月中,个貌美颜若朝华的少妇端坐其中,这自然是那们萧氏直引以为傲的傅璟雯了。
老夫人抬眼就见九雅穿得袅袅娜娜的进来,忙笑道:“说到誉儿媳妇,誉儿媳妇就来了。璟雯,你看,那长得跟水葱样的人儿不就是誉儿媳妇?”
傅璟雯转过头来,那眼神与萧姨娘极为相似,她上下打量着九雅,九雅已经上前礼,“见过大姐,大姐福安。”
傅璟雯目色高作,淡淡点头道:“模样还不错,坐吧。”
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动听,只是那神情实在不敢恭维,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样,想起那日见了她婆婆太子妃都副很亲切的样子,这丫的倒是吊爆了。
九雅不卑不亢的找了个末端的位子坐下,然后就听这大家子说着傅璟雯怀了身子有什么反应的事。傅璟雯慢慢回答着,回头又把话锋扯到了闻采荷身上,“二嫂身子还没动静么?都好几年了,若是还这样下去,该不该找个太医仔细瞧瞧?”
闻采荷被人提这事就好比被人揭了短,何况还是大姑奶奶亲自过问,她缩着脖子小声道:“之前也有请太医看过,只说是宫寒,要慢慢调养,怀孩子是没多大问题的。”
“没多大问题就着紧点治,再不行就让二哥多纳几房小妾,你个人霸着,不说断了二哥这条根,日后好意思见列祖列宗么?”傅璟雯派大家长教训的口吻,把闻采荷训得脸都垂到了胸口。
明瑶姑妈笑着和稀泥道:“大姑奶奶就别说她了,日前屋里已经收了个,长亭可是喜欢得不得了,日夜不离手的,也怪不得长亭媳妇要管,也是怕长亭放了神,顾不得正事了。”
傅璟雯依然有话训,“把男人管久了,他自然松神就像脱缰的野马,让他直这么放松着,日后自然会规矩起来。好在也转了弯,不然我都该帮着从庙里请个送子娘娘来给供着才好。”
闻采荷被说得脸上青块红块。
见她已经服帖,傅璟雯又把目光投向直尽量不让人注意的九雅,蹙起秀眉道:“听奶奶说,至今都还没和三弟圆房,也不让他屋里进个人,这候府里头娶的媳妇怎么个个都如此不遵妇德?不妒,大度,孝敬长辈,好像都没听进心里去,是不是想让我这个大姐从宫里请两个教习嬷嬷来教教?在娘家的时候都没人教这些的么?”
九雅暗骂,妈妈的,自以为自已已经母仪天下了么?不过就嫁了个皇太孙,如今怀了个种,难道她自己会把女人主动帮皇太孙往屋里抬?妈妈的,教训别人套套的,说不定回头就在太子府把皇太孙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给整得脱皮脱骨。
她暗骂是回事,脸面上却是副老实听话的样子,“在家里的时候父母也是教过的,到了这里,也直都按父母的教导尽量孝敬长辈,不若事生非,不多口舌,服侍好相公。之前也是想着帮相公纳两房妾,人也物色好了,可是是相公自己不同意,大姐也知道,他病了这些年,般的人都不让近身,我劝说,他反倒连我都起打了”
她说着眼睛里就浮起了泪水,身后的雨蝶赶紧给她递过帕子拭泪。
说她被打的事,老夫人和萧姨娘甚至整个候府里的人都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有次这位誉儿媳妇是被关着打得惨叫连连,些下人都不敢进去劝。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也不知打得重不重?
这才回想起傅誉以前打近身丫头婆子的事,那个狠劲,闹得后来是除熊妈妈以外,谁都不敢近身。想不到那厮是连他的媳妇也打了,不知道后面这个恶习会不会改?
听九雅说得如此可怜,傅璟雯也不好再训,是她弟弟有问题,她怪人家小媳妇也没道理,于是便息了质问。
此时闻采荷已叫她院子里的小南叫走,闻采荷脸阴戾地告了退。再闲聊了会话,见傅璟雯有点乏了的样子,萧姨娘便吩咐九雅道:“适才已经吩咐厨房给大姑奶奶煨了羊脑二耳香菇粥,别的人姨娘都不放心,你是通药理,再给过去瞧瞧,好了就端过来让大姑奶奶吃了再去休息。”
九雅也不推辞,但是应了。
而就是暖阁里众人说话的同时间,春菊和裴妈妈才刚把九雅送出门没多会儿,几个正在说话,却见身水蓝色裙袄的少奶奶又脸病恹恹的回来了。裴妈妈赶紧扶着她奇怪道:“少奶奶才出门,怎的就进回来了?雨蝶呢?”
