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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阅读

作品:白玉染瑕|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7 00:14:39|下载:白玉染瑕TXT下载
  轻呼一声,不由地心疼起來,那么贵重的血燕,可抵得上她一年的饷银了。

  湖中锦鲤争相进食,镜花夫人睨着脚下翻动的湖水,随手将青瓷炖盅搁到了侍女手中的托盘上,走了开去。

  侍女留在原地,眸中隐含着对她的敬畏,不满与无可奈何。

  甩掉了侍女随从,镜花夫人难得偷闲地爬上了,王府中老树粗壮靠近地面的树枝,任凭茂密的树叶遮挡去她的行踪。

  她稳当地靠在树干上,迷蒙的双眸充满着对自己的困惑。

  她,沒有半年之前的记忆。

  或者说,她只记得这半年内发生的事。

  半年前,当她张开双眼,眼前的一切摆设显得极为陌生。

  她不认识这府邸上至主子下至仆从的任何人,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只在刚开始惊慌了一下,却很快镇定下來。

  他们说,她是镜花夫人,是北狄欣野王最宠爱的女人。

  他们说,她的男人,是北狄最高贵,最勇敢的英雄。

  他们说,她是幸福的。

  之后,他们带她去见了那个传说是她男人的欣野王。

  她虽然失忆,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欣野王狄远晟,毋庸置疑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男子,虎目剑眉间,燃烧着对她的热切。

  但,对她來说,他依旧是陌生的,她思索枯肠,记忆中却沒有任何与之相关的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狄远晟对她很好,几乎达到了有求必应,不管她的要求有多困难,多刁钻,多无理取闹。

  宠她,满足她,似乎是他与生俱來的习惯,她几乎不曾听到他对她说过一个不字,然而,尽管如此,她却依旧找不到自己在这府上的归属感。

  她,究竟是谁?

  她,从哪來?

  镜花半垂着眸,坐在树枝上,倚靠着树干,悬空的双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与衣衫同色的绣鞋松松垮垮地勾在脚尖上。

  忽然,其中一只绣鞋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落在树下不远处,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面前,那位女子被从天而降的绣鞋,稍稍惊了一下,这才发现,原來大树上隐藏着一个人。

  她拦住了欲上前责难的侍卫,自己则拨开茂密地枝叶,走到树正下方,抬头往上看去。

  树上之人并未将來人放在眼里,连施舍一眼都懒。

  这里是欣野王的王府,能到王府后院來的女子,又穿着如此华丽的衣衫,除了狄远晟的女人还会有谁?

  來人若非特意前來挑衅,只要她不理会,应该很快便会离开

  只是与平日里,狄远晟的其他女人不同,从來人身上,她感觉不到任何敌意。

  华服女子往树上一看,双眸微微睁大,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沒头沒脑的话,脱口而出。

  失去记忆的傅尔焰,如今的镜花夫人,心头一颤,终于低下头给了对方一个正眼。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女子蹙眉,察觉到树上之人眼中的全然陌生,犹豫了一下。

  “你不记得我了?”

  记忆中,那位风情万种,忽正忽邪的女子,从來都是被一片血一般的红色围绕着,从來沒见过她穿着一身素白,但那举世无双的容颜,却否决了她错认的可能。

  树下的女子,深深凝视了傅尔焰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傅尔焰细眯起眼,盯着华服女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愈发怀疑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离开那棵老树后,跟随在女子身边的侍卫开口问道:“女皇认识那位姑娘?”

  华服女子微微一晃神,脚步稍稍顿了顿,才平静答曰:“算……是故人吧。”

  卷 四 峰回路转觅伊人 15o 匿名消息

  女皇來得匆忙,走得无声无息,以至于王府的主人回到王府之后,管家才禀告狄远晟,女皇下午刚來过,但却沒有人知道,她为何而來。

  北狄女皇的寝宫,临水而建,远傍青山,每至清晨,烟波浩渺,雾气朦胧,故得名曰:浩渺宫。

  女皇狄枢晗,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浩渺宫水榭雕栏,低着手中的陈酿,就着壶嘴倾倒入樱桃小口,与平日里的端庄持重相比,显得有些不羁。

  微微阖上的美目模糊了整张容颜,让人读不出她的想法,唯有眉宇间隐隐拢起的褶皱,揭示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狄枢晗的贴身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主人,您有心事,是因为在王府遇见的那位女子吗?”

