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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米一听,顾不上诧异说,我的血型就是rh,抽我的吧。6子川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在抽血输血的过程中,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转眼到了6子川订婚的日子,酒楼里宾客云集,江一米和乔平安再次相会。姜紫琳竟然也来了,有人说起她的故事,杨一朋早就是陈年历史了,没有了江一米这个竞争对手,她顿时觉得杨一朋索然无味,等用够了他的钱,就干脆利落的把他踹到一边去了。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陈一诺一脸的幸福,但别一个当事儿却迟迟没出现,连久经历练的6父都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江一米随过了礼,走出酒楼,酒楼很高,透过大厅的玻璃,能看见外面的艳阳高照。
酒楼前面停着一辆江一米很熟悉的车,车停在前坪中央,前后左右都被别的车包围着,黑色贵气的车身,流畅的线条,比别的车足足高出了半个脑袋。
这是6子川的座骑,车子也像它的主人一样,低调的黑色,奢华的样子,也有着桀骜不驯的高度。
这么说,6子川早已经来了,他去了哪里,他会在哪里?
江一米不由自主的转头四处寻找那个黑色的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曾经和她亲密无间,但从此,萧郎是路人。还是,他从来就不是自己的萧郎?
然而,中午阳光暴晒下的车坪,空无一人。
转念一想,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他,他应该去换衣间收拾准备了吧,准新郎新娘的换衣间在这个大楼的二十九层。
转头看酒店大楼,每一层都那么相似,江一米顶着阳光,眯起眼,开始数起了楼层。
装作不在意,但心里很疼,江一米像读书时一层一层数着台阶一样看着酒楼那些相似的楼层,那些相似的窗户。她只是想知道,那个二十九层的换衣间,到底在哪里,那个人,到底在哪里。
在他的身上还没有贴上任何的标签时,她想再看他一看,哪怕是背影。但是,她不愿意有宾客云集的大殿去看他的幸福,因为那时候他身边会有另一个女人。
第四十四章:我放弃一切,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阳光有点儿刺眼,“一、二、三、四……”江一米在刺眼的阳光下耐心的数着楼层,那么多相似的窗户,一不小心就会数错。数错了江一米便重新开始,对这个无聊的游戏她有着空前的耐心。
她想,也许等她找到那个二十九层的玻璃窗,他或者正向外张望,那样就可以在他成为别人的未婚夫之前,再一次凝望,虽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
青葱岁月的爱恋中,李小刚等自己总多过自己等他,偶尔也等过,在米江岸边。秋天金黄的叶子铺了满满的一地,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湛蓝的天空中有大雁成群成群的飞过。
江一米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赌气地想:“我要数到一百,他还不出现的话,我就走了。”
“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五十之后就会念的越来越慢,但李小刚总会在念在一百之前赶到,汗珠在阳光下闪着青春有活力的光芒。
在年轻的那段恋情里,她觉得自己任性的像个女王。后来才明白,在爱情的王国里,根本没有女王,曾经的她这么任性,只不过依仗着他爱自己。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包里的手机突兀的唱起歌来,江一米的眼睛一边紧紧盯着楼层,她怕一停又要重新数了,一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手机在手里继续响着,江一米直到找到那扇二十九层的玻璃窗,才把手机放在耳边。
“你好。“江一米的心不在电话上,公式化的答话。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江一米觉出了异样,突然有点儿心慌。
“你……是在找我吗?“话筒里传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是6子川的。
江一米窘迫起来,自己这么幼稚的行为,难道真的被他看到!抬头再找二十九楼,已不知具体位置,酒店的每一层都这么相似,6子川此时又在哪一扇窗户后面呢?
