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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八步官途|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6:48:18|下载:八步官途TXT下载
  ”

  陈福来跟着点头,“我没意见。”

  高起富笑道:“这样好!反正都在一间办公室,名正言顺嘛。”

  白树永也笑,然后脸色一正,“书记的提议很好,早该如此,现在书记一肩挑两职,正好把两边办公室合起来,省得推诿扯皮。”

  胡骄等他说完,慢慢接口:“就这么决定了。也是挂块牌子的事情,换汤不换药。至于副主任人选。再说吧,再说。刘主任先主持工作嘛。其他人配合,好不好?”

  白树永和陈喜来的眉头同时纠了一下,捧着白瓷杯,不吭声。

  陈寿来说:“先设一个吧,原来的政府办主任秦意,大专生。”

  胡骄等他说完再看向别人,高起富掏出烟来,挨着散,然后慢慢点火,一分钟不到,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胡骄吸了半支烟,只好点人,“白书记,你怎么看?”

  “设吧,都设起来,就小刘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福来乡长?”

  陈福来也赞同,还提了一个人,“钟铭,小伙子抓计生的表现不错,学法律的,现在国家提倡依法行政,是不是补补这方面的不足?”

  高起富等他的话音落下,马上道:“对,我赞成!小钟的工作有目共睹,分来两年,县里下达的计生任务全部完成。”

  白树永边抖烟灰边笑,“也不能把正牌计生主任的功劳抹了,没有武台地坐镇,小钟再能干也不成吧?”

  胡骄问:“谁是武台地?”

  白树永介绍道:“以前的人大主任,五十七了,主动到计生办挑担子,老同志觉悟高啊,发挥余热,替咱们解决了大难题。我还在担忧,老武退休了谁能接手计生这块麻烦事呢。”

  到这里胡骄已经听出来,之前他故意不提副主任的事情,哪怕他开口推托,再说,再说。

  但这几个人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党委办和政府办算是乡上的要害部门,联系全乡各项工作的枢扭,哪有不设副职的道理?

  胡骄没有反驳陈寿来的提议,就是想放出一个人事任命看看班子的结构。

  现在已经初步明了,陈氏三雄也不是一条心,陈喜来是个绷不住事儿的人,跟白树永走得近。

  陈福来和陈寿来默契十足。

  高起富中立派,当然提拔一个法律专业的大专生,对他开展纪委方面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以前钟铭也没少帮他跑过腿,现在有了正式机会,他当然得推一把。

  胡骄问白树永:“那白书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白树永摁灭烟头,“那好,内举不避亲嘛,我提一个,白亚超,我堂侄子,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一直是办公室的听用秘书,办公室里一块砖,哪儿需要哪儿搬,也是大专生,能力就不说了吧?”

  眼看二对二,高起富紧紧闭嘴。

  胡骄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这样吧,党委办和政府办原先都是一正一副,既然合并了,那就一正三副,秦意负责后勤接待、钟铭负责信访和法律法规方面的事务、白亚超负责公文管理。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陈寿来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胡骄一眼。

  胡骄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和稀泥和得有水平。无形中,几句话,发挥了书记乡长掌控大局的职权。

  如果这样的提议再有人反对,那是明白在脸上写着“刺头”。

  对付这种人,直接扣一小顶“破坏班子团结”的帽子,就能轻轻弹掉。

  果然,顺利通过。

  妥协是一种手段,一种灵活多变的管理方式,善于利用妥协实现利益最大化的人,才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妥协又是一种政治艺术,处理矛盾纠纷,淡化对立情绪,均衡各方利益,妥协的最高艺术境界——和谐。

  胡骄其实是第一次尝试妥协,土话叫和稀泥,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心里不禁感叹,老爸,诚不欺我!

