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庭达将杯子放几上重重放,虎目生威,“放肆!谁教你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说当初给你们订亲的时候没有说定是妻是妾,就算说清了,他如今想娶你七姐过去,你也只能当妾。你现在把婚都退了,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上门来提亲?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意思是他根本就知道肖氏与安家达成让金霞嫁过去的共识,九雅瘪着嘴,脸委屈和倔强,“你们就只知道名声名声,我现在不要名声,就只要找个心对我,生只娶我个人的人,如果没有,我宁愿出家3(”
此言论惊得拓跋玥差点没让茶水烫到嘴,他侧目斜睨着眼前这个气呼呼的小人儿,不由莞尔,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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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 宋庭达气得耳光就扇了过去,九雅伸着脖子让他打,也不躲,幸得拓跋玥手快把抓住,才没让她吃了巴掌。宋庭达咬牙怒骂,“孽障!孽障!如此离经叛道,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九雅看着他,心却有点点痛。她真的真的把这位长者看成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她才敢和他说出心里话,但是她忘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父爱是回事,脸面又是另回事。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只娶妻反而会被看成怪物。是以这位父亲认为自己去给人当妾很理所当然,为了名声,便什么事都应该忍下去,女儿的幸福与否全然不计
可是自己岂是个如此容易屈服在这该死的制度和观念中的人?
“九雅还小,宋大人不必过于苛责,何况此事我并不认为九雅有错,今天的事,说不定是安子程早就设了圈套让九雅钻,以此来败坏她的名声。所以大人先去消消火,不若让我来与她谈谈。”拓跋玥边劝着,边把宋庭达往外面推。
宋庭达脸色难看,冷哼了声,又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直以来都是这么个脾气,前些日子还以为她改了,结果还是这样,如果王爷能帮下官规劝过来,下官感激不尽。”
他转身颓然离去,稍后,他又慢慢回头望着来处,树影摇曳,掩映着他捉摸不定的目光,只听他喃喃道:“八丫头,别怪爹,现在爹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唯能靠的,只有这个人,别让爹失望”
拓跋玥进屋,就将个桃形绣着兰花的荷包递给九雅,低笑道:“上次答应回赠你的礼物。”
九雅从怔忡中抬起头,“荷包?”男人送女人荷包?是不是搞反了?
“想哪里去了?是保命符。”拓跋玥笑着解释道:“还记得天道观的无心道长吗?这次从北疆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他,他再交待定要把这个东西给你,说这东西可以给你挡死劫,生恐我迟了你已不在人世,催得我在路上都不敢多耽搁刻,现在总算是亲手送到了你手里,舀着吧1(”
“无心道长?”九雅接过荷包,摩挲着,脸茫然,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无心道长,他为什么要给她保命符?什么挡死劫,原主不是已死了么?现在她已经是另个人,看来无心道长还是迟了。
不过这位无心道长倒真的有些本事,能预知原主将遇不测,倒是此时她不会傻得去拆穿,不定会被人当妖怪给收了,她正要问无心道长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事,却听拓跋玥问道:“你在看《大夏史记》?”他随手舀起她看的书,有些不可思议。
九雅浑不在意道:“无书可看,就这东西还算合我意。”
说完方觉不妥,果然,拓跋玥像看异类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忙急急解释以图弥补:“那些三从四德的书我都看完了”
“是么?”拓跋玥也不揭穿她,只是笑道:“《大夏史记》都是记载自圣祖开国以来关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的事情,确实比女四书涉及的东西要广泛得多,看了视野也会很开阔,我倒是很赞成你看。”
九雅呵呵干笑,这位俊王爷难道还支持女子出仕为官不成?
她不说话,拓跋玥却似有说不完的话,他目光转,盯着她的腿脚,笑吟吟道:“你的脚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找个医术精湛的太医看看?”
