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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八步官途|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6:48:18|下载:八步官途TXT下载
  《八步官途》

  作者:叶听雨

  内容简介: 状态恢复,专心码字,请大家放心阅读,每天早上十点准更新。 这是一个官场故事,一个年青干部升迁起伏波折迂回斗争的成长经历,他有时候很邪恶,有时候很正义,做他的敌人或者朋友,不是取决于利益,而是情绪。 没有多余的口水废话,节奏很快,情节只会越来越爽。

  八步官途全集下载

  正文 楔子

  更新时间:2oo9-o7-o1

  “唉……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漆黑的煤洞里,苟日新意识开始模糊,手里还抓着半截大腿,这是三狗儿的。

  苟日新3o岁了,读到小学五年级后,在村、乡、镇混迹了十几年,总算有个娘们看上眼,答应跟他结婚。

  房子人家建,家俱人家买,家电人家购,甚至婚后的杂货店人家也答应出本钱。

  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别说苟日新这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就连乡政府里大专毕业分下来的王扒皮也眼红不是?

  “凭什么好事落到你狗日头上?凭长相?苟日新比一泡屎好看不到哪去。凭文化,高小生,在21世纪相当于文盲。凭家势?呃……狗日的有家吗?”王扒皮边喝酒边骂。

  喝到最后,苟日新一咬牙,王扒皮好歹是个大学生,他说的在理。虽然小表子在外边当小姐,可现今世道笑贫不笑娼!只要能挣钱,你就是泡屎,人家也管你叫爷!

  女方的条件很简单,半年挣三千块,为了证明苟日新不是想玩玩,是真心实意想结婚过日子,毕竟苟日新十乡八里的名声太差。

  苟日新一咬牙,干了,不就是半年挣三千块吗?实在不行,老子偷偷跑到县医院卖血!反正没爹没妈的,当不起大不孝的罪名。

  经王扒皮介绍,苟日新跑到邻乡的一家小煤窑打工,眼看半年快到了,手里攒下二千八,这个月工资提成算下来,三千块绰绰有余。

  想起临走时小表子那马蚤话,“日新,我铁定等你!打小我就暗恋你,不等你我就是表子!”

  苟日新暗骂,你本来就是表子,不过他不在乎,一个是日,十个,百个还是日,表子也是人呐。

  边拔鼻孔毛边说:“那你先让我日了,不然我不放心。”

  于是,他跟小表子在后阳沟里日了两个多钟头,本来心里还有点不情愿当苦力,这两个钟头着实把他整惨了。

  就当老子劳改半年,以后可以把两个多钟头变成几十年,值不值?

  当然不值!

  瓦斯爆炸,整个巷道塌了半公里,他和三狗儿背着煤,一前一后,一个抹斜坡道,三狗儿在后,爆炸时被洞里的几块大石头砸成几大截,苟日新刚好走到一个小拐的大石后,左边肩膀和大腿挨了几下狠的。

  安全帽上的矿灯被顶上的石块砸烂,幸好苟日新躲得快,学解放战争里的镜头,趴下!

  所以他没当场变成几大截。

  三狗儿的大腿是后来摸着的,苟日新哭了两个多钟头。边哭边日妈倒娘、先人九祖地骂矿老板。

  可骂到后来,开始喘不过气了,苟日新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塌方处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将被活活闷死。

  这是活埋啊。好几次要昏过去,苟日新都是狠狠地抓着三狗儿大腿吸血,能多活一秒钟也好。

  “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苟日新费劲地甩甩头,之前他以为出现了幻觉。大脑严重缺氧,用村里话说,快伸脚了。

  但这次苟日新敢肯定,这不是幻觉!

  “救、我、出、去……”

  那声音道:“这个,我办不到。换个别的?”

  苟日新连翻白眼的力气也快没了,心里暗骂,狗日的消遣我!

  “找个女人,陪我死……”苟日新想得美,死也要做风流鬼。

  “这个,也办不到。”

  苟日新觉得胸口快炸了,他已经没心思跟这声音计较,嘴里微弱地骂:“狗日的,见死不救,不是好汉。”

  那声音停了几秒:“我可以实现你下辈子的愿望!”

