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真正解决,难啊难。你下去后,还是要想办法,从修路上做文章。就算其它事情你毫无建树,只要能把仝铁路修好,就是大功一件。”
桂兰明白,这是李长生在交待工作,同时也是剖心地跟她支招,指点她要怎么从政。
“至于胡骄这个人嘛,现任李副省长的乘龙快婿,李副省长曾经说过,胡骄是市委的第一笔。双学位文凭,这可做不得假啊。当然啦,不管是对人,对事,都要实事求是,评价一个人也要客观。胡骄理论水平高,但基层工作经验不够,有时候,你要多提醒他。啊?”
桂兰只得点点头,她早听说仝县来了个英俊的乡书记,一直无缘认识,想不到这就要搭班子。
接下来,李长生看似闲聊地说起胡骄的生平,有些是市委里曾经流传的,有些是不为人知的。
比如胡骄温吞水般的性格,就广为人知,李长生还将“可惜胡骄身为男儿身”的评语道出。
不为人知的,就是发生在去年的案件,涉及到现任县长吴昊的爱人,李长生很隐晦地点明,胡骄曾经暗恋过县长夫人。
面对李长生不留余力的指点,桂兰却并不领情,相反,她很同情胡骄,也很佩服这个文弱的年轻人。
想想,谁能在那种环境里扛得住?几个月下来,硬是没有崩溃。
她同情胡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爱上了纪委部。而今,更要面临,人家老公的公报私仇。
潜意识里,桂兰对胡骄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人长得好,家世也好,学习更不用说了。表面像杯温吞水,骨子里又坚强无比,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性情清高的传统读书人?
李长生看着眼前这位可以称作仝县第一美女的干部,当然,干部身份是他一手促成的。
每次看到桂兰,他都有种纯精神悦愉的感觉,养眼,舒心。
而李长生又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他的结发妻子是个儿科医生,生性浪漫,富有爱心,五十出头了,仍然风韵犹存。他们夫妻感情和谐,互敬互爱。
两个孩子,一儿一女,虽说读书不行,都留在省城,一个进国营企业,收入不错。另一个做个体,在他的帮助下,几年下来,略有小成。
李长生觉得他这辈子,满足了。
儿女双全,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偶尔看看养眼的美女,聊聊天,还能激起几丝少年轻狂,回家跟妻子相处时,别有一番情趣。
桂兰的丈夫是某炮兵部队的正营级军官,高中毕业参军,第三年考取炮兵学院,毕业后回到原部队,从副连长到连长,再到副营,营长。
桂兰的丈夫名叫李长学,是李长生老家的一位小堂弟,搓合两人成就一番姻缘,李长生也为此自得。
当然,以桂兰的才艺品貌来说,凭什么找个当兵的,忍受两地分居之苦?
这就要完全归功于李长生了。
天知道,他是不是存心给桂兰介绍一位军官?只是为了方便他寻找桂兰赏心悦目?
桂兰也曾经这么恶意地猜想过,可李长学确实不错,有军人的阳刚之美,还有军官的杀伐气质,这人长得也不差。
再加上,桂兰虽然美名远扬,偏偏没人追……至于是否慑于李长生的威名,还是年轻男子们自卑不能匹配,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桂兰直到26岁时,才在李长生的介绍下,正式与李长学开始自己的初恋,结果一恋到底,结婚成夫妻。
一个早上,直到下班,胡骄仍然没出现,看起来,还在路上折腾,桂兰无奈之下,只得陪李长生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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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oo9-o7-3o
胡骄赶到县委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六点。
在李长生秘书游林的带领下,胡骄进入办公室。
差不多聊一整天的县委副书心情愉快,从他迎接胡骄,与伸出手来的握力可以表达出来。
胡骄看到桂兰,惊艳,震憾。
桂兰的美,娴静,孤清,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阳光全部照了过去,大大的眼睛,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肌肤赛雪,一头黑瀑秀发披在背后,矜持地笑着。
她打量着胡骄,并没因为胡骄一身尘土而嫌恶,反正觉得眼前这位才名远播的男子,太瘦了。
就像一根竹杆撑着宽大而略显皱褶的西服。
两人眼神相对,微微呆滞后,胡骄迎向明眸皓齿的少妇,伸手,握住纤纤玉手,“我是胡骄,你是桂乡长吧?”