  但是胡骄很冷静,这里,不过是尚未解决温饱问题的小乡村,在座的人脱掉干部外装,只能算是有见识的农民兄弟。

  能达到这样的妥协效果,并不是胡骄有多高明,而是在于县委政府的任命:党委书记兼乡长。

  缺一不可。

  没有这种一肩挑的职务,党委政府一把抓。哪怕只是书记,也不可能轻易实现,因为这里没有跟他同等的对手,或是搭挡。

  所以他一个人的意志,就是代表党委政府一把手的意志,试问,书记和乡长都通过了,谁还敢折腾?

  对此胡骄稍感遗憾,没有这方面的锻炼,无法积累经验,以后有可能成为致命弱点。

  “好,大家没有意见,算是通过了。第二件事,关于分工问题,我初来乍到,很多工作不了解,所以呢,我想抽段时间到各村走走,摸摸底。说白了,也就是当段时间的甩手掌柜。”

  胡骄话音刚落,白树永认真说道:“你可不能甩手啊,铁树的工作必须要你主持。”

  胡骄抬抬手,示意他听下去,“只是暂时的,大伙总要给我时间调查情况不是?不调查,没有发言权嘛。对了,在分工之前,先通报大家一个事情,我来之前,省上、市里联合拨了24o万的扶贫专项发展资金……”

  会场里一阵阵吸气声,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陈寿来,也罕见地耸动眉眼。

  胡骄接着说:“这个,来的路上,我可是魂飞魄散好几回,咱们这辆老吉普,该换换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革命尚未成功,那才是悲剧。”

  眼见几人要发表意见,胡骄提高声音,“所以!我决定,换车!安全第一!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干事情,那不是**员作风,咱们不是打家却舍的好汉,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树永还是想强调什么,动动嘴唇,胡骄语气越发坚定,“再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什么问题,我来应付。你们不必再说。这事,我决定了!”

  陈寿来镇定地说:“支持。”

  高起富乐得眉开眼笑,“举双手赞成!反正这钱也是胡书记带来的,你又是,你决定了,那就买呗。我们也过过干瘾。”

  陈喜来直接建议:“还是买越野车吧,咱们也不要跟县上的攀比,不买原装进口的,国产组装的价格便宜得多。书记,要是差价不太大,买两个?”

  看着陈喜来眼馋的模样,胡骄笑了,“我计划的就是买两个车,把零头的四十万拿出来,再到县委政府去争取点资金,应该不成问题。”

  白树永暗暗摇头,败家啊,零头四十万,这口气,啧!

  陈福来也点头,“我觉得,要钱太难了,咱们每年都要从县上剜块肉,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只有一辆老吉普。我有个主意,是不是让县委铁书记或者吴县长出面,跟烟草公司打声招呼,咱们买辆原装进口的,跟他们换两个车?”

  胡骄问:“烟草公司不会换吧?这摆明了吃亏。就算县领导出面,这个差价是不是大了点?”

  陈福来嘿嘿笑道:“这事儿有来头,今年从省烟草公司发文,严格干部配车标准,县级烟草公司经理配车,不得超过二十万元。咱们仝县这儿的经理,以前是个老抠,舍不得花钱买车,一直用着老越野,今年差不多该换了,又来了死规定。堂堂烟草公司的经理,坐惯了进口车,现在没指望了,你说,这丢不丢人?如今,我们送辆高档原装进口车去,他能不乐意?”

  高起富插嘴道:“那要是上边检查怎么办?”

  陈福来眯着眼睛笑,“简单,只换车,各落各的户。他被查了,那车是我们铁树的,借用。”

  胡骄眼前一亮,陈福来这主意不错,点在了最关键的地方,还几方讨好!

  县委政府不用出钱,烟草公司有钱的老大哥,得了一个崭新的进口车,虽说总价上吃点亏,但面子有了。

  其他人纷纷赞同,胡骄拍板,“那好,车的事情交给福来乡长去操作,只是驾驶员的问题怎么解决?”

  白树永笑道:“书记不了解情况,秦意的父亲是跑运输的,他上学期间已经拿到驾驶证,假期帮他父亲跑车,已经有六七年的驾龄。正好他分工后勤接待,一事不劳二主。驾驶员就定刘胜和秦意,老吉普也别报废,维修好还能应急。”

  陈喜来高兴得拍拍手,“我怎么有种解放了的感觉!嗯,不对,是阿q的精神,爷们也阔了!”