  “下辈子……我要当最有钱的人。”

  “可以,条件是你天生。”

  苟日新没反应过来,那声音还算体贴,“天生跟太监一样。”

  如果这会儿苟日新还能骂人动手之类的,估计他会跳起来给这声音的主人几大耳光。

  “那我要当总统!”

  “可以,条件还是天生。”

  苟日新无语了,这他妈谁啊?

  “你是谁?”

  “我是你祖宗。”

  苟日新抓过三狗儿的腿,再次咬住吸血,然后愤愤地骂:“我日你先人,祖宗!”

  那声音笑道:“你是我苟家唯一的血脉了,为了让你死后不找我麻烦,才来帮你一次。嗯……其实你可以不必提那些不切实际的要求,现实点,而且我也没能力满足你那些女人、金钱、权势之类的愿望。”

  苟日新问:“那你能干什么?”

  “比如,让你重活一次。”

  “哦,是不是活到3o岁,还是要来挖煤,然后被活埋?”

  “是。”

  “我日你先人,祖宗!”

  “咳…还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活在别人身上。”

  “能活多久?有钱不?当官不?可以日女人不?”

  “这个,不好说,随缘的,也有可能让你活到猪身上。”

  苟日新没整懂,他又开始发黑晕了,三狗儿的大腿已经没血可吸,心里发狠,把自个的手腕放到嘴里,咬!撕!

  痛啊!痛得苟日新用头撞地,“什么是随缘的?”

  “比如,你现在马上死,然后我帮你把灵魂抽出来丢出去,丢到谁身上就是谁,你跟他的灵魂重合,然后活下来,如果落到猪身上,就是猪,如果落到狗身上,就是狗。”

  苟日新惨笑,“那我宁肯死,做鬼都不放不过你……祖宗都这鸟样,怪不得老子啊,怪不得。”

  消停了十几秒,那声音带着哀求:“唉…你才是我的小祖宗,这样吧,我违反一次原则,帮你重活到人身上。”完了又怕苟日新骂人,补充道:“年轻男人。”

  苟日新不在乎,反正死就死了,没啥意思。

  就是可惜那个卖的小表子,不知道谁他妈缺阴德的会捡到这种便宜。

  苟日新说:“也不是不可以,但起码是个研究生,最好是国家干部,家庭要好,长相也要好,雀雀要大,嗯。就这种勉强算了,我不为难我祖宗。”

  那声音嘶嘶地吸气,叽叽咕咕半天,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苟日新觉得他是最后一次咬自己,实在是没活的可能性了。

  当苟日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声音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都是我们欠你的,好吧,答应你了……”

  这一天是2oo8年9月19日。

  正文

  更新时间:2oo9-o7-o1

  一九九四年八月四日,自从八一建军节晚上,被武装部联合武警中队、消防队的七个老憨兵整下两瓶五粮液后,镇党委副书记胡骄同志,直到今天还在医院躺着。

  人家都说胡骄命好,再加上本身的才华,来老家的镇上不过打个滚,沾点资历便于提拔,可谁知道新来的县委书记不知道哪根筋出错,非要把胡骄拉去搞什么拥军慰问。

  按理也说得过去,毕竟胡骄的爸爸胡建国现在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这县委书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照顾一下老领导的孩子,无可厚非,可照顾归照顾,咋能让人喝这么多呢?

  出身干部家庭的胡骄,算得上半个天之骄子。胡建国给儿子取名字也缘于此。

  17岁考入燕京大学中文系,九o年,还没到21岁本科毕业,胡建国考虑到当时新华国刚刚经历了学生大乱,儿子还是回来发展较好。

  于是安排进了市委政策研究室当个小科员。

  谁知道这小子争气啊!本身已经拿下了中文学士学位,工作刚刚一年,又考入人大攻读政治研究生,这不,三年研究生读完,24岁的小青年,已经是六年党龄的“老党员”。

  本来以胡骄的资历和文凭,进入中央部委工作没什么困难,可胡建国经过几番考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想,建议儿子回来家乡搞建设。

  留在燕京当然比地方强几十倍,在里边熬上几年,外放出来最差也是处级。

  可胡建国有自己的考虑,这胡骄吧,什么都好,学习,为人,长相,没得挑。

  主要是性子太文弱!