“代理乡长,以后,还望胡书记多多指导。”桂兰腮边掠起一圈粉红。
李长生看向胡骄,铁树的日子不好过,“骄骄受苦了。”
胡骄摇摇头,在李长生的示意下,坐到桂兰的身旁,弯下腰时,望向桂兰,脸上挂起一丝歉意而无奈的苦笑。
没说话,但桂兰明白,胡骄这是抱歉身上灰尘,唐突佳人。
桂兰微不可查地摆摆手,主动倒水,移往胡骄眼前。
“不算苦,铁树的物质条件摆在那里,这段时间,我下去差不多摸清现状了,说来惭愧,我不知道如何发展铁树农业,解决温饱问题。还望李书记,和其他领导们,多多指点!当然,这次把桂乡长派到铁树,我个人非常欢迎!”胡骄看向桂兰,月牙般的眼睛里透出浓浓的笑意,“正式欢迎你,成为铁树一员!”
再次握手,这次双方都刻意加大力度。
李长生很满意,之前怀疑胡骄会耍小性子,没料到如此大度,看来,很多传言不实啊。
“好!骄骄,现在已经有了大将风度。把桂兰同志派到铁树,这也是我们县委班子经过多重考虑的,你一个人身兼两职,党政一把抓,又当爹来又当妈,如果铁树上了温饱线,县委不会自食其言。说实话,要是有人问起来,铁书记和吴县长还在头疼,怎么交待。现在好了,你能理解,并支持县委决定,这就是成熟的标志。”李长生这番话说得很慢,很有点一字一顿的力度。
胡骄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注视着李长生,适时地移开目光,“书记过奖了,我首先是一名党员,其次才是干部,服从组织安排,服从大局发展,这是最基本的。而且,我觉得能力、精力都略显不足,巴不得有人替我分担子。”
胡骄的态度已经完全表明,李长生转向桂兰,“桂兰,你有什么想法?”
桂兰敛起笑容,粉面含霜,“我服从组织安排,全力配合胡书记的工作,力争铁树乡早日解决温饱问题。”
“好!巾帼不让须眉,就是要有这种气慨!行了,我代表组织跟你们俩谈话结束,呵呵,现在,我很看好你们这对搭挡!至少,从观感上来说……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李长生最后这句诗,显得不伦不类。
桂兰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李长生是领导,一时口误,总不能冲领导发火吧?
胡骄表现得诚惶诚恐,嘴里分辩:“书记开玩笑,开玩笑。我还没结婚,这说得过去,人家桂乡长可是军属。”
李长生哑然失笑,看胡骄的眼神显得特别满意,一句试探,一种提醒,想不到胡骄闻弦歌而知雅意。
他没被胡骄的表象蒙蔽,像胡骄这种生长在干部家庭的子弟,没吃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这个,也不单指情爱嘛,重点是胜却人间无数!区区温饱,我相信在你们两人的精诚合作下,肯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游林敲两下门,在李长生欢快的“进”字声中,恭敬地走进来,“书记,七点了,县招那边询问,是不是先过去用餐?”
李长生拍拍额头,指着胡骄一身尘土,“怪我!说得高兴,忘了给骄骄洗尘。走走,现在出发,小游,通知他们,马上开席。”
第二天,组织部正式发文,宣布民政局副局长桂兰同志调任铁树代理乡长。
下午,由于连夜赶上来的白树永陪同铁兰前往就任,骄骄暂时告别他们上省城。
不论如何,先把方案弄到手,到时候用不用,视情况而定。
赶到省城已经是夜里十点,胡骄带着刘胜找到凤凰驻南湖办事处,吃饭,开房住下。
李鹃接到电话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只能在电话中柔情蜜意几句,各自睡下不提。
桂兰也是夜里十点过才到铁树。
走一路,吐一路,她之前虽然主管民政救灾,但从参加工作以来很少去铁树。
美女乡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秦意基本上是踩着一二档龟速前进,一路上还会过几辆迎头车。
到地后,秦意忍不住抱怨,这比开大货车还累!