九雅缩了缩脚,“没事,不劳王爷费心。”
拓跋玥盯着她,目光似有穿透力般,直射进她心底的角落处。
至高无上者的气势果然可以摧毁人坚强的意志,九雅咂了咂嘴,终于不甘愿道:“确实,正如王爷所想的样,我这腿是装的,至于原因,请恕我保留。”
拓跋玥笑了,不明所以地说了句,“你果然有趣至极2(”
九雅暗黑了脸,这位王爷怎么老舀她开涮?实在害怕他的眼神,当下就转移注意力地起身去泡咖啡,希望他能把咖啡喝完了之后能马上走,这样老是探听她的秘密,她又没办法不说,不要到最后连自己是借尸还魂都不打自招就惨了。
拓跋玥自然看出她打的什么算盘,当下也不再去追问她的秘密,喝着她毕恭毕敬端上来的咖啡,声音愉悦道:“这个你称为咖啡的饮品不错,人喝了很精神,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能不能多给我些,若能带到战场上去,对于将士打持久战倒有很大的帮助。”
九雅这才来了精神,又给他满了半杯,抿嘴笑道:“王爷想得倒是深远,不过这东西并不能凭空得来,需要到季节了栽种。我现在手里除了有种子和制作的技术,但是没有合适的地来种植,所以就算我想给王爷多送点,却是无能为力。”
“哦?你在为栽种所需的地犯愁?”拓跋玥凝眉想了想,“那不如这样,你出种子和技术,我出地和人工以及所需费用,最后收成我们二添作五,人半,怎么样?”
九雅眼前亮,这不正是算盘已久的事情么?直以来都想和宋庭达商量要点地的事情,但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未说出口,想不到今天竟然有馅饼自天而降,老天果然是照顾好人的。
她乐得眉开眼笑,“这是王爷亲口说的,可不能反悔。”
拓跋玥挑眉,佯怒道:“我可是堂堂王爷,岂会哄骗人?”
九雅绞着手指,谁不知道最会骗人的就是官当得大的?
看她似乎根本不认同,拓跋玥哼了声,“那你是否考虑舀纸笔来?”
九雅果然很听话地立即去取,拓跋玥目光清亮夺人,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是忍不住笑了,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个鬼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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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 九雅也不管他的话是褒是贬,当下就舀来笔砚纸墨,认真将拓跋玥所说的话字不漏地白纸黑字写上去,同时让他签字画押,弄得拓跋玥哭笑不得。
这件事忙完,夜已深,拓跋玥终于起身告辞,离去前,他又说了句让九雅舒心不已的话,“至于与安子程的婚事你完全可以放心,经过今天,相信这京城里暂时还没有人敢强迫你去做任何事,就安心养伤吧。过两天我让人把你带去看地,合心意的,就定下来。”
九雅忙不迭点头,真正是遇到贵人了,这个人来,似乎所有的麻烦事都应刃而解,真是感激涕零。直到拓跋玥的身影消失,她才发现竟是忘了问他,他们以前究竟什么时候见过面?
第二天,整个京城里都传遍了齐王出面把宋家八姑娘和安大少爷婚事强行退掉了的事。传言说,安大少爷对宋八姑娘这个娃娃亲很是看重,不计较宋八姑娘是个跛脚,还定要娶她进门,都大大地夸赞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同时对于齐王才回京就插手宋家的事,都是莫衷是,众说纷纭。有的说齐王是看中了宋家哪位姑娘;有的说,因为宋大人是仓部郎中,掌天下军储,齐王有拉拢他的意思;有的说齐王深谋远虑,或许以此来牵制太子等等。
不管齐王的目的为何,总之安大少爷与宋八姑娘的婚是被退了。同时也让人看清楚,如今的宋庭达,似乎直接与齐王挂上了钩,既有可能会成为齐王的人,并且将来还会平步青云,飞黄腾达。那些平日轻视他的官场同僚,夜之间就转了态度,不论言语还是行为都敬重了不少,甚至还有过来讨好巴结的。宋庭达为人低调,律像往日般应酬着,对于与齐王的关系,则是只字不提,倒是让人摸不准真实情况。
这次安家的乔迁宴,最惨的就是安家二姑娘慧欣,据说她极有可能被护国候世子的个小厮给侮辱了,因为关系到宋八姑娘,当时的诡异情况让人津津乐道了好久
听到这些传言不绝于耳,到第三天的时候,肖氏娘家的兄嫂就坐不住了,起早就赶到宋府,势必要好生规劝这个妹夫番。但是他们去的时候,宋庭达已出门,便由姨老太太和肖氏先陪着1(
肖大太太坐下就没好言语,“听说这府里头的八姑娘那日在安家让金霞出了好大个丑,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不仅安家没面子下不来台,把金霞也传成了个与男子私相授受抢妹夫的声名。姨老太太,这可是在败坏宋家的名声,有些小事可以不计较,关在个大门里好说话,可是八姑娘故意戏弄姐姐把家丑都扬到外面去了,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若传出去,宋家的颜面何在?”
