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外,明天开始,我先回市局,要几个人下来,把具体情况摸清楚。”
龙有庆点点头,跟余宵回到招待所,等待下午通过的人大任命,同时研究胡骄给的几个所长资料。
看得出来,胡骄对三梅的公安人员根本没有信心,现在他和余宵分别担任一二把手,还有一个副局长人选,是原先检查院的反贪局长,刑警队长,副队长,经侦队长,缉毒队长,11o指挥中心,治安大队,共有六个重要的中层管理空缺。
胡骄递的人事档案,只有三个所长,那么,他们手里还有三个名额,这是故意留给他们使用的糖果。
所谓打一巴掌,给颗糖吃。
既然要整肃队伍,难免要得罪人,总不能为了整肃,跟所有人对立吧?
余宵将其中一份人事档案递给龙有庆,“你看看这个,长顺省公安专科毕业的,看看他的得奖经历,两次全市劳动模范,一次全省劳动模范,啧啧,在校期间,参与全国公安院校技能比武,个人全能第八名!人才啊!整个南诏市局都没几个吧?望山乡派出所长……不知道怎么说。”
龙有庆扯扯嘴角,“这人我听说过,本家嘛,龙红卫,这人脾气又倔又顶,破案是把好手,可为人嘛,嘿嘿,系统内的事儿,你比我清楚。他是胡书记点名的,你看看页角上,打了两个折!”
余宵抢过去,再跟其他两人对比,确实,只有龙红卫这儿有两个折,冲龙有庆比个拇指,“还是你行!那还有什么说的,刑警队长呗。”
龙有庆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宵,“你又错了!应该是11o指挥中心主任兼治安大队长。”
“为什么?”
龙有庆比个鬼脸,指着两个折,“看到没,为什么是两折?不是一折?这就是重点兼职,你结合龙红卫的简历看,这人是不是特别正直,不懂得讨好人,不会拍上司马屁?”
余宵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让他到指挥中心,再兼治安大队,县城那里的治安,咱俩基本上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余宵明白龙有庆表达的意思,他们是一二把手,县城是什么地方,全县大多干部的家都在县城,跟全国很多地方相似,在县城里人五人六,打横耍狠、横行霸道的人,多少跟大大小小的干部家属挂勾。
这些人一出事,肯定要靠关系找到他们,如果龙红卫来了,估计他们的面子也不好使,这样一来,免掉了两头为难的处境,同时还能起到震慑作用。
他们两人在研究公安班子的事情,县人大里也在研究他们的职务任命。
胡骄兼着人大主任的职务,会议由杨进步主持,这次将通过十一项人事任命,其中包括乐小山副县长、龙有庆在内的两位副处级干部任免。
三梅县第八届人大常委会第六次会议,从下午三点开始,这是胡骄参与的第二次会议,第一次是补充他和史静远成为三梅人大代表,人大常委委员,主任,以及史静远副县长、代理县长的任命。
胡骄为什么要求龙有庆他们在半年内必须从快从重取得成果?
因为明年三月,三梅县人大将召开第二次全体会议,重新选举任命县长、副县长等职务。
他必须提前准备,不能临时出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人大会召开的时候,地处三梅南端,与长顺省接壤的长岭乡政府二楼,乡党委书记杜红兵也在开会。
不过开会的成员,并不是长岭乡的党员干部,而是山上采矿、采煤的个体老板。
长岭乡早在八年前已经提前在矿产贮藏密集地带,通过集资方式,打通一条隧道通往长顺省,连接到长顺的二林山乡林场,再由林场接到长顺的二级公路。
这条线,在交通地图上找不到,只有当初出资的人,与刚刚落马的县委书记知道。
从八年前开始,通过这条路,靠川乡、望山乡、长岭乡三地的矿产、煤炭便从这儿秘密运往长顺,通过伪造大量公章手续,买通长顺关卡检查人员,偷税漏税,积累资金,再反过来行贿县上的主要领导,以此形成有组织、有规模的偷挖私采矿产资源犯罪团伙。
而长岭乡党委书记杜红兵与望山乡党委书记龙红革,就是这个团伙的主要头目。
杜红兵是个五十多岁的半百老头,从外表看,一点不像个干部,更不像身怀巨资的土老板,穿着普通,长相普通,如果丢到农民队伍里,完全看不出异相。
而龙红革,正是即将提拔到县城主抓治安工作的龙红卫的哥哥,穿件中山装,脚上是方头皮鞋,戴黑框眼镜,额头与下巴窄,脸中部骨头突起,眼镜后的眼神相当冷静,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坐在那儿,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
龙红革慢慢地看着在座的成员,说话的语速很慢,“来个吴昊县长,拔了县里的衙门,还好,上边没有一洗到底的决心,不然,在座的各位,能有几个活得安生?”