白树永瞪了他一眼,急忙安排桂兰住下,至于吃饭,看着新任乡长要死不活的模样,摇摇头,暗叹一声遭罪。
桂兰谢绝到卫生所吊水,进了宿舍,倒头就睡。
一开始心里还诅咒公路、咒老天爷、咒自己老公……到后来,麻木了。
呃,跟新婚之夜差不多。
第二天,胡骄刚起床,还没穿好衣服,李鹃已经来了。
看着消瘦的胡骄,两眼一红,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胡骄捧着她的脸,温柔地揩去泪水。
“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凑到鹃鹃耳边轻声问:“有没有想我?”
“想!”狠狠地环住胡骄的杨柳腰,使劲地挤,“开始是用尽全身力气想,后来已经没力气了,还想!如果你再不来,哪怕再吐三天,我也要去看你!”
胡用力地闭上眼,紧紧地搂着怀中女子,“鹃,让你受苦了。”
“跟你比起来,这点苦不算什么。月牙,跟我回家吧,我妈让你回去吃饭。”
胡骄点点头,两人在房间温存了两次,李鹃浑身发软,依偎在爱郎怀中,“臭家伙,瘦成这样,使坏的劲倒是变大了!”
胡骄眯着眼睛,透出几分得意,“我呀,倒是想再温柔点,可是刚刚是谁在喊我用力的?”
话音刚落,迎来一阵花拳绣腿,两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整好仪容,出门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安排刘胜自由活动,两人走在南湖繁华的街道上,脸上溢满幸福的笑意,春天的南湖,不仅只有花草怒放。
“骄骄,我们结婚吧?”
胡骄点点头,“我爸妈也跟我说了,日子由和姨挑,什么时候都行。而且省委刚好建好一幢干部小区,我爸分了一套,正好当咱俩的新房。”
“真的?”李鹃透着欣喜,新房?新娘和新郎,两个人的世界。
世界如此美妙,快乐来得太早,太早。
得到胡骄的肯定答复,李鹃紧紧地把胳膊搂在怀里,正在兴头上,胸怀里的手看似无意地弹了几下,看着胡骄一本正经的谦谦君子表情,回想起早上的颠狂,狠狠地一把掐过去……
“咱们什么时候看房去?”
“下午吧。嗯,装修的费用,我妈那儿给了两万,我自己还有几千块钱,只是……我可能搭不上手,一切都要靠你。”
李鹃仰仰骄傲的脖子,“交给本小姐!”一转头,马上开始叽里呱啦,热情万丈地纠着胡骄讨论装修风格,卧室用什么床,墙上贴什么画,被子要纯绵的,什么花色图案,地板……
一路听着两百只鸭子撒欢,直到进入家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和邦慧缠着围裙,刚从厨房里出来,饭厅里已经摆上满满一大桌菜,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只是三个月没见,陡然看到胡骄人比黄花瘦,岳母大人马上撒开鸭子跟女儿一起控诉落后与贫穷。
本打算等李副省长回家用饭,结果打来一通电话表达歉意。
席间,和邦慧有意无意地暗示胡骄,两人结婚的事情。
胡骄淡定地把之前跟李鹃说的话重复一遍,和邦慧满意了,一指禅点到女儿脑门上:“就你跟我装!房子都落实了,还瞒意妈妈,人家都说女生外向,我看你还没嫁出门呢,已经成了胡家人。”
李鹃扭得娇柔,扭得恰到好处,一声甜腻腻的“妈……”把和邦慧哄得眉开眼笑。
“你们的婚期嘛,我看定在十月吧,十月国庆,金秋时节,爱情的收获季节。时间宽裕点,可以用心装房子,五一的话太赶,赶工装出来,效果不好。人生只有一次,骄骄,鹃鹃……”和邦慧说到这儿,眼眶泛红,泪珠盈盈。
李鹃被母亲感染着,又气又苦,“妈,不都在南湖嘛,我还能长双翅膀飞掉?”