其实肖大太太说的这些事前天下午肖氏就带着两个女儿把鼻涕把眼泪地来哭诉了,姨老太太虽然颇不认同肖氏将金霞说给安家,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无力扭转。好在肖氏并没吵着要将九雅怎么样,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怎么出声。她素来知道肖氏不是个好茬,最近虽然夺了她的掌家权,暗地里却在使绊子,总归因为自己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只要她不闹,姨老太太也便由着她。想不到她不闹却是有后着,叫来了娘家人来出气,真正叫人对她欢喜不起来。
她目光威严地扫了面无表情的肖氏眼,喝了口茶,才慢慢道:“关于戏弄金霞的事,这也不能全怪八丫头,她两姐妹只不过闹着玩儿,谁知道会被那些公子哥听见宣扬了出去?”
“闹着玩儿?”肖大太太声音尖酸,“闹着玩儿现在金霞会躺在床上两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闹着玩儿也会弄得六姑娘在安家因为她被护国候世子羞辱差点送了命?闹着玩儿现在连李家也不愿再提上门提亲的事?姨老太太,现在这家让您蹬,可也得担出个样子来,如此纵容不孝子孙败坏家声,总归不是姑爷把家交给您管的初衷吧。”
她连串的追问跟放炮样,把姨老太太轰得耳鸣目眩,还没待她说话,肖氏的兄长肖常丙张胖脸直冒油光,只听他哼声道:“当初我们把妹妹嫁到宋家来,可不是让她来受个庶女的气的,还有,这不是她肚子爬出来的女儿不学好,没的还污了她贤惠的声名,连着我们娘家也跟着受累,这事可不能就这么马虎算了。”
姨老太太毕竟不知他们今日想干什么,但也必须肖氏站在宋家的立场来表个态,于是转目问肖氏,“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看?”
肖氏这时居然装起乖孙,脸憋屈,不时用绢子拭着眼角,句话也不说2(
姨老太太暗骂她精怪,强忍着气道:“八丫头平时虽然顽皮点,但也还识大体,毕竟还小,出了这些事,她也不是特意而为,过后我们定会好好说她,让她吃堑长智,别再犯糊涂。”
肖大太太冷笑,“怎么?姨老太太到现在还护着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宋家已经出了个不道德的,在家惹了事跟人跑了,难道没接受教训还想出第二个?”
这句话如把刀子,让站在肖氏后面的二姨娘羞愧得头垂得更低了。
姨老太太脸色难看至极,气得肺都快炸了,这宋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了?但观这么多年来宋庭达毕竟靠了这位舅兄很多,不得不强忍怒意,有些委曲求全吩咐身边的人道:“福妈,去把八丫头请来,就说大舅母有些事要指教她。”
她这话也是个暗示,叫九雅来之前有个心理准备。
福妈领命而去,过了会,头上还绑着白纱布的九雅就病恹恹地由秀彩扶了来。虽然还没见过肖氏的兄嫂,但那气势汹汹地对中年男女她入眼就辨别了出来,当下立即上前见礼。
肖大太太上下打量着她,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哟,不就是个跛子,居然把府里闹翻了天,现在还败了几个姐姐的名声,果然是个小娘养的,怎么教都是个下作货。”
她出口就不善,九雅哪里肯吃亏,立即不咸不淡道:“我虽然是小娘养的,却是大娘教的。就算我是个下作货,也不会去明目张胆抢妹妹自小订过亲的妹夫,孰下作孰不下作,这比就出来了。”
下子就被她顶了回去,肖大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当下拍桌子怒道:“好你个目中无人没规矩的丫头,这么牙尖嘴利的顶长辈的嘴,今天舅母就代你母亲教教你什么叫孝忠仁悌礼义廉耻!来人,给我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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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 肖大太太身后的婆子当即上前就要抽人,九雅冰霜样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冷笑,“这是哪里来的狗奴才,居然敢欺上门来打人,是不是欺我们宋家无人?”
那婆子犹豫了下,却依然挥手相向,而同时间,有两个声音同时喝出:“住手!”