  胡骄笑道:“行了,这事定了。明天福来乡长带上秦意和刘胜去落实。说说分工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变动,本来乡政府最少需要四名副乡长,如今只有三位。村村通电和村村通路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但总要有人抓起来,咱们得发扬万里长征精神,一步一个脚印,我的意思,电力、交通这两样交给寿来乡长负责,大家有什么意见?”

  正好大家的兴致被买车一事调动起来,而且电力交通确如胡骄所说,铁树除了乡集和李下村通路通电外,完全可以用惨淡来形容,所谓的加担子,不过徒有虚名,属于可有可无。

  散会后,胡骄有些意兴索然,他在想,是不是给自己找点麻烦?申请县委政府分来一个乡长?

  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人斗。这是官场最具魅力之处。

  其乐无穷啊。

  正文

  更新时间:2oo9-o7-26

  通过这次会议,胡骄将乡里的党政工作安排好后,可以安心下村摸底。

  根据胡骄从往年的各类报告总结,以及党政办公室提供的基本情况看,铁树乡每年最忙碌的工作,只有一项,发放救济粮款。

  这也是铁树目前为止,干群矛盾比较突出的一项工作。乡上没有别的事情体现自身优越性,只能通过发救济的形式,引起全乡人民的重视。

  李下村的份额,谁也不敢短、卡、挪用。

  其它村的救济名额和数量,大多由乡上说了算。

  村里必须多争取,乡上要抽取部分资金,哪怕只是名目上的花费,也要想办法抽取出来。

  那些巧立名目卡下来的资金,其真正的用途,胡骄心头有数。

  他暂时没想过清除这些丑象。

  因为各村的提留及其他税费,长期拖欠,乡里通过卡下救济的方式弥补也说得过去。

  所以,村里和乡上的矛盾集中体现在救济工作上。

  解决好救济工作,基本上解决了铁树的大部分事务。

  所以,胡骄的第一站是李下村,看望至今仍然活着的八位老红军战士。

  陈小侯的父亲,大名陈大红,原来没有大名,就一个小名,毛狗。

  跟陈虎将军走的时候,才十五岁。

  因为说话嗓门大,声如炸雷,改名陈大炮,一直担任将军的勤务兵,后来升到正营级,时任部队政委的许首长帮他改名陈大红,万里河山一片红。

  陈大红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他聊天的声音仍然很大,震得别人脑门嗡嗡响。

  坐姿端正,双手护膝,标准的坐如钟。

  谈起那些激|情烧燃的岁月,老人昏黄的眼睛,不时会闪现亮光,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这是上过战场,尸山血海里锤炼出来的气质,并非刻意为之。

  他说,如果不是三叔(陈虎将军)照顾他,让他一直干勤务,指不定早牺牲几十年了,所以这几十年都是捡来活的。

  不仅是他,其他七人都一样。

  他又说,现在国家好了,全国人民都有饭吃,有衣穿,真正实现了当初闹革命的理想,没什么遗憾。

  当然,这些是大方面的。私人感情上,他们觉得陈将军死得太早,没等到全国解放。

  胡骄问起他们现在的生活,医疗保健,居住环境。

  几个老红军一致摆着手,陈大红说,“我们这些老而无用的家伙,不需要组织上操心,但凡还能走走,动动,我们闲不住,收拾地里的活计,每天听听全国广播,这就知足了。至于儿孙们,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也不要组织上特殊照顾。”

  通过跟老革命们聊天,胡骄了解到,自从许老主持改革开放以来,他们领的离休工资不断上涨。

  这些钱,他们都没怎么用,每年到乡里拿一次,要么修茸红军墓,要么买书本课桌送到学校,或者帮助乡邻的困难户们。

  至于全额报销的医疗费,几个老革命基本上不会生病,就算有点小病痛,也是自己弄点草药。

  胡骄看着他们个个一付老农打扮,要不是站姿、坐姿、说话动作间带有刚硬的军人风格。

  谁会相信他们是老红军战士,老革命?