和邦慧深深地吸几口气,平复内心的哽咽,“是啊,鹃鹃大了,长上翅膀,早晚要离开妈妈。”
不等李鹃撒娇,转头,认真严肃地看着胡骄,“我是看你长大的,阿姨相信你的人品,阿姨不想提什么过份的要求,鹃鹃有时候会耍小孩子脾气,包容她,宠着她。好吗?”
胡骄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保证!”
李鹃“哇”地一声哭倒在和邦慧怀里,抽咽着“坏妈妈,没事干嘛说得这个,他要欺负我、我、我就回家,不理他!”
和邦慧挂着泪花,眼角的鱼尾纹扫出几丝腻爱,“这孩子,瞎说!”拍打着李鹃的肩头,看向胡骄的眼神分外慈和,“你们长大了,我们老了,等你们的孩子出生,我就要当外婆了……时间啊,是发生故事的源泉,也是毁灭故事的灾难。”
开门声响起,李明勇的身形出现在门外,看到家里的情形,不禁发怔,“咦,我还说给你们一个惊喜,难道是二次来了?胡骄,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欺我老婆跟我女儿?嘿,我说你小子,送你一个女儿欺负就得了,还得搭上一个不成?”
边说边走进门来,母女俩已经分开,羞涩地擦拭泪水,胡骄不知道怎么回应老丈人的调侃。
和邦慧叹口气,“孩子们要结婚了,我这不是高兴吗?”
“怪了!结婚是大喜事儿,你哭个什么劲?舍不得女儿啊,那把这小子赶走不就得了,大不了咱们家养个老闺女。”
和邦慧卟地一声笑起来,自从李明勇升任副省长后,越发开朗,夫妻俩大有老树逢春的感觉。
“胡说八道,对了老李,省委新建的干部小区有多大?怎么没听你说过?”和邦慧还是关心女儿的新房。
李明勇瞅着满桌子大菜,啧啧叹道:“这么一大桌,光看不吃?房子的事啊,有,我没要。反正咱们在这儿住习惯了,老胡有一套。”
“多大面积?”
“正厅级标准,两层小洋楼,带花园,好像不到两百坪。”
和邦慧瘪瘪嘴,“省委也太小家子气,两层楼不到二百坪。那分给你的有多大?”
李明勇皱皱眉,“好像是三百多,住那么大干嘛?就他们小两口,二百坪已经够空了!以后老胡两口调上来的话,还勉强有点家的味道,胡骄近几年别想进省城,就鹃鹃一个人,住得过来吗?”
和邦慧想想也是,新房的作用,估计也就在婚假那段时间,到时候胡骄要下去,女儿一个人住,她哪能放心。
“也倒是,反正鹃鹃一个人的话照常搬回来住。”
李明勇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说,“老娘们儿瞎操心,骄骄这次来有什么事?嗯,瘦得怪可怜。”
和邦慧打断话头,“先吃饭,吃完了你们爷俩慢慢聊。”
一家人说过饭,母女俩有了新话题,怎么装修房子,五百只鸭子从厨房吵到客厅。
胡骄和老丈人只能躲进书房。
李明勇接过胡骄递来的茶,“说说情况。”
胡骄捡着重点,简明扼要地把铁树的基本情况,乡领导班子的成员简要,以及县里新任命的乡长,只用分钟说完。
“铁树的问题,老大难,矛盾突出,症结鲜明,有历史原因,也有宣传不到位,思想工作不到位的问题。你一定要稳打稳扎。”
胡骄点点头,后边这个交待,让他冲到嘴边的计划缩了回去。
胡骄深知,李明勇处的高度不同,绝不会赞成隧道路的计划,就算不反对,但也不会支持。
可是再往深处想,跟李鹃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果、万一!在修路的时候发生意外,引发恶劣影响,这位副省长岳父能装作毫不知情,别人又会不会相信他不知情呢?
