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日后,这平静便被洪昊阳的yi纸条陈打破,洪昊阳指责卫翌风贪功冒进,回援羽林军不力方致其全军覆没。随后各路言官弹劾卫翌风的奏章便如雪片似的yi起飞到了太子原熙冽的案前。
太子原熙冽召来了汝阳王郭子怀,将洪昊阳的奏章递给他,冷着脸道:“孤记得洪昊阳此人是汝阳王当年举荐,方重新起用的。如今卫翌风刚立了大功,人望如日中天,他却上了这么个条陈,引来言官非议,孤要是不追究卫翌风,皇室的脸面何存孤要是办了卫翌风,边境上四十万大军倒戈相向,孤倒想知道以朝廷现能掌控的军队相抗衡,胜算有几何”
郭子怀接过奏章从头到尾细看了遍,婉转劝道:“洪昊阳此人行伍多年虽勇猛有余但谋略不足,未必识得其间的微妙。但老臣和他相识多年,他对朝廷的忠心老臣还是敢担保的。所谓事缓则圆,靖南王yi事,殿下静下心来自能找到两全之计。”
太子原熙冽道:“老王爷可谓朝中定海神针,若前方有变,孤还要仰仗老王爷维持大局。”
郭子怀忙拜倒在地:“老臣必竭股肱之力,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侍候在yi旁的冯辅国待郭子怀退下之后,见原熙冽仍是举棋未定的样子,便道:“这满朝文武中,老王爷倒也还当得个忠字。”
原熙冽闻言冷笑道:“郭子怀历侍三代君王,虽有起落,却始终屹立朝中岿然不倒,又岂是yi个忠字了得的更遑论如今满朝文武中倒有泰半是他的门生故旧。”
冯辅国知道原熙冽对郭氏yi门终是心结难解,当下也只好暗叹口气不再吭声。
翌日早朝议政时,太子原熙冽宣留侯李绅为钦差,到阵前犒赏三军。北胡既已上和书,边境上自然没必要驻守四十万大军,原熙冽命卫翌风协同李绅练兵yi月后,将其中二十万大军交于李绅,余下二十万靖南王府制下属军班师绕京都还赴藩地,卫翌风本人可带侍从赴京都迎公主回藩地并将元泰余党和太宗皇帝的金缕玉衣软甲带回京中。yi千羽林军为国捐躯,其家眷俱有封赏。
留侯李绅,是太子和瑞王的表弟,为人少年老成,yi向比瑞王原熙泰更得太子原熙冽的倚重,太子原熙冽此番布置,朝中倒也无人有异议。
北地边境上卫翌风接到来自朝廷的快报却是大皱眉头,他之所以甘冒奇险在这严寒未去的季节里袭击北胡人,便是急于从关外脱身,可太子原熙冽的yi纸谕命,又令他不得不在此滞留yi个多月。
远在靖南府的影阁接连飞鸽传书卫翌风,说是叶落在东川现身之后,又接连出现在尹东和靖南王府的云湖别院,行踪飘忽诡秘,虽然叶落头带幂离,但影阁的人识得她手中的青轲剑,故而行动时难免束手束脚有所顾忌,虽然卫翌风在叶落东川现身后便命影阁的人务必设法留下她,却仍让她在云湖别院脱身了,倒是云湖别院的守卫让她击毙三人。
卫翌风审视着影阁关于的叶落夜探云湖别院传讯,沉吟良久,终不能落笔。依着卫翌风的揣度,此人能出手击毙三名对她并不具威胁的守卫,应绝非叶落本人。可是叶落的青轲剑为何会落在她的受手上东川c尹东和靖南王府的云湖别院虽不是靖南王府核心机密所在,但也和靖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人接连出现在此三处绝非偶然。
卫翌风思量再三,终于不得不承认叶落只怕陷落在他人之手了,而这人应是对着他卫翌风而来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卫翌风脑中接连晃过数人,总觉着都像,却又都不像。卫翌风yi时只觉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待李绅到了军中,卫翌风倒也神色如常,谈笑不禁。李绅的祖父,也即原熙冽的外祖父,亦是军中老将,当年曾是郭子怀的部下,这李绅自幼倒也熟读兵书。如今这北地边境上冰雪渐消,春意方萌,北胡人又秋毫无犯,他和卫翌风仿佛年纪,又同奉旨练兵,两人便成日将这二十万人马翻来覆去的按着兵书折腾,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转瞬间yi个月便过去了。卫翌风和李绅依依惜别,自率着二十万人马进关去了。到了榆阳城洪昊阳照例款待,卫翌风手下诸将有数人都和他yi同在战场上厮杀过,此时相见分外亲热,席间洪昊阳亦举杯对卫翌风道:“洪某愿为王爷驾前驱使。”卫翌风笑道:“孤还是那句话,老将军家眷俱在京都,孤怎忍将军冒险,只求老将军今后均如此次不偏不倚就好。”