  胡骄不由想起城里的那些离退休干部们,待遇稍有出入,医疗报销慢半拍,其子女或本人,能冲到相关部门去,指着人家领导骂娘。

  摆资格、摆架子、倚老卖老,退休前担任主要领导干部的部分子女,有些更是恶形恶象,品格低劣,行为乖张。

  跟眼前这些纯朴、善良、一心为民、为党、为国家默默奉献一生的老革命们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听听他们的话,至今还怕给组织上带来什么麻烦,巴不得没人管没人问,听之任之,将他们遗忘在这偏僻的小山村。

  胡骄根据这两天了解的情况,主动跟他们讲叙一些铁树乡的现状,面临的困难和问题,解决的方式方法。

  可惜,包括陈大红在内,只要涉及到砍树问题,一律。任你舌灿莲花。

  陈大红说,“但凡有一口吃的,也不愿意砍树,这是代代相传,不可更改的规矩。但凡国家给咱们铁树人一口粮食,我们就要守住这些山林。”

  胡骄默然,他明白,眼前的难题不是某一个人,某一团体制造的,这是一种观念上的冲突,一种传统与发展,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着手点,还是在于如何扭转、如何做通铁树人的守树观。

  至于通路通水等一系列问题,都在这个观念以内,只要说服他们,所有的发展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可要说服,这个工作不是一年两年能轻易解决的,甚至不是一代两代的问题。

  足足两个月,副乡长陈福来和陈寿来交换陪同胡骄走遍了铁树乡17个自然村。

  边走边看,主要农作物,山林的结构、种类、分布情况等等。

  时而拿出前任们的画饼,看看公路设计草图,如何开辟耕地,如何发展种植、养殖,如何兴建水利、公路,如何架设输电线路。

  但画饼只能是画饼。

  不论什么工作,都有砍伐关系。

  陈福来苦笑,“铁树因老革命们出名,也因他们的存在,让我们这代人的发展成为难题啊,说句违心的,有时候想,这些老革们早点去了……”

  胡骄怪异地看着他,这话不是违心,简直是丧心病狂。

  “福来,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路。老红军们的存在,成为铁树人的精神领袖,我试问你,如果有人敢做出什么有损老红军的事情,你说铁树人会有什么兴动?”胡骄表情相当沉重。

  陈福来愣了,坚决地说,“造反。”

  胡骄嘿嘿笑,“那成了。我是说从铁树到县城的公路成了。”

  陈福来猜不透胡骄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福来,你想啊,如果我们找到县交通局……哦,那不行,县交通局的设计不够服人,我通过省上的关系,找到专业的路桥设计,咱们新建一条公路,从乡上出去两公里,在红军山打一道隧道,连接通县大路。如何?”

  陈福来的思维跟着胡骄的话,慢悠悠地跑上一圈,这个设计,要得!

  “可投资呢?那得多少钱?”

  胡骄笑眯眯地看着陈福来,反问道:“嗯,据报道,南诏省委省政府,将铁树乡列为红色革命教育基地,决定兴修陈将军故居,拨专款修建公路……”

  陈福来啧啧有声地说:“这要是真的……书记,难道是真的?”

  胡骄苦笑着摇头,“可是有人说,按照设计,这条公路的隧道,穿过红军山,从红军墓下通过,极有可能破坏风水……原先,正是因为红军山风水好,向山刺刀峰,这才出了将军,如果风水一坏……”

  陈福来已经明白过来,愕然地看着胡骄,这种主意,是馊呢还是损?

  利用老革命们的影响力,迫使铁树人主动回绝新建一条公路,既然要修,那就扩建原来的道路,坚决制止隧道。

  这样,好像达成了铁树修路的目标?

