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忿,暗道:“我自己不会下山么,为什么偏得跟着你”这脚下便越走越慢,可不管她怎么慢,楚濂不远不近,总在离她约莫yi丈远之处。
叶落索性在路旁的yi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只等楚濂走到拐弯处不见时便斜刺里溜走,别寻yi条小路快些下山。谁知楚濂脑后竟似长了眼睛似的,亦掉头走了回来,坐在了叶落边上的石头上也不言语。
叶落正惴惴不安,忽听楚濂道:“落儿,我是跟自己在置气”,却仍是目视前方,也不看她。
叶落听他这句话无头无尾的,倒不知道怎么答,慌忙中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是我这鞋子不甚合穿,所以所以走不快。”
楚濂别过头来,看看叶落的脚,凝眉想了想道:“那就多休息会儿吧。”叶落听了这话暗暗叫苦,正想着怎么圆场,却见楚濂自路边的冬青树上摘了片翠叶,轻轻拭去灰尘,双手将叶子正面横贴于唇上,屏气吹奏,手指紧绷轻放间,木叶声婉转而起,清越悠扬yi如笛声。
叶落听那木叶声的虽韵律简单却婉转悠长,入得耳来甚是熟悉,却正是当年在山中哑公拿着翠叶吹过的曲调,记得当时她觉得煞是好听,便缠着哑公问这曲儿的名字,哑公只笑着比划着告诉她,那是他故乡的童谣,却无论如何也比划不清何处是他的故乡。
叶落又惊又喜,走道楚濂跟前,问道:“这可是先生故乡的童谣”
楚濂取下贴在唇边的翠叶,微微点头。
“先生的故乡是在哪里”
楚濂灿然yi笑,慢吞吞的yi字yi字道:“茂-纹-郡。”
叶落轻叹yi声,无限怅惘:“噢原来哑公是茂纹人士。”
楚濂微微低头看着她,温润的双眸笑意融融。叶落觉着那眸中的温暖是她甚是熟悉的,不由脱口道:“你便是哑公么”
楚濂轻笑yi声道:“不是。”
叶落话yi出口已然懊悔眼前人长身玉立,濯濯如春月柳,又怎会是那背已微驼,满脸皱纹的白发老人。便低声道:“是叶落唐突了,先生莫怪。”
楚濂长叹yi声,似是吐出心中无限郁结,继而轻声道:“只是自你幼时起,我每次去山中探望你时都扮作哑公模样。”
叶落只觉如被人猛击yi掌,惊道:“我幼时起你探望我”
“是,短则七八天,长则三五月。”
“为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来看我你认识我师父么”叶落心内激荡,忙上前yi步,紧紧攥着楚濂的衣袖,连珠炮似的追问道。
楚濂看着叶落神色温和道:“我自然是楚濂,之所以常去看你,是因为曾向人许诺会照应你yi世,只是为了避你师父的耳目,便扮做哑公的模样。”
叶落兀自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你向何人许诺,为什么你要答应他”
楚濂浅浅yi笑,淡如水墨,眉宇间却似有无限怅惘:“我十岁那年生辰,家父大摆筵席,有位出世的高人替我看相,说我若不出家为僧必难躲他日血光之灾。家父yi向爱我颇深,自然舍不得我出家,只是大师的话也不能全然不信,他见我平日里颇爱抚琴弄笛,想着音律之道最能怡情养性,也能化解些戾气,便亲自将我送至蜀中,拜人称“当世第yi圣手”的林逸飞为师。当日师父听我弹了yi曲后,便赞我资质过人,不但欣然收我为徒,平日待我竟比他自己的两个女儿更加好些。
两年后,有人到师父府上给大师姐说媒。我们三人在屏后偷偷听了,竟是yi商贾巨富之家的子弟,说什么颇擅音律,想来不过是附风庸雅罢了,可师父竟然应允了。那时我和二师姐不过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淘气的年纪,见大师姐暗自垂泪的模样,大是不平。过些日子听说那人亲自到蜀中来送聘礼了,便将他堵在了蜀中最是繁华的地界劝业里,激他以yi曲定胜负,他若输了,便原路返回,从此再莫提求娶我师姐的事;我若输了,便听凭他处置。我那时虽只随师父学了两年,但师父便已夸我资质绝佳,琴艺日进千里,当今之世,能胜过我的不过在六七人左右。我那时自然想不到,那yi介商贾之子竟在那六七人之中。只是当日在闹市,众人为证,他的yi曲凤求凰,情艺双绝,确是在我之上。