指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打击,说是他在背后策谋呢。
听完胡骄的隧道计划,李明勇不得不承认,胡骄这小子三个月禁闭没白关,确实开窍了!
能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馊主意,针对目前的铁树来说,确实算得上最佳方案。
可利益往往伴随风险!
万一事情被人曝光揭露,其后果……
李明勇经过一番思考后,心里有了初步打算,“这样吧,革命教育基地的方案,不用做假,可以直接向省委申报,铁树作为陈虎将军的故乡,还有四十多位老革命战士的事迹,完全可以视为重点基地。所以修路的事,也不用吹阴风搞鬼,咱们堂堂正正地发文,拿出方案,这样有底气,不用担心有人使坏。”
胡骄听得心花怒放,同时略略沮丧,辛苦几个月,小心谨慎,考虑再三弄出来的方案,被老丈人几句话完善。
这就是正科级,与副部级的差距。
同样的谋略,在不同的人手里,就是阴谋和阳谋。
高度啊高度。
李明勇好似看穿了胡骄的心思,伸出手亲切地拍拍女婿的肩头,“别丧气,我也是这么一步步走上来的。你很不错!如果没有你的计划,我也拿不出办法,要不然,早在凤凰的时候就解决了。想想铁树,为了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我得感谢你啊!”
胡骄急忙推辞,“李叔,您别这么说,我也是跑了两个月才想出这个主意……”
“好了,你还跟我客气。这两天赶紧把方案完善,直接送到我那儿,你提前回去准备好宣传工作,我跟省委宣传部沟通,凤凰那边配合起来,造大声势,方便你后边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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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oo9-o8-o1
李爱菊从来不称呼学生“同学们”,自打毕业进入学校,第一天授课后,她一直称呼学生“孩子们”。
李爱菊始终坚信,没有愚蠢的学生,只有不负责的老师。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在学校里,李爱菊非常注重仪表,她认为,老师不仅仅只是课堂的四十五分钟,即便离开学校,也要保持师容师德。
青春期的孩子大多叛逆、敏感、偏激。
有时候,可能由于老师的一句话无心之言而受到伤害;有时候,可能由于老师的穿着打扮而受到影响。
所以她从来不穿高跟鞋,不施粉黛,不穿曝露大腿、手臂的衣物,但是她绝不刻板传统。
今天的李爱菊依然穿着得体,一套||乳|白色的套裙,头发盘结起来,手里夹着教案,步伐稳健。
莹白色的脸盘上,岁月并没有刻下多少苍老。
容颜未老,双目柔和,站在讲台,仿佛一股清凉的山风,轻轻地抚平下边那些年青而躁动的心。
李爱菊只有上课、百~万\小!说和批改作业的时候,才会在戴上一付夹鼻眼镜。所以,她看人时,要低下头来,躲开镜片的阻拦。
这样显得亲切,慈祥。
尽管接近五十岁了,尽管她是副校长,自从来到红江五中后,依然坚持出任了五中最差最烂的一个班,高二八班。
八班共有五十九名学生,是去年九月份,从高一升起来的所有学生中,成绩倒数的五十九名组成。
与之相反的是高一一班,那里六十名学生考试排名全年级一到六十。
李爱菊是寒假快结束时来到红江五中的,高二的上半学期基本上已经结束。她对这种当前各地流行的分出尖子班和差生班的做法,相当反感。
美其名曰,竞争激励。实质上,仅只是为了升学率,为了几个有可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而牺牲更多孩子的前途。
但她是外来户,对学校的校风、管理方式、教学手段都不熟悉,并没有冲动地提出反对意见。
才到红江五天,李爱菊已经基本摸清了情况,接近寒假,跟几位校领导反复沟通,最后摆出市长夫人的架子,这才拿下八班班主任的位子。
然后她在期末考试前三天,正式接管八班。
回想跟八班的孩子们见面的第一天,李爱菊嘴角泛起一股笑意,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再次证明了她所坚持的教育理念。
“孩子们,你们好吗?”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五十九双眼睛怔怔地看着讲台上,那双妈妈一样温柔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于这些大多自卑而敏感的高二学生来,他们宁肯相信自己看到的,绝不相信别人说的。
“看来,你们不喜欢我?”