  陈福来看着胡骄,年纪不大,心眼挺多,不愧是多喝了几年墨水的人。

  他不得不苦笑,继而苦恼,表情复杂地看向胡骄:“书记,唉……你让我怎么说呢?我这个地地道道的铁树人晓得这种事情,应该恨你。可做为铁树干部,不得不说,服了!”

  胡骄摇摇头,脸上看不到半分得意,双眉仍然紧皱。这是自下村以来,胡骄脸上常挂的表情。

  看文字报表,跟切身体会完全是两码事。

  他这两个月瘦了五斤。

  本来他个头就高,去年才经历过长时间禁闭,没修养多久就到了铁树。

  现在整个人满脸胡渣,脸色泛青,双眼深陷。

  两个月来,他没离开铁树一步,就算新到的越野车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整日愁眉苦脸。

  只有回到乡上,偶尔跟李鹃通通电话,把工作暂时放到一边,才能放松片刻。

  这两个月期间,李鹃首先熬不住,来过一次,一路走一路晕车,吐得天昏地暗,到了铁树,吃不下,睡不着,迫不得已,到卫生所挂了两天水。

  只得延长假期,呆了一个星期。

  两个月以来,县上的会议通通由陈福来和白树永前往,而且两人也相当乐意。

  坐上新车,招摇进城。一个代表乡党委,一个代表乡政府。

  县上的领导们,没有一个下来,胡骄只有不定时地跟书记和县长打电话汇报,要不然,生怕很多人已经忘记他这号人物。

  吴昊经过三天前,在县人民上,正式当选县长。这是胡骄就任后,不得不前往的一次会议。

  就连之前召开的党代会,胡骄身在最偏远的茶树村,最终缺席了会议。

  想起那些食不裹腹,衣不遮体,但仍然对他们热情招待的村民,胡骄忍不住心里发酸。

  当他拿出饭钱时,几位村民甚至吓哭了,几位村干部,更是拍着桌子跟他吵架,说是看不起他们,嫌弃他们。

  远来是客啊,吃一顿算什么?这还提钱,伤感情不?

  胡骄重重地拍打着桌面,再次坚定地看向陈福来,“下午开会,喜来在县上吧?不用通知他了。就我们几个,你,寿来乡长,老白和老高。”

  陈福来看向胡骄的眼神,显得温暖而亲切,通过跟胡骄下村摸点的相处,他明白,胡骄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做事的人,不是来熬什么资历,也不是个吃干饭、没能力的干部。

  “书记,这事情,我来承头吧?”

  胡骄没看他,仰面向天,长长地叹口气,“不得已而为之,福来,关键人物,陈小侯。你要把握好分寸。这事,只要一出差错,要闹人命的。”

  陈福来点点头,他平时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虽然现在算是常务副乡长,实质上主持乡政府的工作,可是这种事情,按以往的性格,绝不会站出来勇挑重担。

  有时候,他们陈氏三雄在一起,私议胡骄这个人。

  说来说去,陈寿来的话最有代表性,“这个人,有感染力。”

  这话的意思是说,胡骄可以通过自身的言行,带动别人,感动别人,起到真正的模范带头作用。

  想想也是,他一个干部家庭出生成长的城里小伙,两个月来,硬是踏遍了铁树十七村,走访了几百户人家。

  而且走到哪歇到哪,碰到什么吃什么,好几次遇到特困户,自打当面给钱被骂和吓到别人后,他都是临走悄悄地塞在桌上。

  通过这些实际行动,乡里的其他人隐隐感动着,这里的干部,大多是土生土长的铁树人,就算本身不是,但如今已经安居下来。

  所以胡骄在无意中,无形中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和爱戴。

  陈福来主动挑头,与其说是他的党员原则性,不如说是被胡骄感动了,不愿意这个已经枯瘦文弱的年轻人再担重任。

  下午的会议,很顺利,会议室里,六个人说话都格外小声,交头接耳,紧闭门窗。

  会议决定,由陈福来出任仝铁公路指挥长,陈寿来任副指挥长。胡骄负责前往省上找专家设计两套方案,白树永则到县上争取资金支持,如果县上拿不出钱来,胡骄再从省交通厅和市财政去想办法。