杜红兵夹着支平装烟,没过滤嘴的,右眼皮被烟熏得不断跳,“吴县长走了,来了个胡书记,我通过人打听,这位来头不小,省委几大员的子侄,直系,亲骨肉,所以咱们这次把大家召来,就是要说说下头的事儿。前段时间,我和红革打招呼,让大家息了。你们个个都在闹腾,真不把国家放在眼里啦诸位?”
龙红革慢条斯理地啜口茶,看着老土的杯子,忍不住埋怨,“大哥,你买几个好点的杯子成么?用这玩意泡龙井,抽中华还得掐掉过滤嘴,换成兰花烟的盒子,再怎么说你也是书记,不能装得这么寒酸吧?”
底下人的都发出善意而讨好的笑声,龙红革扫过他们,“你们以为我在挖苦大哥?看看你们,脖子上的金项链,栓狼狗也挣不断吧?手指上的金戒指,比扳指小不了多少,再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啧啧,全是名牌,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也得跟着提高下品味和素质才行呐。你们自己瞅瞅,那衣领,白的穿成黑亮的,是不是难得洗?穿一件换一件?”
几十个人鸦雀无声,个个都夹着脑袋,不敢跟龙红革对视。
杜红兵咳声响起,略显拥挤的办公室,空气有些压抑。
“红革说得对。你们要保持清醒,这次来的胡书记,不是省油的灯呐。就说前回吧,他来长岭,我让人安排孙老二家走访,孙老二家啊,你们都晓得吧,他儿子去年死在洞里,有怨气,我试试他敢不敢喊冤。孙老二没敢喊,按我说的词说了。可是,胡书记,这么一个年轻娃子,不动声色,也没多问。谁敢说他没有看出来?谁欺负他年少不更事?我听说前任的吴县长,还折在他手里呢。人家在乡上干过,什么不晓得?所以,我才跟红革一起,强行阻止你们。”
听到杜红兵的话,有几个人脸上不服气,龙红革摇摇头,指着他们说,“你们几个!唉……沾过人血,就当自己是人民英雄?人家来了这么久,县里的大小局长空缺,他一个没动,现在,这会儿,正在讨论公安局长等人事任免,知道公安局长是哪儿来的吗?南湖!对了,老疙瘩,你收养的那几个抢车人,他们的团伙,就是被这人头一个拿掉的。”
老疙瘩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是不是姓龙?
龙红革点点头,“是啊,算是我本家。为什么不在本地提拔?而是从南湖调人下来当公安局长?我说白了吧,不说你们不懂,不晓得怕。明面上的事情完了,接下来,就是暗底里的行动。国家做事,向来如此。如果你们不听话,估计要不了半年,你们一个个都会抓进去,然后县电视台很简单地一条报道,破获某某几人的犯罪团伙。泡都不会冒一个。信不信?”
杜红兵指着老疙瘩说,“回去,立马把那几个抢车贼卖出去,沿高速路,凡是长顺逃窜来的,一个个卖,你不准擅作主张,敢留下什么尾巴,我全家!”