所谓愿赌服输,即便我年少气盛,也只能束手就擒,听凭那人处置。只是那人却笑道:“如此,便烦请这位小兄弟替我做yi件事,至于何事,待他日叶某想起时yi定亲自告诉你。”便yi笑了之。我那时当然是大松yi口气。只是想起来,当日我和那人都不会想到,因缘巧合,我与他再见时,他竟已命在旦夕,而他要我做的事情便是照应你yi辈子。”
叶落虽听得如坠云雾,却尚有yi线清明:“叶某蜀中林家那人可是那当铺老掌柜的儿子他为什么要你照顾我”
楚濂轻蹙起眉头,迟疑道:“这我亦不知道详情,也许有yi天你师父会把yi切都告诉你的。”
叶落急道:“师父只说我是十三年前大相国寺走失的孩子。”
楚濂柔和道:“落儿,你曾跟我说找到了爹娘,心里也很欢喜,这样子不也很好么。”
“可是师父把娘掳走了,她逼我七日内杀了靖南王或是嫁给太子,否则便杀了我娘。楚先生,实不瞒你,我回龙溪便是不想嫁给太子,逃婚去的。而我姐姐倾慕太子,自愿替嫁给他。明日太子便要纳妃,难道我真要回去嫁给他么那我姐姐怎么办”叶落说着竟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楚濂脸色亦是微微yi沉,须臾方道:“我路上来时,便听乡人议论说是官道死了好些人,我找到那几人尸身,看他们的伤口便知是你师父所为,只想不到她会逼你做这样的事。”
“楚先生,你可知道为什么师父会这般恨我。”
楚濂看着叶落,温润的双眸漏出丝悲悯:“落儿,你师父又怎会恨你,我想她不过是被执念所困,自苦苦人罢了。落儿,你放心,你娘那里由我去救,我和你师父也算是十几年的旧识了,她的行踪我只怕比你还知道得多些。你仍回龙溪去吧,千万别存着什么嫁太子救你娘的傻念头。”
叶落yi听此言心中大喜,转念yi想又摇头道:“不行,若不能亲眼见着我娘平安无事,我哪里也不能去。楚先生,我师父我师父性子有些古怪,武功又极高,我和你yi起去好了。”
楚濂摇头笑道:“你去做什么莫非你还能和你师父动手不成弄不好倒让我投鼠忌器。”见叶落仍是yi脸不情愿的样子便道:“若是你实在不放心你娘,便在前面上虞镇待下来,那里有家悦来客栈,你便在那里住下,这几日哪都别去,我yi救下你娘便去找你。”
叶落仍想争辩:“可是,楚先生”
楚濂止住她的话,正色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落儿,七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其我们在这里争论,倒不如分头行事,我也好早些找到你师父救下你娘是真的。”
叶落见他言辞坚决,便勉强应道:“那便听先生的吧。”
楚濂点点头,问道:“你的脚可好些了,能走了么可要我背你”
叶落慌道:“已经不碍事了,落儿可以自己走的。”
楚濂上前携着叶落的手道:“如此,便快走吧。”两人相携yi路飞奔下山,至官道上便各奔东西。叶落看着楚濂的背影,不禁暗自思量:“倒不知往日里哪些时候是他扮得哑公,我竟然半点破绽都没瞧出来。”
奈何缘浅
楚濂和叶落分别后,便急忙往京城里赶。他虽然稳住了叶落,却没有十足的把握yi定能在七日内找到叶落的师父并救出林如玉,如今却只能先向yi人多借调些人手,在京都城内外广为打探消息方是上策。楚濂yi念及此,愈发策马如飞。
方行了yi二十里地,忽然前面官道拐弯处冲出yi队人马,为首那人鲜衣怒马,正是卫翌风。
楚濂心中瞬间涌上yi念:“杀了此人,且非yi了百了”心内转念时,两厢人马已风驰电掣般插肩而过。楚濂暗自苦笑:“杀了此人,落儿免不了伤心难过,却又何苦”
就在两人yi错肩的霎那间,卫翌风微微转头,瞥向楚濂,心内暗道:“好重的杀气”虽只在yi闪电间,卫翌风却已认出楚濂便正是那日在大相国寺树下和叶落寒暄之人,心内暗忖:“此人必有蹊跷。”便yi勒马疆,回首目视楚濂已然远去的身影,对宁捷道:“你派两人去查查方才那白衣人的来历。”
宁捷虽心中不解,却仍恭谨道:“是。”便叫两名侍卫掉转马头,去查楚濂。
卫翌风不再多言,yi行人便又打马绝尘而去。行了约莫五六十里地,却见前面官道上,有群人正驻足围观。卫翌风心中yi沉,忙勒马徐徐前行,待到跟前时,便跳下马上前查开。宁捷忙领着几名侍从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多是些住在附近的农夫和yi些赶路的人,看到卫翌风yi行人鲜衣怒马,气势不凡,忙纷纷避让。人群中yi个乡中里正模样的人正指挥几个农夫将散落在官道各处的尸体搬至路边,整齐排好。那里正yi见卫翌风便知他是京中的贵人,忙上前点头哈腰道:“也不知是哪里的亡命之徒在这官道上杀人,引来这许多看热闹的,竟挡了贵人的道。”宁捷问道:“可有人看到是何人行凶”里正yi呆道:“这个倒没没有,只是几个乡人看见这遍地的尸首,便告诉了小人,小人也已派人去府衙报官了,这官差想必即刻就到。”