  实在要不到钱,就将胡骄带来的二百万,先期投入到仝铁路上。

  要致富,先修路。

  会议初步达成三项决定:一、在全乡范围内散布红色革命教育基地的言论,顺势推出隧道方案,施工无法通过的情况下,拿出第二套施工方案,也就是在原来的路基上,扩宽、夯平路面;

  二、由陈福来出面,力争首先做通瓜田村支书桂英的工作,将她招到指挥部,因为公路涉及最广的两个村就是铁树和瓜田。再由桂英出面,做通陈侯的工作;

  三、**的预案,在施工之前,首先要跟沿路村民所有的山林地签好协议,做出赔偿,一旦引发**,立即停止施工,直到事件平息,完全处理再开工。

  这次会议要求所有人保密,谁泄密谁负责。

  相关的修路报告以及公路沿途的具体堪测说明,差不多都是现成的,以前乡上每换一届领导,都要碰碰这个事,轮到现在,前几任积累下来的方案已经接近完美。

  只要改改日期即可。

  胡骄决定于1995年3月14日,正式前往省城。

  正文

  更新时间:2oo9-o7-28

  “书记,县委铁书记来电话。”白亚超长得又黑又矮,看上去一付营养不良的样子,戴付眼镜,表情挺严肃。他是白树永的堂侄子,家里很困难,上学、工作,一直都是白树永帮持。

  所以在别人看来,他相当于白树永半个儿子。

  白亚超确实有能力,这点已经得到胡骄的认可,当然,这种公文处理能力仅限于乡政,想上升一级,必须多学习多积累。

  胡骄偶尔指点他几下,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是有点相得益彰。

  胡骄点点头,刚刚开完会,后天要走,他正收拾东西。

  铁向前一只手拿着电话等胡骄,另一只手拿着笔,在一份会议记录上打红线。

  翻到第二页,听筒里传来胡骄的问候声。

  “骄骄,找你不容易啊。听说前段时间一直在各村摸底,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胡骄沉吟了一下,在来听电话前,他已经在脑里打了个旋,这事还得跟铁向前汇报,一定要争得支持。

  就算不支持,也要让县上了解,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上头始终有个心里准备。

  听完胡骄一席话,铁向前沉默了。

  老实说,他目前的地位,很反感这种阴谋诡计,即便出发点是为了发展,为了解决温饱。他也希望堂堂正正地宣传,做工作,跟群众沟通,争取支持,获得理解,群策群力搞好当地的农业经济。

  这个念头只在铁向前脑里转了一圈,然后黯然挥散。

  “事情我知道了,你一定要记住,保密。还要提前做各类突发性**的应急预案,陈小侯的思想工作,要用心。原则上,我个人不赞同,考虑到铁树的特殊性,不反对你的方案,但实际工作,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胡骄明白铁向前这番话的良苦用意,如果只是普通的**,都可以化解到县委范围内,牵涉到有八个老革命,这就不是县委能按得住的,如果事件太大,恐怕要直接惊动军委。

  听了这些话,胡骄之前的坚定开始动摇,党委政府是一个地方行政主管部门,不是帮派团伙,施政的目标是为民谋福。

  胡骄甩甩头,“铁叔,那我再想想。”

  “今天,我们几个书记开了个碰头会,李副书记提交了一份人事任免,嗯,有一个铁树乡长的提名。我暂时压下来了,你有什么意见?”