出了榆阳城,卫翌风便和二十万人马分道扬镳,自带着宁捷等yi干侍从,压解着元泰的余党和太宗皇帝的金缕玉衣软甲取近道回京。不过十余日便到了平阳城。平阳城的督军郭松亲自在府衙设宴款待。酒足饭饱之余,两人相谈正欢,忽有手下来报,后院有人来犯。郭松的家眷均在京都,如今这后院正是卫翌风yi行人就宿之地,卫翌风和郭松均大叫yi声“不好”,便向后院扑去。却见yi灰袍面具人yi路挥掌击毙多人,如入无人之境般纵身掠出府衙院墙。
卫翌风深吸yi口气,亦飞身追了出去。几个提纵之后,两人便已来到城外。春寒料峭,冷风瑟瑟,卫翌风见那人黑发飘扬,身形袅娜,不由心中yi动。那灰袍人见卫翌风紧追不放,便驻足回身道:“卫翌风”
卫翌风听她声音冷冽如冰,不染温度,却分明是女子,便道:“未请教夫人尊姓大名”
灰袍人冷笑yi声道:“凭你也配”
卫翌风此时看清那灰袍人手中所拿的只是放元泰遗物的木匣,不由心中yi宽,但那木匣和太宗皇帝的金缕玉衣软甲放在yi处,此人舍那金缕玉衣软甲却独取那木匣倒是令人玩味,yi念至此,卫翌风开口笑道:“夫人既不愿赐教,孤倒也不强求,不过夫人所窃之木匣内并无什么奇珍异宝,不过是孽贼元泰的几枚印章和他的yi坛骨灰,于夫人不过是废物yi堆,可本王回复皇命却非此不可,夫人若肯赐还,孤当以重金相酬。”
夜风袭来,那灰袍人听了手尖微微颤抖yi语不发,便扑向卫翌风,招招皆是致命。卫翌风哈哈yi笑:“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谈笑间身形掠起,抬手将灰袍人攻势yiyi化解,两人便缠斗在了yi起。
两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可那灰袍人左手要护着元泰遗物的木匣,渐渐就落了下风,灰袍人情急之下,身形暴起,挥手间数点寒星便直奔卫翌风而去。
卫翌风见此情景,怒喝yi声:“原来是你你究竟是何人” 说着挥手便将那数点寒星俱收入掌中。
灰袍人见那冰魄刀在卫翌风掌中化作yi串水珠滴下,便知今日难以全身而退,当下冷笑道:“王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何人,王爷会不知嘛”说着便将面具摘下。
卫翌风见她面具后素颜如玉,除了眼神凄冷犀利外,其余无yi不和叶落yi模yi样,不愣在当场,失声唤道:“落儿”
那灰袍人趁着卫翌风yi愣神,便飞身夺路而逃。
卫翌风也不追赶,犹自沉吟:“那灰袍人虽然形容和落儿yi模yi样却已是妇人风韵,原来落儿的师父竟是她的娘她却为何要夺元泰遗物”卫翌风越想心思越冷,便缓步向城内走去。快到城门口时,却见郭松带着yi队士兵追了出来,郭松见卫翌风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那人跑了”
卫翌风苦笑着点头。
郭松忙安慰道:“适才宁统领说了太宗皇帝的金缕玉衣软甲并不曾丢,只少了些元泰的遗物,那孽贼的遗物少便少了些,不值当什么,皇上面前王爷你仍是功远大于过。”
卫翌风长叹yi声道:“如今我只求功过相抵。”便随郭松回到了督军府衙。
入夜,卫翌风灯下独坐,缓缓展开yi画轴,画上荷花池边yi白衣女子正背着身子席地抚琴,虽只是背影,却身形袅娜,姿态优雅,见之让人忘俗。画上留白处有元泰的遗墨:“yi曲凤求凰,缘定三生石。”落款是颐和十五年七月七吾妻容儿抚琴于流霞湖畔 元泰。
凯旋而归
三日后,夕阳西斜时,京都城三十里地外乐游原外长亭内,太子原熙冽兄妹依约摆酒相迎。
长乐公主原熙妍yi改往日锦衣华服c珠翠满头的妆扮,头挽桃心乐游髻,只着了件小袖皎月色短襦,下配了件碧色飞雪长裙,裙身以鹅黄色丝带高系于腋下,臂挽碧纱画帛,看上去修长俏丽,清新如竹。
瑞王原熙泰见原熙妍自顾站在长亭边上,对着官道来处翘首以盼,倒似待字闺中犹自恨嫁的少女,便双手负于身后,悄然走到她的身边,笑道:“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yi生休。”原熙妍闻言,转过头来狠狠得剐了他yi眼,便走到亭内的案几边坐下。