  她敛了敛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何以见得?”

  “今日前去王府,您一遇见那位女子,还未等到王爷便匆匆赶回,一入夜就一直在此喝闷酒。”

  这样的表现,还需他多说吗?

  狄枢晗默默苦笑,她以为自己克制得很好,却沒想到在旁人眼中竟表现得如此明显。

  那个人亲自教导的喜怒不形于色,她果然还不够火候呢……

  狄枢晗垂下眼帘,再次灌了口烈酒,仍凭喉间的灼烧感,麻痹自己的神智。

  “你下去吧,我沒事。”

  拒绝了贴身侍卫探究的目光,狄枢晗抱着酒壶,依旧凭栏而饮。

  轻浅的足音渐渐远去,她才再次睁开的双眼,幽深的瞳孔中,暗含着纠结与挣扎。

  她确实认识今日在欣野王府邸遇到的美丽女子,她是傅尔焰,而她们,关系匪浅。

  虽然并未有过多的接触,但,严格來说,自己是欠着她人情的。

  多年以前,她曾被人唤作长袖,而傅尔焰,则是人前她的替身,由那人特意安排,以确保她平安的箭靶。

  只是,她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于那个冰冷彻骨的雪夜。

  她和她,以及那个男人之间,已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却不想今日的相见,杀得她措手不及。

  曾经的一切,不断在她脑海中翻腾,剧烈的心颤,不安的预感,让她烦躁得只能以酒压制。

  难道,在他如此待她之后,她的心底仍旧隐藏着期待?

  不!

  狄枢晗攥紧了拳头,破裂的酒壶碎片深深刺入她的手掌,她却不觉得疼痛,因为,这和她心中的苦楚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眼眶有些酸涩,她闭了闭双眸,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清明。

  听说,他已如愿登上皇位。

  听说,整个墨华皇朝因新皇义妹,鸾凤公主的失踪而乱作一团。

  既然她身为女皇,两国又在交战之际,与他交手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但对于傅尔焰……该还的,她还是得还,毕竟若非有她的庇护,那些年,自己恐怕也无法过得那样平顺。

  心意已决,狄枢晗命人取过纸笔,特意用工整的笔法掩藏了平日的字迹,派人匿名将消息悄悄传回了墨华。

  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能做的她已经做了,至于消息是否能传递给寻找傅尔焰的人……那就看傅尔焰自己的造化吧。

  半年前,鸾凤公主于回程途中失踪,消息传回墨华朝堂,向來云淡风轻的丞相大人瞬间面色狰狞,性情大变,怒火波及整个朝堂,那段时间,连身为皇帝的墨澈,开口都极为谨慎。

  派人遍寻不得,上官轻云亲赴战区,却依旧一无所获。

  为了能专心致志地寻找傅尔焰的踪迹,上官轻云不顾墨澈的挽留,强硬推辞了丞相之职,重新操起家业,以上官家遍布多国的势力据点,联合赤炎宫的消息渠道,进行细致地调查。

  她失踪于战区,虽是墨华领土,但很有可能掳走她的人是北狄。

  当然,墨华内部作案的可能性,毕竟她树敌不少。

  尽管被其他国家掳走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上官轻云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也都派了人暗中搜查。

  不管传來的消息如何悲观,上官轻云从來不去考虑,她或许已不在人世的可能,因为一旦那想法出现在脑海,深深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撕裂。

  因此,他只能抱着渺茫的期望,麻木度日,等待着或许并不可能的消息。

  他的心情,墨澈曾经深有体会,况且,失踪的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对于上官轻云的忤逆,他并沒有任何怪责,反而默许了白世通暂且放下手头一切事物,专注于找寻傅尔焰这件事上。

  只是半年过去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重----沒有任何与傅尔焰相关的消息传來。

  若是她还活着,以她的性子,以她的聪明才智,怎可能传不出一丝讯息?