  胡建国平生最得意的事情,有三件,一是当年果断弃教从政;二是娶了全县教育系统最漂亮的女教师;三是儿子被记入县志,以17岁的年纪考入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

  可惜呀,由于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对儿子关心不够,教导不够,全是妻子李爱菊一个人管,结果呢?儿子学习成绩超出理想,但性格却被李爱菊严重影响。

  温吞水般的胡骄,外表斯文俊雅,斜眉细目,直鼻方唇,完全遗传了两口子最优秀的地方。写得几手好书法,作得出锦绣文章,琴棋书画,算得上样样精通,放在古代,那绝对是谦谦君子典范。

  三岁识字,五岁学书法,六岁开钢琴,九岁学新华国象棋和围棋。

  从小到大,不管是胡建国所在的机关单位,还是李爱菊的学校,凡是职工子女的大小比赛活动,胡骄铁定上榜。

  三好学生,县级,市级,省级,各类竞赛,各类征文,虽然不能次次独占鳌头,起码也是榜上有名。

  与人为善,待人以诚,这些都是胡骄的美德。

  最让胡建国无奈的是,儿子始终坚持“人之初,性本善。”在他眼中,这世界基本没有坏人,当然与成长环境不无关系。

  随着胡建国的官越当越大,跟胡家相处的各类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让胡骄接触到人性的阴暗。更别说什么算计、阴谋、暗斗等等。

  在别人眼中,胡建国一家三口,已经非常模范了。

  妻子贤慧,知书达礼,温柔美丽,在教育系统也是出名的高级教师,水平当然不在话下。

  儿子胡骄更是大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可市委常委那几个明白人却暗暗同情胡建国。

  说起胡骄,几个常委也是相当喜爱,政治理论水平高,政策分析能力强,要说搞个什么理论讲座,政策宣传,写个什么报告论文之类的,整个市委机关,没几个敢攀比。

  可是……用市委书记李明勇的话说:“这孩子太纯洁了,要是个姑娘该有多好”

  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反正胡建国每每想起儿子,真真的冰火两重天,喜忧参半啊。

  可是他没辙!已经试过很多次跟儿子讲解“做人、当干部”的“心得”,但每次他都是竖白旗。

  说不过啊!

  马列主义、领袖思想,大师理论选……他这个堂堂的地市级组织部长,经常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他很想说,儿子啊,现实与理论是两回事。可举不出例子来,就算举出例子,在胡骄那一整套被好几个伟人整理改进优化过的系统理论面前,只能是黯然失色。

  胡骄是站在理论巨人的肩膀上,胡建国不过是一个组织部长,怎么辩得过?拿什么辩?

  难道跟儿子唱反调,反马列?反新华的社会主义?

  所以,到最后,胡建国不得不能痛苦地承认,儿子属于社会主义系统理论下最完美的产物!已经不用费心思预测儿子的未来,胡骄从事什么党报党刊,政策理论研究,做老老实实的学者型干部、专攻党的理论文献的不二人选。

  但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甘不甘心又是一回事。

  毕竟胡骄就像一块绝世璞玉,谁见了不心动?好好雕琢一番,难保不会成才。

  所以他把胡骄下放到基层,希望通过最基层的洗礼让儿子真正成熟起来。

  这才有了连醉三天不醒的事故。

  接到明江县委书记陈昭的电话,说是胡骄醉酒,已经三个整天没醒过来的时候,胡建国手一抖,差点没把电话机砸了。

  陈昭是他在关山县当书记时认识的,时任县委办副主任,能力也有,就是喜欢喝酒,最喜欢在酒桌上体现办事效率。

  以胡建国对儿子的了解,他完全不敢想象,平时滴酒不沾的胡骄喝下两瓶高度五粮液,会是什么模样?