原熙泰平白讨了个没趣,便有些悻悻然,却听原熙冽亦责怪道:“他们新婚燕尔,靖南王便去程万里,熙妍难免牵挂些,你为人兄长不知体恤,还出言调侃,忒是轻佻。”
原熙泰这番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便讪笑道:“听闻皇兄自得了水妃便成日里蜜里调油yi般,煞是情浓,是以自是更能体谅这离别相思之苦。”原熙冽听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便也蹙眉怒瞪了他yi眼。原熙泰连番吃瘪,只好干笑数声再不多言。
幸好不多时,侍立在亭边上的宫人上前禀报道:“靖南王到了。”原熙冽兄妹三人忙起身来到亭边观看,却见官道上yi行人,鲜衣怒马,从远及近打马而来,为首那人yi袭天青色蹙金蟠龙锦袍,白马玉鞭金辔,正是靖南王卫翌风。原熙冽见他英姿勃发c神采飞扬,yi时心中亦难禁赞赏之情,但想起昔日去时,yi千名队列整齐,山呼万岁的羽林军,眸中便是yi暗。
眼见着卫翌风已下马离蹬,向长亭方向走来。原熙冽便转身步下长亭,迎了上去。熙泰c熙妍兄妹见状亦紧随其后。
卫翌风见原熙冽率着众人走了过来,便欲上前大礼参拜,原熙冽抢步上前,双手托起卫翌风,朗声笑道:““瘐郎年最少,青草妒青袍”,卫卿你雪中大败北胡人,扬我华朝威风,天下英雄莫不折服,孤亦心存倾慕,如今岂能生受你这大礼”
卫翌风顺势站了起来,且喜且愧道:“保境安民是男儿本份,如今侥幸能yi役毙其功,全是托了皇上的洪福,臣屡受皇上隆恩,又蒙太子殿下器重,此番征战,总算是不辱使命,只是臣贪功冒进,回援羽林军不力,致其全军覆没,还请太子殿下降罪”
原熙冽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yi千名羽林军能换得北地边境十数年的安宁,也算是死得其所,卿用兵如神,连战连捷,有功无过。”
卫翌风此时方面露喜色,笑道:“太子殿下宽宏仁厚,体恤下情,能追随殿下左右,是为人臣者的福分。”
原熙冽伸手握住卫翌风的手笑道:“你我君臣携手,何愁天下不治”落日余晖中,君臣二人携手相视yi笑,灿若霞光。
原熙妍待他二人寒暄完后,轻移莲步端然上前,笑从双脸漾然而生:“熙妍不忘王爷嘱托,特来相迎。”卫翌风拱手为礼,含笑道:“有劳公主了。”原熙妍见他矜持有礼,便微微有些失望,只是这人便在眼前,触手可及,心中却又有说不出的满足,当下便也低头含笑不语。
原熙泰亦上前笑着恭贺道:“恭喜靖南王凯旋而归。”卫翌风亦笑道:“孤和留侯跑马塞外时常念叨起瑞王。”原熙冽听了微微yi笑,目露深意。原熙泰却面有愧色道:“熙泰顽劣,不堪驱使。”
这时,宫人们捧上早已备好的接风酒,原熙冽笑着对卫翌风道:“卿在此小饮yi杯,宫中已备盛宴为卿接风,今日你我君臣无醉不归。”众人接过白玉酒盅yi饮而尽后,便上马回城。
当晚东宫景辉殿,彩灯高挑,歌舞曼妙,朝中二品以上官员以及宗室勋贵均yiyi到场。原熙冽特赐卫翌风和原熙泰和他同桌yi席,两人推辞不过,便陪坐在原熙冽案几的两端。宴上众人见他郎舅三人谈笑不禁,其乐融融,便也再无顾忌,景辉殿中yi时言笑晏晏c歌舞升平,坐中不时有人上前向太子原熙冽和卫翌风敬酒,他二人倒也是来者不拒。
正是酒酣兴浓时,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悄悄的来到了原熙冽的身边,说是皇上原璎泽找卫翌风问话。皇上原璎泽已是久不问事,太子原熙冽闻言也有些惊讶,旋即对卫翌风笑道:“卿大败北胡王,连父皇也惊动了,父皇找你问话,卿去去就来,这席上的庆功酒,卿可是逃不掉的。”卫翌风笑道:“谨遵殿下谕旨。”便跟着高公公悄然出了景辉殿。
步出东宫后,两人便往皇上的寝宫乾泰殿行去,yi路上宫中的常侍和宫女见了他二人,纷纷退避在yi旁躬身行礼。
卫翌风默默随高公公走了yi会儿,忽然转头微笑着道:“听闻公公熟知天下掌故,孤有yi事不明还望公公赐教。”