突然的暴怒,使得所有人头皮发麻,杜红兵指着身旁第三位中年人,“听杜林的!配合他!我这边矿上也要卖,两边的路口暂时封了,老疙瘩,那些表子、烂货、卖白粉的,偷东西的,抢却杀人的,你千万不能手软,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咱们真正的大生意在山里头!”
正文
更新时间:2oo9-11-27
老疙瘩低着头,他打小跟在杜红兵屁股后头长大,平时杜红兵看上去是个恹巴老头,可只要他骂出“日死……”什么时,铁定是动了杀心。
一个红兵,一个红革,一个红卫,还有死掉的红命,加起来是“革命卫兵”,其实是兄弟四人,其祖父母是长顺那边的大地主,在运动中,活活被折磨至死。
不是一次打死,先后十几年,叔伯婶娘,十几个,一个接一个痛苦地离开人世。
后来杜红兵、龙红革带着两个亲弟弟逃到三梅,又怕被人捉回去,于是改名换姓,杜红兵兄弟俩留在长岭,龙红革兄弟跑到了望山。
在艰难的环境里,两人靠着父辈教书认字,虽没上过学校,但好歹算是知识分子,在生产队重新落户,只说是逃荒的,因为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分别在生产队任职。
然后慢慢从村到乡,一步步走过来。
也因此兄弟二人对于斗争,有着某种偏执的憎恨,又无限向往,特别喜欢折磨人,肉体上的,以及精神上的。
凭着家世见识,对于挣钱致富有着天生的敏锐,所以他们疯狂收员,因为在他们眼里,谁掌握的钱多,谁在斗争中将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那些党员干部,一个个倒在金钱、美女、名酒、好烟等一系列的糖衣炮弹下,他们从心底感到满足和快感。
所有的犯罪分子,社会渣滓成了他们利用的群体,以前在老家长顺,凡是参与过批斗他们家成员的人,都在这些年莫名死去,要么火灾,要么车祸,总有各种意外。
而至今,无人察觉。
可以说这哥俩具有丰富的斗争经验,狡诈的头脑,更对人性贪婪、罪恶的心理,把握得非常精准。
这些年以来,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手段,完全领略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至高境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三梅县公安局,可以说得上成绩斐然。
以公安局副局长余宵为首的打黑专案组,在短短三个月里,彻底端掉了南长高速路两旁的各类窝点。
据统计,单单抓获的在逃罪犯,已经超过百人,而且大多是重犯,杀人、抢却、贩毒、诈骗、有组织等等。
这些事实不仅让龙有庆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胡骄也万万没想到,小小的三梅县,仅只是三个乡便掏出这么逃犯,大多是重犯凶犯,无法想象,如果这些人一直留在本地,将会造成多大的混乱?
当然,对于公安来说,破案抓人,是职责所在,同时也预示着效率和成果。
1999年元月中旬,三梅县公安局受到南湖政法委、南湖市公安局嘉奖,龙有庆被评为“优秀公安干部”、政法系统“先进工作者”等称号。
同时由胡骄提名,三梅县委组织部推荐,提请南湖市委批准,在新召开的三梅县委扩大会议上,三梅县副县长、公安局长龙有庆,三梅县委办主任孙世林增补为县委常委。
龙红卫调入县公安局11o指挥中心后,短短半个月时间,抓捕收拾了一批有背景的干部子弟,治安处罚,入狱劳教、劳改等,可以说雷霆手段,完全震住县城的二混子、小流氓团伙。
再加上余宵主导的打黑行动,整个三梅县治安焕然一新,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通过各种形式对门进行表扬。
这些表面上的热闹却并不能使胡骄安心,在他的记忆里,始终有位名叫孙老二的农民。
那是怎样的眼神?