“呃,不是……“江一米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你往上看,我现在在楼顶。“6子川说。
江一米情不自禁的的极力仰头寻找,在刺目的日光下,远远的高高的楼顶,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江一米直觉,他又在吸烟。
今天是他订婚的大喜日子,满屋的宾客都在等着他,而些时的他,却一个人站在天台,江一米忽然觉得,他很寂寥,而这种寂寥让江一米很心疼。
“江一米,在公司的时候,我记得你一有事情就喜欢上天台。其实,你每次上天台的时候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高处的风景真好。你要不要上来看一下?“
江一米莫名的有想流泪的冲动:“满屋的宾客都在等你,陈一诺正在满心欢喜的当你的准新娘……你现在,不应该一个人站在天台上,你……“
“江一米,这么装着,你不累吗?不能按自己的心意生活,连我都觉得累。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男主角从楼顶上跳下来,像个羽毛一样飞翔。江一米,你猜,如果我从天台跳下去,会直接落到你面前吗?“6子川的语气里有着调侃般的轻松。
江一米厉声说:“你瞎说什么呢?“
6子川轻声的笑起来说:“江一米,你今天还真让我感动,你还真关心我。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个勇气。就像刚才,我看你在阳光下一遍一遍的数着楼层,数着数着就乱了,样子特别可爱,我想就这样悄悄出现在你身后,但是,我却没有。“
江一米沉默了。
过了很久,6子川在电话里轻声地问:“江一米,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不管山海集团的废与兴,只带着你和小陌过平淡的日子,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如此惨烈的选择,放弃一直以来走的路,放弃以前的人生目标,走另一条路,这样,可以吗?
还没等到江一米的回答。6子川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6小海。看到6子川的身影在天台消失。江一米觉得刚刚听过的问题像是梦中一样,她一个在阳光下发呆,也许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电话,只不过,是她太想念了。
梦里不知谁是我,梦外不知我是谁?情至深处,原来是可能产生幻觉的。
“嘀嘀”,短信的铃声把江一米从发呆的情境中解救出来。她拿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号,一条很短的短信:“我终于知道可以为你做什么了。一米,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
江一米擦了一把脸,打上车,车子沿着城市宽阔的大道飞驰而去,江一米看着路边飞速后退的风景,试着拨打了刚才那个陌生的手机号,但是话筒里面传来的却是机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姑娘,火车到了。”江一米还在走神儿的功夫,出租车司机提醒她到了所在的地方。
江一米看着火车站的人头攒动,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奔向下一段旅程,江一米突然觉得孤独,在人越多的地方越孤独。
她似乎可以离开了,但是,她的下一站在哪里?
她还有些东西舍不下,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她最舍不下的竟然是小陌。小陌好像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只是她的孩子。
江一米,在依稀的梦里,她好像有过一个孩子,刻骨铭心的疼痛,她只想把头撞上附近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械,周围有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妇女,冷漠的说着轻描淡写的话,记忆中面孔模糊,看不分明。
疼到极处,全身却不由自主的发力,过了很久,一道哭声划破了寂静,朦胧中有人说:“是个女孩,很漂亮。”
江一米从来不敢细想,她一直害怕探究事情的真想。她宁愿躲在失忆的幌子下面,安然的度过余生的每一天。
可是,小陌的神情和疾病都让她心悸。
五年前,她和6子川一夜放纵,如果那次她真的也有过一个孩子,那这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如果并不完全是她的梦境,那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就是她的母亲胡敏如,可惜,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在排队买票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乔平安。知道江一米在火车站时,乔平安要赶过来送她一程,让江一米在附过的咖啡馆等她。