卫翌风见尸身中影阁里的人也赫然在列,不由面冷似铁。他自顾上前看了看死者的伤口,便拂袖而去。那里正见卫翌风yi行重新上了马,忙驱赶众人至道旁让路。卫翌风yi行便打马而过,至山路岔口时,卫翌风跨下坐骑便自向那山路飞奔而去,直至yi山崖方停了下来,兀自低头哀哀嘶鸣。卫翌风跳下马来走至崖口,探头yi看,山谷深不见底,可崖下yi枯树上却挂了个碧纱幂离犹自随风轻扬,山谷中灰蒙蒙的yi片,那抹翠色倒是绿得令人惊心。卫翌风只觉yi股锐痛直刺眉心,又轰然在脑中炸开。他口中低吟yi声,忙拿手轻抚眉心。
宁捷见他双眸紧闭,身形微晃,忙上前扶住他道:“王爷,叶落身手不凡,又有墨风护着,这江湖上能制住他二人的只怕也没几个,属下想叶姑娘绝不会有事的。”
卫翌风yi掌推开宁捷,双手紧握成拳缓缓负于身后,身形兀自迎风挺立,口中冷冷道:“能将我影阁中四人yi招毙命的又且会是凡人。”他口中低叹yi声道:“墨风和落儿只怕不是那人的对手。”话音未落,卫翌风便纵身跳下山崖。宁捷伸手去抓,却扑了空,不由大惊道:“王爷”众侍卫忙扑向山崖,却见卫翌风已然腾空而起,手中却拿着那碧纱幂离。
众人皆轻呼了yi口气,卫翌风却神色不变,只拿着幂离飞身上马,道:“走吧。”yi行人忙跟着他打马下山。走至官道时,宁捷见卫翌风策马向京都相反方向驶去,心中大惊,忙催马上前和卫翌风并肩而驶,口中道:“王爷,如今已下来yi日的行程了”
卫翌风不待他说完,便道:“前面便是上虞镇,无论落儿他们脱身与否,都大有可能经过上虞,以落儿的容姿,若是有人见过她,总能找到些线索。”
宁捷道:“若是要在上虞镇查线索,这半日的时辰想来也未必是够的,不如由属下带两个人去细查,王爷还是先回京去,陪公主回门要紧。”
卫翌风嫌他啰嗦,yi鞭击向宁捷的马头,口中斥道:“你何时见本王误过事”宁捷的马吃痛不过,便奋蹄急奔。宁捷再也不敢多话,只跟着卫翌风yi路打马到了上虞镇。
上虞镇离京都不远,民风却甚是纯朴。
yi到了镇上,宁捷便带着侍卫向人打听叶落的行踪,可那些人听了宁捷的形容,再看看犹坐在骏马上的卫翌风都是纷纷摇头。yi连数人都是如此,卫翌风见了默不作声,只唇角紧抿,手中的缰绳却早已深勒在指间。
宁捷见卫翌风毫无反应,只得继续向前走,再找人问。他见yi妇人领着个半大的孩子走过来,忙上前打听。他说了半天,那妇人却只是摇头,再摇头。宁捷也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他心内叹气,正想再到别处碰碰运气,却听那孩子道:“娘,他说的不就是早先跟你问路的神仙姐姐吗”
宁捷如闻天籁,忙问那孩子道:“你说的姐姐往哪里去了”那妇人拉着那孩子便走,口中喝道:“小孩子家混说什么没得惹事生非”
卫翌风冷哼yi声。宁捷忙yi把扣住那孩子,对那妇人道:“大婶,你想清楚些再回话。”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那妇人忙跪倒在地道:“约莫半天前,是有个天仙似的姑娘向小妇人问过悦来客栈怎么走,可小妇人拿不准是不是爷要找的人,这才没敢混说。”
宁捷又问道:“悦来客栈怎么走”那妇人忙细细指了方向。宁捷看了看卫翌风,卫翌风点头道:“放他们走吧。”说罢,展眉yi笑跳下马来,手拿着那碧纱幂离便向那妇人指的方向飞身而去。宁捷见了,忙带上几个侍卫跟了上去。
悦来客栈位于上虞镇东边,掌柜的老板娘沏得yi手好茶,又擅做各色点心。因之价钱公道,便是镇上的人闲来无事时也爱到客栈沏上yi壶好茶,品上几块点心。卫翌风到客栈时正是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
只不过当卫翌风闪身进了客栈时,客栈的掌柜伙计和yi众茶客倒无人讶异,只齐刷刷的将头转向了茶楼的yi隅。卫翌风顺着众人目光看去,yi人身着碧衣,向隅而坐,黑发如瀑轻洒在背上,虽看不见那人面容,可这身影却早在他未觉察时便已留在了他心上。卫翌风轻吸yi口气,yi步yi步缓缓走向叶落。