这同时出声的,个是姨老太太,个是从外面才刚回来的宋庭达,姨老太太喝声出,她身边的福妈也就上前将那婆子挥起的手掌架住,恁是没让那巴掌落在九雅脸上。
“在我宋府,谁敢打我女儿?”宋庭达沉着张脸走进来。
被他们两人喝斥,肖常丙有些下不来台,恼羞成怒地下子站了起来,“谁要打你女儿?是你女儿目无尊长,代你教训教训她!是别家的人,求我都懒得管!”
宋庭达稍放缓了语气,看了九雅眼,道:“知道兄长是为了她好,但是有些事我也是自有分寸,该管的我自然会管。”
“意思是在怪我多管闲事?”肖常丙冷笑,“当初你还要被外任到巢盛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我多管闲事?怎么?认为现在有些本事了,可以不把人放在眼里?”
宋庭达赶紧道:“绝无此意,兄长千万别误会。”
肖常丙这才稍熄了火气,重新坐了下来,“为了我妹妹好,那你宋府的事我还是要管管的,现在你们准备把这丫头怎么办?”
姨老太太实在看不惯他们的盛气凌人,便淡淡接口道:“依舅兄的意思呢?”
肖大太太狠狠瞪着九雅,双眼睛像毒蛇般,似要择人而噬:“能怎么样?这样败坏家声的人,按规矩可以打死,但是我们都是心慈之人,岂能那么做?所以送去静慈庵吧,那里的普贤大师倒是个能人,会帮着把她教成个知书识礼贤能有德的大家闺秀。”
其实众所周知,说什么普贤大师是调教大家闺秀,谁不知道那静慈庵进去了就好比出家?谁家愿意把女儿送到庵里去受教?分明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把人送过去,听说般是有进无出,多半都被剃度当了尼姑,成了真正脱离红尘的出家人,什么礼数全都不起作用了1(
姨老太太脸沉,九雅就知不是什么好事,手心握拳,恨不能把肖大太太那张胖脸给撕了。
“不行!”宋庭达断然反对,脸阴郁,“九雅罪不及此,要教养,也可以由姨老太太亲自来。”
肖大太太大声道:“我说大姑爷,现在不是谁教养的问题,你可知道,安大人现在很下不来台么?不说安子程被她羞辱,还有那安二姑娘,如今安家也把罪过起算到了她的头上,你不把这丫头送出去给个交待,怕是连你以后也难在京城立足。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九雅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是我救了安家二姑娘,为什么还要赖到我头上?是不是我救人也救出问题来了,该让他家二姑娘叫人侮辱了去?”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肖常丙大斥。
姨老太太忙道:“八丫头,到庶祖母这边来,切都有你父亲,别怕。”
九雅深吸了口气,这才心绪稍平地走了过去。
肖常丙接着道:“再有,如果妹夫不想让太子记挂的话,赶紧要将八姑娘惩治,你可知道,现在京中局势既紧张又微妙,之前金枝和李家议亲的事我已经请太子出面,若是李家嫌弃你们宋家女儿的声名,外人怎么想?还道个个都跟她样没有教养,谁敢来提亲?李家若不来提亲,太子又怎么想?而且你现在似乎与齐王有些来往,赶紧趁此断了吧,不然,到时候若宋家出了什么事别说我没警告你。”
宋庭达心头暗震,面上却神色不动,“不管怎么样,还不至于将九雅送出家。”
肖大太太恼怒异常,“大姑爷这么固执,也不怕将来几个女儿说不到婆家回头来怪你?金枝都已经十七岁了,难道你还想她变成个老姑娘在府里将养终身?你不能只偏坦着个女儿而不顾别的女儿,手背手掌都是肉,偏坦也要有个度!”
宋庭达皱眉沉思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肖氏则在旁边哭个不休2(
眼看肖常丙两口子又要发飙,姨老太太只好退让步打圆场:“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能将九雅送到庵里去,那这样吧,庭儿,让九雅去祠堂思过,直到几个姐姐的婚事议定为止不得出来,你看怎么样?”