  三天没醒!要是把脑子烧出个三长两短来,他就跟陈昭拼命!

  这事不能不跟李爱菊李老师汇报,不然,半年不能同房。

  胡建国跟书记知会一声,当然没提起陈昭的过失,这种事情还没有发生严重后果时,尽量包容一下,当然过后又是另一种说法。

  通知司机,再跟妻子说了,准备一起回老家看看胡骄会不会发生意外。

  而此时昏迷不醒的胡骄还不知道,由于他这一醉三天,差点没把整个县委搞翻天。

  陈昭是真的急了,恨不得纠住医院院长,赶紧把胡骄弄醒。

  胡建国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还有提携之情,虽然他出于好心,可没想到胡骄这么实诚,人家拿话一捏,他仰脖子就干,也怪他当时没交代清楚,被武装部长和武警中队长,消防队长缠着说事。

  他现在后悔没把胡骄带到自己的桌上,更恼火那几个老憨兵,事后秘书说,县委办的白小芸一直帮胡骄挡酒,从开始就挡,结果反把几个兵哥的血性挡起来了。

  说的是血性,其实是兽性、是对异性的表现欲,不都有科学研究了吗?说一个漂亮女人出现在一群男人面前,这帮男人肯定会使出各种手段,不管有意或是无意,目的无非是吸引异性的注意。

  何况这是一帮看见母猪变貂蝉的兵哥哥。

  陈昭只能暗骂一句他妈的。胡骄人长得俊,又是研究生毕业,双学位高材生。再加上有个市委组织部长的父亲,哪个美女不折腰?

  可你他妈要会看风向啊,劝不住,不会拉救兵?

  胡骄这孩子也真是实心眼!哎,也是缺心眼。糊涂,糊涂。

  胡骄这会儿不缺心眼,也不糊涂。

  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西游记里的唐僧,正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反正脑子突然间就多了个叫苟日新的人,而且本能觉得自己应该叫苟日新。

  这个名字很奇怪,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是出自礼记大学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每天都要学习新的东西。

  可为什么我叫苟日新呢?

  记忆里有个乡村,从小在村民的百家饭中喂养长大,艰苦啊!凄惨啊!饱一顿饿一顿,十五岁前没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

  小学没毕业就开始四处流浪,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欺善怕恶,完全是个流氓小混混,而且是不入流的。

  如果把流氓混混分档次的话,苟日新属于最不入流的那种,二赖子,好吃懒做,爱占小便宜,偷看大姑娘洗澡,守过小媳妇上茅房,蹲过厢房听床板戏,进过大牢当奴才。

  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如果把苟日新和胡骄放到一起对比,天上地下。明月之光,莹火之亮。一个是纯美玉,一个是臭狗屎。

  苟日新现在很得意,狗日的祖宗没骗他,果然重活到了一个长相俊雅,干部出身,研究生文凭,还有……雀雀很大的年青男人身上。这是他意识回复过来关注的第一件事,千万别是“天生”。

  可惜他不能为所欲为,不能全面成为这具躯体的新主人。

  他意志根本比不过这位从小“根红苗正”,接受过马列主义、领袖思想,导师理论文选等严格洗礼的革命同志,即便胡骄喝了两斤五粮液,醉得要死要活,苟日新在思想意志、个人毅力方面,同样不是对手。

  所以苟日新只能抢占别的高地,充分发扬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有便宜就上的思想,将自己完全释放,狂风暴雨般全面侵入到胡骄精神体系。

  经过三天的争斗、融合,最后,苟日新消失大部分,留下小部分填补了胡骄性格中阴暗面的空白,胡骄……也消失了一部分,谁也说不清楚,现在的胡骄到底是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新华解放前的国政时期。虽然国贼最终败退宝岛,依然没有完全消灭。

  所以,现在的胡骄有了苟日新完全的记忆,性格和精神上还被苟日新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仿佛新华国的历史上,不能抹去国民党统治时期的痕迹。