咖啡馆里放着一首古老的歌:“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票根,撕开之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个陌生……”
江一米的下一站,要去往哪里呢。
回米江,米江不但已经再无亲人,而且张浩的事情,毕竟也是一个疙瘩。
回a城,经历了这些事儿,她怎么能再面对6子川和他的妻女、再面对旧人同事。
如果可以,她最想做的事,只不过是想带着小陌浪迹天涯。
乔平安来的时候也无声无息,一段时间不见,乔平安倒也少了以前那些风风火火的样子,变得有些让江一米不太熟悉的安静。
“怎么了?”江一米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乔平安一下:“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正经,我倒不习惯了。”
乔平安不理江一米调笑,坐下喝了口咖啡说:“还好电话给你打的及时,你这要是一走,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有时间我去a城找你,还怕没时间见面。“
乔平安说:“我打算离开a城回东北老家了。“
江一米纳闷道:“你家里……“,江一米想着合适的措辞说:”你不也是和我一样,老家并没有什么亲人了吗?为什么要回去?“
乔平安慢慢搅着咖啡说:“在外飘零的时间够久了,想回家呆几年。再就是……“
乔平安转动手上的戒指,笑着说:“我也想安定下来了,女人嘛,总是要有一个归宿的。江一米,快恭喜我吧,我要嫁人了。“
乔平安的语调尽量轻快,但这种努力轻快的语调带有了太多刻意的成分,让江一米听了反而觉得更沉重。
“呃,这么快,新郎是……萧阳。“想起6子川的这个助理,江一米想到以前的某一天,在乔平安的qq上看到的签名:“看一个人,会变得很低很低,低在尘埃里。然而,心里是喜悦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朵来。”
大气开朗的乔平安,豪放的乔平安,也会为了一份感情而愿意低到尘埃里。江一米一向羡慕那些为了一份感情可以生,可以死,可以苦苦追求,甚至放弃自尊的人。
因为,只有那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那个人胜过了爱自己。
但江一米不会那样,也许从内心来说,她是很自私的。不管什么样的爱,归根结底,还是比不了她的那种爱不见,摸不着,但她自己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尊严。
她是个很悲观的人,她想,爱情有一天也许可以褪色,可以逝去。但只要她还保留着自己的尊严,在爱情消失的那一刻,就还保留着华丽转身的机会。
她实在害怕,那种一败涂地的落魄,此生,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第四十五章:前世,是谁埋了你
乔平安的放下手中的咖啡,脸望着窗外,看着火车站附近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幅江一米并不熟悉的沉思的表情
乔平安忽然扭过头来,对江一米说:“关于姻缘,你有没有看过一个佛家的故事?”
江一米问:“什么故事?”
乔平安小口的啜了一下咖啡,悠悠地说:“我以前不信这些个,但是,现在我信了。”
“我看过一个佛家关于姻缘的故事,说一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定好了结婚的时间,未婚妻却在那一天另嫁他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乔平安笑了一下,继续讲,笑里面带着些听从命运安排的无奈和苦涩。
“奄奄一息之际,一游方僧人,拿个面镜子让书生看,书生看到在茫茫大海边,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的躺在沙滩上,一名路人摇了摇头走过,又路过一人,把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第三名路人挖了个坑,小心翼翼的把尸体掩埋了……”
“书生便是第二个路人,女子此生与他相恋是报他盖一件衣服的恩情,而能与她相守此生的人,是前世埋了她的那个人。”
乔平安话峰一转,问江一米:“一米,难道你不想知道,前世埋你的那个人是谁吗?”
江一米笑道:“依我高龄未婚的现状来看,前生我若是躺在沙滩上的女尸,或许只有路人给我盖过衣服,却并没有人把我掩埋。”
乔平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当天晚上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你说的也对,那你就在沙滩上和岩石一样风化吧,我可不陪着你,我要嫁人了。”
“随着岩石风化又什么不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还是挺喜欢这种意境的呢,这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对了,你这要嫁人的还没被前世埋掉你的人是谁呢,我认识不认识?”