宋庭达想了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叫肖氏兄嫂不再闹,何况他们确实说的也是实情,当下叹,“也罢,九雅,从今日起,你就去祠堂思过,姐姐们的亲事什么时候议定了,你就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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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九雅性格刚硬不会屈服,不得不脸祈求之色,希望她此时不要闹。
九雅看着他那黑硬的脸上抹祈求,终是不忍他再低声下气去求肖家的人,暗叹了声,此时只能先敷衍着,容后再想办法出祠堂。
肖常丙两口子见目的虽未达,但好歹也算说得过去了,再逼宋庭达也不会让步,方才罢休。
他们两口子才走,令肖氏没想的是,安家的大姑娘慧然在这个时候居然来了。她并没有提起其他,只是说她母亲不太放心金霞,怕她出什么事,叫她过来看看。
肖氏连忙着人把她带到金霞屋里,边吃着窝丝糖边听人说着九雅被送进祠堂的事的金霞见了慧然,赶紧把窝丝糖收了起来,换上了副悲切欲泣的模样。
慧然安慰着她,然后说自己还有体已与她说,些下人就懂味的退下了3(
“金霞妹妹,大哥说,那天的事实在很抱歉,来之前还交待定叫你别胡思乱想,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很喜欢妹妹的。等过得些日子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稍平静些了,便会着人来提亲,叫妹妹安心等着出嫁。”慧然笑道。
金霞又惊又喜,还以为发生那事后安子程会看不起她,原来他果然如母亲说的般还向着她,不由娇羞万分道:“是这样么?子程哥哥心里还有我?”
慧然嗔她,“那是当然。”
金霞心花怒放,接着慧然把语气转,“不过我大哥也说了,你们现在也别太为难九雅妹妹,到时候他会把她纳为妾,他不想做那不忠不信的人。”
金霞脸白,“还要纳她?不是说齐王已经说过不准的么?”
慧然叹了口气,“婚姻之事,岂能别人说不准就不准?但是齐王势大,大哥又不好和他正面冲突,所以这事还必须得妹妹帮忙。”
金霞咬着下唇不出声,慧然瞟了她眼,又道:“其实要妹妹帮的也不多,若是能让大哥和九雅妹妹生米煮成熟饭,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妹妹会帮大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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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 夜晚的临渊城比白天更加热闹,大街小巷像过节样张灯结彩,酒肆茶馆处处是欢歌笑语,还有些人在临街的楼上坐,和对面的人拼歌,问答,唱和,输了喝酒,赢了也喝酒,实在是可以用“歌舞升平”来形容了——但是,却又不像凉城有种“醉生梦死”之感,临渊的快乐显得本真自然,发自骨髓。
玉石二人和穆氏同路未多久,就分开了,穆氏道:“二位大人见到了殿下,请告诉他,那曼佗罗花我取走了,谢谢他。”
玉旒云道:“定转达,王妃慢走。”就吩咐车夫去绿窗小筑,不得有误。
马车行在流光溢彩的街市,犹如飞翔在天上。没多时,停下了。玉石二人见是幢两层楼阁,全然是原木所建,未涂半点彩漆,只是每个窗口都半卷着墨绿色的窗纱,里面跳动的灯火下似乎映出条条婀娜的身影,正是“绿窗人似花”。想来就是绿窗小筑了。二人看门口招牌,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果然不假,下面还具名“段青锋”。玉旒云便笑道:“也许西瑶当真应该和楚国结盟才对——程亦风在妓院有题词,这位段太子竟然给妓院题写招牌,两人可真是臭味相投啊!”
石梦泉知道她是开玩笑,便不答话,两人齐走进大门去。
在门厅里并不见人,连迎客的也没有,只有两排各十盏灯笼,例蒙着茜素红的纱,照得这走道红彤彤的,尽头扇门,两旁对联曰“谁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用在妓院里虽少见,却也贴切。
推开那道门就是大厅了,灯光幽暗。玉旒云才小声嘟囔了句:“搞什么?”便忽听脚边有人“嘘”了声。她低头看,没的吓了跳,只见那人戴了张煞白的面具,恍如孤魂野鬼。在如此幽明之中,骤然见到这样的情形,她不禁倒吸口凉气。
石梦泉也吃了惊,才想要斥问那人,不想,周遭又有好几个人齐齐转过脸来,都朝他们“嘘”地声。这些人,也例戴着煞白的面具,双眼睛挖成了两个黑洞,嘴是个月牙形的洞,笑得如此恐怖1(
“不要做声!”个人轻声道,“看戏的规矩,你们懂不懂?”