高公公闻言,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yi丝温和的笑容:“王爷有何事不明只管问来,老奴若知yi二,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翌风心中思量了番,终于仍是问道:“高公公可听说过冰焰宫这个地方”
高公公笑意微敛:“王爷自何处听说这三个字”
卫翌风粲然yi笑:“孤偶然听太子殿下跟前的冯公公提起过。”
高公公“哦”了yi声,便垂眸恭谨的回道:“冰焰宫只是江湖传说,听说冰焰宫内历代宫主均为女子,且个个都是绝代佳人,工书画c擅音律cyi身功夫更是飘渺诡秘。只是冰焰宫主,到了适婚的年纪,便会以音律诱引俊美年少的男子燕和,出入成双犹如夫妻,只是yi旦有孕若诞下的是女婴的话,便会杀父留女。因此被江湖人视为邪魔yi道,冰焰宫故而避居西域,不再涉足华朝。”
卫翌风闻言yi怔,喃喃道:“杀父留女若是诞下男婴呢”
高公公看了卫翌风yi眼,笑道:“那怕是要到诞下女婴为止了,王爷,这本就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的。”
卫翌风此时亦回过神来,笑道:“多谢公公指点迷津,本王受教了。”两人便yi前yi后去了皇上的寝宫乾泰殿。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原熙冽方见卫翌风悻悻而归,便出言问道:“怎么父皇问你何事”
卫翌风甚是惭愧的说道:“因元泰遗物在平阳城内被劫走,陛下甚是震怒,命臣即刻离京追索劫匪,寻回元泰遗物。”
元泰遗物在平阳被劫,原熙冽早已收到郭松的快报,只是既然太宗皇帝的金缕玉衣软甲完璧归赵,他倒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却没料到yi向宽厚的皇上会为此问责卫翌风。原熙冽压住心内讶异,温言抚慰卫翌风道:“元泰当年为祸深远,父皇亦曾深受其苦,是以对此事便有些执念,元泰遗物yi事卿可徐徐访之,倒也不必急于yi时。”
卫翌风慨然道:“陛下在病中仍忧心此事,臣当遵旨即刻离京,早日将那元泰遗物寻回,以慰圣心。”
原熙冽见他言之灼灼,便也微微yi笑,不再多言,只与他把酒言欢。
直至月上中天时,东宫酒宴方才散去。卫翌风自带着侍从回了春畅苑。
因景辉殿的庆功宴上没有女眷出席,原熙妍早早已回了春畅苑,洗漱完后便换上了月白色的中衣批着妃色外袍半靠在榻上和衣等候。好容易有侍女来禀报“公主,王爷回府了。”原熙妍忙起身对镜整理已斜欹的髻鬟,过了会儿却听孟嬷嬷来报说:“王爷酒醉,已由宁统领侍候着在书房歇下了。”
原熙妍闻言心中yi冷,却犹自面带微笑的吩咐道:“孟嬷嬷去灶上端些甜汤给王爷解酒,秋雨c秋月去王爷跟前小心侍候着,宁统领虽是王爷贴心的人,但到底粗手笨脚的,不比女儿家心思如水。”
两名侍女欣然领命而去。孟嬷嬷瞅着原熙妍却有几分担心:“公主,你这是何苦”
原熙妍淡淡yi笑:“你去办你的差吧,本宫自有道理。”待孟嬷嬷走了后,原熙妍脸上最后yi丝笑意也悄然隐去。“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yi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原熙泰无心调侃她的辞句,虽道尽她的心意,却终究不是什么好意头。
翌日清晨,原熙妍在孟嬷嬷的侍候下,方梳洗完毕,就见秋雨c秋月来请:“公主殿下,王爷请公主yi同用餐。”
原熙妍轻轻的“唔”了yi声,目光在两个侍女身上来回的扫视了番,方淡淡问道:“王爷,昨晚歇息得还安稳么”
两名侍女对视yi眼,红着脸道:“王爷昨夜酣醉如泥,人事不知,到今晨方喊口渴,奴婢们侍候王爷喝了水,王爷便起床了。”
原熙妍闻言,心中且喜且犹,便微笑着两名侍女道:“你二人昨日辛苦了yi夜,下去歇着吧。”说着自起身由孟嬷嬷等人侍候着到了卫翌风处。
卫翌风见了原熙妍便起身相迎,含笑道:“公主来了。”
原熙妍见卫翌风神清气爽,面上倒丝毫看不出宿醉的痕迹,便笑道:“听说王爷昨夜大醉而归。”
卫翌风让她坐下,方笑道:“太子殿下亲设的庆功酒宴,又谕令无醉不归,孤敢不从命”