江一米敏感的意识到她刚才提萧阳的时候,乔平安并不接话,所以对准新郎,她换了个问法。
乔平安自然注意到这个细节,这也正是江一米的贴心之处,她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说:“佛家关于姻缘,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等待和放弃。一米,你别不耐烦,你一定好好听听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里,有我的心声和选择。”
江一米笑道:“好,你讲吧,我听着呢。”
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出身豪门、多才多艺,她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了,她仍不想出嫁,因为她始终都在盼望如意郎君的出现。
有一天,她去庙会散心,在万头钻动的人群中,瞥见一名年轻男子,心中确知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然而,场面杂沓拥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人,最后眼睁睁地看著心上人消失在人群中。
之后,少女四处寻找此人,但这名年轻男子却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落寞的她,只有每日晨昏礼佛祈祷,希望再见那个男人。她的至诚,感动了佛心,於是现身遂其所愿。
佛祖问她:「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是的,哪怕见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
「我愿放弃」少女为爱执著。
「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她一面,你不会后悔吧?」
「我不后悔」斩钉截铁。
於是女孩变成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日晒,女孩都不以为苦,难受的却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才让她面临崩溃。
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相中了她,把她凿成一块条石,运进城里,原来城里正在建造石桥,於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
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很快地走过石桥,当然,男人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著他。这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佛祖声音再次出现:「满意了吗?」
「不!为什麼我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的正中,就能碰到他、摸他一下了!」
「想摸他一下?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
「我愿意!」
「很苦喔,你不后悔?」
「不后悔!」
这次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女孩每天观望,但这更难受,因为无数次希望却换来无数次的希望破灭。若非前五百年的修炼,女孩早就崩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的心逐渐平静了,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天,他是不会出现的。
又是一个五百年啊,最后一天,女孩知道他会来的,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
他终於来了!还是穿著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还是那麼俊美,女孩痴痴地望著他。这一次,他没有匆匆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棵大树,休息一下吧,他想。
他来到树下,靠著树根,闭上双眼睡著了。女孩摸到他了,而他就紧靠在她的身边!但是,她无法向他倾诉这千年的相思。只有尽力把树荫聚拢,为他遮挡毒辣的阳光。
男人只小睡片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动身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又轻轻抚摸一下树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那人逐渐消失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哦?」
「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哦!」
「他现在的妻子也曾像我这样受苦吗?」女孩若有所思。
佛祖微微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这一刻,女孩似乎发现佛祖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女孩有些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这样就好,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你一千年了,为了看你一眼,他已经修炼两千年了。」佛祖脸上绽放著笑容。
这个故事很长,乔平安讲的不紧不慢,似乎每个字都仔细斟酌,女孩的为爱的倔强,牺牲和付出,直到最后的平静。
乔平安低了头,几缕黑色拂面,让江一米一下子觉出来沧桑。其实,每个人都是那个女孩,曾经年少,为了爱可以奋不顾身,付出一切,像扑火的飞蛾一样的悲壮,不留后路。
青春的爱恋里,即使江一米是深度近视,在街头熙攘的人流中,只要李小刚存在于那条街上,无论距离多远,她都能注意到他。
这种“看”超出了自己视力可以到达的限度,但却能凭一种敏锐的直觉“观察”到他的存在,那是因为,有他存在的街头,任何别的人,都只是背景。
江一米也曾经愿意放弃一切,只为和那个人相守,中间隔着些岁月的风尘沧桑后,她也可以平静的回望了。所以,不只江一米和乔平安,每个女子都是,或者都曾是故事中的女子,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故事中的一切。
江一米慢条斯理地说:“让我来猜猜故事中的你吧,平安。你等了千年的人是萧阳,而愿意等你两千年的人,是杜小康,对吧?”