看戏?两人正不解,忽觉左前方升起红色的幽光,仿佛发自地底,接着,就传来了沉沉的鼓点之声。
“给,面具——”边上个女人的声音,同时就递上来两副煞白的笑脸面具。玉石二人接了,要看那女人,只见也是戴着面具的,转身,混进人群就再也看不见了。
莫非这里不是妓院,还真是个戏园子?玉石二人好生奇怪,相互看了眼,提醒彼此要“小心为上”,跟着,戴上了面具。为防在人群中走散,石梦泉紧紧拉住了玉旒云的手。
找了处不太拥挤的地方站定,可以看清那红光的源头了。原来这楼阁外头看来虽然是两层,其实内中别有洞天,地面竟然向下挖了又有两层深,中间个四方平台,四角茜素红戳灯,红光照耀下,台中央坐个黑衣人,也戴着白面具,守着面鼓,下下敲得从容。不时,又见四个白衣人,都着黑面具,昏暗里看来简直好想是无头的鬼。
白衣人上得台来,双手举,都拿着奇特的木制乐器,相互摩擦,发出好似虫鸣的声音。接着,四人齐声唱道:“彼岸花,开彼岸。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四人的声音都沙哑低沉,全不像般戏子追求婉转清亮。他们好像是在呜咽般。但正是这种几乎全然不带修饰的演绎,使得看戏的众人屏息静看,生怕有丁点儿的杂音破坏了气氛。
四人接着唱下去,这次似乎用的是梵语,所以玉石二人并听不明白,只依稀可以辨出“曼珠沙华”四个字。
不知这戏是要演什么?玉旒云想,段青锋又在哪里呢?所有人都带着面具,要如何寻找?况且,她原本就不认识段青锋。
四人唱完遍,在台上围着打鼓的人舞蹈起来,边舞还边轻声地唱着“彼岸花兮开彼岸,花莫见叶兮,叶莫见花”其速度和音调各不相同,渐渐的,几乎听不出在唱什么了,而且也看不清舞蹈的动作,仿佛他们已化成了白色的影子,在飘动,而歌声不过是衣服的风声而已2(整个厅堂因而显出种奇特的充满悸动的安静。
可突然,人群中声高起:“彼岸花兮开彼岸——”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去,见戴面具的看客中有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手中擎着只灯笼,原地起舞,边舞边继续唱那《彼岸花》之歌,与台上的四人相互唱和。红光笼罩下,他宽袍广袖,正像朵在夜间骤然开放的花!
好诡异啊!玉旒云想。
但心念方动,她旁边的个人也突然站起了身,变戏法般取出灯笼来,加入了歌舞的行列。接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座位上的人纷纷起立,手持灯笼,载歌载舞,所唱的都是“花莫见,叶莫见”,然而有些高,有些低,有些快,有些慢,于杂乱中有明显的顺序规律,形成了回环复踏的效果。直没动的,似乎只有玉石二人。他们看周围片红浪翻滚,就如同太子府中的石蒜花,真不负“奢靡”之名。
这些人莫非都中了邪么?二人暗惊,这叫什么戏?
众人歌舞了阵,渐入□,有些便不再唱歌词了,而是怆然痛哭,还有些则是哈哈大笑,那舞蹈动作也失去了先前的轻盈飘逸,有些人捶胸,有些人顿足,还有些只是呆呆地坐着,蠢若木鸡。渐渐,这种不声响也不动作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全场又只剩下台上的四个白衣人还在缓缓舞蹈:“彼岸花兮开彼岸,花莫见叶兮,叶莫见花”到最后,他们也都沉静下去,唯鼓手依然下下敲得从容,仿佛太古以来就不曾改变过。
“彼岸花,开彼岸。”空灵中有个充满沧桑的声音,“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余音止歇,鼓声也刚好响了最后下。厅堂里变成片死寂,连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
结束了?玉旒云从面具的那两个窟窿里打量着周遭:还是另有花样在后头?
等了会,台上台下都无动静3(蓦地,四周围亮起灯来——墙上圈百多盏烛台似有机关相连般刹那全都点亮,把这大厅照得亮如白昼。人群里就爆发出阵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将面具脱下来抛向空中,时间,满室都是乱飞的白色鬼脸。
这更加疯癫了!玉石二人也摘下面具,惊诧地看着旁边的人——此时明亮了,可以看清屋里大概有四五十个男人,有老有少,个个都鼓掌欢呼。又片刻,正对入口的那边有三扇门同时打开,阵莺莺燕燕之声,跑进来几十个妙龄女郎,或清雅或艳丽,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她们跑到了男人们的中间,便是声声“张大爷”“李公子”的问好,然后,双双对对,搂搂抱抱又都从那三扇门出去了——原来这绿窗小筑说到底还是个妓院!