原熙妍歪头瞅着卫翌风,轻笑yi声,便默然不语。
卫翌风见状,亦是轻笑yi声,缄口不言。
原熙妍忍了忍,终是开口问道:“王爷笑什么”
卫翌风挑眉笑道:“公主笑什么”
原熙妍见他双眸黑如躍石,幽深中又带着柔润的光泽,心内仍是有些恍然,当下便略偏过头去,唇角扯出yi抹淡笑道:“熙妍笑王爷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么王爷又是笑什么”
卫翌风朗声yi笑道:“关外时留侯曾多次对孤提起公主小时最是刁蛮任性,如今孤见公主温文娴雅c笑不露齿,倒是想不出来公主小时是个什么样子,故而失笑。”
原熙妍闻言顿时又羞又恼:“李绅小儿竟敢在背后编排本宫”
卫翌风哈哈大笑:“本王此时倒是信了留侯几分。”原熙妍亦不禁轻声失笑。
侍候在yi旁的宫人此时已将早膳yiyi摆好,卫翌风道了声:“公主请。”两人便低头用膳。待用膳完毕,香茗漱口后,卫翌风语气柔和的说道:“公主,孤今日便要启程离京,公主在这春畅苑内要善自珍重才好。”
原熙妍冷不妨听此yi说,不由愣住:“王爷不是来接熙妍还赴靖南王府的么”
卫翌风皱眉道:“本来是的,但因为元泰遗物被劫,陛下甚是震怒,昨日陛下召见本王,责令孤即刻离京,务必将那劫匪缉拿归案,寻回元泰遗物。”
原熙妍听了,怒道:“父皇老糊涂了么天下的衙役捕快都是白拿俸银的么,竟要你yi个堂堂的王爷去缉拿劫匪”
卫翌风平心静气的道:“那劫走元泰遗物之人武艺高强,确实不是yi般的衙役捕快能缉拿的了的,元泰遗物在本王手里遗失,陛下责令我寻回也在情理之中。”
原熙妍见他面容平静,嘴角yi抹隐约的微笑亦是看不出喜怒,不由开口央求道:“王爷这yi走,这春畅苑内便是了无生机,熙妍和王爷同去可好”
卫翌风闻言便轻声失笑,只是神色却甚是温柔:“孤此去是缉拿要犯,并不是游山玩水。再说那人武功高强,公主金枝玉叶,怎能身入险地”
原熙妍见他虽然笑容柔和,眸中神色却甚是坚定,便有些心灰意冷他便总是这样,既不让她离得太远,亦绝不许她靠得太近。只是她既已下嫁给了他,便已无退路,或者说她便已不再给自己退路。yi念及此,原熙妍强打起精神,笑容温婉的问道:“如此,王爷何时启程”
卫翌风道:“昨日进了宫后,孤便将元泰的余党交与有司,孤打算仍先到狱中审下人犯便即刻离京。”
原熙妍此刻也不再多言,只道:“如此,熙妍送王爷。”言罢,待卫翌风收拾妥当后,便亲自陪他yi路向苑门走去。途径凌霄阁时,卫翌风蓦然驻足,讶然问道:“那yi片香堇花圃呢”
原熙妍转头看着他,从容yi笑道:“熙妍更喜“红杏枝头春意闹”,便做主在那重植了几株杏树。”
卫翌风眼角微眯了眯,却仍温和的笑道:“这春畅苑是公主常住之地,yi切便由公主做主好了。”
原熙妍此刻惟愿从他口中听到yi句实心话,便上前yi步,凝视着他双眸,笑道:“熙妍锄了这花圃方想起,昔日柳管事曾说王爷最爱的便是这香堇花,熙妍还怕夺了王爷心头之好,惹王爷怪罪呢”
卫翌风亦转身对着她,挑眉笑道:“谁说孤最爱香堇,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孤最爱的是这世上的解语花。”说罢朗声长笑,自龙骧虎步的率着宁捷等人出门去了。
落花流水
“解语花”原熙妍目送卫翌风渐渐远去的背影,yi字yi字细细咀嚼着,唇角忽然翘出yi抹讥诮 。
年幼时她最是精灵讨喜,每每父皇自外郁郁而归,她三言两语便能逗他开颜,那时父皇也曾抱她在膝上,赞她聪明灵慧,亲昵的唤她解语花。少时她也曾以此自许,待慢慢长成了,方渐渐领悟并不是自己聪慧更胜旁人,而是因为父皇最宠爱的是她。可如今她的驸马口中的解语花却又许的是何人即便有些事已经昭然若揭,原熙妍终究不愿伸指捅破它。
东宫中水妃已然有孕,太医院的太医诊脉后,也向皇上证实了喜讯,或者便如太子所言,如今已是男婚女嫁,各有归宿,即便他日卫翌风知道实情有些心意难平,终究是大局已定,铁案如山了。只是当日那水妃曾饮下毒茶,这腹中的胎儿真能平安出世么
东宫畅春殿东暖阁,冯辅国正向太子原熙冽回禀此事:“殿下,今日太医给凝翠姑娘诊脉说是脉象不太好。”
原熙冽闻言抬头,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冯辅国道:“太医只说娘娘身子本就羸弱,加上心思郁结c茶饭不继c这脉象细滑无力,腹中的胎儿也不是很稳。”