  就在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弃之时,一日傍晚,白世通神色焦急,匆匆走入了上官家位于墨华北部重镇的分部----上官轻云长期在此驻扎。

  一入大门,白世通先是面色凝重地示意上官轻云跟他走,直到入了13&56;看&2636o;网房的门,他才慎重开口:“有消息了。”

  上官轻云这半年多來,不露一丝笑意的面容有了少许变化,微微瞋大的双目,流动着点点微光。

  “查到什么了?”

  “严格來说,并不是查到的,是有人匿名送來的消息,还來不及核实,但我初步评估了下,可能性很大,怕你能不急,就來告诉你了。”

  白世通蹙着眉头,有些矛盾地说道,既不想给上官轻云过多希望,又不想再次泼他冷水。

  “先说吧。”

  “传來的消息说,她在欣野王府,是欣野王最宠爱的人。”

  闻言,上官轻云的神情并沒有太大变化,对“最宠爱的人”几乎充耳不闻,反而思索起这般可能性來。

  “欣野王半年前,得一美人,视若珍宝,却不曾在人前露脸。若此消息为真,那么不管从时间还是地点上來说,那名女子是焰儿就极有可能。”

  白世通诧异地望着冷静的上官轻云。

  “难道你就不困惑为何她一直不回來?你就沒担心过她可能移情别恋了?”

  越想,那女子是傅尔焰的可能性就越大,上官轻云因而暗暗欣喜,紧绷的心稍稍松懈。

  听闻白世通如是一问,上官轻云仿佛他是白痴般,睨了他一眼。

  “她不回來,定是有说不得的难处。她移情别恋?不可能!”

  对白世通抽搐的嘴角视而不见,上官轻云继续下达指示,要求白世通务必将任何有关该女子的事,摸个一清二楚之后再作打算。

  白世通领命离开,沒有察觉到,上官轻云竭力掩饰的激动。

  终于----

  卷 四 峰回路转觅伊人 151 寻母之途

  夏日炎炎。

  崎岖的山路上,沒有一个行人,山路那头遥遥传來马蹄踏地和车轮滚过的声音。

  一匹有些矮小的牡马,拖着一辆极其朴素,沒有任何特点的马车,沿着上山的路慢慢悠悠地晃了上來。

  这条山路是通往北狄都城的两条路之一,另一条是四通八达的官路,鲜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耗时费力的山路前往都城,加上烈日当空,一路上,赶着马车的男子都不曾遇到任何人。

  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一顶竹笠压得极低,似乎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握着缰绳的双手修长白皙,唯有在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茧,看來像是一较为清贫的读书人。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中,男子看似文弱的身躯,坐得四平八稳,并未因路途颠簸而露出少许烦躁。

  突然,身后隔绝车厢的帘子被一只粉嫩小手掀开,一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自车厢内探出头來。

  “爹,还沒到吗?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娘?”

  小家户憋着嘴,拉着爹亲的衣角,泫然欲泣,却在下一刻倔强地强忍住,眨了眨眼,挤掉眼眶中的水汽,抬起头期盼地望着爹亲。

  儿子的聪慧早熟,让上官轻云有些心疼。

  半年多來,他废寝忘食地找寻心爱之人,却因而忽略了稚子失去娘亲的惶恐。

  上官轻云抬手摸了摸上官卓尔的小脑袋,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

  “很快,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娘了。”

  上官卓尔闻言,终于露出了数日來第一个带着童真的灿烂微笑,一股脑儿钻出了车厢,坐到了上官轻云赶车的位置旁。

  “你出來干嘛?日头太毒,回车里去吧。”

  上官卓尔并未出声,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好吧,只能一小会儿。”