不会儿,大厅里的人都得就只剩下玉石二人和台上的那个鼓手。他还未取下面具来,并且依然保持着端坐在鼓后的姿势。不过,当厅堂如此空阔,玉旒云就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面具后的两道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好像要把她看穿般。
莫非就是段青锋么?她也冷冷地盯住那人。
“哈哈哈哈!”那人笑了起来,伸手摘下了面具,“人说上乘的表演是带着面具的表演,喜怒哀乐不从脸上显露,却从唱腔和身段里看出来,方显高明。而玉大人不用面具,也让人看不出表情,实在高明!高明!”
玉旒云看见了对方的脸——她认出他来了,并不惊讶——她也早该料到了,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当日蓝沧身边的那个随从。
“在下段青锋。”说时紧走几步,轻身,就翩翩飞跃起来,几个起落来到了玉石二人的跟前,“玉大人,石将军,方才的戏还看得入眼么?”
他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充满了得意。本来上门来请求结盟,不说低声下气,也应该以礼待人。不过,看段青锋这样目中无人,方才又弄了出“公孙天成舌战群臣”的戏给他们看。玉旒云想,你越是有恃无恐,我越是要煞煞你的锐气,谈判起来,你才不敢漫天要价。因而冷笑道:“太子殿下似乎很喜欢演戏嘛——在西京时,你就扮演蓝大人的小随从,现在又唱出群魔乱舞给我们看,不知还有什么新鲜节目?”
语气里分明是讽刺,段青锋却不生气,把面具当扇子扇了扇,笑道:“还有好酒好菜和绝色佳人招待二位。不过,我看酒菜玉大人可以享受,佳人嘛,就只好我和石将军共享了,哈哈哈哈!”
谁能料到国太子竟然说出这样粗鄙之言?不过联想起引玉斋中的裸女图,段青锋此举倒也不算出人意料了。玉旒云不禁红了脸,把段青锋恨得牙痒痒的。
石梦泉赶忙道:“殿下太过客气了。我们冒昧前来,没有打扰您演戏的雅兴吧?”
“不打扰!不打扰!”段青锋笑道,“戏就是演给人看的嘛,要是没人看,我就变成自娱自乐了。石将军觉得方才那出《曼珠沙华》可还过得去么?”
石梦泉委实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礼貌起见,道:“与别不同,似乎别有深意。”
段青锋道:“深意嘛,其实也没有,石将军不必抬举我了。其实曼珠沙华就是彼岸之花,在人间是看不到的。想在歌舞中表现彼岸的情形,只不过是愚妄之举罢了。要说与别不同之处,大概就条——看戏的人都在戏中,人人在看,人人也在演。”
“那也未必。”玉旒云道,“我和梦泉都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所以直都只在看而已。”
段青锋嘿嘿笑:“没人说只有参加歌舞的才能被别人看。静止不动,沉默不语,也是道风景——大人怎么知道别人没有在看你呢?有时我们想着戏要这样演,或者那样演,要按照自己的计划演,不要被别人左右——其实演来演去都是戏罢了,都是被人看而已,大人,你说是不是?”
由种种迹象看来,他们的绿窗小筑之行也是段青锋计划的部分,现在听他这句话,更加确信无疑。玉旒云平生最恨被人摆布,但到了这地步,恼怒也无用,反而还被对手抓到弱她因笑了笑,道:“看来殿下对演戏造诣极高,岂是我等介武夫能明白的?殿下不是说有美酒佳肴和绝色妖姬么?这些声色犬马的,还容易理解些。”
这次换段青锋略略愕,既而哈哈大笑:“玉大人果然不快代名将,豪爽过人。我府里的那些人没见过世面,招待不周。不同这绿窗小筑,专为伺候人而存在。我在这里尽地主之谊,才不会丢人啊——二位请——”
随着段青锋到了二楼,沿途许多美艳女郎对他们抛送秋波——石梦泉只觉尴尬万分,因而目不斜视,玉旒云则是压着怒火,暗暗盘算如何在谈判上狠狠整段青锋回,所以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却发出股冷气,唯有段青锋似乎和这里每个□都颇有交情似的,“珍珍”,“宝宝”地招呼个不停,连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的鸨母也被他几声“姐姐”哄得开开心心:“殿下今天有贵客呀?想找谁来伺候呢?”