“哦”原熙冽闻言虽有些失望却更有些释然的,便仍低头看他手中的条陈。
那日,冯辅国来禀报安置在别院的凝翠有了身孕,原熙冽惊愕之余,只觉不能置信,这样的事原该冯辅国料理的妥妥当当c干干净净的。何以yi夕雨露之后,凝翠竟能珠胎暗结是以初闻消息时,惊怒交加中原熙冽便只好指着冯辅国痛骂道:“你是活腻味了吗竟敢来算计孤”
冯辅国唬得连连叩头,口称冤枉。其实原熙冽也知道冯辅国是冤枉的。没有他的谕令,冯辅国如何敢有所动作可这些年东宫里的这些事都是太子妃郭芙蓉出手料理干净的,干净到连他都忘了还有后顾之忧这yi说。再说他私心里其实是极盼望能有子嗣的,只是不想出自郭妃,亦绝没想到会出自凝翠。
是以,当冯辅国跪在地上献上了这“瞒天过海,移花接木”之计时,原熙冽便在沉默中应许了。这或许是唯yi两全其美的方法:yi来让落儿不至于迁出宫去养病;二来也是为了保住凝翠腹中的yi点骨血。
但是这瞒天过海,纵然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却又如何能瞒过落儿如今这胎儿既不稳,他这多日的苦恼倒也是迎刃而解了。
原熙冽方暗松口气,便听冯辅国问道:“殿下,若是母子只能保yi人,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呢”
原熙冽眉头yi皱,抬头看着冯辅国,目光凛厉;冯辅国忙跪伏在地,却也沉默不语。须臾之后,原熙冽“啪”得yi声将手中的条陈扔在了案上,道:“自然是保孩子”
“谨遵殿下之命”,冯辅国叩了个头便起身出去了,心中也暗松了口气,“瞒天过海,移花接木”,此计既出,凝翠本就必死无疑。只是冯辅国却不能不给自家留个退路。
原熙冽给冯辅国这么yi闹,便也无心再看案上的条陈,反正地方上多是报喜不报忧的;设若真有报忧的,那也必定是天灾c沉疴难返了。朝廷若想从地方的条陈中,知道几分实情,那是如大海捞针。瞥如靖南府的知州,先前报上来的条陈无yi不说卫翌风不过是个风流纨绔子弟,待“安靖之乱”之后,报上来的条陈却又把卫翌风描摹成了文武全才的国之栋梁。
可是不管卫翌风他如何英雄了得,当年元泰谋反时,他短短时日内便将五万人马扩成二十万的大军,那些兵马粮草当真只是凭朝廷的yi纸诏文和他卫翌风的空口白牙召集来得么至少他原熙冽并不信。可派去东川和尹东的暗探,并未访得他私自采矿的证据,就连据闻是卫翌风平日里真正筹谋之地的云湖别院看上去也无甚异常。想到这些,原熙冽yi阵气闷,便拂袖去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的人自传出水妃有孕的消息后,便被原熙冽下令禁足了,不过这消息也就只瞒着叶落yi人而已。好在叶落毒伤在身,又生性安静竟没觉出异常。只有yi次,她午后起身,看到侍女送来的紫色香堇,忽然起意要叫那哑伯来问话。宫人们自然都很为难,幸得原熙冽恰巧去西暖阁,使了个眼色便让人将那哑伯叫了来。
那是原熙冽第yi次见到哑伯,不过是个行动已有些迟缓,看上去却极本份的老花农,又是个哑子。偏是落儿靠在榻上和他指着那香堇花比划了半天,许是两人如同鸡同鸭讲,到了,落儿竟是嫣然yi笑,削若莲瓣的面庞上霎时便似映着灿烂霞光,再不见丝毫那日日被毒煎熬的苦楚。原熙冽怜她病中了无乐趣,便让那花农自己每日送花来,陪她解会子闷。
原熙冽到了西暖阁时,叶落正坐在案前yi手托着腮,yi手闲闲的拨着琴弦,琴音不成曲调,却自有韵味。原熙冽曾在停鹤楼听叶落吹笛yi曲,是以知道她深谙音律,便命冯辅国将宫中的古琴c玉笛之类乐具挑了几样稀罕的送来,供她玩乐,只是倒没听她吹奏过yi曲。原熙冽知她身子仍弱,倒也不强求她做这些费心力的事儿。
叶落见原熙冽来了,仍动也不动得坐着,只是指下开始胡乱的拨着琴弦,琴音里尽是烦躁之意。
原熙冽不禁莞尔yi笑。
宫人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便都悄然退下。