  他与傅尔焰共同孕育的这个孩子,是这世上第二个有本事令他无可奈何的人,明明是男儿身却承袭了娘亲的美貌,倔强的性子也和他娘小时候如出一辙。

  父子俩架着马车又赶了会儿路,年幼的上官卓尔坐在副驾上,隐隐有些犯困,细细眯起的眼儿,透着连日赶路的疲惫,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却强撑着不愿睡去。

  上官轻云微微叹息,放缓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对小娃儿说:“困了就回车里睡吧。”

  小娃儿立刻坐直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困,坐在这里,娘一眼就能看到我。”

  “你娘若是看到你这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会怪爹沒照顾好你,你不想爹和娘一见面就吵架吧?”见小娃儿听不进自己的话,上官轻云只好搬出他娘來说服他。

  “这……”

  他想第一眼就看到娘,可是,也不想让爹和娘吵架……

  上官卓尔为难地看了看爹,又瞧了瞧舒适的车厢。

  “去吧,我保证一见到你娘,就喊你起來。”

  在爹亲再三保证之下,上官卓尔才屈服于汹涌袭來的睡意,回车厢内小憩。

  北狄人喜欢湖,他们认为自己的祖先是从湖底來到6地,建立了现在的国家,因而湖对北狄人而言是神圣的存在,不仅北狄女皇的寝宫依湖而建,达官显贵们的家或建于湖边,或人工造湖。

  而诸多湖中,以自然形成的最为圣洁,也最为北狄人崇拜。

  身为北狄地位仅次于女王的欣野王,不但家中有特意命人修建的宽阔的人工湖,连位于城外的别馆,也修建在一风景秀丽的天然湖泊边上,并将周围湖岸一带,划入别馆范围。

  今年夏日,格外闷热,为了躲避暑期,也为了讨好佳人,欣野王狄远晟特意带着不耐暑气的傅尔焰前往别馆避暑,希望以此能博得佳人欢心。

  然而,不巧的是,欣野王前脚刚踏入别馆,后脚就有一女声女气的宦官,携了女皇手谕,要他入宫商讨国事。

  不得以,狄远晟只得将傅尔焰独自一人留在别馆,嘱咐别馆的下人们好生伺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傅尔焰对此乐见其成,对于狄远晟,这个号称她男人的人,她一直生不起亲近之心,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隔阂。

  他对她很好,毋庸置疑,甚至千依百顺,自她失忆后,也不曾用男人天生的优势,强迫她,为此她也曾听到,有人在暗地里嘲笑狄远晟,但他却并不在意,依旧一如既往地待她。

  尽管如此,她却从心底排斥他的靠近,宁可些小心思,将他推向他的侍妾们。

  而此时,他被十万火急地召回,留她一人在此别馆散心,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失忆的她虽不是北狄人,却也喜欢待在湖边,任由平静的湖水荡涤她心中的茫然。

  然而,当日树下女子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颗沉重的石块,激起了她心湖的圈圈涟漪。

  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傅尔焰心中的不和谐感,似乎因这句不经意的话得到了诠释。

  她,好像并不属于这里。

  傅尔焰屏退了下人,赤脚踏在湖岸细软的沙地上,不由地自嘲嗤笑。

  如果,她不属于这里,她又属于哪里呢?

  她在王府那么久,却从未听闻有人在找寻她的消息,若她真不属于北狄,为何沒有人在意她的行踪。

  或许,她一直是孤身一人?

  脑海中的全然空白,令她无从得知真相。

  她面对美丽宁静的湖泊闭上双眸,由着轻柔的微风,自湖面吹來。

  突然,一柔软矮小的活物,撞上了她的腿,并牢牢抱住。

  傅尔焰睁开美目,低头一看。

  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瞬时撞入她眼帘----

  上官卓尔生怕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再次从眼前消失,紧紧抱住傅尔焰的腿,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娘。”

  陌生的称谓,却勾起了傅尔焰胸口莫名的酸涩,双眉因而微微拧起。

  见傅尔焰沒有反应,上官卓尔再次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娘。”

  傅尔焰因而彻底清醒。

  她蹲下身,将抱住她小腿的小身子轻轻拉开,放柔了表情,轻声说:“我不是你娘。”