  胡骄眉头瞬间拢在一起,看来,这次人事变动几方都在使力,从铁向前透出的信息中,胡骄敏锐地意识到,他这县委书记目前有点困难。

  一个人事提名,他压下来了。

  那说明,在书记们碰头会上,铁向前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其他几人已经形成一股默契。

  那么,铁向前征求胡骄的意见,也就说明,他只能是暂时压住。

  这种妥协,胡骄早就明白其种利害。

  铁向前既然征求他的意见,另一个意思是,他不打算继续在铁树乡长这个职务上跟其他人纠缠。

  所认胡骄猜侧,铁向前打算放掉一个乡长,换取另一个人的任命。

  有时候,人事任免在领导班子里,跟做庄家一样,只有在书记位置上呆了两年以上,并且拥有足够威信的人,才能勉强实现“集中制”,也就是搞搞一言堂。

  像铁向前这样的新移民,没有任何基础,怎么跟李长生这种地头蛇斗争,而且,吴昊这个县长,也不像久居人下之辈。

  “铁叔,最近身体还好吧?”

  胡骄这些猜测,简直是电光石火,一闪而过。

  “老样子,就是经常失眠,县长和李副书记很关心我啊。”

  明白了。

  胡骄闭上眼睛,铁向前有点招架不住,原先以为李长生不会跟他作对,没想到啊。他得考虑,新乡长到任后的工作。

  幸好,之前的两个月没有浪费时间,目前,陈氏三雄可以说,基本站在他这边,就算陈喜来跟白树永眉来眼去,也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这么想来,来个新乡长也好。

  “呵呵,长生书记在仝县呆的时间长,各方面都熟,吴昊县长是初生牛犊,冲劲十足啊。铁叔,介绍一下新乡长的情况吧。”

  铁向前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要开朗了,“是个部,人长得很漂亮,听说她姐姐在铁树当什么村支书吧,姓桂。”

  胡骄恍然,瓜田村支书桂英的妹妹?

  “亲姐姐吧?”

  “是吧,这个倒不清楚,名叫桂兰,民政局副局长,是吴县长提名的,嗯,还是个军属,大体就这些。”

  胡骄想想,找个熟人也好,他这段时间,跟桂英和陈小侯关系不错,有个姐姐在中间婉转,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吧?

  胡骄放下电话,心里没有丝毫怨气,反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之前上边的人答应过他,党政一肩挑,这才三个月不到,马上就变调子。

  虽然胡骄也盼望来个对手,没事斗斗,纯当锻炼。

  可自个儿想是一回事,上头压下来又是一回事。

  不过也对,一朝天子一朝臣,从省到市,再到县、乡,已经彻底换了个遍。

  早前放出这话的领导们,要么退居二线,要么另任他方。县官不如现管嘛。

  走出办公室,站在二楼的木栏边,掏出一支烟来,慢慢点燃。

  这还是李鹃亲自给他带来的慰问品,十五条南诏烟,价值45oo。

  南诏烟厂是国内排名前三的纳税大户,也是南诏省的招牌企业,南诏烟于八四年被选定为中央内供烟之一。

  市价3o块钱一包,普通干部根本抽不起,铁树乡领导班子里的成员全是大烟枪。

  一人一条,剩下的胡骄留着。

  反正捡来的娃儿没人疼,李明勇自己不抽,但省领导有固定的配额,一个月五条,被李鹃偷偷从家里顺手牵了,便宜胡骄。

  胡骄再便宜铁树的几个乡官,连一向不笑不语的陈寿来都难得整一句:“这算不算书记行贿?”

  想到陈寿来和陈福来,胡骄不禁暗暗点头,这两个人,别看文化水平不高,可工作思路和做事风格都有一套。

  只可惜一直限于格局,困在铁树乡,缺少大局观,缺少做大事的经验和气魄,带有浓厚的乡土作风。

  说白了,也就是小家子气,有时候只顾眼前,精于算计,爱占小便宜。

  当天晚上,胡骄没有跟其他人通气,这是铁向前私下里跟他说的,并不代表正式组织谈话。

  果然,第二天,乡里接到电话,要求胡骄亲自到县委组织部。

  胡骄本打算让白树永去,想想还是算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跟县领导们正式汇报工作,难免让人产生误会,再加接下来要实施仝铁路的扩建工程,少不了找吴昊县长化缘。