  这样一个综合了两个性情和记忆的共合体,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胡骄的长处在于正面的,积极的,如果换作另一个深通人情世故的人,恐怕苟日新最多只能留下记忆,然后完全消失。

  这就好比被人蹂躏过的女子,换作老辣的,肯定把对方敲得一干二净,还要整得死去活来;而胡骄同志则善良地原谅了对方,认为苟日新不过是为了生存才会如此不堪。

  甚至愿意为之生下留在身上的孽种。

  胡骄知道自己在医院,酒醉的第二天他就“醒”了,可一直被这个叫苟日新的家伙纠缠得没时间答理别人。

  所以这两天病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和大家的谈话等等他都清楚。

  包括医生危言耸听地恐吓陈昭书记,说他可能酒精中毒,但身体内脏器官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做过几次祥细检查,怕就怕脑子烧坏等等。

  脑子烧坏是什么概念?白痴、植物人……一切皆有可能。

  然后听到父亲和母亲来了,想起母亲李爱菊的温柔,胡骄心里暖融融的,从小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多,跟妈妈可以说培养出了默契,母子两人更像朋友知己,在妈妈的影响下,初中开始喜欢文学,特别是古典文学,所以报考大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俗称中文系。

  睁开眼睛的时候,李爱菊正爱怜的抚着儿子的额头,没注意胡骄已经醒了。

  四十多的妇人,仍然眼如秋水,眉如远黛,静美如处子,一颦一笑一促眉,依然婉约,神态娴静而动人。

  胡骄调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母亲的白玉般的手腕。

  “呀。”娇俏的小小惊叫,看着胡骄睁着眼睛,笑意满溢,嘴角略略一扁的孩子气,让李老师心疼的委屈模样便悄然出现在脸上:“李老师,我都睡三天了,你才来看我。”

  李老师此时哪还有半点忧虑,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儿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

  脸上随着那声叫喊,已经换上浓浓的母爱,“都怪胡部长知情不报,你放心,我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

  胡骄笑起来的时候,两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儿,这点遗传了胡部长老谋深算的模样。

  但在李老师看来,儿子这对眼睛,是世界上最迷人的风景。

  她曾经打趣说,“当年就是被胡部长这对月牙儿蒙蔽,要早知道,月亮后面这么黑暗,打死也不给他半点机会。”

  不过现在换到儿子身上,李老师当然引以为傲,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福份被“月牙儿”看上?

  所以在李老师的霸权下,胡骄发表文章的署名被改成:月牙胡。

  “妈,老胡呢?”

  李老师笑嘻嘻拍着儿子的俊脸,“去训陈昭了。为了你以后不再酒精考验,我觉得应该好好批评下陈昭同志,太轻率了。”

  末了,见儿子难为情地样子,急忙打断儿子的求情,对这孩子她太了解,宁愿自己受罪,不让别人流泪。

  “我饿了。”

  李老师这才一拍手,急忙把床头的几个保温盒打开,胡骄扭头一看,全是稀的,鸡丝粥,剁青菜皮蛋汤。

  胡骄又是扁嘴:“我要吃红烧鱼,白斩鸡,粉蒸肉,清汤猪脚!”

  李老师柔柔地笑着,恰如春日和风拂面,“乖,三天没吃东西,先吃清淡的调理一下,明天妈妈给你做最好吃的!”

  胡骄伸出小手指:“拉勾。”

  胡建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跟妻子拉勾,自从儿子学说话后,这就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秘密手势,现在儿子已经工作了,还能看到这样的小姿势。

  老胡觉得,这就是幸福。之前搁在心底,关于儿子脑袋被烧坏的忧虑,已经消失不见。

  “呵,你们娘俩又搞什么地下活动啦?”