  卷 四 峰回路转觅伊人 152 错认与否

  傅尔焰的一句“我不是你娘”,瞬间逼出了小娃儿的眼泪,眼瞧着他嘴角一歪,就要放声大哭,寂静的湖岸却响起了一声清润温和的呼唤,瞬间止住了小娃儿即将夺眶而出的金豆子。

  “卓尔。”

  傅尔焰顺着声音传來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穿着月色长衫,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站在一边,正静静望着此地。

  男子容貌俊秀,气质飘逸,面带微笑,深邃的双眸中跃动着莫名的暗火,神秘莫测,却有着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魅力。

  上官卓尔听到爹亲的呼唤,依旧紧紧依偎在傅尔焰身边,不舍得离开,只是分神回头,哽咽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场景让傅尔焰略感尴尬,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男子,随即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娃儿。

  从长相上來说,身边的小娃儿面相宜男宜女,十分漂亮,与不远处那从容淡雅的男子并不十分相像,但旁人一眼望去便只两人是父子无疑,因为父子俩身上都有着同样温润如玉的气质。

  察觉到自己似乎肆无忌惮地盯着陌生男子看,傅尔焰稍稍有些脸红,暗斥自己的不矜持,朝那名男子露出了善意的笑,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他明明听到了方才她与娃儿的对话,却丝毫沒有出面纠正的意思。

  见傅尔焰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上官轻云才缓步上前。

  刚才听到她否认自己的身份,现在又摆出全然陌生的表情,其中究竟有何内情,恐怕需要仔细斟酌。

  上官轻云顺着傅尔焰的话,召回了儿子。

  “卓尔,过來,别唐突了姑娘家。”

  她明明就是娘,为何不肯承认?

  卓尔似乎还想与爹亲辩解,但在收到爹亲眉宇间的警告时,按捺了下來,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爹爹身边。

  这可爱的娃儿触动了傅尔焰内心的一根弦,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善良温柔的女子,为何独独不忍心看到这娃儿脸上仿佛被遗弃的小狗般的可怜神情。

  上官轻云又往前走了两步,将傅尔焰矛盾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脸上完全是对待陌生人时的神色,并非假装,但他确信,她就是他儿子的娘亲,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究竟她身上发生了何事,让她连枕边人和亲生孩儿都认不出來?

  湖水拍岸的声音掩过了上官轻云口中几不可闻的呢喃,收敛了眉宇间的探究,上官轻云拱手,优雅作辑。

  “姑娘有礼了,小儿莽撞,错认了姑娘。”

  悦耳的男音使得傅尔焰微微晃神,似乎记忆深处,她身边曾经也出现过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

  她暗暗苦笑,驳斥了心中的幻想。

  她哪來的记忆,若真有,她怎会至今还想不起自己的來历。

  傅尔焰福了福身,大方得体地回道:“公子不必介怀,这娃儿如此乖巧伶俐,我甚是欢喜,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

  听闻傅尔焰的夸奖,上官卓尔睁大的双眼,晶灿灿地盯着傅尔焰,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仿佛吃下了一整个糖人般雀跃。

  他好久好久沒有见到娘亲了,虽然眼前娘亲不认他,但她并沒有不要他,她依旧喜欢他。

  得不到娘亲温暖的拥抱,上官卓尔幼小的心灵,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來抚平失去娘亲的伤痛。

  儿子兴奋中一闪而过的寞落,让上官轻云微微叹息,见日头已偏西,从晌午探听到消息,特意避开守备來到这里,已用去太多时间,恐怕今日难有进展。

  拉起儿子的小手,上官轻云朝傅尔焰微微颔首。

  “多谢姑娘沒有怪罪小儿的鲁莽,我儿年幼失母,而姑娘又与我妻子十分相似,因此才被小儿错认……多有打扰,还请姑娘恕罪。天色已暗,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上官轻云拧着双眉,俊颜露出悲戚神色,配上小娃儿的依依不舍,使傅尔焰胸口一滞,莫名地难以割舍。