  坐上越野车,确实有种鸟枪换炮的感觉,刘老屁现在很神气,胡骄是第二次到县里,第一次是参加县人大代表会,他出差在外。

  这次两个车都在,胡骄还是选他的,这让他有种知己故昔的感动。

  一路上仍然少不了颠簸,即便换上越野车。

  而在县委大楼,李长生的办公室里,桂兰的心情很是复杂,说实话她不想到乡下去任职,原本好好的宣传部一般工作人员,基本上没什么实际工作。

  后来提为副部长,同样没什么实际工作

  平时有部长,大事有主管的副书记和副县长,再大点,还有书记和县长,她这副部长相当于摆设。

  而且她也没那心思去争权夺位,可自从四年前开始,这一切都变了,从一般工作人员到副部长,再调到民政局。

  仝县民政局是仅次于县的肥水单位。

  她从宣传部一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副部长角色,一跃成为民政局的常务副局长,主管民政救灾工作,成为县里举足轻重的角色,每年从她手里流过的资金上千万,只要轻轻掐一把,合理合法地率先进入小康生活。

  她所得到的这一切,源于面前这位李长生副书记。

  四年前,县委的一个招待会上,宣传部长安排她参与接待来仝县考察的领导。

  吃饭,喝酒,然后陪领导跳舞。

  这没什么,那时桂兰从师专毕业没几年,她本身就是艺术专业,唱歌跳舞没二话,分在县职高教幼师班。

  一年过后,由于在县里主办的一次文艺晚会上,堪称惊艳的表演,被宣传部长抓到手下。

  即便这几年来,县里各部门都在流传她跟李长生关系暧昧,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她就是李长生的情妇,包括她现在的丈夫,也是李长生安排的幌子。

  别人怎么说,她不管,桂兰表面柔弱,但性情刚强。平时班照上,舞照跳,视各种中伤她的流言如粪土,我行我素。

  李长生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一股亲蜜,轻轻淡淡的笑意,看起来非常温和。

  桂兰一直猜不透李长生的居心。

  不管外面怎么风传,只有她自己清楚,李长生从来都很尊重她,哪怕是言语上的非份,都没有任何过激之处。

  正常的工作交往,正常的闲谈,偶尔关心下她的家人,她的生活。

  但涉及感情方面,绝口不提。

  桂兰可以确定,李长生肯定对她有想法,这是女人的直觉,特别是单独面对李长生的时候,对方眼里的蕴含的意昧。

  那不是占有的。

  就像恋人欣赏自己爱慕的对象一般,不含人间烟火,仅只是,静静地注视你,默默地爱着你,随你喜怒哀乐。

  可惜,这只是桂兰的感觉,她不害怕李长生,不怕跟他单独相处,可是她非常讨厌这种无法挑明的感觉。

  难道她能开口质问李长生:你是不是暗恋我?

  姑且不论李长生在仝县的地位,单就他的年纪,桂兰也无法问得出口。

  就算李生长真的爱她,难道她真要牺牲自己委身于一个跟父亲差不多大的半老头子?

  “桂副局长,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不要有什么负面想法,铁树乡在县上、甚至整个凤凰、南诏和全国都有极高的知名度。上边派胡骄这位市委大才子下来,就是要尽快发展铁树,这是机遇啊。你明白吗?”

  桂兰当然知道铁树出名,从小学到高中,差不多每年都要去红军墓,关于那些红军的故事,已经被雕刻成为模板,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仝县人的脑海中。

  “长生书记,首先我表态,服从组织安排。但是……”

  李长生摆手打断,“你能有这个态度就好,有什么要求可以尽量跟我提,个人生活有什么不便,组织会尽量帮你解决,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嘛。”

  看着李长生脸上温柔的笑意,桂兰最终放弃心里的挣扎,也好,免得有事没事招来谈工作,又不敢痛快地表白,言语上一本正经,自己就像是有人气的装饰一般。

  “没有,工作上,我会全力配合胡书记。”

  李长生看看手表,“如果不堵车,他也快到了。唉,铁树的问题早就人尽皆知,可?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