乔平安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后又释然的笑了,她诚恳地说:“一米,谢谢你。就在刚刚,在讲故事前,我对自己的选择还不是很自信,但听了你刚才这句话,我确信,能等我两千年的人,就是杜小康。”
她的笑容开始轻松,自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知道,他特别喜欢和我唱反调,又爱逗嘴,我对他说过不少难听的话……我本来还以为,他是有些喜欢你的,他喜欢嘴上占你的便宜。”
乔平安盯着手上的戒指说:“一米,我有时候觉得缘分真奇怪。在三年前,我觉得这辈子我最不可能嫁给的人就是杜小康,但是三年后,却和他走在了一起,并且决心要相守到老。”
“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踏实,有你说的那种船靠岸的感觉。而萧阳就像飘在天上的风筝一样,若即若离,这些的追逐,让我疲惫。”
江一米想,感情的事儿,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当乔平安不顾一切去追逐萧阳的时候,她不可能会注意到杜小康尖酸刻薄的讽刺背后,掩藏的是落寞和黯然神伤。
江一米之所以理解,是因为曾经经历。
中学时期,除了功课的压力,她的脑子里被李小刚占满,而其他的人都只是影像模糊的背景。
她的同桌丽是一个清丽的女生,读书期间不乏有男生暗送秋波。在江一米和丽座位的左后方,有位粗壮的男孩子经常望着丽的方向发呆,有时候会愣神儿很长时间,经常被江一米和丽一回头就逮个正着,男孩猝不及防,眼神儿仓皇的逃开。
江一米和丽便认定一个事实,那个男孩对丽有意思。因为那个男孩粗壮,长相并不出众,被他喜欢使高傲的丽觉得失了体面,这件事儿使丽很烦恼。
而那道目光却一直胶着的朝她们所在的方面投来,带着热切和无法掩饰的爱恋,丽终于恼了,在一个周六的下午约那个男生出去聊天,以示拒绝。
而那次聊天回来,丽便再也不抱怨男孩对她的爱恋,关于那个男孩的一切不再提起,而那个男孩也再也没有那样看她。
毕业之后,江一米和一个考入同一所大学的男生聊天,那个男生说:“江一米,咱班有个男生特别喜欢你,所有的男生都知道,似乎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那个男生看你,你却一直以为他在看你的同桌,真不知道说你大条好,还是说你狠心好。”
那一刻,江一米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男生喜欢的并不是丽,而是自己。但因为她的心里早就被李小刚占满了,所以没有一点儿空隙去注意别的男生。
乔平安也是这样,当她全心全意的追逐萧阳的时候,自然是不知道杜小康在身后守候的。而一旦她追逐累了,回头的时候,能看见杜小康还在。
这于乔平安,便是最美的结局。
第四十六章:让时光慢慢的走
乔平安走了,她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长发飘扬,步伐也变得轻快.经历过对爱情的执着、迷惑和等待,大气开朗的乔平安和杜小康走向一种细水长流的安定生活。
远方隐隐的传来歌声:“有时候,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江一米一直羡慕很多年前,有个叫胡兰成的男子恋上叫张爱玲的女子,体贴细心的镌刻下一句暖人的誓言:“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样美好的愿望,谁不曾有过?年轻的时候,总希望爱一个就是轰轰烈烈,甚至是灰飞烟灭的悲壮,将近三十的年纪,所求的不过是有一个人始终陪在身边,看细水长流的景致。
乔平安找到了,祝福她。
再见,平安。
再见,初入职场相濡以沫的日子,乔平安消失到街头之前,回首朝江一米灿烂一笑,江一米亦朝着她笑,两个人的笑容穿过了人流,阐释着两个职场女子世俗烟火的友谊。
人生本是一个孤独的旅程,穿过或漫长或短暂的时间之海,走向同一个归宿,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不同的人陪我们一程,分享着我们的喜怒哀乐,有这样的人在,江一米会珍惜。
所以,她珍惜着和乔平安的相遇,在乔平安这样的朋友,真好。
火车就要启动了,她不知道下一段旅程去往哪里,会遇见什么样的风景,会和什么人相遇,一个人的旅程,总有些萧瑟。
她好像看到了李小刚,那个和她青梅竹马,用整个童年来相伴,用整个少年相恋,却用整个青春来思念的人,难道还会用整个后半生来回忆吗?