九雅身疲软无力的往内屋里走,虚弱道:“我有点不舒服,让雨蝶陪老夫人那边帮衬着了。”
春菊急忙把她往屋里扶,“少奶奶才刚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不舒服起来?是不是刚才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
九雅往软榻上靠,摇头小声道:“不知道”
裴妈妈看她这么个样子,“不行,少奶奶从未生过病,今儿成了这样,无论如何得把姑爷叫回来。”
她回头朝春菊吩咐道:“你腿脚快,快去前边把姑爷叫回来,小两口吵了几天架,想必少奶奶就为这事几天没吃给坏了身子。看他就不着急来瞧瞧。”
春菊立马往花厅急奔。
裴妈妈陪着九雅,给她倒热水。
九雅则脸娇弱无助的样子,闭目垂泪。
花厅那头,几舅兄正推杯换盏喝得高兴,皇太孙拓跋越本是个极清冷的人物,但是有傅清言和傅誉两兄弟的极力相劝,再加上个平日话少的傅长亭也使了劲,哥几个才喝得欢起来。
哥几个高谈阔论,从齐王吃了败仗,再到朝堂哪些臣子的言行,又说到各行各业的生意,最后还谈到那新近崛起的药铺华春堂。
“听说那个季大夫医术也只能算是普通,可是偏偏他那药铺的药神奇得很。上次听说是宫里的昭贵妃得了十几年的偏头痛,宫里的御医医治直都不见断根,昭贵妃不知听谁说起那间药铺的药很有奇效,便托人买了瓶,只吃几天,听说头痛病就好了大半。后来偏偏再去买,每次都买不到,后来还是让我爹亲自出面,堵在那药铺门口,才叫那个掌柜强卖了她瓶。”拓跋越着身织有凤凰对舞纹的绫锦袍,浓眉目清,高鼻阔唇,器宇轩昂,副大吃四方的样子。
傅清言也饮了口酒笑道:“确实也听说过那家药铺,而且卖药是认钱不认人,谁先排到队谁就能买,曾经度还有人专门日夜在那里排除,就为能在前三十名买到药,再又转手卖给别人,听说这转手,就算卖再高的价也有人愿意买,闹得那个掌柜说非要诊病了再药,没病的坚决不卖。听朝中的崔大人说,那日他本派了他家的管事排了前三十,不料管事没病,竟然被赶了出来。结果崔大人不得不拖着病体自己第二天去,排队排得他火冒三丈。但是那药居然是药到病除,病好,崔大人便没了怨气,还给人家送了金匾呢。”
不大出声的傅长亭也凝了神,“想不到京城突然冒出这么家药铺,用药也太神奇了,我几次去与那季掌柜谈过,想把他的药铺盘过来,那季掌柜说,药铺盘出去可以,但是医术不卖,那些药丸也是秘制,更不会卖。真是好笑,若不是看他那药丸神奇,谁要他那铺子?我让他通融通融,而且出了很高的价,他居然口就回绝了。这个人倒是硬气得很,也不怕他在京城难以立足?”
傅誉听得心里紧,生恐他又耍什么黑手段,便道:“人家做人家的生意,救死扶伤是好事,干么二哥定要插手?难道所有赚钱的活计都该落二哥手才成?”
傅长亭憨憨笑,“三弟说得是,二哥也只是说说罢了。”
拓跋越挥挥手,“日后得空,我总要亲自去见见那季掌柜,看看这些药丸是他所制,还是其后还有什么高人,这种人结识下总有好处。”
傅誉听得拳头在桌子底得捏得死紧,那个死丫头,敢在外面见男人试试?回头就把她那药铺给拆了。
就在这时,寒子鸦忽然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傅誉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笑了。而也就在这个当口,春菊就跑了来,满头大汗道:“姑爷,少奶奶好像有些不舒服,个人在屋子里哭呢,要不要马上给请个大夫看看?”
她这声,把喝酒的几个人都说愣住了,傅誉手抖,手里的酒杯都给打翻了,旁边直看着他的春梅立即舀帕子擦桌上的酒水,拓跋越奇怪道:“三舅子这么惊慌,就那么着紧你媳妇么?”