众茶客见了,无不看得炯炯有神。随即跟来的宁捷和几名侍卫见这阵势,便扬剑出鞘。众茶客见了忙慌不迭向茶楼门口涌去。叶落听得背后动静,转身yi看,身后含笑凝立的那人却是卫翌风。叶落没料到居然在此时此地见着他,心中倒是yi怔,再看须臾间茶客便走的干干净净,只余卫翌风宁捷等人立在堂上,便起身讥讽道:“靖南王倒是yi贯的好威风。”
卫翌风再不想听她说yi个字,长臂yi伸便将叶落揽在怀里,叶落yi惊,yi掌便击向卫翌风的心口。卫翌风闷哼yi声,却依旧紧紧将叶落扣在怀里,口中苦笑道:“你倒真狠得下心来,下这么重的手。”
叶落只将手掌抵在他胸前,勉力将自己隔离他胸前,心内却酸苦难言:“适才若不是只用了三分真力,抑或是现在掌力yi吐,他必然是性命不保,倒是可以救了娘,只是只是缘何却下不去这手”忽又想到:“他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师父却似笃定我能杀了他,莫非师父早料到我和他有现在的情形”yi念及此,心中愈发悲凉,眼中泪珠便成串滴下。
卫翌风见她眼睛眨都不眨,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似得直往下掉,心内叹道:“偏生是这样的性子,倒叫人软也不是,硬也是。”他缓缓松开手,亦颇有些愁苦得看着叶落,只觉心中顿生无力之感,便叹道:“也罢落儿,你若硬是过不了这个坎,我便携了你回靖南府,管他什么公主,即便是天翻地覆,大不了yi战定乾坤。”
宁捷听他这话说得轻松犹如儿戏,可言辞诚挚却又似再正经不过,心中不由yi跳,便偷偷打量他二人。却见叶落拭干脸上的泪水道:“王爷两日前方欢欢喜喜的娶了公主,如今却又轻轻巧巧说了这番话,倒叫叶落不佩服也难。”
卫翌风微微皱了下眉,道:“我何时欢欢喜喜娶她了娶亲的事那日在春畅苑我已跟你说得清楚了。唉总是我万事皆算定,偏没算准你这性子这么拧。”
叶落怒极反笑:“原来竟是我的不是。”
卫翌风挑眉yi笑,凑上前yi步,低声道:“你亦没什么不是,是本王甘愿俯首称臣。甫那什么公主只好抛在yi边了。”
叶落听他语意缱绻,却又透着些轻薄,不由又羞又恼,后退数步,脸色涨红道:“你的那几名手下均毙命于我掌下,你却在这里说什么俯首称臣,却不怕寒了你那些属下的心么”
卫翌风眼内精光暴涨,却转而柔和yi笑道:“我那些手下均是被yi掌毙命,那下手的人心狠手辣,却也干净利落,功夫只怕不在我之下。你若是那下手人,本王这会儿只怕也在你手下死过几次了。”
叶落道:“那些人均是死于我师父手下,又和我下手有何区别”
卫翌风yi笑道:“师父是尊长,当然不是做晚辈的可以评点。”
宁捷见此情景,忙上前劝叶落道:“王爷也是yi片苦心,姑娘也该体谅yi二。”叶落却乘机夺过宁捷的剑,指向卫翌风,宁捷惊唤yi声:“叶姑娘”顿时手足无措,拿她没办法。
卫翌风好笑得看着叶落,柔声哄道:“落儿,你还待怎样任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会从了你。你可知道方才本王以为你坠落山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本王心里如今只有你,你真得半点也瞧不出么yi个公主便值当你这样么”说话间便yi步yi步迫近叶落。
叶落退无可退,便道:“昔日叶落从未曾觉得公主便尊贵过叶落,今日也不会因为王爷的话便自认比公主高上三分。从来人说女儿家不过是雪花命,叶落却不愿将自己yi生的荣辱喜乐系于他人yi念之间。落儿只求与王爷能从此相忘于江湖。若王爷定要苦苦相逼,左不过yi死罢了。”说完反手间便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卫翌风身形欲动,却见剑锋上已然滑下几滴殷红血珠。卫翌风只觉心内yi颤,忙喝道:“落儿我已说了任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会从的。刀剑无眼,你别胡闹”
叶落听了他的话,方松了口气,手中的剑却已被卫翌风弹飞。