  胡骄伸出手,很“同志”地跟胡建国握手:“老胡同志辛苦了。”

  胡建国高姿态地笑道:“为人民服务。”

  然后低下头摸摸胡骄的额头:“嗯,初步诊断,脑神经线路正常,没有发生短路现象。”

  李老师捶了他一拳:“说什么呢,巴不得胡骄脑子烧坏啊。对了,老胡,鉴于你知情不报,隐瞒事实真相,对广大群众造成极大伤害,现在正式通知你,停职检查六个月。”

  这是两口子间的秘密情趣,所谓停职检查,其实是分房而睡。

  胡建国苦着脸说:“李老师,我年富力强,正是事业的上升期,能不能从轻从宽发落?”

  胡骄看着恩爱笑闹的双亲,心头溢满了甜蜜,“哎,哎,我说两位老同志,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你们都是国家干部,能不能回家再秘密商讨相关事宜?再说了,我这当事人有反对权哦。”

  胡建国哈哈大笑,李老师反过来捶儿子:“不许取笑妈妈。”

  外表看这一家人温馨幸福的气氛着实让人羡慕,可谁也不知道胡骄此时心里有“鬼”。

  就在他享受父母关爱的恍忽间,思维里突然冒出这样的信息:老表子长得好看!便宜这个老贼杀的了。

  接着脑子里出现一波接一波不堪入目的画面。

  胡骄吓得全身发颤,胡建国两口子惊异地看着儿子,以为是酒后综合后遗症。

  李爱菊急切地摸着胡骄的额头:“骄骄,怎么回事?头疼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胡建国外表依然保持着父亲的矜持,不愿意向儿子表现出太多的关爱,但眼神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胡骄咧咧嘴,这话从何说起?

  “没、没有,没事的妈。只是……睡太久了,可能血脉不通。”

  胡骄差点迸出冷汗,脑子里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而且还如此肮脏下流!

  狠狠地闭上眼睛,如果能够看得到摸得到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胡骄一定会狠狠地扇他几耳刮子!

  胡骄打小不会说脏话,更别提怎么骂人,而他刚想到骂人,脑子里便现出几十上百个单词:贼杀的、杂种、狗日的……

  看着母亲焦虑不安的表情,胡骄深深地吸气,不想,不想,不要去想!

  脸上再次展现出母亲最喜欢的表情:“妈,我没事的,就是想吃。”

  胡骄知道,在母亲眼中,只有看到他狼吞虎咽吃亲手做的饭菜,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和慰藉。

  李爱菊长吁口气,假意生气地瞪着儿子:“刚刚不是已经拉勾说定了吗?”

  胡骄脑子里再次出现一句话: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胡骄把手缩进被窝,他怕自己生气的时候双手颤抖被父母发现。

  强行镇定地说:“妈,我犯困了。再睡会儿,你陪爸去看看四爷他们。晚上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来。”

  李爱菊还是不放心,儿子的脸色阵红阵白,但胡建国发现了端倪,他猜测胡骄会不会之前受了什么委屈?

  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告状,哪怕自己在外边再怎么被人欺负,回家也不会跟父母提半个字。矜持、文弱、顾人周全,这就是胡骄。

  胡建国轻轻地拽拽妻子的衣袖:“嗯,正好这次回来有时间,我跟你妈妈去一下,晚上再来,有什么事,你跟吴院长说。”

  胡骄点点头,李爱菊看向自己男人的时候,也明白过来。这事儿回头跟陈昭打听,胡骄到底惹了谁?

  看着父母离开,胡骄总算松口气。

  他很生气,同时也很郁闷。如果这个名叫苟日新的家伙出现在他面前,胡骄可以冲上去跟他撕打,甚至拼命。因为对方侮辱自己的亲人,而且是从小到大最亲的亲人。

  可惜,他看不到,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着。赶不走,撵不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在脑海里冒出来。

  胡骄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但是,从哲学的角度解释,像他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理解。

  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搞掉脑子里的坏东西?