  不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明天。我明天在此等你们,若是你们还在附近,可以带娃儿过來找我,虽然我无法取代他娘亲,但他若愿意,认我做干娘也无妨。”

  上官轻云立刻使了个眼色给儿子。

  聪慧的上官卓尔,立刻扑向傅尔焰,甜甜地喊了声“干娘”。

  带着奶香味的软软的小身子撞入傅尔焰怀中,柔和了她心底的冷意。

  笑靥如盛开的牡丹般绽放,惊艳了小娃儿,也迷醉了上官轻云。

  “干娘,你真漂亮。”

  回去的路上,小娃儿听话地跟在上官轻云身侧,亦步亦趋,并未因自己年纪小,而要心事重重的爹亲抱,让沉浸于自己思绪的上官轻云几乎忘记了,儿子还只是个刚满三岁的娃娃。

  一声小声呼痛自身后响起,才唤回了上官轻云的注意。

  他回头望去,见卓尔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渗出血丝的膝盖,轻轻吹气,明明痛得撕牙咧嘴,却仿佛一真正的男子汉般,一滴泪都沒有流。

  心中又是一声长叹,这半年多來,儿子的懂事,总能牵动他心底的愧疚。

  上官轻云走到卓尔身边,轻松抱起他。

  “膝盖疼吗?等会儿回去,爹给你擦药。”

  上官卓尔粗短的小手臂,搂住了爹爹的脖子,却并未因膝盖上的伤向爹爹撒娇,只是问道:“爹,刚才那个人就是娘,是吗?”

  上官轻云轻笑着说:“才那么些日子,卓尔怎么连娘都不认得了?”

  “我、我……我知道她是娘啊,但是她不承认,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想到这儿,漂亮的小脸蛋再次黯淡了下來,年幼的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只知道向來疼爱自己的温柔娘亲,失踪那么久之后,忽然就不认他了。

  温和的大掌抚上了卓尔的小脑袋。

  “别难过,你娘只是暂时忘记我们父子了。用不了多久,她肯定会想起來的,不会太远……”上官轻云虽然这么说着,可他脑海深处,却对这话究竟是安慰儿子,还是安慰自己充满了深深的不确定感。

  滞缓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久久未散,他匆匆加快了脚步,怀抱着儿子,隐入了傍晚的混沌之中。

  卷 四 峰回路转觅伊人 153 湖岸之约

  前一日约得急,并未约定具体时间,傅尔焰明知自己无需表现得太过急切,然而她却不管不住自己跃动的心,一早便等在了湖边。

  昨日,他们也并未明确应允今日之约。他们……会來吗?

  这片湖岸是私人领地,若是他们被守卫拦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前依旧未出现两人的身影,失落渐渐漫上心头,一双明媚的眼也稍稍有些黯然。

  “干娘!”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引得傅尔焰侧目望去----上官轻云带着上官卓尔如约而至。

  傅尔焰露出笑靥,张开双臂,将小娃儿抱了个满怀,甜甜的奶香,驱散了心头的寞落。

  “姑娘今日一切可好?”

  仿佛对待陌生女子般,上官轻云立于前方数尺,淡笑着问候。

  “公子安好,奴家一切均安,多谢公子挂怀。”

  看到爹娘两人居然如此客套,尤其是娘亲脱去了往日气势凌人的外衣,着实让上官卓尔感觉不适应,但只要能待在娘亲怀抱,一切都无所谓了。

  卓尔亲昵地搂着傅尔焰的颈项,乖巧地窝在她怀中。

  傅尔焰邀两人到湖边竹屋小坐,那里她已命人备好了吃食。

  傅尔焰自认不是好奇之人,然而她却难以抑制对这对神秘父子的探究之心。

  且不说两人如何避开守备出现在这里,光昨日小娃儿的错认就让她彻夜难以入眠。

  只是,萍水相逢,有些话问了怕是要失了分寸。

  湖岸竹屋是狄远晟为了此次來别馆避暑,特意命人为她建造的,她素喜一人独处,侍女不敢轻易靠近此地,也成了她款待父子俩的最佳去处。

  坐在竹屋中,湖面的微风轻轻灌入,将夹杂着水汽的清爽带入屋中,

  傅尔焰让卓尔坐在自己腿上,你一口我一口与小娃儿分食着竹屋中的精致点心,母子俩吃得不亦乐乎。

  上官轻云目光灼灼望着眼前许久不见温馨的一幕,眸中荡漾着点点柔情,却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细细收妥。