卫翌风见叶落脸色瞬间惨白,神情惶然,不由心内yi软,他伸手欲查看叶落的伤口,却被她皱眉躲过。他对她也是无可奈何,便叹道:“落儿,你若真得要走,本王也不强留你,你既有师父护着,去游历番也好,我这里的事你只当眼不见心不烦,待本王料理干净时自去会找你。”
叶落听了他这话,方明白自己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对牛弹琴,当下也懒得再啰嗦。却听卫翌风又轻叹道:“落儿,当日你去大相国寺yi次c春畅苑yi次还有今日这次,本王都是因yi时心软才放了你走,俗话说事不过三,待本王再见你时,便是绑也会绑你在身边,从此yi步不离。”叶落听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心中yi凛,不由抬头看他yi眼。
卫翌风见她双眸灵动分明,却又透出丝惧意,不由轻声笑道:“你怕本王真得为难你”伸手便欲抚向叶落的双眸。叶落忙虚晃yi掌,反身便飞跃而去。
卫翌风手上落空,看着叶落远去的背影,不由心生怅惘。
宁捷见状,便在边上劝道:“叶姑娘这yi走,也许山高水远再无相见之日。王爷也该放宽些心思,其实以叶姑娘的性子别说是有个公主,便是府里的姬妾她也相与不了,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不如从此由她去吧。”
卫翌风斜睇了下宁捷道:“有本王在,有什么是她相与不了的事如今知道她无事,本王心就定了。落儿的师父出手狠辣,影阁的四人都是yi掌毙命,心中若无些怨愤只怕说不过去。他武功高强,若是有心带走落儿,本王yi时也难找到她。可她师父却任由落儿留在这里,让本王轻易找到,想来是别有图谋,而这图谋只怕和本王多少有些干系。既如此,落儿定走不远。本王倒不怕她师父是冲着本王来的,只腾出这两天功夫敷衍完皇室就好。到时不论落儿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就只冲他这身手,本王也想会会。至于落儿,我今日已说过,再见时便是绑也会绑她在身边。”
宁捷见卫翌风辞色俱厉,再也不敢多言,只躬身道:“王爷英明。”yi行人再不停留,上马便向京都急驰而去。
太子纳妃
冬日,残阳夕照,上虞城外官道上,叶落yi人踯躅而行,落日的余晖中她的影子幽长而落寞。忽然身后隐约传来了yi阵马蹄声,叶落飞身而起隐在了官道旁高地上的古树中。
稍顷,便见卫翌风等人打马从树下往京都方向疾驰而去,所过处扬起yi道清尘如烟。叶落目送烟尘中他们人影渐渐远去,心中终仍有丝苦涩挥之不去。
几十里之外的京都虽是她不想涉足的是非之地,可那里亦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叶落想着生死未卜的娘亲和仍在水府的父亲和姐姐不由长叹口气,纵然她相思相望,此时却是无由相亲。忽又想起明日便是正月初八,太子纳侧妃的日子,倒不知道此时的水府是什么情形。纵然她和楚濂有约在先,但要她枯坐在客栈等消息却是太过煎熬,叶落思前想后,yi时进退维谷。
已过了晚膳时分,东宫畅春殿东暖阁内太子原熙冽和心腹的朝官c属下和幕僚仍在议事。如今,太后的六十大寿近在眼前,各方藩王都进京来贺,皇上却因病体不支已多日不上朝,京中虽仍是处处歌舞升平,可这太平景象下却也是暗流涌动。原熙冽从不是受制于人的人,自然要谋划在先。
议完事后,众人皆告退而去,太子单让水庭逸留了下来,沉吟了半天,只问他:“落儿这两日还好么”
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乍听这话时水庭逸仍是yi惊。众人皆知太子yi向于这儿女私情上极淡,当年还是端王时便和元妃郭芙蓉闹了无数饥荒,直至惊动了太宗皇帝,后来府中接连有有孕的美人出了意外,旁观者都觉察事出蹊跷,偏偏他本人却无动于衷。
当今皇上承袭大统,虽是太宗遗旨所定,但今上的才具在太宗诸子中并不出色,暗地里不服甚至虎视眈眈的人大有人在,倒是太子自八岁起便由太宗皇帝留在宫中悉心栽培,太宗当年更每每和左右笑道:“此儿相貌性情酷似朕当年。”,此言本是早已yi锤定音,但太子膝下yi无所出却仍招人诟病。
当初水庭逸也曾yi再得劝过太子,子嗣yi事事关重大,可选些秀外慧中的良家女充实宫中,却万万没想到太子不知何时竟然对落儿起了异样的情愫。“唉偏偏是落儿。”水庭逸暗自感叹,口中却道:“应该还好”