有个男孩子声音很小,平时这里吵得像菜市场,按惯例,他这种小声的咕哝,肯定不会被人听到。
但是今天,自从李老师走进来,教室里空前安静,落针可闻。
他咕哝“喜、喜欢……”
教室的空气窒息了两秒钟,然后,大家轰然大笑,那个咕哝的男生满脸通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我发誓,这是出自真心的,孩子们,我喜欢你们!那么,你们喜欢我吗?”
这次是整齐划一,声震屋顶,“喜欢!”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爱菊,木子李,恋爱的爱,菊花的菊,你们觉得老师像不像一朵恋爱中的菊花?”
“像!”“老师比菊花美!”“老师也恋爱吗?”
……
李爱菊走到八班教室门前,轻轻地,慢慢地吸气,这是她的习惯,每次都要把最美的、最真诚的笑脸留给可爱的孩子们!
期末考试,八班不可能创造历史,成绩统计下来,名符其实。
李爱菊没有把成绩宣布出去,她提出要求,任何老师不得向人提供学生们的成绩,更不要排名次,特别是八班。
高二过去一半,高中已经过去一半,留给八班的孩子们时间不多了,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必须争取时间,抓住每分每秒。
九五年初的寒假,对八班的学生来说,跟往年不同,没有一个学生家长收到考试分数和名次排列,只有新来的班主任几句评语:
“学生家长:他(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她)一定能成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八班班主任李爱菊。”
马孝武是八班乃至红五中最出名的捣蛋王,早恋,抽烟,打架,刺青,酗酒,蓄长发,欺负同学,敲诈钱财……反正他没一点像是学生,说是街边小混混还差不多。
从父亲手里接过成绩通知单的时候,马孝武第一次发呆,他不知道其他同学的评语是什么,他也懒得去猜测别的同学看到这样的评语有什么感受。
他只是发呆,不说话。
第二天,他没出去鬼混,坐在家里,拿着电视机遥控器不断换台,直到敲门声响起,李爱菊出现在他眼前。
没什么多余的话,就是一个通知:“寒假期间,老师很想跟你们在一起,因为我对你们都不熟,所以冒昧打扰,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假期。”
寒假第五天,高二八班,一员不缺,全部准时进入教室。
从那一天开始,高二八班的学生们拿起了早已陌生的课本。
补课期间,每一次李爱菊老师讲完课,都会真诚地弯腰说一声:“谢谢你们。”
她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马孝武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
李老师上课不看课本,不看教案,教台上只有几支粉笔。这是盲讲。所有需要教学的知识,早已被她融化,并演变成一整套只适合她个人的教学风格。
没有严肃呆板的说教宣讲,只有深入浅出的分析,结合学生们身边的事,不断引发他们的想象力,在那些天马行空的讲述中,知识,就像春雨般,无声地滋润着年青学子们的求知心。
今天是高二下半学期,中期考试的前一天。
李爱菊轻轻推开教室门,迎向五十九双孺慕的眼神。
“孩子们,今天过得好吗?有没有谁心情很糟?”
“李老师,我们爱你!”
这是高二八班特有的问候。
在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承认自己心情很差,状态很差,直到李老师一个个点名,一句句抚慰后,然后苦闷的学生终于大胆地说出原因。
从第一个开始,高二八班形成良好的学习氛围:每天保持快乐的心情投入到学习中,快乐学习。
就像上面的问候一样,老师和学生间的默契,如果人人都自认不错,他们就会喊出那句自编的回答:李老师,我们爱你!