每到夜深人静时,胡骄独自坐在台灯下,于不经意间,这双眼神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手里拿着三梅矿产资源分布图,优质石英砂、高品位锌铅、铁、锗、银矿等,还有高达9ooo大卡热量的优质煤,储量更是全国排名第三,从分布图上看,这些矿产基本上分布望山乡、长岭乡、靠川乡三个地方,靠近长顺省的牛背山山脉。
虽然南长高速从靠川乡穿过,这三个乡也早在四年前兴修了二级路与高速路配套连接。
可从三个乡的产业规模,财政收入来看,四年来,并没有什么起色,从资料上看,金属矿和煤炭尚没有形成开采规模。
这恰是胡骄想不明白的地方。
从案曝光出来的金钱数额,除了公款回扣以外,好几个至今找不到下落的行贿老板,都是从事矿产开发的,比如前任县委书记有三笔合计6oo万元的贿款,来源就是矿产私营老板。
而且不止县委书记一人,其他成员也有,刘洁亲自计算过,至今没找到的这三个矿老板,前后向三梅县**分子行贿了一千多万元。
而三梅县的产业调查,统计结果,工商、税务等部门,都没有形成规模的矿产开发企业,只有十几个包括煤炭开采的个体老板。
这些个体老板,胡骄让审计的人下去检查过,如果审计的人没有被骗,这些个体老板,年收入也不过数十万,有的还处于亏损中。
亏损原因是运输成本过高。
所谓权钱交易,肯定是用钱换取相应的权,矿产老板向全县这么多干部行贿上千万元,钱看到了,那权呢?
这是不正常的!
胡骄跟长顺省接壤的县委政府联系过,那边的矿产开发倒是如火如荼,产业也开始形成规模,但是那边的矿老板没必要跨省行贿,有那些钱,在长顺完全可以撑起一个中型矿产开采企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上千万的资金,不会莫明其妙送人。
但刘洁跟胡骄保证,以她从事纪检工作这些年的经验,三梅干部中,已经全部交待清楚。
这样看起来,在三梅县,还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胡骄思考着千万贿款的来处,又想起孙老二的眼神,点上一根烟,胡骄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半,拨通龙有庆的电话,还没说话,龙有庆已经开口问话,“书记还没休息?有什么指示?”
胡骄并没有因三梅县打黑行动取得巨大成果而高兴,一直以来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让他非常不安。
“你来我这里一趟。”
挂了电话,胡骄在屋里转起圈子,望山乡、长岭乡、靠川乡。龙红革、杜红兵、杜林。
红革、红兵,嗯,再加上龙红卫,革……卫兵?
革命卫兵?
停下脚步,又拨通陈永政的电话,“你把望山乡龙红革、长岭乡杜红兵、靠川乡杜林的档案拿过来,嗯,还有他们的社会关系,对了,有庆正好要过来,你跟他联系。”
半个小时后,陈永政和龙有庆分别抱着文件袋敲开门。
胡骄让进后,小招的服务员飞快给两人倒茶,胡骄指着服务员交待,“不要让人进来。”
把两人带进书房,分别坐好后,胡骄考虑要怎么把心头的疑惑跟两人说清楚。
“按说打黑、治安已经取得很大成果,可我还有几个疑点解不开,始终压在心底。第一,干部所收贿赂中,最大的资金来源,据交待是三位矿老板,但这三人至今下落不明,三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第二,矿老板用千多万行贿县委领导,可三梅的矿产煤炭开采规模,全年不到五百万,县上没有成立矿业公司,也没有任何正规的开采企业,都是些个体老板。那么,这三个所谓的矿老板,为什么要行贿?
第三,我刚来三梅时曾经去过长岭乡,这事跟有庆说过,当时走访一家农民,叫孙老二,他看我的眼神,以及跟我说的那些台词,完全不相符。这事有庆查过,说孙老二的儿子在长顺挖矿发生意外,也许是刚刚死了儿子,所以表现异常。我认真想过,不对劲,我也在农村工作过,家里死了人,他们会悲伤,但是并不会绝望,因为孙老二还有一个儿子。
这是我的疑问,需要有庆组织信得过的干警散下去认真调查,你们来看。”
胡骄让两人到矿产分布图前,指着望山、长岭、靠川三个乡,“这三个乡是主要的矿产分布区,再看看交通,三个乡都通了二级路,连接南长高速,已经具备了充足的开采条件,而且运输成本不高,我计算过,投入两百万开采一平公里的铅矿,按现在的市场价,两年就能收回成本。可三个乡至今没有外商投资,连本乡都没有人开采。这个情况很不正常!难道说三个乡的干部都是环保主义人士?”