原熙冽见他答得似甚勉强,唇角也勾起了丝苦笑,想了下,道:“落儿不谙世事,太傅也不要太苛责她。”
水庭逸yi听此话,忙乘机端然拜倒在地道:“落儿的性子执拗,对礼仪之道也生疏得很。若进了宫,只怕诸事不宜”
原熙冽莞尔yi笑道:“她的性子我还略知道些,太傅放心,万事有孤在。”
水庭逸伏在地上,听他这话说得甚是温和,心中倒更凉些,只寻思道:“如今伸头也是yi刀,缩头也是yi刀,横竖拖得yi日是yi日吧。”当下也不多话,只拜谢太子便起身而去。
回到府中却见大红喜幔已高高挂起,水庭逸不由皱起眉头,问前来侍候的小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忙答道:“老爷,明日便是凝翠小姐进宫的日子了,这是今日小姐亲自吩咐小的们布置的。”
水庭逸听了不由苦笑yi声,拂袖便回了书房,却见书案上摆了两盘新鲜的瓜果,在这冬日显得格外诱人。自初六那日水府接下东宫的聘礼,便时不时的有这些新颖物件从宫中送来。水庭逸见了只觉头大,不由直皱眉头。
身边的小厮见了,忙道:“老爷,这是宫中送来的,凝翠小姐让摆些在老爷的书案上。”
水庭逸叹了口气,摆手道:“没你的事,去请凝翠小姐来。”
过了片刻,凝翠便带着两名侍儿到了书房,见着水庭逸便娇笑道:“爹回来啦,可是有事要嘱咐翠儿。”
水庭逸见她眉梢眼角全是喜气,yi身浅红色衣袖珍珠翠领的锦袄,yi看便知是宫中之物,心内愈发沉重,便开口道:“翠儿,明日东宫中来接人,你不能去。”
凝翠听了这话,笑意立敛,颤声道:“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么”
水庭逸长叹了口气,道:“太子,今日又问起落儿,并担保落儿进宫后万事都由他在”
凝翠心里yi凉,惨笑道:“所以爹还是想让落儿妹妹嫁给太子么”
水庭逸苦笑道:“落儿不愿意嫁,为父怎能强她况且从来帝王多薄幸,宫中并不是女子的好归宿。”
凝翠上前yi步,跪在水庭逸的膝前,哀婉道:“既然妹妹不愿,那么翠儿替她嫁都不能么”
水庭逸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凝翠,你yi向是个聪明孩子,怎么看不出太子如今对落儿情根深种,你代嫁进宫,太子必迁怒于你,你何必去找这份罪受”
凝翠偏头伏在他的膝上,眼泪悄然滑落,声音却无半点异样:“可女儿早已钟情于太子,就算他心系旁人,可只要有yi线机会能亲近他,吃再多的辛苦翠儿也是愿意的。爹就当可怜女儿,便成全了翠儿吧。”
水庭逸觉出膝上渐渐湿热,不由长叹yi声:“你这痴儿”
正月初八,监国理事的太子原熙冽尚未下朝,云阳公主便到了东宫太子妃的凤仪殿,见郭芙蓉素面朝天斜卧在贵妃塌上,满脸意兴阑珊之色,便怒道:“你这是什么样子,人还未进宫,你这里便已丢盔弃甲了。”
郭芙蓉自嘲yi笑道:“女为悦己者容,芙蓉倒不知道为谁对镜贴花黄娘,你不知道,太子早和那水家丫头私相授受了,哼水庭逸翰林世家,书香门第,不过是男盗女娼,那日他亲自到西暖阁接的他闺女,被我撞上了,还yi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真正是道貌岸然。”
云阳公主皱眉道:“竟有这样的事,你怎不早告诉娘”
郭芙蓉冷笑道:“说了又怎样您即便到父皇那里告上yi状,他还不是我行我素他如今监国理事,谁还在他眼里”
云阳公主恨铁不成钢道:“他c他c他你但凡心思少放些在他身上,也不会被他手里捏脚下踩的。娘早告诉你帝王家的情爱是最靠不住的,偏偏你就看不开。你和他身上yi般流着太宗皇帝的血,他外祖父李国栋当年不过是你爷爷帐下的参军。只要你自己端得住架子,随他到什么时候,他原熙冽都少不了你yi顶皇后的凤冠。当初娘便跟你说了,那有孕的美人要留yi个,待孩子生出来,你领过来带在身边还不是跟亲生的yi样”
郭芙蓉忽得yi声站了起来,亢声道:“我不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那些女子怎配给他生孩子”
云阳公主冷笑道:“可如今水氏就要进宫了,水家三代翰林,yi门书香,水庭逸在朝里也向有清誉,若那丫头得了他的宠爱,诞下子嗣那才真正是你的劲敌,到时水氏和郭家在朝中便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也未可知。”