命运把他从自己身边骤然推走,再见面却已沧海桑田,她早已不是米江岸边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而他,也不再是米江岸边那个外来的少年。
也许冥冥中真有那个叫做命运的大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人之微薄之力,不可相抗。
江一米和李小刚,终究是没有缘分。但谁知道呢,也许下一个路口,仍然能与他相见。
和6子川之间,那么尴尬的开头,仓皇的过程,而故事的结局却如此俗气,她像一个莽撞的小兽,一头扑进了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但是,这段混乱仓皇的日子,她不后悔。
江一米留恋很多人,想念很多人,但是,最难忘的还是小陌,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和小陌之间有说不明道不明的亲近,似乎与这个生命紧密相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这种感觉分割。
她爱小陌,觉得超出了爱任何人,包括自己。也许是因为除了小陌,并没有一个人这么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恋过自己。
也许,没有任何原因,江一米相信,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因果来解释。
火车已经启动了,江一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包,那是乔平安在分别时塞到她手里的。
乔平安揽了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亲爱的一米,我就是你命中的那个游方僧人,手中正有一方魔法镜,透过这个镜子,你可以清楚的看到,前世,是谁埋了你。”
挥手离去之前,乔平安还一再叮嘱:“一米,你这么好,在前生,也一定不是随岩石风化的女人,一定有人埋了你。我走了你再看,你看过之后要尊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选择。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你也一定要幸福。如果你不幸福,我的幸福便打个折扣,不那么圆满了。”
江一米看着手里这个黑色的小包,方方正正的,实在看不出哪里像魔法镜。她小心的拉开拉链,里面有厚厚的,硬硬的东西。
取出来,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她突然笑了,会不会像小时候听的故事里一样,包里面有信封,信封里面还是信封,最后的信封上面有一句警世的名言,让江一米看了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一般,骤然清醒。
世界上本没有魔法镜,所有的魔法都在人的一念之间。
停止了胡思乱想,江一米打开那个牛皮纸的信封,江一米瞬间傻了。
那是一叠厚厚的照片,关于江一米的。
最上面是一张清丽的学生证,黑直的长发,扎起漂亮的马尾,眼角眉稍都带着年轻的气息。
照片背面却有一行遒劲有力的小字:某年某月某日,于米江岸边临江旅馆内。
照片上的字迹江一米不再陌生,是6子川的。
第二张是在“留住时光”的会所里面,江一米正在打电话,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墙上大朵的芙蓉图案,背影安静,侧面美好。
第三张是在公司的天台,乌黑的长发和咖啡的长裙一起飞扬。
第四张是正在专心致志的在电脑前加班,每一个毛孔都书写着认真两个字,这张照片下面有一个注解: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第五张是给小陌讲故事的时候,小陌的小脸紧紧的挨着江一米的胳膊,神情专注,眼神儿明亮,而江一米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居然可以这样温柔和安静,她看着小陌的眼神儿,像一个真正的妈妈。
第六张是和小陌和广场上奔跑,汗珠在阳光下有着晶莹的光芒……
江一米忽然觉得,原来,和他在一起,曾经这么快乐么?照片上的快乐和幸福都这么真实,并不是像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仓皇无措和充满期骗。
照片很多,基本上有和6子川重逢以来各个阶段的照片,甚至包括在乡镇教书时,江一米在学校里安静读书的照片,有张照片上江一米拿着书,头发上落了一片叶子,眼底却是一抹淡淡的哀愁。
离开了他们,纵使有童年的青梅竹马相伴,快乐和幸福,也变得遥远和艰难。
最后一张照片,是江一米在仰着头,数着二十九楼的楼层,不知道从什么角度照的,照片很小,但江一米的抬头的姿势却很虔诚。
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那行小字是:有你相伴,只愿时光慢慢地走。
外面的阳光有点儿耀眼,江一米突然觉得心上疑窦顿消,空明澄清,乔平安说的没错,这对她来说,就是一方魔法镜,透过这个镜子,她真切的望见了前世是谁埋了自己。
火车在下一站停车,江一米飞速的跑下车,附近不好打的,她愿意一步一步的走回去,走到离6子川越来越近的距离。
她在街头穿过马路的时候,抬头看见大屏幕上有关于山海集团和陈氏家族订婚典礼的报道。
盛大的场面,高官巨富云集,在娱乐记者流利的口才里,那场人人皆知的典礼,被描述的花团锦簇。
而那,不是江一米所熟悉的生活。
一场娱乐报道,把江一米从梦境打入了现实,6子川也许爱她,但爱并不解决很多实际问题。
这一刻,江一米又犹豫了。
“哇,你们看,新郎长的多帅。”旁边有女生对着大屏幕流口水,江一米禁不住也抬头看去,记者给了准新郎和新娘几个镜头。
镜头前的新娘高贵典雅,端庄美好,眼角眉梢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而准新郎……
怎么可能?江一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低头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抬起头……那个在镜头面前温和如玉的君子,不是李小刚,又是谁?