  正文

  更新时间:2oo9-o7-o1

  莫武表情严肃,眼神从参会人员的脸上轻轻描过,明年三月全县召开人代会,那时他将移架县政府,出任副县长。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不能在离任之前闹出什么乱子,但昨天镇政府大门前上演了一幕好戏,大棚蔬菜农因伪劣种子造成极大损失,集体到镇政府讨说法。

  莫武习惯性地清清嗓门,引起别人的注意力,相当于“现在开会了”的潜台词,也是提醒别人,要重视领导。

  镇党委、政府的主要领导成员将注意力放到他这边。

  很享受这样的注视,乡镇级的小官场也有其迷人之处,眼角余光盯上刘洁那张白嫩水清的脸蛋,心底升起一股热流。

  再转到自己的左手边,胡骄今天出院了,脸色略显苍白,喝酒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这是胡部长的公子,也是县委陈书记眼中的重点。

  虽然后台强硬,但莫武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学识再高没见识重要,背景再强也要有经验才行。

  茶壶里的汤圆啊,倒不出来,人才可惜了,可惜。

  按说胡骄是镇党委排名第三的领导,除了他和康龙臣镇长外,没人比他大,但实情恰恰相反,胡骄理论高过实际,为人谦和,人品纯信,基本上不会跟他或者康镇长唱反调。

  莫武温和地冲胡骄笑笑:“骄骄,身体没问题吧?”整个领导班子里,所有人都不会喊胡骄的职务“胡书记”,他是班子里年纪最小的成员,包括美女刘洁,也称呼他的小名“骄骄”。

  胡骄摇摇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很勉强,也很腼腆。

  “要不要再休息几天?反正现在没什么紧要工作。”

  昨天胡建国两口子千叮万嘱地回去了,胡骄在父母面前强颜欢笑,心底却凄苦无比,这般所受的委屈让人万分痛苦,骂不过,打不着,看不见,赶不走,日夜翻腾,弄得他身心俱疲。

  最恼火的莫过于,以往能进退自如地隐藏内心的情绪,现在却异常困难了。

  比如心里不爽快、不痛快,嘴里马上开始开炮,而且全是“出口成脏”,他只能打定主意,少说话,不说话,最好是徐庶进曹营。

  外人看来胡骄只是身体不适,神情略显萎靡,谁也想不到他会鬼上身,更加想不到,此时的胡骄,性情中已经隐隐渗入很多新的特征。

  胡骄拒绝了莫武的好意,后者也没放在心上,年青人第一次醉酒很正常,多调养几天就能适应过来,总要经过考验才能成熟嘛。

  “今天的会议主题是,研究我镇大棚蔬菜伪劣种籽善后、及相关责任人的处理问题,大家手里都有一份报告,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书记开了个碰头会,嗯,骄骄不在。”边说边看向胡骄,意示抚慰。

  胡骄没抬头,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报告,漫不经心地说:“我先看看。”

  莫武眉头碰了一下,眼睛扫过康龙臣及其它两位副书记,见他们脸上都有诧异的表情,显然没人跟胡骄私下沟通。

  按惯例,胡骄通常会很温和地示意“没问题”,莫武继续主导会议,把他的主要意愿表达出来,然后举手通过,形成正式文件,这样,工作就算完成。

  难道胡骄跟种子站站长有什么交情?

  莫武停顿一下,打算忽略胡骄的态度,继续讲话:“根据我们几个书记商量的结果,打算针对这起事件做出……”

  胡骄紧促着眉头,扬声打断莫武:“我还没看完。”

  他这一出声,把整个会场气氛弄得十分尴尬。一把手讲话,二号书记打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且态度和语气显得格外生硬,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莫非骄骄还没醒?

  这是包括莫武在内,所有参会人员的猜测念头。

  莫武毕竟是老干部,爽快地笑道:“骄骄啊,是不是还有点有舒服?有什么意见,我们私下里商量?”