郭芙蓉闻言yi笑,决绝道:“我若不能诞下子嗣,那水家丫头便也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云阳公主皱眉看着她,沉吟不语,过了会方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若非万无yi失,断不可莽撞。你方才也说了他如今监国理事,谁也不在他眼里了。行事名正,方可言顺。纳侧妃yi事,熙冽下聘已然逾制,今日那水氏进宫,你定要端住你太子妃的架子,给她个下马威,让众人清楚谁才是东宫的女主”。
郭芙蓉迟疑道:“若是为此又和太子殿下闹上yi场且非无趣得很”
云阳公主怒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在这宫中人心不可信,情爱不可靠,权势方是立身的根本。你总是想着要讨好他,可他何曾拿正眼瞧过你芙蓉,男女间的情爱不可强求,但你要让太子和众人明白你郭芙蓉不可轻视,否则不要说太子,日子长了,便是个奴才也拿你不吃劲。他日你如何母仪天下”
郭芙蓉闻言,默然良久方低声道:“女儿明白了。”
云阳公主知她心里仍是放不开,见她形容惨淡, 舔犊之情油然而生,便轻拍她手道:“也罢便由娘做这恶人吧,娘倒也想看看太子摆多大的排场让这水氏进宫。”
那厢太子原熙冽yi下朝回宫,冯辅国便来禀告:“今日云阳公主yi早便来了,现在仍在凤仪殿和太子妃娘娘闲话家常。”
原熙冽听了皱眉道:“孤这姑母倒是无处不在。”转而对冯辅国道:“今日接水小姐进宫,仪架yi切按宫中旧制办。”
冯辅国试探着问道:“会不会委屈了水小姐”
原熙冽摇头道:“不在这yi时,你便按孤的意思办,你只记住入宫后,便将她送进孤的寝殿,其他人等yi律不可进出。”
冯辅国yi呆道:“侧妃进宫,按律是要先向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端茶敬奉,行叩拜之礼的。”
原熙冽凝眉道:“父皇病重,宫中这些事yi律从简。”
冯辅国忙道:“太子仁孝,上天必庇佑吾皇。”言罢,见原熙冽冲他挥了挥手忙悄然退下。
镜花水月
月上中天时,东宫正殿锦华殿内的喜宴方始散了。此时太子原熙冽早已不胜酒力,脚步虚浮。冯辅国忙上前扶住他,在yi众宫人的簇拥下回了寝殿。与宴的yi众皇亲显贵均躬身相送。
瑞王原熙泰不待太子背影离去,便噗哧yi声笑了出来,低头悄声声对身边的原熙妍低声说道:“皇兄今日小登科,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转而见上首的云阳公主和太子妃郭芙蓉的脸色均不太好看,便又低声笑道:“姑母今日巴巴的来了,却没摆成威风,心里是不受用。”太子纳侧妃与大婚不同,按列宗室的长辈都不必到贺,只送yi份贺仪便可。
原熙妍白了他yi眼,悄声道:“姑母yi直待我们不薄,芙蓉姐姐更是咱们打小的玩伴,你不帮衬些她们就算了,偏偏还这么刻薄。”
熙泰斜瞪了她yi眼,很是不悦:“那是你的玩伴,别强拉上我。要我帮衬她们,不是和皇兄作对么再说你是没见过当年姑母对母后说话,那才叫yi个刻薄。”
原熙妍奇怪道:“怎么我觉得姑母yi向可亲得很。”
熙泰冷笑道:“不过是时势移人罢了。”忽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迫近熙妍的脸,死盯着熙妍的眼睛问道:“你那个什么靖南王,真是因为和你打赌输了,才连夜赶到上虞山猎狐送你”
熙妍忙退后了yi步,很不耐烦似的:“自然如此方才太子哥哥便问了两遍,如今你又来问”
熙泰呵呵yi笑道:“还不是怕你个傻丫头给人欺负了,还不敢回来说。明日你二人回门,我倒要问问靖南王上虞猎狐可有斩获”
熙妍心中yi跳,脸上却颇嫌弃似:“你问便是了,二哥,你如今跟个妇人似的,愈发啰嗦”
原熙泰听了丝丝吸气,笑骂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两人正说笑着,却见云阳公主和太子妃并肩走来。云阳公主笑道:“还是你们兄妹情分上足些。”
原熙泰听了,并不接话,只笑道:“姑母,可要熙泰的车架送你回府”
云阳公主摇头笑道:“我自带了车架在外面候着呢。”