“所以,老师一直是朵恋爱的菊花。谢谢大家!明天开始中期考试,咱们全班共同选择了理科,谁都舍不得离开八班。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以前,别人认为呀,八班是差生班,呵呵,经过几个月卧薪尝胆,孩子们告诉我,你们差不差?”
“不差!!!”吼声如雷,气贯长虹。
李爱菊笑眯眯地指指窗外,“明天开始,让他们,大吃一惊!”
欢乐的笑声在八班回荡。
三天的紧张考试终于结束,八班所有人守在阅卷老师们的窗外,一个不少。
直到晚自习结束,全校老师连续奋战下来,终于完成阅卷。
高二八班,真的让全校师生大吃一惊!
校长拿着手里的成绩单,再拿着一位老师特意赶出来的排名,目瞪口呆地说:“八班学生一回头,吓死路边几头牛!”
李爱菊走到八班讲台上,望着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睛,她笑了,“校长说,八班学生一回头,吓死路边几头牛!”
五十九名学生振臂高呼“ye……”
“马孝武,总分458!惊人的、世界级的进步!鼓掌!”
马孝武垂头,眼泪第二次滑出……
这次李爱菊刻意把排名贴出来,全年级前十名,八班有一个,前五十名,八班有七个,全年级前二百名,八班,全体都有!
也就是说,按照往年的高考录取分数,八班五十九人全部上线。
马孝武走在回家的路上,从离开教室后,他就在心底发誓,下次!一定要考上5oo分!
眼前晃过几道身影,“孝武,我听说你从良了?”
马孝武的目光游离,不敢与来人对视,脸色有些发白,声若蚊蝇地叫了声“三哥。”
“这声三哥叫得好,不枉我们兄弟一场,听说你开始用功读书,我比谁都高兴!这是心里话,实话!我活了这么大,没一个大学生哥们,真的,有时候,想起来,挺他妈心酸的。”
三哥是个又矮又瘦,二十多岁,穿件黑色的弹力背心,左肩纹了一只虎头,人虽然瘦,仔细看却挺结实,蓄个板寸头,很有气势。
马孝武低着头,不说话,这孩子从来不喜欢解释,哪怕受了天大的冤屈,也从不去分辩,为此没受少挨他老子排打。
越是暴力,越是沉默。
黑三走上前,拍拍马孝武的肩,“孝武,三哥没别的意思。今天算是你高考前,最后聚一回,从今晚后,直到高考结束,三哥这边所有兄弟,都不会来找你。条件只有一个,你他妈千万、一定要整个名牌大学!能不能做到?”
马孝武抬起头,坚定地看着黑三,再缓缓点头。
黑三高兴得大笑,扭头冲身后的跟班吩咐,“我的话,都听到了?”
“是,三哥。”
黑三挽着马孝武的胳膊,“走,今晚陪三哥喝酒。”
当晚二十几人在夜宵摊上喝得大醉,马孝武以前带着玩的一个小妹把他弄回家,跟着住下。
第二天,长期形成的生物钟,准时把宿醉中的马孝武唤醒。
看着身边的女孩,他有些无奈,悄悄起身、关灯,洗漱完毕后,拎着书包出门,照例餐桌上会有一天的伙食费。
出了家门,晨风阵阵,宿醉后的头有些发懵,刚关上门,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人,他不确定。
待仔细看来,三四秒钟,马孝武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缩成一团的黑三搂起来,拔腿就跑。
黑三身上最少挨了十几刀,看那张黑红脸透出一股子苍白,马孝武的眼泪夺目而出,一边喘着粗气狂奔,一边搜寻车辆。
可清晨的街道格外冷清,以往这个时候,马孝会站在家门外的路灯下,就是黑三倒下的地方背诵英语。
这是他每天养成的习惯。
黑三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倒在那颗路灯下?