傅清言笑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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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誉不好意思的告了退,就随春菊前往淳华院。进得内室,果然见得九雅卦在垂泪,裴妈妈在旁边劝着,他急忙过去道:“娘子,你这是怎么啦?哪个惹了你不高兴?”
九雅别过头去,更是哭得伤心。裴妈妈道:“想必是这几天没好好儿吃饭,人有些晕眩了。不过奴婢也不敢肯定,看她总捂着胸口,说不定是胸口疼,姑爷看要不要马上去请大夫?”
傅誉急得跟什么样,急声道:“身体不舒服,自是要请大夫了”
“相公,我不要请大夫,你在这里陪陪我不行么?你这几日不理我,我心里憋闷得慌,口气总在胸口转动不去,怕是要患心搅痛了”九雅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如带雨梨花,楚楚可怜。
裴妈妈微微笑,自知人家是心病,便带着小螺和小诗出去了。
傅誉坐在榻上,九雅便将头自动枕到他腿上,随即目光楚楚的望着他,红唇微张,轻唤道:“相公”
傅誉像个木讷的呆子,面红耳赤道:“娘子,有病就该请大夫,你的心搅痛,我怕我治不好。”
九雅嗔了他眼,捧住他只手往自己丰满的胸脯上按,“相公以为我真的是心搅痛吗?我是心里气得慌。相公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相公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说着,她就拉着傅誉在手在她的胸脯上按动了起来,傅誉脑门都急出了汗,手下的东西虽然有肉感,但是但是
九雅脸春水盈盈,如只急欲绽放的空谷幽兰,嘟着粉唇,勾着傅誉的脖子直往他唇上贴了过去
第百零二章
? 竣熙花了那样大番心思,要程亦风冒着雪把两大箱东西送到符府去。但是程亦风连符雅的面也没有见上。家里的下人说,符雅回来就已经歇了,吃的都是发散退热的汤药,睡得沉,不到明日恐怕不会醒来。程亦风如何好打扰,只能恹恹地自己回府去。
这后来,他可以说没有日不动心思要去探望符雅的。然而公孙天成说道,趁着哲霖还在闭门思过之中,有许多准备功夫要办,加上西瑤那边签了合约不能不有所表示,樾国那厢不知玉旈云回国会有什么动静,都是需要烦心的事。程亦风因此忙得昏天黑地,连许多大消息都只是靠“听说”——
菱花胡同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白赫德等应教徒统统无罪开释。朝廷又向死难病人的家属发放了安抚的银两,竣熙亲自写了篇表达哀思的悼文,由礼部派官员在菱花胡同的教堂门前宣读,引了许多百姓来驻足观看。那些家中病人不幸罹难的,若也是教徒,大多当场将银两奉献给教会。彭茂陵那酌情减免税金的提案也获通过,基督教会所须缴纳之税金,只是普通寺庙之半,因此白赫德次缴清了所需的税金,然后向父老们承诺,所余之银钱还将用作治病活人之用。围观百姓但有先前对洋人存着畏惧之心的,大都改观,好些人走进教堂这外藩菩萨究竟是何名堂。白赫德与众信徒自然宣讲福音。教会好不热闹。
这样的喜事符雅多半在场吧,他想。只恨自己无暇前去。便忽然又有了另外种担心:符小姐以诚待我,过往我有难处的时候,她总是前来相助。我病时,她也毫不顾忌人言地前来探望,如今她病了,我却连问候也不问候声,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
不由焦虑起来:符小姐对我说出肺腑之言,我却毫无表示,如今她怕是以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的番情意被我这浪荡又窝囊的书生全然辜负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急得心烦意乱,连公文也看不下去。
而忽然又眼前亮:人虽去不了,但是可以写封书信,聊表慰问之心啊!早该如此了!
这主意让他时文思如泉涌,挥笔写就,又找出本符雅向日提过想看的《秀水庵诗话》,将信夹在其中,吩咐童仆来送到符家去,顺便打听下符雅近况如何1(
童仆去了不久便回来,《秀水庵诗话》原封退还给程亦风不说,还扛了大包袱书,都是往日程亦风借给符雅的。“这是做什么?”程亦风不啻掉进了冰窖里。
“符小姐已经痊愈,被皇后娘娘招进宫当差去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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