  胡骄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有些干硬,甚至羞涩,嘴里的话却毫不客气:“等我看完再商量。”

  好几个人急忙低下头或者左右观顾,谁也不敢看莫武,镇里的一把手突然被人架起来,不上不下的情况令参会的人员心情复杂。

  一向乖巧温顺、谦和诚恳的副书记,突然间变得咄咄逼人,而且还是在这样正式的会议上。

  好几个人嘴唇嗡动,想说点什么,又怕得罪人。

  莫武是一把手,明年当副县长不是什么秘密,这本来就是行政惯例,第一大镇党委一把手,本身就是县委常委,干一届当副县长是常例。

  另一个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公子,县委书记陈昭还是部长大人当年的秘书,听说前两天胡部长把陈书记训得够呛。

  得罪莫武,眼下难受,得罪胡骄,将来难受。

  莫武方正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红色的怒意,将眼睛扭向康龙臣。

  老康五十六了,明年退下来养老,自从莫武来后,他就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思,基本上什么都由莫武说了算。

  现下出现这种局面,他不出来和稀泥,今天的会议怕是要闹出大问题。

  反正莫武未来的方向已经定调,现在帮他一把权当顺水人情。

  老康笑呵呵地看向胡骄:“骄骄,你看这么多人等着你呢,要不,我们先把问题处理了,随后再商量?”

  这话有点欺负人,问题都处理了,还商量什么?看来老镇长也不厚道啊。

  胡骄摇摇头,“大家都看过了?”

  在莫武的扫视下,所有人应声点头,胡骄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还没看完。”

  老康有些无奈地看着莫武,然后轻声笑道:“那咱们先等胡副书记看完。”

  语气中,对“胡副书记”略有强调,意思很明显,是提醒胡骄,别在这事儿上纠缠。

  整个会场安静下来,有的低着头,有的装作认真研究手上的报告,纪律明显比往常要好,连咳嗽声都特意压到最小。

  刘洁皱着眉头看向胡骄,很诡异呀。

  种子站站长刘兵是她弟弟,菜种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昨晚莫武打过招呼,意思是让刘兵把事情扛下来,幸好损失不大,相关赔偿由县农业局出面。

  等风声过去后,再把刘兵调到政府办。

  这次伪劣菜种的提供者是王副县长的小舅子,如果认真追究起来,怕要承担部分刑事责任,然后暗地里主管农业的王副县长怕会受到影响。

  这在刘洁来说,莫武的安排完全可以接受,刘兵挨了处分,莫武走之前安排他当政府办副主任,级别没提,但路子垫实了。

  然后莫武送了一个人情给王辛,她和弟弟送了人情给莫武,皆大欢喜。那么最后的损失不过是县农业相关款项。

  但胡骄今天唱的是哪出?

  难道背后有胡部长出面?难道王副县长得罪了胡部长?这些不是刘洁他们这个班子能接触到的。

  胡骄的长相很俊,如果不是平时太温柔,起码有股男人的英气。长眉细目,鼻梁挺直,脸型的线条上方下圆,下巴略突,这种面相的性格应该是倔强刚正的,可平时笑起来偏偏很女性化,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可今天的胡骄不这样,很严肃,微笑都是勉强的,干硬的,嘴角扯扯,眼神……很有力,这是刘洁最大的直觉,都说女人的直觉很灵敏。

  这样的胡骄看起来才好,刘洁哑然暗笑,确实,刚刚胡骄连顶莫武三回,话不多,还重复,但顶得让人难受,看报告的目光很镇定,好像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镇定,有力,平静的胡骄,让人看不懂。莫武决定先看胡骄玩什么把戏。

  大约五分钟,所有参会的人觉得犹如过了十年。压抑、诡异的气氛实在太沉闷。

  胡骄翻完最后一页,莫武不再发话,他决定静观其变。

  翻了好几下,胡骄长眉一动,发话问道:“没了?就这么个报告?谁提供的菜种?菜农损失怎么认定?担误的时间如何补偿?这里的责任人是刘兵,刘兵跟提供菜种的人签合同了吗?我记得这块大棚蔬菜是王副县长的示范基地。”

  会场依然很安静,胡骄的话问完,谁也不接口,谁也不回答。

  胡骄无所谓地笑笑:“好,大家都不说话。那莫书记继续。”

  莫武还是老样子,温和地冲胡骄笑笑,“那我继续,针对这起事件,经镇党委研究,已经做出了相关处理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