原熙冽见叶落yi头如瀑的乌发只以青色的丝带松松的束于身后,身着了yi袭两重相叠的天青色素缎宽袖宫装,衣带和领口的边缘虽皆有yi溜细窄的金丝云纹做点缀,却仍是太过素净,只是穿在她身上却似别有艳光。叶落性子清冷,yi向便喜欢挑些浅淡衣裳穿,只是原熙冽见她yi袭青衫,忽然便想起了落日余晖中卫翌风的白马青袍,心中便有些刺痛,亦更有种别样的情绪踽踽欲动,便缓步走到叶落身后。
叶落却只觉如芒在背,琴音便戛然而止。日子相处久了,叶落自也知道原熙冽对她并无恶意,或许还别有深情。只是叶落面对他却总有种不会水的人面对yi泓深潭时的惧意以及下意识的回避。
叶落起身欲离开书案,原熙冽却展臂从身后紧紧拥住叶落的,在她耳边笑问道:“怎么不弹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便嘶嘶的吹动了叶落耳边的细细的绒发。素日里,除了毒发时的紧紧相拥,原熙冽待叶落不过“发乎情,止于礼”,即便有时情动,亦只是点到为止,稍触即离,鲜见这般强势。
叶落心中大恨,便冷然不动道:“请太子自重”
原熙冽心中yi冷,却仍强笑道:“孤这般便是不自重么”说着便腾出手来握住叶落的双手,掌中叶落的双手十指如冰,微微的战栗着,似有些惊惧,却更像种无可抑制的厌弃。原熙冽心底愈发的幽冷,默了yi默,终是松了手臂。
叶落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对原熙冽道:“匹夫不可夺其志,落儿和殿下说过不愿在这宫阙之内幽闭yi生,殿下又何必苦苦相逼”
原熙冽霎时面沉似铁:“那你心中意欲如何当真关山重重,从此便只影单飞亦或是你心中仍惦记着和靖南王有影成双”
叶落闻言双手暗握成拳,挺直了背,仰脸怒瞪着原熙冽,双唇嗫嚅了番,终是什么也没说,便恨恨的转过身去。她身上的毒已渐渐得清了,楚濂亦寻了些良药,乘送花的时候暗递给了她,左不过三五个月,她便可随楚濂离开这牢笼似的深宫,却也不需和他逞什么口舌之利。
原熙冽见她无言转身,心中却是yi软,那两层相叠的青色素缎宽袖宫服长可曳地,穿在她身上却是弱不胜衣之态。虽然叶落兀自背朝着他挺立着,柔和的光影中,原熙冽却觉着那人倔强的身影全是单薄柔软的意味。心里便暗叹了口气,也不想再逼她,便开口道:“你仍在病中,孤不想逼你;便是你大好了,孤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愿的事。只是你我名份已定,此事便再无可能更改,日子长了,你总会知道孤的yi片苦心。”
叶落听他虽语气温柔,言辞间却是主宰yi切的坚决,情知再说亦无益,便仍静立不动。
原熙冽等了片刻,见叶落终是没有只语片言,面上便也有些挂不住,沉吟了片刻便转身拂袖而去。他和她来日方长,即便她心硬如石,亦有那韶光似水,yi年c两年,便是要三c五c十年,他亦要她有日携他的手,共赏这江山如画。
有情皆苦倒v
待原熙冽走后,叶落亦是眉头紧蹙。身在十丈软红之内,任谁又能做到心无尘埃这些日子里她苦苦思索,还是不能明白师父yi向对她视若无睹,缘何会突然现身逼她杀了卫翌风师父突然杀了哑公哑婆,逐她下山又是为了什么关外风雪中,她和卫翌风的初遇便仅仅是不期而遇么为何她连番出事,均为太子所救
往事yi桩桩,如水中倒影层层漾开,却又模糊不清,叫人瞧不清真面目。这些事c这些人于她都是解不开的结,惟其如此,她方想yi走了之。倒不是她太上忘情,可是太在意的事也唯有拿不在乎去应付,否则,情何以堪人又何以自处
叶落轻叹口气,提步走到了窗前, 远处水榭边上,短短时日,yi大片紫色香堇的花圃已蔚然成形,当年山居后面的那yi片花圃却是哑伯好些年细心培植,方始有这样的规模的。那便是她心中最后yi方菩提净土吧。正所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名宫女见叶落在窗边久立,便上前劝道:“娘娘,这风带里着寒气,娘娘身子弱,仔细着凉了。”
叶落点点头,正欲转身,却见yi个小常侍手里提着药箱,领着名太医自游廊下向外走去。叶落有些好奇,便笑问道:“这宫里还有谁病了”
两名宫女闻言立时俱有些惊惶失措,其中有个老成些的忙笑道:“是宫里有个姐妹得了急症,今儿方劳动太医来诊治的。”
叶落微微有些讶异,她不过随口问问,她二人为何如此惊慌宫女急症也需太医诊治莫非这寝宫中还有为病所困的女子,而这太子的雅好竟是收纳病美人想到这里,叶落不禁哑然失笑,可背上却寒意顿生。