龙有庆前段时间的主要精力全放在打黑行动上,跟各地公安机关调查核实遣送犯人等等,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其它事情。
陈永政直到现在还有些头疼,三梅落马的干部太多,逐渐把一些重要部门的一把手任免完,又要配合成安平开展干部思想作风学习等务虚工作。还有组织部本身的机制完善,凡是涉及到副科级干部的考察,都要慎之又慎。
可以说,胡骄三人来到三梅县,最累最苦的就是陈永政。
龙有庆思考了一番,显得很谨慎,“书记的意思是查这三个乡的情况?我查看过案的口供材料,据他们交待,前后有十几个投资人来三梅洽谈矿产开发,最终因三个乡政府和农民的条件太高,没有达成合作意向。”
胡骄摆摆手说,“这个我知道。这些投资人实地考察过,但是他们带来的矿产堪测专家根本没有进山,我现在这份分布图,还是八十年代初,省矿产堪测局搞出来的,上届县委班子邀请过专家来堪测,但没有什么结果。据说是当地人不配合工作。”
胡骄再次摇摇头,“你们想想,八十年代的堪测技术、器材能赶得上现在精密准确吗?二十年前,已经得出了储量巨大的结论,如今要去把具体详细的分布储量搞清楚,不是件难事啊。”
陈永政听到这儿,已经暗暗有数,结合胡骄所说的走访感受,这三个乡怕是不简单,“教授,你的意思是先把三个乡的班子调整一下?”
胡骄看向龙有庆,“打黑不能停,明面上你还要唱唱高调,暗地里,腾出精力来,以这三个乡的矿产开发为主,撒下人去,查清真相!老陈,杜红兵是那儿土生土长的干部,你跟安平书记商量,把他调到政协,担任副职,龙红革,调人大副主任,杜林,好像胡德图走后,计生委一直没有继任者?”
陈永政点头,“记下了,那他们三个走后,派什么人下去?”
胡骄有些头疼,别人担任县委书记,只会为找不到位置安人而苦恼,他倒好,是找不到人顶缺。
“这个你跟安平书记、秋明乾、邹开贵商量,征求一下静远的意见。有庆留下来跟我研究下材料。”
陈永政见事情谈完,他的工作又来了,得赶紧下去准备。
史静远最近在跑平原地带,连接南湖的公路建设,要致富,先修路,三梅北部平原地区,只要交通打顺,单单发展农业蔬菜种植、家畜养殖提供南湖市民,三年内,就能使农民收入大幅提高。
更何况紧靠南湖水,开发房地产、旅游休闲,抛开那些带有破坏环境生态的投资产业,单这两项就能拉动全县财政收入飞速增长。
三梅平原地区的交通项目不难跑,只要规划得当,拿下项目没问题,有胡骄坐镇三梅,李庆庆李胖子如今已经扶正,南湖市交通局长,史静远是他的克星。
所以胡骄让史静远出面,李庆庆可以说配合得相当密切,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他能拿得出来,市长批了,他绝不会,也不敢耍花招。
修路项目最大的难题在省上,省交通厅同意立项,交通厅长,李庆庆可以帮忙打通关系,而主管交通的副省长就得靠胡骄出面。
就算一切顺利,县财政也必须得自筹部分资金,少说也得两三个亿。
县财政这方面,最多能挤出五千万,银行贷款解决一部分,剩下的还没着落。
胡骄与龙有庆在书房里开始研究三个乡镇的主要领导,别说,还真被龙有庆发现点问题。
他来之前接到陈永政的电话,让户政科的人临时把这三位干部的相关资材打印出来。
“书记,你看龙红革,从户籍上看,他是六八年从外地逃难到望山乡落户的,当时就两兄弟,还有龙红卫,龙红卫当时才六岁。你再看杜红兵,也是六八年逃难到长岭乡,还有个弟弟,叫杜红命,上初中时死于先天性心脏病。”
胡骄点点头,“这就对了,符合我的猜测,你把这四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联在一起。”
龙有庆默念几遍,“革命卫兵!”