越往深了想,马孝武越是心疼,胸口撕了烈了般扭着扯着痛,痛得他心肝发抖。
“车……车啊!帮帮我……”从嘴里爆出来的吼声,在清早五点过的街道上肆意乱窜。
黑三醒了,感觉到自身在移动,感觉到一个火热的胸怀,还有从上边滴落下来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孝武……”
猛然停下,马孝考喘着粗气,“三哥,你撑住!去、去医……”
黑三紧紧手中的衣领,制止马孝武说话,脸上带着奇异的笑,丝毫没有因为身上的刀伤而难过,好像那些横七竖八的伤口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黑三眼里透出解脱,“放我下来,放心,我,死不了。”
马孝武仍然喘着粗气,“谁干的?”
黑三没有回答,指指远处射过来的灯光,“有车。”
马孝武轻轻放下黑三,站起来迎向车灯,天摸摸亮,灯光依旧刺目,应该是辆小车。
马达声平稳地响着,慢慢接近,临到马孝武身边时,猛地一阵嗡鸣,如脱弦之箭,擦着他的身体向前窜去。
马孝武张大嘴,眼睛瞪得溜圆,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呼吸,瞳孔不停放大,仿佛整个人已经离开了世界。
这是一辆悍马,左轮从黑三的颈胸上辗过,“夸夸”两声,黑三被辗断成两截。
整个胸口被压扁,碎烈的胸骨从胳肢窝里刺出,沾着血迹,森冷地迎风发颤。
悍马野蛮的发动机声绝尘而去。
“三哥!!!”
马考武冲过去,他想扶起黑三,可是两手伸在空中,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黑三的嘴里咕咕冒血,嘴唇嗫动,马孝武急忙趴下去,耳朵凑近,“大、大……学、学……生……”
头一歪,彻底断气。
远处打扫街道的清洁工人,这时才回魂,一把扔开扫帚,惊声尖叫着,无头苍蝇般狂奔而去。
十多分钟后,终于有警车飞速驶来,马孝武被两个便衣强行拉开,远离现场。
接下来是门的现场堪测,然后是确认清洁工的口供。
早上九点半,课间操时间。
李爱菊接到刑警队电话通知,匆匆赶往公安局。
推开询问室,马孝武坐椅子上,神情木然,盯着面前的水杯,好看要看透其中的化学分子。
公安局主持刑侦工作的沈福政副局长亲自陪同,一个学校的老师,就算副校长,也请不动他这样的大角色。
可市长夫人亲临,他不来都不行。
把案情详细跟李爱菊通报后,心里微微松口气。
这位市长夫人来红江的时间不长,可知名度一点不比市长差。胡建国代理了三个月的市长,于三月中旬召开的新一届人代会上,顺利通过得名,正式当选红江市政府市长。
而李爱菊主动调往红江市出名的渣滓学校,挑了一个最乱最差的班级担任班主任。
仅四个月时间,把一个由五十九名被人宣判定刑的坏学生,重新挽救成为骄子。
这样的人,不仅仅是新闻,更是奇迹!
“沈局,确定本案跟马孝武同学无关?”李爱菊再次征求答案。
沈福政沉吟,根据清洁工的口述,事情的发展经过基本清楚,现在需要进一步侦查马孝武为什么会和黑三出现在路边?两人的关系,已经基本查实,毕竟黑三这样的人,在局子里也算挂上号的,案底一大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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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oo9-o8-o3
凤凰市仝县县委书记办公室,案头摆着一份批复,《关于建设铁树革命教育基地的申请》的批复,批复下边还有一份《建设铁树革命教育基地的若干问题》。
前一份省政府直接批转的公文,是确立铁树革命教育基地的项目;后一份若干问题,是项目建设的主要内容,前期宣传工作的要求和目标,以及相关资金拨付。
从省政府批转凤凰市政府,再到仝县,只用了七天。
铁向前揉揉眉头,心里微微感叹,朝有中人好做官,来不得半点假。
盯着申请的复印件上,李明勇飘逸的行书字迹,铁向前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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