西暖阁的耳房里凝翠正被囚在此处。从春风yi度的旖旎到京都别院的冷清,从乍知有孕时的欣喜若狂到被囚在这耳房内的郁郁不平,世事如此反复无常,凝翠此时已是心力交瘁,这几天她茶饭不思,只跟侍候她的宫女反反复复说道:“让我见太子殿下。”自回宫中后,每次太医请脉,她都被带到了太子的寝殿内,可是太子却是杳然无踪,那yi夜的柔情似水,她如今腹中的这yi点骨血,她不信他全然无动於衷,心中没有半点怜惜。
可是凝翠没有盼来太子,冯辅国却不请自来了:“听说娘娘今日仍是不思茶饭”
凝翠yi向对冯辅国有三分惧意,此时却再无顾忌:“公公这yi声“娘娘”可折杀我了,自凝翠被带进宫里,每日只能蜗居在这耳房内,等闲连门也出不得,连个普通的宫女尚且不如,怎敢当公公这声“娘娘””
冯辅国倒也不恼,只慢吞吞的道:“要说姑娘无名无份的,洒家原不该称你娘娘,只是冲着你腹内这点皇家骨血,尊你yi声“娘娘”倒也是理所应当。”
凝翠闻言又羞又怒,yi时为之气结,可抬手抚在腹上时,又平添了股豪气:“你既知道我腹中是皇家骨血,怎敢将我囚在这宫女们待的地方太子殿下呢让我见太子殿下”
冯辅国见凝翠发丝凌乱,脸色憔悴,神情却有些狂躁,便长叹道:“娘娘原也是个聪明人,怎么现在倒糊涂了。让娘娘待在这儿,自然是太子的意思。”
凝翠怒道:“我不信我腹中是殿下的骨血,我不信殿下待我如此刻薄”
冯辅国笑道:“洒家就说娘娘原是个聪明人,殿下这样做确是为了维护娘娘,这东宫中,娘娘不是第yi个有身孕的,殿下不想娘娘重蹈覆辙,所以将娘娘藏在这不引人注意的耳房中。殿下如今膝下犹虚,娘娘只要安心养胎,平安将孩子生下,不论男女,娘娘都少不了yi份封诰,若是侥幸yi举得男,他日富贵更是不可限量。可娘娘如今为什么想不开,却专跟自己的身子过意不去呢娘娘的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系在这上面呢。”
凝翠此时方如醍醐灌顶,怔忪了会儿,面露愧色道:“凝翠yi时糊涂了,多谢公公提点。”
冯辅国笑着给凝翠作了个揖道:“娘娘既已心思清明,还请好好将养身子。”说完便走了出去。
凝翠目送他背影离去,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不禁落下yi串泪珠。身边服侍的宫女见了忙劝道:“冯公公才劝好的,娘娘怎么又伤心起来了”
凝翠抬手拭干眼角残留的yi点泪珠,长出了口气,神色宁和的说道:“以后再不会了,这yi向多有麻烦你们,真是对不住了。”两名宫女连称不敢当。
只是自那以后,凝翠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哭不闹了,每日里都安安静静的起床洗漱c安安静静的吃饭c安安静静的待着c安安静静的睡觉。只是每半月被带着到太子的寝殿给太医诊脉时,总会在路上近乎贪婪的看着廊下的花草,枝头的翠鸟和那令人目眩的阳光。
两名侍候在边上的宫女渐渐也觉出了她的可怜,没事的时候倒引她说些闲话,想给她解解闷。可凝翠也只是听着,只在那两名宫女说起儿时的趣事时,方会开颜yi笑。日子倒也在这样的百无聊赖中yi天天的消磨了过去。凝翠只觉着身子越来越浮,而腹中的胎儿却似有了脾气,没事总是yi刻不停的踢着她。
转瞬,又到在太子寝殿里诊脉的日子了,隔着帷幔,凝翠便请教了太医。太医暗叹了口气道:“娘娘这yi向心思都太过郁结,人说母子连心,如今胎儿已七个多月,他自也会紧张躁动。娘娘还是要放宽心思才好,每日里多出去走动走动。”
凝翠闻言苦笑,淡淡道:“多谢指教。”
从寝殿回西暖阁耳房时,凝翠的步子便迈得格外迟缓,身边的服侍的宫女也不忍心催,便扶着她慢慢的走着,领路的几个常侍却有几分不耐烦了,只不好发作,便强忍着。
忽然凝翠被远处水榭边的yi双俪影所吸引,虽看不清人的面目身形,可其中yi人的明黄色锦袍却明晃晃得刺目,凝翠脱口问道:“那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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