原熙泰笑道:“如此,我便送熙妍吧。”说罢兄妹二人便告辞而去。
云阳公主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冷哼yi声,方欲开口,太子妃郭芙蓉却不愿再横生枝节,抢先道:“天色已晚,母亲也早些回去吧。”
云阳公主轻拍了拍她道:“那水氏不过是个连仪式都没有的侧妃,芙蓉,你要沉得住气。”
郭芙蓉强笑道:“女儿明白,娘就放心回去吧。”说罢自带着宫人回到了凤仪殿,只是看着榻上两只绣枕上鸳鸯戏水,yi床大红锦被上牡丹肆意开放,忽想起此刻畅春殿内只怕已是春色撩人,心内yi股酸意直冲了上来,生生呛出了眼内的几点泪花。
畅春殿的东暖阁,原熙冽犹在灯下看着邸报,冯辅国碰上yi杯香茗,便悄然在边上侍候着,他看原熙冽半天只拿着那邸报不翻也不换,不由暗自心里嘀咕:“殿下为了那水妃花了这么多心思,怎么这会儿倒别扭上了”他壮了壮胆子,劝道:“殿下,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下吧,水妃娘娘还等着呢。”
原熙冽似被惊醒了似的“唔”了yi声,半响方道:“你去和她说,孤尚有邸报要看,让她先歇下吧。”
冯辅国心内狐疑,口中却道:“老奴这就去。”
原熙冽见他退了下去,不由自嘲yi笑。
方才回畅春殿的路上,原熙冽下意识的问冯辅国:“落儿还好么跟前可有人侍候”
冯辅国啧啧叹道:“水娘娘跟前老奴特地派了几个得力的人侍候着呢,方才有小的么来禀报过,娘娘yi直安安静静的端坐着,连头上的喜帕都不曾稍动yi下,到底是书香人家出身,那份端庄贤淑可是别人学不来的。”
原熙冽却遽然yi惊,立马酒意全消:“那绝不是落儿的做派”猛然间他却又省悟:“仓促之间落儿是绝不愿嫁进宫来的,这两日想必她闹也闹过,哭也哭过,如今她这般做派,竟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么”yi念及此,原熙冽不由脚步放缓,想着那大红喜帕下的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此刻只怕含着无尽的讥诮和厌恶,便更是情怯,也只好先到东暖阁挑灯看邸报。
不yi会,冯辅国yi脸为难的回来了。
原熙冽心中yi动:“可是水妃说什么了么”言语中竟有丝喜意。他倒是不怕她跟他闹,那样他至少知道从何取悦她,最不堪受的便是那无言的抗争和厌恶吧。
“娘娘说她睡时不喜房内有烛光。”
原熙冽听了,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无端觉得失落:“那便灭了就是。”
“殿下,今晚的龙凤红烛灭了不祥。”
原熙冽听了,皱眉道:“那便移到外殿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过了片刻,冯辅国便来禀告道:“娘娘已经歇下了。”
原熙冽仍坐在案前,手中拿着邸报,却仍是yi个字也看不下去,只无端的觉得气闷。又挨了片刻,原熙冽霍然起身直奔内殿。守候在门口的宫人忙跪倒迎接,跟在后面的冯辅国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悄然离去。
原熙冽双手yi推,紧阖的殿门便应声而开,殿外的灯火照了进来,那龙凤雕花的大床上帷幔低垂,屋内悄然无声,yi切似乎和往日并无不同,可熙冽知道因着那人从此yi切都将不同。
原熙冽反手将门在身后“吱呀”yi声合上。殿内瞬间融在夜色中,只月色透过窗棂洒下些淡淡的朦胧的光影。
原熙冽缓缓走到榻前,撩起帷帐。淡淡的光影下,床上竟似没个人在,连气息也是微不可闻的,幸亏隐约有些脂粉的幽香飘来,原熙冽深吸yi口气,竟觉得是从没有过的甘甜,伸手慢慢探过去,触到那人的瞬间,原熙冽只觉心中yi颤,可他却也没忽略指尖下那身子的震颤。“原来还未睡。”原熙冽思量着,心也渐渐的定了下来。
yi件cyi件慢慢除去身上的衣物,只剩亵衣在身,原熙冽悄然滑入锦被中,咫尺之间,方瞧出那人背朝着他,向里而睡。原熙冽暗叹了口气,便伸手轻搂着那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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