正文
更新时间:2oo9-11-28
杜红兵接到通知,让他去县委组织部谈话,刚刚龙红革也打来电话,杜林也一样。
杜红兵如老僧入定,龙红革说马上过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何况红革一直以来都有不错的点子。
山上的事情,难办。
龙红革推开他的门,从望山乡过来,只要一个半小时。
“哥,你有什么想法?县上去不去?”
杜红兵右眼不停眨巴,黑瘦的脸上满是愁苦,“能不去吗?我们没办法不去的,正明光大的调动。现在犯愁的是山上,还有那条路。”
龙红革还是穿着整洁的中山装,老知识分子的打扮,“山上必须停,人要马上散,一个都不能留。”
杜红兵眯了眯眼,“他们会听话吗?”
龙红革叹息,“没想到这个小胡书记手段这么老道,要是之前不卖人出去,山上的人敢不听话?红卫说,现在县委政府是水都泼不进一滴。秋明乾和邹开贵提拔起来后,成了胡骄的随从,以前他们吃过不少亏,这次怕是真的翻身了。哥,听红卫的,走吧。他早帮咱们弄好手续了,有那些钱,能管十辈子。”
杜红兵站起来,走到龙红革身旁,搭在他肩膀上,“红革,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那些钱,没有存进国外。”
龙红革呆傻地看着他,杜红兵像个庄稼收成不好的老农,“我不相信放放,更不相信那些外国人。”
龙红革这下真的傻了,他与杜红兵分工,一个管人事,一个管钱款,龙豪放是他的儿子,东方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别人的外贸公司打工,后来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哥……那么多钱,你怎么处理的?”
杜红兵指着不远处的田地,“在地里,我把那些钱当成庄稼,每月赚进来的,都种在地里了。”
看着一身老农打扮的杜红兵,龙红革没办法责怪,他能理解哥哥那深厚的土地情结,也许当初儿子提议转移资金到国外时,他压根就没想过。
龙红革只能苦笑,“哥,那现在,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杜红兵摇摇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落到政府手里,我想地是,山上的事情,让老疙瘩、杜林、黄二弟出面认下,然后把山上的人转移到长顺那边注册的矿上,按以前这里的平均收入补偿。等接替咱们的人到了,慢慢做工作,多给点庄稼,都是凡人,哪能不吃五谷杂粮?”
龙红革仔细想想,这话也对,看来是有些草木皆兵,新来的继任者,每人一两百万,女人,珠宝,名酒名烟,啥玩意都砸点,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只是,哥,你有没有想过孙老二这样的人?”
杜红兵笑了,“我反而最不担心这些锄头,就算社会主义让他们翻了身,可几千年来的规矩和习惯,不是几十年能改掉的,那些年动乱,现如今,锄头还是锄头。他们每个人的嘴巴都指望我这地里的庄稼呢。真不想活了?”
龙红革心想也是,要造反,要抵抗,哪会等到现在?望山和长岭这两个地方,靠粮食能养人不?
如果不是咱们兄弟,这些人早饿死了。
当年带着他们偷挖偷采,从零碎的走私矿产开始,发展至今,什么改革开放,这些锄头都是明白人,这两个地方早就开放了。
龙红革心里已经同意兄长的建议,“那我去跟老疙瘩他们说,每人补多少钱?”
杜红兵竖起一根手指,“三个人,一个山头,老疙瘩多拿一份,要清楚,他们家里的庄稼不能动藏私,要让政府抄。”
一亩是一百万,一公顷是一千万,一个山头呢?