  仿佛突然想起一般,他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

  心中纠结了一瞬,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总觉得那被唤作镜花的女子,并非真正的自己,而她想以自己的真面目相待。

  但这样的犹豫也就持续了一瞬。

  “别人唤我镜花。”

  “镜花?”

  镜花水月?

  只是拥有她的虚无缥缈?还是她的美如镜中花水中月般梦幻?

  上官轻云半垂着眼眸,笑得淡却别有深意。

  “真是不错的名字。”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免贵姓上官。”

  上官……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萦绕在舌尖的上官两字,好似曾无数次脱口而出。

  傅尔焰暗暗自嘲。

  她不是向來自诩心如止水的吗?纵使狄远晟费尽心机以求换得她的回眸一笑,她却始终不为所动,为何沉静的心弦会为只见过两次的男子而牵动?

  不乐意娘亲全副心思放在爹爹身上,上官卓尔仗着有利位置,拉了拉傅尔焰的衣襟,甜笑着喊了声“干娘”,张着小嘴讨要点心。

  傅尔焰成功被怀中的小娃儿逗笑了,伸手点了点娃儿的脑袋。

  “你这小馋猫。”说完,便熟练地将一小块糕点塞入娃儿的嫣红小嘴儿。

  机灵的上官卓尔一边享受着娘亲的服务,一边也不忘观察爹爹的神色,见他一脸不赞同地暗暗瞪了自己一眼,小娃儿缩了缩脑袋,决定娘亲沒回到他们身边之前,暂时不捻爹爹的虎须。

  上官卓尔摆出一脸为难的神色,可怜兮兮地盯着傅尔焰。

  “干娘,爹爹沒得吃,好可怜,你也喂下爹爹,好不好?”

  傅尔焰望了望面前的桌案,发现自己为了喂食娃儿方便,居然将几碟小点心都拉到了自己面前。

  妩媚的脸蛋儿遂微微一红,正要将碟子推至上官轻云面前,怀中的小娃儿却不依了。

  “不要嘛,干娘你喂爹爹嘛。”

  小娃儿的要求有些出格,傅尔焰却不忍拒绝,只能求救般瞧了瞧上官轻云,却发现他居然理所当然地张着嘴,等待喂食的无辜神情,与怀中的小娃儿如出一辙,仿佛暗示着他并不想如此,但儿子这样要求他也无可奈何。

  傅尔焰只得拈起碟中的点心,送到他嘴边。

  上官轻云轻笑着,朝她眨眨眼,算是谢过她的喂食,张口将她指尖的食物吞下。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柔软的唇舌扫过她指尖,像是含了下,却立刻放开了。

  “这糕点果然美味。”

  傅尔焰瞬间俏脸爆红,触电般收回了手指。

  窒息的胸口仿佛要炸开般,剧烈鼓动着,他温和的表情印在她眼中竟有说不出的魅惑。

  室温好像陡然升高了许多,莫名的闷热令她口渴难耐。

  沉默的尴尬在竹屋内蔓延,她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題。

  “昨日娃儿将我错认为娘亲。她,沒有与你们在一起吗?”

  上官轻云的眼神闪了闪,蒙上了一层晦暗。

  “我妻子于半年前神秘失踪,至今生死未卜。孩子思念至极,而姑娘又与我妻子十分神似,这才不小心错认。”

  他的俊容隐隐覆着悲思,看得出对其妻子用情极深。

  她不忍再继续追问,心底却难以抑制地浮现出点点失望,原來他已经有心爱之人,在她已为他心动之后……

  暗暗一声叹息,她还來不及自怨自艾,却听上官青云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士,为何在此山林之间?我见姑娘谈吐不凡,应不是山野村姑。”

  “我也不知自己从何而來。”

  傅尔焰低垂着螓首,因而错过了上官轻云在听到如是回答时,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怎么说?”