“既然是贵客,”段青锋笑道,“那当然是我亲自伺候啦,呵呵!”他又放低了声音,但依然高到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其实是让谁出来伺候我都舍不得——她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只能伺候我个呢!”
鸨母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太子殿下坏死了,都这样,我还做不做生意?干脆你把大伙儿都娶回家去,凑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好不好?”
段青锋道:“好,妈妈你去叫大家准备嫁妆,我和客人谈完了事情就来迎娶大家。”说话时,已经到了间包房的门口,他打开门请玉石二人进去。玉旒云发誓有朝日,她要把这人的对绿眼睛挖出来。
只是没想到,才进那包房,段青锋的表情就完全变了。先前的那种玩世不恭当然无存,面上冷冷的犀利竟和玉旒云有几分相似。
“二位想和我西瑶结盟,不知愿许我们什么好处?”
突然变得这样开门见山,玉石二人不免微微怔了怔。
想当头打我闷棍?门儿都没有!玉旒云想,我倒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即道:“太子殿下与赵王交往甚密。他许了你什么条件?”
这话针锋相对,问得点儿也不客气,但段青锋却并没有被震慑住,不答反问道:“赵王爷答应了我什么条件,难道玉大人都能照样答应么?”
玉旒云冷冷道:“那可不定。”
段青锋道:“怎么?莫非赵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许多事他能办得到,玉大人却办不到么?”
玉旒云在大局上不受人激将:“赵王爷是长辈,有些事当然是他能办到,我却办不到。况且——”虽然不知道赵王到底和西瑶有什么交易,但总和他谋取王位之事有关,就从此处切入:“况且,赵王爷是皇亲国戚,却不是皇上,有些承诺只有不是皇上的人才给的出,身份变,就不定会兑现。太子殿下不可不查呀!”
“玉大人是什么意思?”段青锋果然接了她的话茬儿。
玉旒云感觉就像是还在山中和那神秘老人下棋,设下套子等对手来钻:“太子何必明知故问呢?你在赵王府给我看到蟠龙玉佩,后来又用那茶叶和穗子引我们来这里——如果你信赵王的本事,也信他的承诺,又为什么要费这些周折?”
“话不能这么说。”段青锋道,“石将军是赵王爷的东床快婿,玉大人也几次三番出入赵王府,二位和赵王爷难道不是同坐条船么?”
“既然是同坐条船,”玉旒云咬住不放,“那殿下和赵王爷都谈好了,何必还要找我们再来次?是殿下特地想请我们来西瑶游山玩水,还是我们两个会错意,表错情,跑来叨扰殿下了?”
说得这样尖锐又滴水不漏,叫段青锋没有点空子好钻,这绿眸王子只有笑了笑,道:“玉大人果然厉害,终于见识到了。”
玉旒云道:“过奖过奖,也要棋逢对手才行。”心中却想:你花样不少,但是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厉害。
三人这才各自坐了下来。石梦泉不发言,他知道在大局上玉旒云有她自己的考量,如果需要商量,她自然会开口,否则,他是责任就是静静地观察与分析,提防那些暗藏的危机。
段青锋并未招人进来伺候,而是亲自给玉石二人斟了茶,道:“和赵王爷之间的盟约不是我定的,是我父王定的。他所答应的条件,我想玉大人都可以做到——第,承认我西瑶是和楚国对等的独立国家,第二,对我西瑶运到樾国的切商品包括茶和盐,不征收关税。”
“就这样?”玉旒云实在有点儿吃惊,“那么赵王爷要你们帮他做什么?”
“这还需要说么?”段青锋道,“他并没有明讲,但你我心里都知道吧?本来蓝大人北上就是为了要商议我西瑶将如何助赵王爷登上王位,但是才到大青河就遇到了楚樾大战。在瑞津和赵王爷的人碰头之后,正好就帮赵王爷做了第件事。”
“就是用那贡品灵芝来陷害我?”玉旒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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