那是一个亿。
龙红革眉头都没皱一下,“行,反正最多两年就回来了。权当咱们为政府捐善款,发救济,咱们的祖宗偶尔还要架桥修路,不能丢了祖宗的规矩。”
杜红兵继续回复枯皮老僧的表情,“跟他们讲明白,讲透彻,偷采矿产,逃税漏税,他们三家的家底交给政府,也能抵掉大部分罪行。我们还要通关系,最多吃年的免费饭,在里头什么也不用做,平白多赚些庄稼。你去吧,官面上的程序,要做得牢靠,这个是你的本份。”
龙红革离开后,杜红兵坐了会儿,走出办公室,一路都有人跟他打招呼。
回到家里,杜红兵的老伴刚去割了猪草回来,见男人回家,打个招呼,准备喂猪。
杜红兵也不吭声,扛着锄头下地,除草,沿着地边慢慢地劳作。
此时的杜红兵脸上泛着红晕,汗迹在黑干的脸皮上隐现,地里的冬麦长势喜人。
灰色的天空下,远处的山峰串串相连,青烟般的山雾笼罩着缓缓延伸的冬麦。
杜红兵停下来,扶着锄头,抬头远眺,这是他的土地,土地里种满了属于他的庄稼,这些庄稼就是他的财富,子女,兄弟,除了红革,没人了解他对土地、庄稼的感情。
他不是诗人,也不是政客,没有浪漫的情怀,对着这片土地深情地吟诵“我深沉地爱着我的土地和庄稼”;也没有现实主义的算计,把这些土地和庄稼兑换成更大的资本。
做人要本份。
看着这些庄稼,他不得不想起老疙瘩,打他父母饿死后,一直靠他养活,长大,成亲,生娃,还给他取了官名,杨致富,老疙瘩说要跟他姓杜,可是不行,人不能忘本,更不能不要祖宗。
此时的老疙瘩点头哈腰,满面红光,听到一个山头,他还多占一份的补偿,这比刚日了个嫩妹儿还来得爽快。
这些年,从结婚进入杜家的核心,他每年也能分到不少庄稼,可惜杨致爱赌又爱嫖,花钱没节制,只要表子马蚤,他就爱中招。
送出去的金项链有多少条?
老疙瘩算不出来,反正家里除了一幢房子,一套家电,还有几十万存款,没什么可惜的。
进去蹲年,出来有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呐,那是多少根金链子?又是多少个嫩妹儿?
三天后,杜红兵安安心心地去县里,到组织部报到,部长亲自接待他,安慰他,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临老了,回来在机关大院里好好调养身子,县城的医疗条件好,热闹,生活方便,还能指导下末学后进们。
杜红兵很诚恳,感谢组织的照顾,感谢党的关怀,感谢领导的关心,坚决服从组织决定……
陈永政心里奇怪了,这样一个老农民,老实人,老好人,干了一辈子基础工作的党员干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非常之处啊?
龙红革晚一天来,住到龙红卫家。
在组织部,跟陈永政谈过话后,也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个老党员,老干部,有原则,讲党性。还是个学识不浅的老知识分子。
听到陈永政的评述,胡骄没作评价。
新的接任者,他也没见,走完程序后,直接下去开始着手工作,这是明面上的。
暗底里,龙有庆再次派出得力干将,短短一个星期,传回来的消息,称得上惊天动地!
长岭乡、望山乡、靠川乡三处,有十一个中型矿场,其中煤矿四个,铅锌四个,石英砂、铁、银矿各一个,其余小型矿场分布不均,总共有三十三个。
经过调查,这些矿产属于三个人,望山乡的黄二弟,长岭乡的杨致富,以及原靠川乡乡长,现任县计生委主任杜林。
胡骄指示,尽快抓捕这三人,同时把目光锁定在杜红兵和龙红革身上。
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两个人对于鼻子底下的矿场毫不知情!
在当地扎根这么多年,又分别担任领导职务,他们会不知道?要么是被这三位矿老板买通,要么是直接参股。
要尽快摸清情况,看看这些私矿生产了多少年,通过什么方式运作,为何整个三梅毫不知情?