  面对眼前的父子俩,傅尔焰生不起防备之心,将自己这半年來的遭遇细细道來。

  “大约半年多前,我一觉醒來,发现自己就在这里。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來,也不认识身边任何一人。目前有关我的一切,均为别人告知……”

  她有意避过了自己目前的身份,下意识不想让眼前的清润男子知道自己已罗敷有夫。

  她拙劣的刻意隐瞒尽入上官轻云眼底,然而他并未表现出在意,只是问道:“难道姑娘就不曾想过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或者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卷 四 峰回路转觅伊人 154 两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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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姑娘就不曾想过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或者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并非不曾这样想过,但是她虽生活在王府之中,却几乎与世隔绝,接触的人,除了狄远晟,他的妻妾,就是侍女仆役,若非此次來这别馆,她根本不可能与上官父子俩相识。百度搜索 138百~万\小!说网 138oo1oo 看最新章节

  她格外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这让她觉得至少她并非完全生活于谎言之中。

  也是正因如此,她选择性忽略了在寻人途中的他,为何选择在此停驻。

  然而沉浸于此的她,却少了应有的警觉。

  她的异样终于在服侍她的下人中传开了。

  镜花夫人水性杨花,趁王爷不在,与人在湖边幽会这样的传言,悄悄流入了欣野王狄远晟的耳中。

  为此,他退却了政事,特意向女皇告假,前往别馆。

  刚一入内,狄远晟就被告知,镜花夫人独自一人在湖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狄远晟面色一沉,不怒自威,屏退左右,仅带亲信侍卫一人悄悄靠近湖岸。

  凭借着湖岸周围的树林,他亲眼见到了,从來不在他面前开怀大笑的傅尔焰,居然在其他男子面前笑靥如花,那发自内心的微笑沒有任何防备,灿若星辰的双瞳含着全然欣喜。

  狄远晟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嫉恨万分地瞪着湖边仿佛一家三口般谈笑风生的三人,用尽十二分自制才压抑住上前拆散他们的欲望。

  紧握的双拳,青筋绽露,一声闷响,轰向距离身边最近的一棵大树。

  树叶发出的异常声响,令湖边三人警觉起來。

  傅尔焰警惕地望了望树林,让上官轻云父子俩先行离开,在她的眼中,斯文有礼的父子俩应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若真发生什么,恐怕极易受到伤害。

  而上官轻云并未刻意纠正她的误会,一是确实找不到机会澄清,二则因为若伪装为文人更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狄远晟隐于林中,阴鸷的双眸盯着男子带着一小娃儿离开。

  “王爷,是否要追?”身后的亲信压低了声音问着,在这野外解决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易。

  狄远晟面色依旧阴沉,抬手阻止了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离开。”

  树林中虽传出异响,但久久未见有人出现或者其他异动,而上官轻云父子俩也已离开,傅尔焰这才稍许放下心,向别馆走去,却不知自己脸上从警觉到松懈的一系列表情变化,尽入狄远晟眼底,也激起了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狂乱。

  傅尔焰刚走进别馆房间内,居然看到本应在皇宫中处理政事的狄远晟正坐在房间正中,心底的警觉与不详的预感再次升起。

  “你怎么在这里?”

  她生硬地问询与先前在湖边的巧笑倩兮,天差地别,令狄远晟胸口如遭重击,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押了口茶,掩饰心底的酸涩。

  “为了回來陪本王的爱妾,本王千赶万赶终于将事情处理完了。镜花,这些天一切可好?”

  精明的双眼并未错过傅尔焰在听到“爱妾”两字时,瞳孔深处流露出的排斥。

  “多谢王爷挂怀,我一切都好。”

  他试探的目?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