在愣神儿的功夫,江一米的手机“嘀嘀”的响了,是一个短信:“一米,我终于想到可以为你做些什么,而且我也已经做了。想留给你的话都在一封邮件里,而最初我给你申请的邮箱,你还记得密码吗?一米,无论何时,你要相信,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希望永远会是你的:小刚。”
江一米信步走进附近的网吧,登录这么多年自己唯一用的邮箱,一封未命名的邮件静静的躺着。
亲爱的一米:
但愿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如果你还能登录这个邮箱,那我很感动,曾经的过往,你如我一样珍惜,这就足够了。
你看到这个邮件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和你相爱一生的权利,我要做另一女人的夫君,并决心给她幸福。
但相守亦有很多形式,我愿意,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朋友的位置,一个哥哥的位置,我站在这个位置上,安安分分的看着彼此慢慢变老。
你要相信,这对我,是最幸福的事儿。
还记得我对你唱的歌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的变老。直到今天,我仍然这样想,我们在同一个时空下,能经常相见,能一起变老,这是苍天的厚爱。
一米,以前你总是说,我给你力量,但是你从来不知道,你又给了我多大的力量。你或许并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但是,我一直很需要你在我身边。
因为在米江岸边的童年生活中,没有我,你还是那个阳光快乐的小姑娘,你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但没有了你,我在米江岸边一无所有。
你不记得吗,5岁那个夜晚,我被迫来到这个江南小镇,那时候,我任性、倔强、发脾气,没办法喊陌生人的为父母。我很想念千里之外的故乡,想念北方的天空苍茫的底色。同岁的男孩女孩都不愿意和我玩,因为对他们来说,我只是猛然闯入他们世界的外乡人。
他们喊我外来户,一米,亲爱的妹妹,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在我身边,每一个假期,每一个周末,每一个放学以后的黄昏,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温暖。在光阴的流逝中,我渐渐喜欢上江南的景色,喜欢上米江,也喜欢上米江岸边的妹妹。
我经常想,如果不是有那场病,那场离开,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一直相守下去。可是,我病了,我走了,对你不辞而别。是老天就让我这么失去你吧,但是,我此生最好的日子都留在了米江岸边。
我想获得重新爱你的资格,但是,时间和空间已经改变了彼此的心境,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其实,从你看哥哥的眼神儿里,我早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你曾经那样看过我。但是,我只是不甘心。
后来,我知道了小陌的身世,你知道我有一个很强大的父亲,只要他想知道的信息,几乎都能弄到。
小陌是你和哥哥的女儿,这一点儿在哥哥收养小陌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只是在又一次回米江的时候,捡到了这个路边的弃婴,而这个弃婴是你的母亲特意放到路边,看到开车的人捡走才离开的。
虽然她弃了小陌,但也是想让她有一个好一点儿的生活环境吧。
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娶陈一诺,我也有信心她会同意,只是两家的联姻,你放心,我可以做的很好,你对我要有信心。
最后,一米,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此生,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
看完信件,走出网吧,已是薄暮笼罩城市的黄昏时刻,江一米站在街头,不知该何去何从,手机忽然响了。
那端传来清脆的童声:“妈妈,我是小陌,你在哪里,我和爸爸正在开车去找你,你要乖乖等着,不要动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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