联合调查组分成两帮,一帮以纪委、公安局、监察局、反贪局为主,另一帮以审计局、经贸委、国土局、工商、税务等部门为主。
三天后,终于揭开了真实的内幕,主要是在长岭乡的那条隧道公路,黄二弟等三人也交待了情况。
对于三梅之前发生的案,由于三位主要行贿人落网,最终宣告结案。
就在胡骄以为真正的秘密已经揭开时,绰号老疙瘩的人突然要求揭发检举杜红兵、龙红革二人。
因为老疙瘩家里查抄的资产,与他名下的矿产出入巨大,而且他无法说明资金去向,这是属于非法侵占国有资源,大量的偷税漏税,包括行贿等数罪并发。
等待他的不是年,很有可能是无期。
九九年二月二日,胡骄跟随龙有庆,在市里抽调的大量公安武警,以及市人民银行财经人员组成的强大团体,当那位名叫孙老二的农民,一锄头接一锄头,不断深挖麦地,最终刨开土地,露出下边一米多深的钞票时。
连张绍渔在内的几个市领导,完全震住了。
这不是地啊,比银行的金库还要吓人!
在那块连结起来八亩多的土地里,总共刨出来九亿四千九百万人民币!
用十吨大卡车,装了整整三大车。
就算按规定,三梅县财政也将获得两亿多。
胡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舅舅和父亲为什么要他到三梅县?
吴昊之前为什么来三梅?
经查,杜红兵的家属对自家地里种有巨资的事情,竟然毫不知情!
也不晓得杜红兵就是山上私矿的真正掌控者。
龙红革被抓,龙红卫遭双规。
胡骄安排好后续处理后,飞快赶回南湖,他的最后一个疑问,必须解开。
省委指示,此事禁止宣传报道,一切都在官方掌控的范围内低调处理,只在报纸几处不显眼的地方刊载了几则三梅县扩大反腐力度,再次揪出几名**官员。
不疼,不痒。
省委、市委、县委步调一致,保持低调,参与当天行动的人,自发现地里种钱后,当时就回避了很多人,上级下了封口令。
这事也到此为止。
胡骄在家里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胡建国才进入家门。
父子两人相当默契,没有惊动家人,悄悄进入书房,胡建国不用在儿子面前保持严肃,看着儿子,眼里溢满了骄傲,“不错!很不错!不到半年,你就把金矿挖出来了。你舅舅今天相当高兴。”
胡骄觉得整个人在发苦,嘴巴里也是苦涩的味道,从头到尾,他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傀儡,被人操作自如,完全没自己的主张、思想。
舅舅是省委书记,父亲是组织部长,岳父是政法委书记。
自己的每一步,都是他们安排好的,编好剧本,然后观察自己的表演能力?
胡骄表面上很平静,“爸,你们预计的是多长时间?”
胡建国发现了儿子的异常,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两年。吴昊用了将近三年,也没做成的事情,你最终只用了四个月。不愧是我胡建国的儿子!”
“爸,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情况的?”
胡建国想了想,“你去仝县的时候,当时你舅舅在中央党校的同学,长顺省委副书记,现在的省长,他的秘书在长岭的乌峰县任书记,跟他汇报过长岭矿产的事情。所以,一次闲聊中,跟你舅舅提了下这个县委书记,让你舅舅这边派出技术骨干,支援下那边的矿产开发。”
胡骄心里暗讽,结果你们不动声色,悄悄摸底,按下势头。把这个当成聚宝盆,留给自己的子侄创造政绩?
难道你们这些成天喊着减轻农民负担的领导从来没考虑过那些挣扎在贫困线、生死线上的农民兄弟吗?
胡骄越想越泄气,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皮球。
胡建国看着儿子,“当时的县长是吴昊,如果不是长顺省长提醒了你舅舅,你想过后果没有?他比你舅舅知道得早,可为什么没说?一直到整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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